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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云且住-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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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熙有些讶异,片刻终于想明白萧凡说的是什么意思,恼怒地站了起来,到底懒得和他争口舌之利,大步地走了出去。

    萧凡大笑起来,却终于乐极生悲,牵动了肺部的伤口,大声的咳嗽起来,他虽然找到一线缝隙杀了张翔,却被他一掌拍到胸部,内伤不轻,如今又被李熙以牙还牙钉入了锁凤钉,手足又锁了镣铐,绝然不可能逃脱,他却毫不介意,悠然自得。

    外头李熙坐在书房里正襟危坐,长眉却皱了起来,惊获管千山的死讯,急云的确已悄悄重新扮成男子,陪着管夫人、叶默存到前线去了,而如今王府里头的王妃,却是和谢佑商量后,让谢玉衡过来扮了急云,为避嫌,他这些日子只在书房歇宿,对外只是宣称自己又犯病了,在养病。急云到底不能正大光明地出征,自己只有在背后打一场无声无息的货币战争了。



 第112章 夜半歌声

    北疆;沁州外荒原,飒飒西风,萧萧秋草;日头早已落下;苍茫黑暗的荒原上一股萧索肃杀之意。

    “喝哈!”

    一声浑厚的吆喝;马蹄飞扬;飞驰冲进营地里,所过之处;卷着一股狂风,一支百十骑的哨探队伍疾驰而过;纵马进了荒原上的西华国营盘里;打破了营盘的安静。

    已是初冬的天气,风里头寒意凛冽,赫连寒正在中军帐中与众将商谈军事,西华众将几乎都是身材雄壮,英气迫人,其中穿着黑色软甲的赫连寒更是雄姿英发,这些日子他精力旺盛,武艺高强,运筹帷幄,亲率军队决战千里,作战之时不屈不挠,领军作战身先士卒,落败之时亲自断后,无不令将士敬服,身上那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更是犹如出鞘的利剑一般寒芒四射。

    他在灯下看着地图,淡淡道:“如今沁州已经降霜,天气开始转为寒冷,但是距离大雪封道还有一月之期,算的上是我们进军的一个好时机,我们兵强马壮,若是进攻沁州,正是良机。”

    外头却有哨探队伍来报:“大秦那支女将的队伍依然缀着我们。”

    赫连寒冷笑一声,幽深黑眸里露出了冰雪一般冷酷无情的神色:“女人就该好好在家里服侍男人,战场没女人什么事情!要不是敬重管千山一世英雄,那日孤就斩尽杀绝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旁边一名将领笑道:“听说管千山为了这个百越的圣母,滞留百越十数年,境界停滞不前,想必是夫妻恩爱,她跟着我们只怕是寻机想要回管千山的首领吧。”云阳侯管千山的首领,如今正高高的挂在营盘正中央竖着的旗杆上,西华国兵士看到此头颅无不想起那日旗开得胜,士气高涨,信心十足。

    赫连寒冷哼了一声:“百越那种地方,气候温暖潮湿,男子普遍瘦小,她能勉强称个大王,来到北边,女人还是乖乖的将战场让给男人吧!今晚孤就去收拾了她们,省得老跟着如同老鼠一般烦人!至于管千山的首领,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个英雄,那日当真被他垂死反抗,斩杀了不少我们西华的好男儿!但是如今此首领对士气很重要,少不得暂时借用,将来待我西华国一统天下,给他追封风光大葬好了。”

    将领们笑了,看往赫连寒的眼里充满了甘愿效死的狂热,对自己的统帅描绘的美好前景充满了信心。

    这时,安静的营盘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飘渺的歌声,若有若无,赫连寒愣了愣,问了句:“谁在唱歌?”

    将领们静了下来,赫连寒当头带着众将领掀帘出帐,星光闪冷,霜气凝寒,万籁俱寂,露飞平野,歌声渐渐近了,是个女子的声音,歌声隐隐带着悒郁悲伤,幽恨重重,深秋萧索,那歌声中流露出来的悲切苦痛在寂静中分外清晰,越来越悲怆的曲调令得整个天地间都仿佛充满了苍凉萧瑟的气息。

    赫连寒只觉得周遭的喧嚣逐渐被抽离,耳边静寂得只剩下那凄切的歌声,渐渐自己的身体像羽毛般轻盈,轻得似乎不再属于自己,心里却分明是越来越澄澈清晰,他心如铁石,本不会为这生离死别的悲伤所动,然而如今却仿佛自己的灵魂被抽离了一般,身体一动都动不了,却能听到马蹄得得,一个浑身缟练,遍体素丝,银盔银铠,素净得如月色清明一般的年轻骑士纵马而入了营盘,而所有的兵士都仿佛在听歌一般凝立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那白衣白甲的骑士长驱直入营盘中间,一跃便将那高高旗杆上的云阳侯的首级取下来抱在怀中,驱马又往营盘外疾驰而去,那马显是好马,转瞬便已到了营盘入口处!眼见便要扬长而去!

    赫连寒忽然心神一震,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终于魂归于体!他大喝一声,一跃而起,宛如鹰隼展开双翅,霍然往那骑士扑了过去!那个骑士却是全不回头,一力向前,前头灰沉沉的黑暗里忽然一支埋伏着的弓箭骑手队伍显露了出来,暴雨一般的箭如流星一般地对他射来,箭头闪着蓝光,淬着剧毒!他连忙提气赫然往上凭空拔高了数尺,双掌连拍,掌风连连,那些毒箭分毫未伤到他!

    然而就这片刻的功夫,那白衣白甲的骑士又已纵马奔出很远,此时,营盘内却是起了大火!他心中一沉,知道前头还不知有多少陷阱,自己孤身一人,不便强追,而营盘起火,将士们都被那邪门的歌声迷住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只好连忙折返回营盘,那歌声却已止住了,武艺高强些的将领已经缓了过来,正忙着组织兵士救火,却是几个营帐起了火,损失不大,一些兵士们却仍然还在痴痴的,有些回了神则痛哭不已,有些则沮丧之极,整个营盘鸡飞狗跳,士气低落。

    将领们回到了中军帐,看着赫连寒阴沉着脸,也尽皆无语。

    赫连寒问道:“你们方才是什么情况?”

    一个将领道:“头脑很清醒,发生什么都知道,但身体却像不属于自己的一样,动弹不得。”有人道:“好似自己的魂灵出窍了一般……太邪门了。”

    赫连寒沉下了脸,连他武艺这般高强都中了招!几乎失神一刻!又有将领怯怯道:“这南越的圣母,只怕还真有些邪门法术。若是适才是直接刺杀太子殿下……”众人皆后怕不已,适才人人都这般,若是那骑士直接是刺杀太子,那大家也都别打了直接回西华吧!

    赫连寒哼了一声道:“这歌声一是我没有防备,二是这歌声必然极耗心神无法保持太久!我们守卫森严,她们根本无法在这么短促的时间里找到我们中军帐的准确位置,更无法保证一击得手!因此只能干偷偷首领这等事了!且这邪术必然有严苛的条件,比如深夜安静,众人心神松懈之时,若是战场上,嘈杂不堪,人人警惕,只怕无法奏效,否则她早就该施展了,如何等到如今大材小用用来偷尸体?”

    众人纷纷舒了口气道:“太子英明。”

    赫连寒却心中气闷,知道此次却是让士气正高涨的西华军狠狠地挫折了!这鬼神玄妙之事,却会让普通兵士心生畏惧,极为不利战事!如今少不得要速战速决,尽速再取得一场胜利,否则时间拖长,对远征的西华军大为不利。

    沁州城兵马官署内,冼夫人正为刚刚缝补完整的云阳侯尸体擦洗干净,一一替他换上衣服,旁边跪着浑身素缟的管英,甲盔未脱,浑身征尘,正是他今晚去夺回自己父亲头颅,呆呆地望着母亲和父亲。冼夫人面色白得犹如纸一般,连唇上都无一丝血色,双眸黑沉沉的,仿佛失去了生命所有的光彩,身上却穿着一套华丽至极的红色百越裙装,上用精致发光的彩线绣着五毒纹样,银饰华美灿烂,更衬出她的惨白枯槁来。

    门豁然被推开了,风卷了进来,浑身缟素的管夫人、叶默存和急云征尘满面的站在了外头,管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神色漠然,冼夫人却丝毫不动,她仿佛全副心神都在手下的尸体上,全神贯注,手势轻柔,仿佛一如每一个清晨一般在替云阳侯整理衣装。

    管夫人扑在了床前,这些天一直心存的侥幸终于被打破了,她色如死灰,嘴唇颤抖着,恍然觉得胸口空荡荡一片,她伸手小心翼翼地去触摸那被风霜摧残过依稀熟悉的脸,一阵浓烈无比的怆凉喷薄而出,她听到自己似乎从空荡荡的胸口呜咽了一声,然而空空落落,仿佛是从极遥远的地方飘来的,心里仿佛被完全挖空了,她眼窝发酸,却干干涩涩流不出眼泪,半晌终于犹如失去了双亲的小兽一般的哀嚎了出来。

    冼夫人平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黑沉沉的双目终于划过了一丝泪光,她哑声道:“你女儿来了。”仿佛说完这句话,就耗尽了她的精气神,一口血吐了出来,管英上前扶住了她,泪水却也滑落了下来,冼夫人低声道:“不管你原谅不原谅你父亲和我,我都要陪他而去了……英儿是你弟弟,和你留着一半一样的血,你们姐弟以后要互相扶持……”话未说完,连绵不绝的血水不断从她嘴角涌了出来,他们全都大惊,管英只是无声地哭泣着,叶默存抢上前把脉后摇了摇头,低声道:“心脉衰竭……”

    管英抱着她失声痛哭道:“阿娘为了夺回阿爹的尸体,用了族里的禁术,被反噬了……”

    冼夫人微微笑着,低低地唱起来:“春天如今早过去了,你不必为他歌唱,我的爱人,勇敢的英雄……”她双目仿佛看到那遥远的某处,某一个春天的歌圩,年轻的少女遇见了天神一般的人儿。

    天亮起来的时候,冼夫人安静的逝去。她用的是后世被称为集体催眠的催眠术,以歌为媒介,在静夜里,猝然发动,瞬间催眠了数万毫无防备的军队兵士,包括武艺臻于宗师境界的赫连寒,偷回了自己丈夫的尸体,然而施用这样巨大的催眠术,耗尽了她全部的心血精力,当然,也许在丈夫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魂灵就已随他而去了,不过是为了完成让丈夫得已全尸而苟延残喘而已,她一辈子为爱而活,随心所欲,毫无顾忌,终于得偿所愿,与爱人同生共死。

 第113章 布局

    管夫人一直呆呆地跪在云阳侯的床前不动;也不说话,他们之前一路疾行赶来,如今又这般大受打击的样子;叶默存不由的有些担心;上前在她后心轻轻输入内气;助她神智恢复;管夫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不由想起幼时父亲手把手教她和师兄武艺往事种种;纷至踵来。

    她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当初不嫁给卫子清就好了……”泪水终于倾盆而出;父女的隔阂;从自己执意要嫁卫子清开始……父亲失踪那些年,她疯狂地想找回父亲,在他怀里狠狠的哭一场,倾诉她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懊悔,让父亲给自己出气,然而父亲终于找回来了,却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父亲了……她带着被背叛的心情,和父亲拉开了距离,对冼夫人和管英则敬而远之,无视了父亲期待谅解的内疚眼神,执意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报复卫子清,看到父亲心痛的表情心里更觉痛快……她却忘了是自己先背叛了父亲……而如今,自己再如何椎心泣血,报仇雪恨,父亲都再也回不来了!

    叶默存看她终于落泪,倒是舒了口气,郁气最忌压在心底,管夫人又是个什么事情都要藏着倔强之极的人,感情上极易走偏锋,更是伤身,如今能哭出来就好,他低低安慰道:“不是这样的,师父自己也是个恣意而为的人,爱便爱了,有什么懊悔的?人与万物的之别本就在于有情有义,自己选了路,便一路走去便是了,为今之计还是好好计划一番如何给师父报仇雪恨。”

    管英一旁抬了头道:“本来昨晚是个极佳的机会的,可恨监军方大游不信阿娘,不同意发兵,否则昨晚就靠那兵士被阿娘歌声迷倒的瞬间,大军进军偷袭,未必不能获胜!那监军贪生怕死,不信阿娘,只说是妇人无知,鬼神之谈,又说大军进发,对方必有防备,阿娘无法,只得自己带了只亲军去的。之前父亲出征营口关,也是方大游好大喜功非要去打,好不容易打下来了,原是打算原地休憩,第二日拔营的,那方大游却非要当日便要回沁州城,说是营口关不易守,主帅大军不宜停留,结果疲惫之军当日便被西华军给截了,父亲带了先锋队伍竭尽全力,与西华军缠斗,才让主力回了城,自己却身死阵前……连新夺回的营口关也再次失了。”他满眼血丝,声音嘶哑颤抖,人黑了不少,脸上胡茬密布,从前那跳脱傻二的性情,仿佛被这些天的战场上的鲜血洗去,只那话语中的负气,仍能感觉到他属于新兵的热血青嫩。

    管夫人垂了头,一个一个字地重复道:“监军方大游。”

    管英愤声道:“不错,此人贪生怕死,又好大喜功,什么都不懂,却什么都要过问,一路颇为掣肘,如今父亲死了,朝中又尚未派下元帅,副帅们只得听他的,十分窝气。”

    急云抬了抬头道:“不是贪生怕死、好大喜功么?这样的人太好打发了,若是想让他闭嘴不干涉军令,给他制造个把柄就好了。”

    管英眼睛一亮,连声问道:“如何制造把柄?”

    急云从前带着特警行动队执行任务,自然早就有法子对付这种满脑子规章制度的监察文官……她淡淡道:“比如制造一场败仗或者丢失情报、粮草、逃脱重要的战俘之类的事情,让他负主要责任,然后尽力替他对上掩盖掩饰,这样他就有短处在你手里,一切都只能乖乖听你的,再比如让他总是遇到危险,让他惶惶不可终日,于是不敢指手画脚,只是缩在安全之地……之类的。”

    管英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还可以这样?”

    急云挑了挑眉,看来云阳侯真是个高风亮节坦坦荡荡的……英雄……但是英雄往往更容易死于政治倾轧,因为他们的底线和原则……都过于刚正了……然而战争却不需要英雄,只需要胜利。

    云阳侯和冼夫人尸体敛装停柩后,管英给管夫人、急云等人说了一下如今的情势。

    自半月前云阳侯被斩,大秦军败退沁州城后,西华军与北蛮军两边夹击进攻,攻破营口关,然后势如破竹,一连失了泽州、代州两座城池,如今若是沁州城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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