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几许-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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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框的眼睛,矜持的微笑着,向容律介绍着自己。
容律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酒杯,嘴角僵硬的向上扬着,“同样很荣幸认识你,今天的酒水怎么样?还满意吗?”他一律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虽然很烂俗,但是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对话开端。
“自然是上佳的。”沈凉平的微笑仿佛是由着一把尺子量好了似的,一直保持在一个弧度,容律不太习惯和这样彬彬有礼的人交流,总觉得和他们说话就像是有着一块鱼骨头梗在喉咙里面似的。“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尤其是在面对你这样优雅的美人的时候。”
容律知道这是交际中的恭维之词,但是再怎么被另外的男人一遍一遍的叫着“美人”也会觉得无法忍受,“实在是谬赞了,沈先生也是一表人才,还不知道您是做什么的呢……”容律赶快把这个话题转移走,并且打算在五句话之内结束掉这段谈话。
“家父和容先生是生意上的伙伴,我只不过是在公司里面做一个小小的经理罢了,尚不能自立门户,说来也是惭愧。”说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容律还是能够看到对面的男人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傲气。突然地容律就对这个人失去了所有的交谈的兴趣,正在想着如何才能够摆脱掉这个男人,不远处的容别言向他轻轻的挥着手,示意他过去,容律眼睛一亮,故作抱歉的和沈凉平客套了两句,迅速的脱身离开,向容别言走去。
“怎么了大嫂?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怎么样?要不要我扶你回房里面休息一下?”容律随手把酒杯放到一边,扶住容别言的胳膊,关切的问道。
容别言笑着摇了摇头,“我只不过是看到你站在那里一脸的不耐烦还不知道如何推脱的模样有些可怜,帮你一把罢了。若是真的不喜欢和那些人聊下去,直接客气的回绝掉就算了,爹地让你参加这个party是让你不再孤独下去,是让你开心的,不高兴的话就直接不搭理他们就好了,你要试着学会拒绝!”
容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只是觉得他们都太热情了……说不出来而已。”的确,这些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对他这个今天宴会的主角的态度都是热情的,好像没有一个在意他结过一次婚,也不在乎他流过产,把他夸得像是天边的明月一般……呃,好像想想都觉得有些反胃。
容别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多爹地挑出来的年轻人就没有一个你看中的?如果有觉得还好的人就试着聊一聊,能成为朋友也是好的。”容别言从不停穿梭在人群的佣人手里接过一杯红酒,递给容律,“再去试试吧,不喜欢就自己拒绝掉,我可不再帮你了!”
容律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发僵的脸颊,扯出一个笑容来,向那些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男人们走去,在容别言看来,倒是有了几分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场宴会直到十一点多了才宣告进入尾声,各位来宾无论是达成目的还是没有达成目的,都只能纷纷向主人道别,离开会场。作为主人和宴会的焦点,容律站在门口向每一位来宾礼貌的道别,直到送走最后一个有些醉醺醺的来客,才吁出一口气,垮下肩膀来,一脸疲惫的晃回到客厅里面,直接坐倒在沙发上面,枕着松软的沙发枕伸了一个懒腰。
容叶聿行一巴掌拍在他的腰上,“怎么样?有没有你看上眼的?喜欢哪个爹地马上就去给你提亲,一定给你找个最和你心意的……”他坐在容律的身边,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容律捏着腰和腿,好像是在按摩的样子。
容律翻了个身,努力把自己脸上的不情愿表现出来,“爹地,我可求求你了,别再给我开这种宴会了……我知道你们对我好,想要让我交个朋友什么的,但是我觉得真正的朋友不是这么交上的啊……他们我真的都不喜欢!”
容叶聿行的脸一下子垮下来了,捏在容律腰上面的手也瞬间收紧,“你和那个什么周深甫不是在宴会上认识的?小律,爹地一直不敢问,但是今天我是必须要问一问了……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周铭琛?还是忘不掉他?”
容律怔愣了一下,居然有些结巴起来,他一时间说不出来话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周铭琛吧……他的犹豫显然让容叶聿行误会了,“就那个男人还会让你念念不忘?小律,受伤过一次就该长记性了,那个男人就是死性不改的,你怎么就非得和他一样死性不改呢?”
“爹地,我不喜欢他了,真的,你要相信我!别再捏我了,好疼啊……”容律转移着话题,龇牙咧嘴的表示容叶聿行的手劲的确是不小,像是一条泥鳅似的在沙发上面拱来拱去的,逃离着容叶聿行的魔爪。
容叶聿行看到自己最小的儿子不复过去的冷漠状态,而是和他又打又闹的,一时间也是不想再和他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索性追着容律要掐着他胳膊,两个老大不小的人竟然像是小孩子一般的打闹起来,让收拾着乱七八糟的宴会残局的佣人们也是哭笑不得。
容律最后被老辣的容叶聿行一把揪住,被他象征性的揍了屁股两下以后,就放容律到楼上去休息了,毕竟夜已深,四周围的邻居都已经静悄悄的睡了。
看到容律装作一瘸一拐的模样上了楼,站在客厅里面的容叶聿行一直目送他走进自己的卧室里面。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小律……你值得更好的。”
下卷 波澜
周铭琛开始怀疑自己的双亲那么潇洒的甩手离去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将周氏集团管理到倒闭,至少握有公司不少部分的股东们也是不会让事态变得更加糟糕,他们基本上都是手握股票坐吃红利的主,公司的经营状况事关他们腰包的大小,最近股票的大起大落相信他们都是有数的,散户们不可能在股市情况一片大好,大盘保持上涨状态的情况下大幅抛售股票的,所以最近这一次又一次的震荡只能是内鬼所为。
周铭琛恨自己过去没有多在自己父亲的身边学一些管理的手段,明明知道有人趁着他们不在而搞鬼,却是揪不住这些人的辫子。
由于现在的企业大多是家族式的,而自古以来大家族的人便愿意把权力牢牢的掌握在自家人的手里面,就连证券法也为此而多次修改——当控股人拥有某上市公司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的时候才需向证监会出示证明,并通知该公司法人代表具体的情况。大部分股份的流通都是在家族内部,证监会的人也懒得去管那些大门大户里面的勾当,所以股份的流转在家族式企业里面并不受政府过多的监督,政府只要税收,内务什么的一概不管。而这一不成文的潜规则却让周铭琛感到深深的无力,这些天来股市诡异的波动让他有了一种被觊觎的感觉,绝对是有一些事情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周氏集团虽然说是传统的大家族企业,但是股份并不集中于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人手中,股份作为一种遗产在一代代的向下传着,很稳定的保持在一个有着周氏血缘关系的圈子里面,虽然他们手里面握着的股票有很多因为诸多因素而流向证券市场,但是这并不能威胁到周氏嫡系血脉对于公司的掌握权——周启华仍旧是周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周铭琛不认为自己是神经过敏,投标的意外失败和股票的震荡跌幅是接踵而来的,而这些骚动都是从周启华和周傅笙离开以后才突然出现的,想来是有人认为他好欺负,要制造一些风浪从而在其中获利。
最令周铭琛苦恼的就是这些他统统都清楚,却是没有一点儿手段去解决,形同纸上谈兵,解决不了问题。
他也试图给他的父亲打过电话求助,而这想当然是徒劳了,周启华的手机一直保持着无人接听的状态,一去而杳无音信。
这样一个偌大的公司,在他的管理之下,究竟会走到哪种地步?周铭琛在夜半失眠时候也会常常想到,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日子都像是隔着一层雾一样,渺茫而虚幻,那些爱恨情仇仿佛也一瞬间远离了自己,被背叛,没有一个贴心的人,没有一个温暖的家庭,这些或许在他没有接管公司前会斤斤计较的事情,在他陡然承受了如此大的压力以后,好像统统蒸发走了。他所需要担心的只不过是这个季度的业绩如何,股票的涨跌,公司里面复杂的人事关系,是否有内鬼的寻在……等等等等他曾经觉得离自己很远的事情,现在都无比鲜活而真实的摆在他的面前。
周铭琛基本上很少回家了,那个家里面也没有什么让他产生回去的欲望的人和事,再加上时常失眠,他索性就在公司里面凑合着过夜。整个大楼的灯都在中央系统的控制下被关掉了,唯独他所处的董事长办公室的这一层楼的电力是独自供应的,所以若在楼底下向上面看,便能看到最顶层那闪烁着的微弱的灯光。
电脑的屏幕保护在没有人移动过鼠标的半个小时以后准时出现,周铭琛整个人像是个球一样窝在宽大的转椅当中,虽然他闭着眼睛把头靠在肩膀上面,但是他并没有进入到睡眠状态,而是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大事小事。
竟然没有什么是成功的!周铭琛心惊的回想着。曾经他因为双亲都忙于工作而疏忽了他的成长而感到怨恨,这也的确导致了他和周启华周傅笙都不太亲,恭敬甚至于敬畏的感情居多,也因此错失了和他们学一些东西的机会,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商场上游刃有余的技巧,他都一窍不通,或者说他不曾有那个念头去学习,有那个时间也许他更喜欢和那些纨绔子弟一起打打篮球飙飙车之类的。
他不曾有自己的主见,做什么好像都无所谓似的,最近这几年来唯一还算是努力过的事情还是和毕枫交往,不过到最后,事实的真相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一般,讽刺着他的无知和幼稚。
周铭琛真的不想承认自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是如此的失败,他自嘲的笑了一声,用双手狠狠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那种麻木中又有一丝刺痛的感觉分外像他现在的状况,找不到正确的路,却又时时刻刻有着痛楚的体验。
实在是睡不着了,周铭琛索性坐了起来把电脑从睡眠状态变成正常的工作状态,他查看了一下第二天所要做的事情,却是发现他明天下午还要到民政局的公证处去一次,内容是离婚后的财产分割。
在结婚前他们已经做好了财产的公证,按理说明天到公证处那里所要办的事务都是形式上的东西了,容律对那些所谓的财产不甚关注,而周铭琛本人也对此不太在意,再怎么说夫夫一场,容律也不是那些为了财产而结婚的男人,离了婚以后本来是最为复杂的财产分割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倒是简单了许多。
自从那天容律突然流产住进了医院以后,周铭琛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容律的面前过,现在的他不再认为他过去做的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就算他再爱毕枫,对于容律来说那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背叛了,而他也的确遭到了报应——爱他的人他尚不自知,而他所倾心相爱的人却是一个骗子,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抑或者说,他还是欠容律的,容律为他自杀过,被他在酒后施暴过,又因为他而流产……
热气腾腾的素面的味道仿佛又出现了,周铭琛微闭上眼睛,回想着那种让他落了泪的温暖,却是在别的地方所买来的素面无法与之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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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礼拜前,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便和容律打了电话,通知他在下个礼拜的周四下午到民政局的公证处办理离婚的最后手续,关于财产的分割之类的处理,需要他和周铭琛两个人亲自同时到场才能够完成。
容律差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从医院里面折腾回来以后便一直被家里面的老老小小缠着当成太阳一样的供着,这件不算小的事情竟然就被他那么抛在脑后了。
周四下午前,容律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和家里面的其他人说过,整个容家的人都对姓周的人患上了严重的过敏症,若是知道他要去和周铭琛办理这个手续,大概他们五个人会集体浩浩荡荡的随行吧!所以他一个偷偷的溜了出去,也没有麻烦家里面的司机,走到公交车站坐着公交车去的民政局。
办理离婚的人很少,公证处在平时更是冷清的很,容律在找到公证处的楼层以后,一眼便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靠在墙上抽着烟的周铭琛。他的脚步声也让周铭琛从走神中缓过神来,他把烟掐灭了扔在垃圾桶里面,有些局促的站直了身体,“你……你来了。”
容律也同样觉得有几分不太自在,不过他还是笑了笑,说道:“你来的好早,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也才是到了几分钟而已……你,身体最近感觉怎么样?”周铭琛的眼神有几分游移,像是不敢看容律一般,低声问道。
“还行,也就那个样子吧。”容律知道他是在问流产的事情,他并不想责怪周铭琛,毕竟过去的恩怨情仇都是【容律】的过去,他只是在一个不算恰当的时间重生在这个身体上面,周铭琛的举动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没有爱也就没有了恨,只能说那个孩子和他没有什么缘分罢了。
周铭琛沉默了片刻,便走到公证处的办公室门前,敲了两下门,里面的工作人员应了一声“请进”,周铭琛率先走了进去,容律随后也走了进去。
其实手续真的很简单,因为他们两个在这个方面上都没有什么纠纷,容律提出的分割方案,周铭琛并不反对,只要他们签署相关的文件,最后一点儿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纠葛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容律粗粗的将那厚厚一打的文件看完了,在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接过周铭琛手中的另一份同样的文件,再次签上名字。周铭琛也快速的看完了文件,签完了名字,把这两份文件递给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