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宠(正文完结+番外)-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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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弦颤,箭声起,飞沙走石破天穿空。
那一头黑发风中飞舞,布满疤痕与新肉的面容乍现。风羿昊赤目猛缩,心下紧跳,慌然收弓,探身而前,惊呼不及,飞箭已至少女眼前。
与此同时,琴音缭乱,金戈铁马,激烈的兵器相交声如鞭炮连响,剑气对琴杀,宇文殇胸口鲜血愈浓,气息已经不稳。
明明重伤在身,强敌当前,他偏偏还分出神扭转若隐若现的轩辕龙剑,反手划出血光腾天,生生挡住了风羿昊那箭,可就这一分神,琴音便趁虚而入,男人肩膀刹那血花迸射。
腥热液体飞溅于廉宠面上,清目急沉。
血花尚未落定,纤细少女已经出手如电,手自宇文殇腋下插过,猛然一甩将如山身躯挡自身后,扳机扣动,枪响不止。
对方不曾料到如此突袭,但闻铿铿锵锵刺耳声中突然响起一声女子闷哼,紧接着琴音狠急,瀑珠铿锵,杀意森森。
宇文殇并指,挑出肩头血丝,横甩而出,顿时一炳巨大血光鬼剑如盾牌般立在两人面前,截断琴杀。
绕是师姐音攻独步天下,又怎敌得过钢芯子弹,琴音骤起后伴随女子再度惨叫,渐绝骤消。
廉宠再补上几枪,然后立即转身瞄准风羿昊。
四目相对,各有波澜。
赤目凌然,又似哀戚,破天落日弓分明满弦,却没有些许杀气。
廉宠一手瞄准风羿昊,一手拉着宇文殇,往后退去。退到安全距离后,迅速转身,银光泻天,抱紧宇文殇如箭离弦。
作者有话要说:求作收me!!
惯性欺骗
廉宠那一阵乱射先声夺人,微微拖延了众刺客的速度。但他二人毕竟徒步,耳闻身后马蹄愈疾愈近,宇文殇拽了她便向一处天坑滑去,钻入巨栎背向野径一旁的树洞中。
刚纳入最后一片衣角,马群便在背后奔腾而去。廉宠主动将口鼻送到宇文殇面前,依着他呼吸。灵耳长竖,果然,有人勒马缓缓踱回。与此同时,她看见一只周身灰黑色,头梨腹椭,步足密布白色茸毛的大家伙缓缓靠近宇文殇的耳朵。
穴居狼蛛!
宇文殇似乎也察觉到,眼珠斜睨。两人同时示意对方不要惊慌,又分别了然于胸。
“去看看。”风羿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一人应命靠近。廉宠浑身肌肉绷紧,心底计算着对方步伐,目光专注地盯着穴居狼蛛。一步,两步……
电光火石间,廉宠出手如电,以银丝勾蛛丝轻飘而迅捷地将穴居狼蛛丢了出去。那来探查之人身手亦不俗,竟然一个偏头躲开疾探,紧接着“哧哧”两声,却是宇文殇以劲道掷出树皮直插那人眉心。。
当他血流汩汩软身仰倒刹那,宇文殇圈着廉宠腰,廉宠抱起尸体借银丝飞冲而出。满天飞刺剑气全被那尸体垫住,两人这一出又在百米开外。
风羿昊赤目连黯,弯弓搭箭,却见她以尸体将两人周身死穴护得严严实实,只得收弓策马狂追。心底却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涨得胸口饱满。
每次见面,几乎都是生死相搏,他太清楚廉宠,出手狠辣刁钻,一有机会决不留情。当年在云州城,她遭大军包围狼狈撤退之时都不忘击落巨匾算计他。可刚刚,她分明可以扭头以怪暗器重伤自己,但她没有出手……
廉宠,你为何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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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脚步履凌乱继续向邛江奔去。到得岸边,廉宠心痛难忍抱住他腰围,目光落于鲜血淋漓衣衫,六神无主颤巍巍道:“宝贝,你……”
“没事。”宇文殇唇色青灰,苍白如纸,打断她话语:“到邛江了,你有什么法子?”
马蹄声紧迫在后,廉宠强自镇定,指着崖下深谷奔腾不止江水道:“往埠野方向,有块巨瀑,瀑布下有隐藏的山洞。”
凤目幽光郁郁,深深看过她一眼,冷漠道:“走。”
两人借银丝攀援而下,顺水漂流,速度极快,不时便抵达廉宠所说的巨瀑。
她以银丝于急流中定稳,单手紧抱宇文殇道:“你抱紧我,我们用银丝吊下去。”
宇文殇阴恻恻睨过她,一语不发抱着她向下淌去。疾浪猛打,又被男人这么一拧,廉宠身体如两马相离拉扯,一个趔趄,唯恐被银丝挂在半空撞到尖石粗砺,不得已收了,两人立刻便被冲落悬崖。
坠落中,她正要再射出银丝,却被宇文殇抱着凌飞翩转,男人左掌向下猛击,伴随炸响如雷,白色巨浪飞起,清凉水花托住两人身躯,如云飘落。
廉宠一手抱紧宇文殇,趁机射出银丝,在落水前将两人拉入银河天帘之中。
水帘碧落,别有洞天。
他在她搀扶下走入深处,盘腿而坐。通体冰冷,却以强大的意志克制,除去脸色惨灰,几乎不显虚软。
解开衣衫,他丢落一旁,麻利解开绷带,清冷如雪低道:“你袍里有药。”
廉宠急忙上下搜寻,果然在黑袍里侧找到隐兜,摸出瓶药来。当即撕下裙摆狂拧挤水。
宇文殇已经扯下所有绷带,凤目扫过她,淡然:“这里阴湿,缠上之后反于伤势不利,你过来帮朕擦药即可。”
廉宠闻言抬目,对上男人赤/裸伟岸身躯。
他已褪尽所有衣物。小麦色肌肤因重伤血色全无,健壮魁梧身躯无一丝赘肉,遍布新旧伤痕。肩膀、胸膛鲜血汩汩,右臂仍缠以绷带支木,左腿正面血肉模糊,似被钩子剜去块肉。
廉宠张口,胸绞窒息。
那不计其数的刀痕剑伤,是她离开这十二年来新添的,是这男人数年战火风沙岁月中搏杀求存的勋章。
而那惨不忍睹的新伤,是这近一月来他遭围剿追杀,死里逃生的见证。
她沉甸甸地走近他,蹲跪面前,拔落瓶塞,小心翼翼为他涂抹。
因失血过多,他闭目调息,入定般坚硬。
她细细擦拭,视线渐渐模糊,长睫抖动,玉珠盈眶。
待擦至腿上,她为难地凝视那可怖的伤口,不知如何下手。不知不觉间弯下腰凑上眼,微热呼吸喷洒,她尽量避开翻裂的血肉,专心致志地为他上药。
俯首良久,眼眶中的珍珠终于滚出,叭嗒一声坠落,在他伤口上溅起水花,很快融化消失于血肉之间。
廉宠微惊而缩,左臂却不意挡上一块炽铁,眼光愕然收回,落于他腹下,直目那不知何时昂扬威风,通体黑红,比她小臂还粗壮的巨物。
秀脸刹那桃红霞飞,她慌乱后退,抬目嫣然。
泪珠尚不及收回,湿痕纵腮,全数倒映于寂黑幽潭中。
凉掌轻抚上脸颊,轻轻搓去眼角水迹,那深结万年的冰山化雪,冷峭的口气亦自此番见面来首次转柔:“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哭么?”
廉宠急忙以肘猛擦,脑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刚才所见,慌乱开口:“有没有弄痛你?”
手肘被大掌拨开,薄凉柔软贴紧她眼睑,轻轻舔吻,他黯哑道:“朕没事。”
面对他的态度陡转与突然的亲昵,廉宠有些茫然,那景象又浮上眼帘,她突然有些郁闷地想:难怪都说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不会是兴致来了,所以才不计较吧?
思及此,她身躯微僵,感觉那吻扫过脸颊,落于耳间,然后他埋首她颈窝中,不再动作。
半晌之后,她自缝隙间偷偷垂眼,见那物一如适才。
重叹声起,他灼热的呼吸肆虐脸颊,惹得她面色越红。
低眼瞅见她眸中秋水,泪眼盈盈,局促不安的样子,宇文殇面上寒冰皲裂,刹那如妖莲容华,潋潋弄月,再次重叹,他强敛怜爱,阴着深眸:
“朕真是要被你气死。”
廉宠闻言,头几乎垂到胸上,嗫嚅道:“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当初朕派大队人马沿江搜寻,你便是躲在这个山洞中躲过的?”他斥问。
“嗯。”她双手绞紧袖口。
“你倒聪明。”他嗤然,边说边拉开她衣襟。
廉宠如惊弓之鸟弹跳而起,连退数步,脸忽红忽白娇叱:“你伤成这样还想着……那种事!”
宇文殇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白雪清冷俊颜露出一丝古怪,拾起落于地上的药瓶,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划过。廉宠接住药瓶,傻傻看着这高深莫测的男人。
“你身上的伤也擦擦。”
原来只是擦药啊……她尴尬地嘿嘿干笑了两声,抓着头靠近他:“我的伤自己长长就能好,还是留着给你用吧。”
狭长凤目微张,郁郁森森,然后他长臂一揽,便将她拖入腿间。廉宠抵着那团火热坐立难安,欲挣扎,却被男人刀子般的目光生生震慑,不敢乱动。
“朕问你,半年前在虎烈王府,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居高临下,目光危险。
廉宠还没回答,他指着不远处横放地上的手枪道:“你可是被这暗器伤的?”
就从恢复得七七八八的伤口和观看过枪战表演便能将两者联系,这厮可真是观察入微阿!廉宠点点头:“这是我老家的主要作战武器,你要说它是暗器也可以。”
“刚才你为什么放过风羿昊?”他话题陡转,眸色深重,环抱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廉宠一愣,矢口否认:“我没有……”
话刚出口,她流露些许犹豫之色。她自己并没察觉行为有何异样,当时也没想过太多,可宇文殇一提,连她自己都就觉得似乎真对风羿昊手下留情了。她有些惴惴不安,遂看着手枪搪塞理由自欺欺人道:“我只是觉得当时开枪……也没多大用处……我怕子弹用光了……”
杀月坞教主却怕子弹用光,这道理说出去简直是侮辱她人间凶器的专业素养。话已出口,宇文殇的反应她连看都不敢看。
男人的拳头不着痕迹收了收,就此事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只咄咄逼人问道:“你的东西楒旻全部交给朕了,并没有这武器,你后来去什么地方取的?”
用不用每个问题都这么一针见血!
她不能卖了楚怜,可这男人现在真的很难忽悠。估计像小时候那样喊他闭嘴,下场凄惨的将会是自己……
面对越来越像家长审问夜不归宿叛逆青少年的对话方式,向来扯谎如顺口溜的廉宠下意识编造:“我醒过来便在埠野,当时受伤,枪丢了,楒旻也不知道,后来恢复记忆才想起来去取的。”
说完心里微微泛起内疚。她刚说以后不骗他了,可马上就开始忽悠他……
幽潭深处游荡聚集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受伤,男人面冷如冰,淡漠开口:“你何时去取的?”
廉宠略微忐忑,强自镇定:“就离开王府后啊……”
“宠儿。”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丝绸墨发,他习惯性地将青丝缠绕指上,神情飘渺冷清:“八月廿一,你离开云州与凌夔的人在五荒原接头,当晚最快可以抵达云梦泽南岸。”
廉宠泛起不好的预感。
他语调很轻,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之事:“今日是八月廿三,其间如你所说,曾在云梦泽与公孙珏见过。”
他柔和一笑,令她不寒而栗,那扯着发丝的手微微用力,她便头皮发麻。
“埠野县在云梦泽西南,当初南宫调木,星夜兼程,也用了一整日才从埠野赶到云州。”他顿了顿,嘴角轻扯出绚丽的弧度:“朕的宠儿,是用什么法子两天之内来回埠野云州,还得空找上公孙等人麻烦的?”
被当场抓包了……
“我……我……”她手足无措,百口莫辩,耳朵嗡嗡作响,烫得视野发眩。
宇文殇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既不怒也不恼。
廉宠陡然想到一句话:
哀莫大于心死。
他渐渐松开指上发丝,一圈一圈,轻柔搓弄,如抚绸缎,凤目如浩瀚星空,寂黑孤高,飘渺冷清。
“你抓紧时间擦药,休息一下吧。”
言罢,他轻轻将她推开,盘腿打坐,独自闭目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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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
以往总是他追着她缠着她,可有一天她回头,才发现已经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了。
敛尽万宠,是的,她从来不需要屈就于人,所以,讨好人的本事才如此拙劣?将两人的关系越搞越糟糕。
他现在对她一定失望透顶了。
挫败地拿起药瓶,她挑了少许涂抹脸上伤口,看了看剩下的量,身上的伤便懒得管了。前晚担心他睡不着,昨晚又打架又游泳,到现在都没休息过,廉宠以清水略作清洁,便在宇文殇身边和衣躺下。
或许因是他在身边,这一觉她睡得极沉,沉到醒来时发现自己头发衣服又干又暖。
宇文殇仍然坐靠在一旁,唇色青灰,肤色苍白,凤目紧闭,眼圈阴黑。
她有些害怕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吐纳微弱却有节奏。
心稍舒,正欲收回手指,他缓缓睁开了眼。
四目对上,她有些难堪,急忙笑着说:“我帮你换药。”
他点头,微微起身。
廉宠立刻从怀里摸出药瓶,刚拿到手上便觉不对,拔开看后更加疑惑,怎么少了这么多?她昨晚分明记得至少还有一半,难道是她睡后他自己又擦过?可他交待过,此药一日擦三次即可。
廉宠一边为他擦拭,一边神不守舍。擦完后,她睨眼不远处宇文殇脱落的衣衫,走过去拿起来抖了抖,依旧潮湿,脑中却一片清明。
是他趁她睡着后帮她擦过药,还以内力弄干了衣物。
她呆呆抓着那衣服,愧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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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宠探过几次路,确定终于甩开了众刺客,加上洞内阴湿,难以生火,恐怕宇文殇伤势恶化,便提议前往埠野草庐。
埠野草庐居山林间,离埠野县尚有几个时辰的路程,人烟稀少。宇文殇略沉吟,点头同意。
山月寂寥,星河稀稀。修竹吟风,碧入幽径。
廉宠推开荆扉,眼中恍惚浮现当年那不知天高地后的少女,手持弹弓,翘着二郎腿坐于院中,满面光彩熠熠。
踩着败落草木,她走在前面,眸露怀念。渐渐走入小院,凌乱发丝掩盖下的耳朵不经意动了动,少女面色陡冷,拔枪挡住宇文殇,示意他后退。
凤目略沉,冷肃如北原秋风,扫荡过那寥落茅屋,左袖飞舞,弹指间剑光直指,便闻得轰隆巨响,茅屋左侧地裂墙坍,一个狼狈身影飞滚出窗户,踉跄跪地:
“皇上。”
“文表?”廉宠错愕,急忙上前扶起他,“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何事”
纪章面色青黑。宇文殇搭上他手脉,剑眉蹙,淡如烟,自廉宠衣衫内袋又摸出瓶药扔给纪章:“暂时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