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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寒门闺秀-第64部分

小说: 寒门闺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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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秀雯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但想着娘亲的话,她还是忍了下来,悄悄将肚兜往下拉了一下,露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嫩肉来,满脸娇笑地靠过去道:“相公,过去都是妾身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妾身这次吧!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做让相公不高兴的事情了。相公,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最后一句话,周秀雯说得极娇媚,极有情调。
顾少霖端起书案上的茶杯就冲着她扔了过去,泼了周秀雯一脸一身的茶水茶叶。
“你,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周秀雯一边抹去脸上的茶水,一边跳着脚抱怨。
顾少霖犹不解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衣冠不整,搔首弄姿,你想做什么?引诱男人么?就是青楼的妓女,也比你端庄一百倍!就你这个样子,也配当我顾府的大少奶奶?”
周秀雯不服道:“这里又没有外人,就我们两个,我们是夫妻,就算,就算……又有什么要紧?”
顾少霖怒极反笑,他满脸嘲弄地看着周秀雯,忽然指着门口,口中恶毒地说道:“我告诉你周秀雯,你就是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因为看到你这张脸,我就觉得恶心!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你要是不肯拿了休书乖乖滚出顾家,我就让你守一辈子活寡!现在,立即给我滚、出、去——”
周秀雯气急了,早把娘亲的话忘到脑后去了。她抬起胳膊迅速擦去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泪水,指着顾少霖的鼻子道:“顾少霖,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姑奶奶稀罕你?呸!我不过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你不想见我,我还不想见你呢!想让我守一辈子活寡,你做梦!我明天就回去找我爹娘,我要跟你和离!”
顾少霖拍着手道:“你要是识趣,乖乖给我滚出顾家那就最好!”
周秀雯怒急,飞跑出去。第二天就回了娘家。她以为爹娘会支持自己,却没想到反而被骂了一顿,还让她收敛脾气,好好跟丈夫道歉请求原谅之类的,气得她饭也没吃又回了顾家。
想着顾少霖的话,她心里的怒火就腾腾腾往上冒,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要报复!一定有办法的!她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
九月底,安南中举的消息传到赵家。他单独给安齐写了信,信上说已经带着妻儿出发回乡祭祖,十月初应该就能回到合江县,邀请二婶一家回老家团聚。
既然如此,顾宛娘也只好带着安齐安然兄妹回王家村去,等开了年再回县城。
因为老家这边好几个月没回来住了,房里到处都是灰尘,需要好好做个清洁大扫除才行。
安齐去井里提水,安然和玉兰一起换上旧衣服,又用帕子包了头,爬上爬下地做清洁。顾宛娘身体不好,如今天又冷了,安齐和安然都不让她沾冷水。
不大一会儿,两个小姑娘都累得不行,但看着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家具器物,心里却很是满足。其实房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做清洁容易啊!
安然和玉兰脸上都难免弄了些灰,花一块黑一块的,不禁相视而笑。
这时,只听院子外面传来王氏那乌鸦一般讨人厌的声音道:“齐哥儿?宛娘?然姐儿?快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安齐又去提水了。顾宛娘刚刚出门来,安然已经连忙跑了出去,越过她来到小院中间的盆子里,一边洗抹布,一边讥讽道:“哟,真是难得啊,大伯娘居然肯屈尊降贵到我们家来,举人的娘亲呢,可不是好大好大的大人物么?”
王氏知道安然的话有些讽刺的意味儿,但是她不在乎,反而很高兴。她到二房来,可不就是屈尊降贵么?她现在可是举人的娘了!更何况,然姐儿这酸溜溜的样子,不就是在嫉妒她么?
不过,今天王氏还真不是纯心来显摆的。只听她回头对什么人道:“就是这里了。
刚才那位就是我侄女儿然姐儿,呵呵!”
安然这才发现院子外面居然停着一辆马车,而马车下面站着几个人。以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为首,身边一个小丫头虚扶着她的胳膊,身后还有两名男子,一个四十多岁像是车夫,一个十七八岁像是小厮。
可是,这四个人,安然一个都不认识。
她丢下手中的抹布,手在裙子上擦了擦水,缓缓走到小院门口,悄然打量了那位妇人一眼,疑惑道:“这位太太,请问你们找谁?”
那妇人皱着眉头,将安然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满脸嫌恶道:“你就是先举人赵盛林老爷家的姑娘?”
安然一听她这称呼就不禁双眼发亮。她已经猜出来了,这肯定是贺家来的人了!看那妇人对自己满脸嫌恶的样子,多半是要来退亲的吧?退亲好,退亲好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敢问这位太太可是贺伯父家的?家父尊讳正是盛林二字,祈丰十二年中的举人。”
那妇人点点头,满脸凝重地自我介绍道:“我们正是永昌知府贺大人家的。受大人和夫人指派,特来探望赵太太和赵姑娘。小的男人姓吴,姑娘称呼我吴六家的就行;这是跟在我身边的小丫头碧柔;后面是车夫吴旺和小厮侍棋。我们平时都是在二公子身边伺候的。”
安然明白了。原来是那位二公子派自己身边人来看望她这个未婚妻来了。是想看看她能不能配得上他?哼!
这时,王氏不耐烦地叫道:“哎呀,你们还在客气什么呀?然姐儿,还不快快将人家请进去?”
安然存心不给那吴六家的留下好印象,便笑得一脸谄媚道:“原来是二公子身边的妈妈啊!您快请进!哦,对不住,我忘了我们刚刚搬回来,还在打扫屋子呢!要不然妈妈和几位先在院子里坐坐?”
这时,顾宛娘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也赶了出来。她先告了罪,再将人请进去,又扬声让玉兰赶紧端几条长凳子出来。
安然立即跳起来道:“娘,我去,我去!”
顾宛娘看着安然那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她知道,所以她才奇怪。今天的然姐儿表现很反常。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很快,安然就一手抱着一条长凳出来,因为双手负重,她有意盘着腿走路,还刻意一拐一拐的,那形象,好像一只蜘蛛似地张牙舞爪,实在是不好看。
吴六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住地心中叫道:果然是村姑!又蠢又难看还不爱干净满脸脏污。天啊,这样的一个村姑如何配得上她文采斐然芝兰玉树一般的二公子?
贺家另外三人虽然没敢盯着安然看,但那一副低着头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也说明他们打心里看不起二公子这位未婚妻。
“然姐儿!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你做的事吗?”看到女儿的形象,顾宛娘差点被她气晕了。
安然放下长凳,用衣袖擦了擦头上莫须有的汗水,却将脸越擦越脏,还满眼笑意对顾宛娘道:“娘你怎么了?这些事我平常不也做吗?”
接着,她又热情地招呼吴六家的几人坐下,说:“你们坐,你们坐。呵呵……”
安然傻笑了一下,又低着头,用手指绕着腰带故作羞涩地问:“不知道你们二公子长什么样子?可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就跟我们县里的王秀才一样?”
“然姐儿,你立刻给我进屋去,不叫你不许出来!”见了安然这样子,顾宛娘要是还不明白这丫头想要做什么,她就不是她娘了。
安然知道娘亲生气了,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便“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地回房去了。
“这孩子,她平时不这样的,可能是看你们第一次,心里有些激动……”顾宛娘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然姐儿想退亲,这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而站在一边的王氏终于逮到机会说话道:“是啊,是啊,你们不要误会,我们然姐儿平常可不是这样。她平时可傲气了,谁都不放在眼里,就是我这个大伯母,她要是不高兴了也是指着鼻子骂。她一定是看二公子派人来看她,心里太高兴了才这样的。”
王氏的话一出,贺家的人便自动在心里给安然的评价上多加了几条:不敬长辈,自以为是,狐假虎威。
顾宛娘见王氏落井下石,心里气得很,忍不住赶人道:“南哥儿就要回来了,大嫂还不回去收拾屋子?”
王氏摆摆手,呵呵直笑道:“不急不急,咱们赵家来了贵客,虽然我们已经分了家,但我这个做大伯母的还是应该出面招待招待的。而且宛娘你们家房子这么小,估计也住不下,不如今晚就住到我们那边去吧!”
顾宛娘有苦说不出。王氏能是什么好人?能安什么好心?要是真将贺家的人送到长房那边去住,她们然姐儿这桩婚事只怕真的要吹。可是,王氏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她们这房子,确实住不下贺家的人啊!
却说玉兰之前一直站在窗口往外看,见到安然进来,赶紧将她拉过去问道:“然姐儿,你又要做什么?想捉弄她们吗?”
安然轻笑道:“我想让贺家退亲!我的婚事,我要自己做主。”
玉兰一听,不由双眼一亮道:“然姐儿,你该不会还想着那位钱家大少爷吧?我听说他好像都娶了妻了。”
安然摇着头道:“我想退亲,是因为我的婚事不要别人做主,倒不是因为某个人。”
玉兰看着安然的神情,沉思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时,安齐提着水回来了。
见家里来了客人,他忙放下水桶过来打招呼。
“娘,我回来了。这几位是?”
顾宛娘勉强笑道:“这是你贺伯父家的人,特意来探望我们的。”
安齐点了点头,面含微笑与几位打了招呼告了罪,便先将水桶提到厨房去。
从厨房里出来,他立即钻到安然房里,问道:“你之前都做了什么了?我看娘脸色不太好。贺家那几位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样子,实在让人讨厌!”
安然捂着嘴笑了笑,将自己刚才做的“好事”学了一下。
“你,你还真的想退亲?”安齐以不赞同的语气问道。
安然长长地吁了口气,满脸轻松道:“当然是真的。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我会说着玩儿?”
“你!”安齐着急地原地转着圈儿,指着安然的鼻子一副懊恼的样子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先跟我们商量商量?退了贺家,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虽然贺家二公子到底如何我们都不太清楚,可至少贺家的家世在那里,贺伯父又已经升了正四品的知府,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贺家老家的祖母曾祖母我见过,都是很好的人。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上哪儿找这样的人家?”
安然不以为意地挥开哥哥指着自己的手,认真道:“哥哥,我要嫁人,一定是嫁给我喜欢的人,与他的出身家族并没有多大关系。如果可以,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嫁人,谁都不嫁!哥哥你还记得吗,你曾经答应过我,我要是不嫁,你就养我一辈子的!”
什么时候?安齐愣了一下,倒也想起来了。好像是小姑姑出嫁的时候吧,妹妹哭着说自己不要做“泼出去的水”,让他答应了永远养着她的约定。可实际上,这个家这些年来一直是她在养着的,他何曾为这个家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安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然姐儿,你向来聪明能干有主见,其他的事情哥哥都可以听你的,但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还是多听听娘亲的吧!这婚事是爹爹生前为你订下的,爹爹向来最疼爱你,肯定是希望你过得幸福的。爹娘都不会害你,如果是他们都认同的婚事,哥哥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做。”
安然最怕古人说孝道。难道违背了爹爹的遗愿就是不孝吗?那么早帮她订下婚事,爹爹后来不也后悔了吗?
“哥哥,难道你也认为我退了亲,就找不到比那贺家二公子更好的人了?那贺家除了家世好,还有什么?要是贺伯父贺伯母和那个贺家二公子都不喜欢我,我能过得好吗?再说了,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能养活我自己,我一直陪着你和娘不好吗?”安然不服气地问。
安齐看着安然那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头疼道:“你傻了还是怎的?朝廷律法有规定,女子二十不嫁者,由官府做主遣嫁!到时候随便给你配个人,看你上哪儿哭去!”
“啊?还有这规定?怎么能这样强迫女子嫁人?”安然呆了。这个社会到底把女人当什么啊?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男尊女卑?她本是打定主意退亲以后不嫁人的。
“你啊你,你不是看了很多书吗?怎么就没看看明律?不但女主二十遣嫁,就是无子的寡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下的,守节三年以后也得嫁人!想不嫁人,除非出家当尼姑!可就算是寺院也有名额限制,不是谁想出家都成的。”
安然觉得这个社会风中凌乱了。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不应该鼓励寡妇守节吗?记得以前看的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
……
晚上,贺家的人还是去了长房那边的宅子住。王氏热情好客,一路上不顾自己的瘸腿,扶着丫头也要“亲力亲为”招呼贵客。
吴六家的自然要抓住机会询问安然的“底细”。以王氏和安然的过节,用脚指头也知道她会说些什么。
因此,吴六家的心里退亲的念头一再得到巩固加强,当即就透露出这样的意思来。
她对王氏说:“大太太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我们家二公子从小就特别聪慧,文采极好,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他又生得好,如芝兰玉树一般,有永昌第一公子之称。别说你们二房的姑娘了,就是京城名门望族家的嫡女,我们家公子还要挑知书识礼的呢!这次夫人让我们来,就是想看看赵姑娘究竟是不是我家公子的良配。赵举人没了这个我们也知道,却万万想不到令侄女这些年无人教导,竟然长成了那么个样子……唉!说句不中听的话,就令侄女那样的,给我们而二公子当粗使丫头,我们二公子也不要!”
王氏聪明,吴六家的口风一露,她立即叹道:“唉,谁说不是呢!要是我这个侄女,小的时候那可是真的聪明伶俐的,我家二叔可是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可自从我家二叔遇难以后,家里又分了家,她娘性子软,也管不住她,就这么着,性子越来越倔,脾气越来越大,还抛头露面出去卖绣品……唉,别说是令府的二公子了,就是我们当地一般的书香人家也不会要她。”
王氏和吴六家的一拍即合,仿佛遇到了多年知己似的,拉着对方的手说了半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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