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华琅玉-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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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微微一怔,随即仰起头与她热烈地回吻着。他的吻深情而霸道,漫长得足以沉陷入癫狂。夜色下,他的眼眸是那般莹亮,明镜如秋水湖面,幽深而漂亮,英俊的面孔,潋滟的凤眸,微长的黑色睫毛,一切都呈现在近在咫尺之处,触手可及,似梦如幻。
累了,于是便相拥着,安静地入睡。那一夜,与他除了接吻,什么也没做。静静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贪婪地吮吸他的温度与呼吸,时间仿佛就此凝固。将来征霸六国的帝王,得到他深沉的爱恋,这大抵是全天下的女子做梦都艳羡不来的事罢。
这个表面冷漠无情的男人命定一旦爱上谁,便不会再改变了。以他缄默淡漠的性格,决不会亲口对人说出心中所爱的那个人,却也并非真的无爱。他只会将她深深地藏于心中,默默保护着她,他可以带给这个女子强大足够的安全感,使她心甘情愿地被其征服。
被这样的男人深爱着,是十分幸福的,只可惜,这个被他深爱的女子,在将来待她恢复了全部记忆时,对他的竟只有无止尽的恨意,在她的心中有的,只是那个名为墨吟风的男子,此算不算是天意弄人。
于他而言,除了他自己,以及后来被他杀死的篡位之人,再没有人知晓在他的心中其实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子,他可以最大限度的宠溺、纵容她,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甚至于,他愿意为她交托出自己的性命。
可她却太过自谦与谨慎,从来都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看得太轻、太轻,始终将他对她的爱,当作被利用而作为补偿的筹码而默默接受,以至于他们的感情从一而终,皆是一场立足于历史现实、民族大义间盛大而悲剧的错过。
***
翌日,当她睁开眼时,窗外的夜空仅亮了一条昏暗的亮光,政半身坐着倚靠在床头,阴沉着苍白的脸,陷入黑暗中的双眸闪着骇人而犀利的亮光,在见她转过身看他后,他对她静静一笑,冰冷的眼中竟似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醒了?”
“嗯。”她坐起身,将头轻轻枕在后背立起的软靠上,淡淡地说道:“政,怎么不多睡会。今日要回咸阳了,途中舟车劳顿,免不了劳累。”
他没有应言,只是默不作声地将被褥拉上来,在她的颈部掖了掖,将她裹了个严实,静默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道:“成败,决于今日。”
他的左手将她稳稳地挽在怀里,她抬起眼眸便可以清楚地看见身边一张容貌清秀的脸庞,他的模样生得十分英俊标致,完全不似外界传言得那般纠然武夫的粗狂形象,穿着一身白色睡袍的嬴政,披散着黑色秀丽的长发,周身散放着淡淡温文儒雅的气质,竟与一袭黑衣的霸道与暴戾有着惊人的不同。她噗嗤一笑,唇角勾起幸福的意味,却见他轻轻颤了颤长而卷的黑色睫毛,朝她望了过来,眼中略微诧异。
单从他的五官与容颜上分辨,他绝对是个气质秀雅、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而配上那一双凌厉冰冷得令人不敢逼视的深黑眼睛,却是将他精绝果敢、俯瞰天下的野心和气概,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
“祢祯,还记得我在凤府时对提及过的‘管家’。如今他的势力坐大,仗着母后甚宠,独揽大权,自封为长信侯拥有山阳、河西郡、太原郡的广阔封地,朝中事无大小皆决于毐,所握朝权几欲与仲父相提并论,而今便是要与其一分胜负之期。”
她听罢,暗叹如此大患,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之人,嬴政又岂会轻易放他生路,沉吟半晌,只道:“我们有几分胜算?”话一出口,便见他投来暧昧不明的浅笑,她想了一想,当下明白几分,脸略微一红,思量着光凭“我们”这二字,便足够将他俩生生系在了一起,同生亦同死,福同享、哀同悲,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然而,嬴政素来不打没把握的战,而这一次却秉持着背水一战的想念,又是为何?
“等不及的人,是他,而非我。”他低沉地笑了一声,随即转头视着她,黑眸中闪着冷酷的光芒:“嫪毐不知天高地厚,依靠母后的力量崛起,在朝堂上站稳脚跟,便以为独揽之权可撼动王位。寡人行毕弱冠之礼时,要求他将垄断的专权一一回交给我,他便起了歹人之心。今日行完成人之礼的最后一道程序,我便可回至咸阳,正式亲掌王权,与此同时,也是他最后造反行刺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祢媃曾对她说过,她在宫中见过赵太后与一男子浑身□,在榻上翻云覆雨,也听闻那男子口中所述,与太后生有两子,企图废却秦王政以子自立,谋朝篡位,莫非皆是真的。如若是至此,赵太后荒诞无荡、□后宫,自幼对嬴政潜移默化地负面影响,也难怪他对于水性杨花的女子,惩罚出手之重。
“祢媃将那日所见之事,皆告知与你?”
“是。”
“寡人不会让那两个孽种留存于世。”
她低下头,沉默不言。虽是孽种,却也是他的胞弟啊,赵太后红杏出墙,留下的后患,却逼迫他不得不狠心下杀手、刃血亲,是否也算作是一种无奈。
他殇然地笑起,一抹淡漠的唇角扬起悲凉的弧度:“你若是明白了,便莫要再如他人一般、背叛寡人。”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沉重的叹息,仿佛抱着众叛亲离的决心,悲戚难以自言。
她慢慢将手环抱在他的腰间,头靠进他温暖健硕的胸膛里,静静拥着他,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微微一笑,倍感温情绵意的安全感,轻轻地应道:“政,即便世上所有的人都背弃了你,我也不会离开你。祢祯,此生只爱你一人。”
只爱你一人。
这,便是她最后的选择。两次竭尽全力地离开他,而后又不停地回到他的身边,这些是否意味着命中注定,如若命定此生她必须做他的女人,那么她认命了,她真的已厌倦了飘零与流浪,然后又回到原点,如此循环,似是她从未对宿命有过任何抗争。原来,一介凡人,蝼蚁之力,真的是无法与天抗衡。命轮的轨迹,自她离开魏皇宫代嫁与秦起,便从此定下了,再也无法改变……
他听罢怔了一怔,冷漠的脸孔依旧面无表情,可有那么一瞬间冰冷的瞳孔中有难以置信的温柔,稍纵即逝,那样柔和温情的神色似乎从来就不属于他,而很快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细狭锐利的眼睛,微微一眯,冷冷地道:“时候不早,起来更衣罢,你也一并做好应战的准备,他大抵、也会对你出手。”下了榻,往前走了几步,又背对着她停下,萧杀的黑色背影摇曳在淡淡的月光下,孤单得形单影只:“看在你的份上,寡人便不再追究祢媃泄密违誓之责。”
他淡漠地下命令,便有侍女掀帘入屋,手持锦衣华袍的托盘,为他更衣。她默然地坐在榻上,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身子,拥着一床温暖的被褥,僵滞地凝视着他从容地换上帝王冠冕的孤寂身影,沉下眼帘,心里从所未有的失落与空虚,与他如斯之近,却从来未曾明白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忽然朝她投来冷漠得捉摸不透的光芒,转过身丢给她一样冰凉的东西,她拾起来拿在手中却是一件柔软的贴身甲衣,不明所以地抬眸看他,却听他不容抗拒地道:“穿上!”
那侍女总管忙拜下,大声道:“陛下,那是护你周全之物,岂可……”
“闭嘴!”他狠厉地瞥了侍女一眼,又朝她看来,淡淡道:“你穿上!莫要再令我说第三遍。”
她将珍贵的软甲握在手心里,冰凉刺骨,却有一股暖意渐渐蔓延在胸臆间,突然觉得手中之物,竟有千斤之重。若她与他间,只留存一人,他便真是愿意将生的希望留于她。
政,默默唤他的名字,一时哽咽在喉中,泪眼模糊,无语凝噎。
☆、第十二章
***外篇***此情可待成追忆***
无数的黑令旗振烈飞扬在广阔的荒野之上,飘舞的黑色竖旗上皆写着巨大赤红的“秦”字,身着黑铠甲的骑军鸣吼着启程的号角,连同□的黑马一道将阴暗的黑色连绵到了十里之外,偌大的荒原上,浩浩荡荡地驻留着上万大秦的军队。
上万黑骑军簇拥的中央,有一位黑衣冷峻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坐于马鞍上,潋滟的凤眸冷冷地凝视着前方,眼眸中尽是居高临下的傲然睥睨。他左腕一转,勒扼着缰绳,调转马头,转而视着雍城门内缓缓驶出的奢华马车,俊美的脸上自始自终挂着冰冷淡漠的神情,浑身散发着令人不敢逼视的高贵气质。
他驱使着高大鬃毛的名贵骏马向前,意气风发地立在众军士面前,所到之处人群自行退散,让出一条过道。他英姿勃发,以金冠束发,一袭威严的黑色帝王冠冕,外身系着的黑色长披风在狂风中上下翻飞,面容冷漠得不可一世。
配饰华美的马车渐渐停在不远处,风吹起了窗帘一角,可以望见里面坐着两位女子,一位女子优雅地抬起手肘倚靠在窗边,大漠荒凉的大风拂过她绝美忧伤的容颜,我见犹怜,那样的花容月貌与内里散放淡淡哀伤,可堪是让人难以不怜惜的一代佳人;而另一位女子却是姿貌十分平凡,安静沉容地端坐不言不语,她沉着眼睫,清丽明亮的眼睛闪了闪,似在思量权衡着什么,自内而外散发的,却是令人安心镇定的气质。
他远远地朝马车望去,深邃幽深的黑眸只轻轻地一瞥,看的人却是那位其貌不扬的女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令人难以觉察的笑意。不论在什么时候,只要看一眼她,便会觉得心安得难以置信。在决战前夕,她便像是他的一剂良药,使人莫名地消去不适从的感觉。
马车里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他探来的目光,单手撩开了门帘,抬眸迎了上去,对他轻轻地一笑。他如子夜般浓黑的眸子,平静而淡定地凝视着她,又慢慢地看向她身边的祢媃,顿时她便读懂了那眼神里面涵盖的意味:让祢媃先离开。
她与祢媃交头接耳几句,他便看见了祢媃立下参拜于地,匍匐着远远地对他行了一个告别礼。然后白衣素净的女子掀衣下了马车,转身向着大队骑军离开的方向,静身而立,久久地倾听马蹄声响彻回荡在荒原上的声响,默默视着载着祢媃的马车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微小的一个黑点,她才叹了叹气,朝他走了过去。
“她不要紧,寡人已派精英护她周全,与你一道,她会有事。”这是后来他对于令祢媃先行的解释。她只是淡淡点头,咬着略微发白的唇,脸容泛白的肌肤因连日来冷宫囚禁不得善待,而显出营养不良的苍白。
她也不问过多,一回身便见一位将士牵过来一匹黑马,以眼神询问着嬴政,便立刻会意明白这是给她的。她接过马缰,身子腾起,身后素色的衣袂飞展开宛若蹁跹的白蝴蝶,轻盈娴熟地跃上马背,稳稳定定地坐好,才问:“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与我一道上路,莫要离我太远,敌人随时会袭击。”他冷漠无情地高坐在黑色骏马上,冷冷地抛下一句话,便扬起马鞭狠狠地抽了下去,绝尘而去。他莫名地忆起很久以前与她在荒原之上狭路相逢的场景,她驾驭着黑色骏马企图逃离,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在她身后拥住她,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两人一马奔腾在广阔大漠上,思及此,他的心骤然一痛。
这个女人心中,除了他,大概还有一个永生难忘的男子罢。
这时,吕不韦催马过来,走至与嬴政并排后,两人同时拉紧缰绳停下,高抬的马蹄溅起尘土飞扬。他暂且放下扰人的私情,警惕地眯起眼睛紧盯着他,大抵是有重要情报,俊美的容颜立下肃穆,抿唇听着吕不韦压低声谈论着我方军情布阵。说至机密处,吕不韦见有外人在,便刻意停顿下来,老奸巨猾地一下一下捋着胡须,而等到的却是嬴政轻启唇低沉而淡漠的嗓音:“祢祯不是外人,仲父请往下说。”吕不韦微微一惊。
随后嬴政慢慢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淡淡地说:“自己人。”这个自己人指得自然不是别人,而是眼下的吕不韦。
自他们的谈话中,她依稀可以明白,这一次吕不韦站在了嬴政这方,虽不知他们合作的期限有多长,势不两立的二人为何原因结盟,但至少这样一来,便可省去了与站在吕不韦身后的太宸宫九位龙子为敌,胜算大略多了五成。
吕不韦带来的情报,前方二三十里地势隐秘有埋伏,伏兵数目不详。嬴政分派黑骑军主力在前方开路,又分出三路步兵在左右后三方各自镇守,他坐在高高的马上,手持马缰,指挥若定,黑衣黑发散在风中向后飞扬,冷峻的视线逡巡四方,重新审度一遍确认安排无误后,才大声下令大军出发。
然而,事情总是那么令人无法预料,也许是得到的情报有失偏颇,当大军往前行了大约三十里,竟也未有任何风吹草动,又十里,再过十里,仍然没有埋伏的迹象,又行了十里,终于要将穿透两旁皆是高木林立的荒芜地带,开阔平坦的草原近在眼前,前方便是稀疏黯淡的黄土之地,这已经是行走了情报带来的双倍路程了,尽管各方领将皆告知敌军潜在的可能性,但方才十分警惕的军心与防备仍旧松懈了甚多。
此事甚是可疑,吕不韦之密报大抵是经太宸宫龙子之手调查而知,而太宸宫却是天下有名的情报组织,算来差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嬴政当下下令停下行军,号令一下,己方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却见敌军自四面八方滚滚涌出,来势之凶猛,最前方的黑骑军甚至连反应的机会都无,便立刻丧生无眼箭下。
厮杀声响彻大地,倒下了一匹黑骑军,后面的士兵便立马上前补援抵挡,这一次他们密密地竖起了黑色的盾牌,形成一堵铜墙铁壁齐力削弱了飞箭的攻势。前方战斗安排的已是黑骑军中武艺相当优秀的将士,却仍是以肉搏吃力地相抗衡,可想而知,另外三方的处境是多么的不容乐观。
嬴政估算了现下的局势,敌军的数目始终在不停增多,大概是我方的三倍有余。他此行并未调动大秦的主力军队,仅是手边心腹的万余黑骑军。早在日前虽已令吕不韦持令箭调回驻守北方边塞的十万大军,可目下来看,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危机重重,不容乐观,他挂在脸上的是略微狂躁焦急的表情,她转身却看在了眼里。
护在嬴政与她四周的将士,可谓是精英中精英,随时可为主上抛头颅洒热血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