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争锋之极地征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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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杀鲸鱼,或者至少听说过鲸鱼是怎么杀的,可他们兴致勃勃的专注表情告诉他情况确实如此,于是他开始说:“嗯,阁下,我们总是派人留在桅楼守望台,他们一看见鲸鱼开始喷水,就大声唱,‘它在喷水了’。每个人就都拼命爬到桅杆上去——因为你知道,捕鲸人是没有薪水的,只能均摊利润——要是下一次喷水的方向正确,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抹香鲸又粗又低的水柱是朝船头方向的,那我们就放下小艇,当然是捕鲸艇,两头尖的那种——飞快地把小艇放下水,人也跳到小艇里去,同时把船具递给他们,有二百英寻长的捕鲸绳装在桶里,还有鱼叉、标枪、浮标,接着他们就出发了,一开始尽量驶得快,然后在快要靠近的时候,要慢慢地、悄悄地接近,因为如果它不是过路的鲸鱼,它通常会在下潜位置一百码的范围内重新冒出水面,你不能让它受到惊吓。”
“它通常在水下呆多长时间?”斯蒂芬问。
“差不多一个半沙漏——三刻钟的样子,有的长一些,有的短一些。然后它会浮上来,花大约十分钟时间透气,要是你小心的话,在它喷水的时候,你可以静静地划桨靠近它。小艇的舵手一直坐在船头,这时候他会投出鱼叉——鲸鱼马上会潜到水里去,有时候还会抬起尾巴,或者像我们行话说的,竖起叶突猛撞小艇,它一直潜下去,潜下去,把捕鲸绳飞快地拉出去,把系缆柱擦得冒烟,你得不断往上面泼水——小艇舵手和小艇指挥交换位置,等鲸鱼再次冒出水面的时候,小艇指挥就用标枪刺它——要是他可以做得到,就把六英尺长的刀刃刺进它阔鳍的后面。我知道一个有经验的老指挥,一标枪就杀死了鲸鱼,它开始挣扎,疯狂地乱跳,那时候它可以轻易地把小艇打穿。可一般来说,杀死鲸鱼需要花很长时间:刺了它就潜下去,刺了它又潜下去,最后才杀得死。四十琵琶桶重的雄幼鲸最难杀死,因为它行动敏捷。我估计三头当中还杀不死一头,而且有时候,它们会迎风拖你十英里,就算那样,有时候它们还会带伤逃掉。八十琵琶桶重的大鲸鱼就好办得多了,我见过的那头一刺毙命的,就是那一种鲸鱼。不过,一头鲸鱼只有剖开了才见分晓。要不要我说说我们是怎么剖开鲸鱼的,阁下?”他看着杰克问道。
“请吧,艾伦先生。”
“是这样的,我们把鲸鱼拖在船侧,开始割肉。我们先把它绑紧,然后要是小鲸鱼的话,我们就砍下鲸鱼头顶的部分,也就是头的上部,我们称为壳子的那部分,因为鲸蜡就在那儿,我们再把它拉到甲板上来,可要是大鲸鱼的话,就把它掉转头,让它头朝船尾方向,等我们剥完皮,或者说割完油脂再说。是这么干的,我们在它的鳍前面割开一个口子,拉出鲸油,把挂索桩穿过去,系在大桅楼的绞辘上。然后水手们爬上鲸鱼的尸体,用锋利的长刀在鲸油上割下三英尺宽螺旋形的一条。在一头大鱼的身上,鲸油大约有一英尺厚,很容易分离开来;然后绞辘把它提起来,同时倾斜、翻转鲸鱼的身子,你知道么,我们把这叫做翻绞辘。在甲板上,他们把鲸油砍碎扔进熬油锅——那是船中间的一个大锅,下面生了火——把油熬出来。剩下的鲸油渣还可以再做燃料。然后等到所有的鲸油都上了甲板,我们再处理鲸鱼的头,打开壳子,把鲸鱼头里的东西,鲸脑油,用勺子舀出来。鲸脑油开始是液体,等到了桶里就凝固起来了。”
“那是真正的蜡,对吗?”马丁问。
“是的,阁下,一种真正纯粹的白蜡,它从油里分离开来的时候,你想它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
“它的功用是什么呢?”
因为没人可以向艾伦先生提供任何建议,艾伦先生又继续说,“可就像我说的那样,要是你还没剖开鲸鱼,还没装了桶安稳地放进储藏舱里,你没法知道你的鲸鱼有多少价值。在默恰岛附近的海面上,我们杀的八头鲸鱼,只有三头我们是有收益的,外加一个头,因为天气变坏,其他的都逃掉了,有的是在拖的时候,有的是从船边逃走的。在默恰岛之后,我们沿着智利海岸一直驶到南纬二十六度,然后我们顺风朝圣菲力克斯和圣安伯罗斯群岛行驶,它们都在向西一百五十里格的地方。这都是些糟糕的地方,方圆不到五英里,没有淡水,没有柴火,地上草木不生,而且几乎无法靠岸。我们在碎浪中失去了一个好水手。然后又转到大陆的方向,沿着秘鲁海岸,在好天气里航行,晚上顶风停船,白天寻找英国船,可我们一艘也没看见。在南纬二度我们到了圣海伦地角,因为风向朝西,所以我们离开那儿去了加拉帕戈斯群岛……”
艾伦先生驾着“拉特勒”号到了加拉帕戈斯群岛,看了其中的两个岛,查特汉岛和胡德岛,但没有多少兴趣,又乘着西向柔风,在持续的小雨中回到了大陆,又到了赤道的北面,离开了跟随他们很久的海狮和企鹅,悲惨地忍受了酷热。他们又到了淡水充足、绿阴覆盖的可可斯岛,这儿有鲣鸟和军舰鸟,尽管雨大得让人辨不清方向,甚至还有大雾,他们还是心旷神怡地欢迎这样的休整——后来又到了危地马拉,到了不好客的索科洛岛,又到了洛卡·帕替达,那儿的鲨鱼非常凶猛、大胆、贪婪多食,在那儿捕鱼几乎是不可能的——它们会吃掉鱼钩上任何的东西,连同渔具也一起下肚,有一头鲨鱼甚至越过船舷上缘把一个人的手咬掉了。后来又到了加利福尼亚湾,那儿到处都是海龟;那儿的圣路加角是他们所到最北的地方。他们在特雷斯·玛丽亚斯附近海面游弋了几个星期,虽然看见了很多鲸鱼,却只杀了两头;后来船上的人生病了,他们就掉转船头向南,大致沿着原路返回了,不过这次他们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呆得更长。他们遇见了一条英国船,船上只剩下了七桶水,因为缺水船员们快要渴死了。
艾伦带着近乎狂热的表情,谈到了圣詹姆斯岛的大海龟——世界上没什么肉比它的肉更好吃了——他精确、详细又在行地描述了奇特的强大洋流,各种海潮的趋向,很少几个差强人意的停泊地的特点,少有的几个补充淡水的地方以及煮鬣蜥的最佳办法。然后又谈了他们再次回到圣菲力克斯和圣安伯罗斯群岛不远的地方,在南纬二十四度,在狂风把与船柱嵌合的舱板吹断的时候,他们不得不采取的措施。他谈了他们看见过的、追逐过的更多鲸鱼——他们通常没有什么成功,有一次还失去了两条小艇——然后,他们驾驶着“拉特勒”号再次绕过了荷恩角。这次的天气要好得多,然后他们向北驶到了圣海伦娜。他这样突兀地结束了他的故事:“我们到了艾迪斯通,当天晚上到了波特兰,在海岸边停留到早上,驶进去泊在怀特岛,考厄斯锚地。”
“谢谢你,艾伦先生。”杰克说,“现在我对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知道得清楚多了。我猜想,科尔耐船长的报告也向捕鲸人公布了?”
“噢,是的,阁下,而且他们也都遵照他的建议,到他推荐的大部分岛屿上去,特别是加拉帕戈斯群岛的圣詹姆斯岛、索科洛岛、还有可可斯岛。不过这些年只要等太阳一越过赤道,墨西哥沿海一出现坏天气,他们都更倾向于顺风向西航行,到瑟塞提群岛,或者甚至到更远的新西兰去。”
大家还提了很多其他问题,特别是有关嵌入船柱的舱板、船头和挡水板两侧的问题,都是让水兵们着迷的,然后斯蒂芬问道:“你的船员在长途航行中,健康状况怎么样呢?”
“噢,阁下,我们舰上有个最出色的医生,我们所有人的欢乐,里德贝特先生。我们在捕鲸方面碰到那么多不如意的事,有时候大家会情绪低落,消瘦憔悴,可除了詹姆斯·鲍登因为小艇翻船在碎浪里淹死之外,他还是把大家全都健康强壮地带回了家。从荷恩角到圣海伦娜的路上,心情最恶劣的那些人还得了败血病,但里德贝特先生用詹姆斯药粉把他们治好了。”
大家谈论了情绪低落和败血病,谈论了身体和心态,谈论了普通舰队作战对便秘、感冒,甚至天花的影响,然后斯蒂芬又说:“阁下,你是不是可以说说抹香鲸的生理构造。”
“唔,可以的,阁下。”艾伦说,“碰巧我还能说一些。里德贝特先生是个非常渴求知识的人,而且因为我们一直在鲸鱼的肚肠里寻找龙涎香——”
“龙涎香?”普林斯叫道。“我一直以为它们是浮在海面上的。”
“或者是落在海滩上的。”莫维特说。“还有谁会不知道,长满巨大柠檬的欢乐岛,海滩上珍珠和珊瑚闪着光,还有很多磅的龙涎香?”
“我们的第一副官是个诗人。”看见艾伦吃惊的样子,杰克说。“要是娄万来得及在马耳他加入我们的话,我们本来是有两个诗人的。娄万用现代风格写诗。”
艾伦说要是那样的话就是很可喜的事了。他又接着说,“要是运气好的话,当然你可以在岸上找到——有个叫约翰·罗伯茨的人,本来在东印度公司的‘瑟娄’号上做水手。有一次,他在圣亚苟的海边走过——当时他的船正在那儿加水。发现了两百七十磅重的一块,他直接就回家去了,在鸣欣路卖了钱,就在七橡树的另一边置了产业,马上就备了自己的马车——不过,龙涎香首先会经过鲸鱼。”
“要是那样的话,”普林斯说,“为什么在高纬度从来就没有发现过龙涎香,可鲸鱼却多得像面糊一样呢。”
“因为只有抹香鲸才和龙涎香有关系,”艾伦说,“而它们并不到北面的水域去。在北面你看见的鲸鱼,有一些是脊美鲸,其他的那些都是恶劣的长须鲸。”
“也许是抹香鲸在海底看见龙涎香,把它吃了下去。”杰克说。“脊美鲸和长须鲸却没法做到,因为有鲸须挡着呢。”
“也许真是这样,阁下。”艾伦说,“我们的医生却幻想它是从鲸鱼自身长出来的,可是他并不能真正想通这一点。这东西像蜡一样,是非动物性的,这一直让他困惑。”
“那你们在检查鲸鱼肚肠的时候,有没有找到一些呢?”斯蒂芬问。
“遗憾的是,只找到过一丁点,”艾伦说,“而且只在一头鲸鱼身上找到过。我们很少能彻底搜查,因为我们全部都是、或者几乎全部都是在海上把它们剥皮的。”
“我还从来没见过龙涎香呢。”莫维特说。“它是什么样子的?”
“光滑的圆圆的一团,没有特定的形状。”艾伦说。“你刚把它拿出来的时候,它是斑驳的或者带云纹的,深灰色,很像蜡,气味也很浓,可是分量不重,过了一会儿,就变成了浅颜色,要硬得多,而且开始变得很香。”
“龙涎香炒鸡蛋是查理二世最喜欢的一道菜。”马丁评论道,而普林斯说,“我看它和等重的金子一样贵。”
他们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慢慢地传递着白兰地酒瓶,过了一会儿艾伦继续说,“因为只要天气允许的话,我们总是要剖开鲸鱼的,所以里德贝特先生乘机了解了它们的生理构造。”
“棒极了。很好。”斯蒂芬说。
“他和我是特别要好的朋友,我常会去帮他。我希望我还能记得他解释给我听的十分之一,可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得只有下腭上有牙齿;两个鼻孔是连通在一起的,组成单通道带阀的喷气孔,因此有不对称的脑颅;差不多看不见骨盆的痕迹,也没有锁骨,没有胆囊,没有盲肠——”
“没有盲肠?”斯蒂芬叫道。
“没有,阁下,一点也没有!我记得有一天,天气很平静,鲸鱼在船边平稳地浮着,我们用手检查了整个大小肠,一共是一百零六英寻——”
“噢,天啊。”杰克低声嘟囔着,推开了自己的酒杯。
“——连盲肠的影子也没有发现。没有盲肠;可是话说回来,它有巨大的心脏,足足有一码长。我记得我们把一个心放在网里,拉到了舰上来;他测量计算之后,发现一次心跳输出十到十一加仑的血——主动脉有一英尺宽。而且我还记得我们很快习惯了站在巨大温暖的肚肠里,记得有一天我们开了一头鲸鱼的膛,里面还有一头小鲸鱼,他还指给我看脐带、胎盘,还有……”
杰克把思绪从艾伦的讲述中转移到了别处。比起大多数人来,他见过更多因为愤怒而流的血,他并不是过于神经脆弱的人,但他不能忍受心平气和的屠宰。普林斯和莫维特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态。艾伦马上意识到,大舱作为一个整体,并不喜欢他说的事情,于是他转移了话题。
杰克从沉思冥想中回过神来,听到了约拿这个词;在恍惚的一刻,他还以为他们在说侯隆呢。但随后他意识到,艾伦是在说,从它们的生理构造来看,毫无疑问,是一头抹香鲸吞下了那个预言家——有时候抹香鲸在地中海也能见得到。
水手们很高兴能从有关输卵管和胆结石的话题中解脱出来,他们谈论起在直布罗陀海峡以内看见过的鲸鱼,谈论起他们认识的其他约拿们,谈论起载有约拿们的航船可怕的命运,而且杰克的晚会结束得更加文明,话题又从海上转移到了陆地一他们看过的戏,参加过的舞会,还有个关于猎狐的一弗隆一弗隆地详尽讲述的故事:要不是因为天色变暗,莫维特又跌进了田里的排水沟,他和费尔尼先生的一群猎狗肯定是会抓到猎物的。
而尽管大舱躲过了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下级军官室却没能逃得过去,因为没有舰长在场,航行官变得更加无畏了,在医生和随军教士的支持下——或者确实可以说怂恿下——不顾他同餐室军官们的非难,他可以把自己强健的记忆力所能保留下的所有生理解剖知识和盘托出了;而且话说回来,有疑病症倾向的军需官亚当斯先生就很喜欢听;而所有和性稍有关联的事情,海军陆战队的霍华德听得都很着迷。
然而并非所有的细节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甚至并非都和解剖学有关。“我读过有关北海航行的书,还有关于捕鲸的书,”马丁说,“可对捕鲸业的经济学,我从来也没形成过清楚的看法。从经济的角度,你会怎样比较南海和北海捕鱼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