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皇帝-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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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不信,万岁爷能记得这么清楚?您虽然还没有临朝执政,但每日里诸事烦杂也够您忙乎的了,又得读书又得写字,您还记得住这天安门上的一砖一瓦?”吴良辅不住地摇头。
“大胆的狗奴才,你也敢小瞧朕?”
“奴才不敢!”
“你们看,”福临用手一指,“这天安门上共有城门五阙,重楼九楹,城楼高十丈一尺零一寸,城须弥座为汉白玉石,其上为大砖台,台高三丈多,每块砖的重量大约有48斤重!”
福临的一席话令太监们不住地点头。“万岁好记性!”福临一脸的得意:“此乃雕虫小技,若是朕肯用心,便没有朕不知道的事情!”
天安门前蹲着两对石狮子,左边的雄师在玩弄着绣球,右边的雌师抚摸着幼狮,造型生动,神态逼真,健壮雄伟。过了金水桥,福临情不自禁回身看着天安门前后的那两对浑圆挺拔、雕刻精美的“望柱”,母后的话又在他耳畔回想:“人们把天安门前两个华表上蹲着的两个石狮叫做‘望君归’,只要皇上外出日子一长,他们就会说话,‘国君呀,你不要老在外面游山玩水了,你快回来料理国事吧,我们俩个盼你回宫,把眼睛都快望穿了!’”
“‘望君归’‘望君出’,朕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朕此番出宫只是去钦天监,很快就会回宫的,你们就放心吧。驾!”福临忽然扬鞭催马,沿着十分宽敞的御路桥急驰而去,急得身后的侍卫太监们大呼小叫,一路小跑地穷追不舍。
在天安门和正阳门之间,大清的统治机构三院六部便设在这里。在中国那条宽阔笔直的千步廊两侧,官署林立,府部对列。
清朝沿袭明制,负责中央行政管理的最主要机构有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以及理藩院和都察院等。吏部班列六部部首,是主管全国文职官员任命考核的机构。户部是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俸饷、财务的机构,天下钱粮,统归户部,国家各种开支,也仅由户部支配。礼部是管理国家典礼及学校、科举等事务的机构,此外还没有太常寺、光禄寺以及鸿胪寺等机构。兵部是管理全国军事以及武职官员考核任免的机构。刑部则是掌管全国法律、刑罚的司法机构,与大理寺、都察院组成三法司共同负责审核大案要案以及审定各种法律。工部是掌管全国各种工程事务的机构,此外另设有漕运总督(掌漕粮运输)和河道总督(掌河道疏浚堤防)直接对朝廷负责。理藩院是掌管内外蒙古及青海、新疆、西藏等地区的蒙古。回、藏等少数民族事务的机构。在中央设有专门管理边疆少数民族地区事务的机构,这在中国政治制度史上亦属首创,令人不能不佩服身为少数民族之一的满清统治者具有远大的目光和政治手腕。没有这个机构,很难想象大清帝国能顺利地发展成多民族的封建大帝国。
“雕栏五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原本是大明官署所在地,如今已经换了朝牌。只见文武百官们进进出出,肩摩毂击,均是顶戴花翎脑后拖着长长的辫子,一色满人的打扮。
群臣们没料到皇上会临幸三院六部,纷纷跪在御道两旁,不敢窥视龙颜。虽说皇上已经出了紫禁城来到了皇城,但这皇城四下都有八旗驻防,戒备森严,闲杂人等是无法人内的,所以皇上有绝对的人身安全。北面安定门内驻着镶黄旗,德胜门内驻着正黄旗;东直门内驻有正白旗,朝阳门内驻有镶白旗;南面的崇文门内驻着正蓝旗,宣武门内驻着镶蓝旗;在西直门内驻着正红旗,阜城门内验着镇红旗。八旗分列,拱卫皇居,可谓万无一失。
福临没有理睬跪在两旁的群臣们,骑着马径自闯入了钦天监。
“汤若望在吗?”
“是谁找我?有事明天再说,现在我要回耶稣会去祷告了。”汤若望正低头整理着靴子,看来他对满族人的朝服和朝靴很不习惯。
“怎么,看见朕来了就急着要回去?”
汤若望一听此话慌的连忙起身,双手抱拳对福临连连作揖:“老臣有眼无珠,还请皇上恕罪。”他汉话讲得倒是满地道,合情合理,然而拜见天子时的动作却不伦不类,让一旁的太监们乐不可支。
“你们全退下,朕与钦天监正有要事要商量。”福临坐在了正中的太师椅上,汤若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垂手站在一旁,一脸的疑问。
“哎!你干吗这样?坐下吧,朕只问你一件事,近日天象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噢,皇上这一提醒,老臣倒差一点儿忘了。”汤若望碧蓝的眼睛不停地眨着,他脸色红润,金发高鼻梁,腮上有一抹浓密的浅黄色胡须,整个人虽已五十多岁,但看上去精神饱满,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
“昨夜星光灿烂,银河分明,夜气甚清。但见紫微垣中帝星却有些摇动。”
“帝星摇动?这不正应了朕好玩乐吗?此事乃小事一桩,居然连上天星文也能垂象?”福临不禁神情严肃起来,原来冥冥之中自有天神在主宰一切,他的一举一动看来都躲不过天神那智慧的眼睛啊。
“不然。臣以为帝星之所以摇动,乃是因为帝星身边出现了一颗大星,色赤而亮,闪闪摇动,距帝座近在咫尺。”
“果真?此何星也这等光芒可畏?”福临不觉紧张起来。
“皇上不必紧张,那新出现的乃是一颗流星,老臣再定睛看去时,它已经向东北方向坠落了,只留下一道细细的银线。”
“唉!你倒是一口气讲完呀,却把朕吓了一跳。”福临松了一口气。
“皇上,其实这流星划落倒可能会在世上引起灾难,那流星迫近帝座,恐有关国运,还盼皇上以非常备之。”
“这么严重?”福临瞪大了眼睛,心又提了起来。“请你直言相告,但说无妨。”
“既是这样,老臣便斗胆直言了。”汤若望定定地看着福临:“顺治皇帝,听说你的阿玛王在塞外已经病入膏肓?”
“正是。朕因此而忐忑不安,不知是福是祸,特地前来讨教。”汤若望切入了正题,福临不由地坐直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据老臣判断,这一次你的阿玛王可能是凶多吉少,断难生还北京了。”
“真……真的吗?”福临睁大了眼睛,心里悲喜交集,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可是,你阿玛王多年来专权跋扈,他能轻易地交出大权吗?也许他会有二心,如果他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您以为他会怎么做?”
“这个……朕还从没这么想过。”
“老臣只是猜测,尚请皇上小心对付,早作安排,以防不测!老臣只是妄加推测,冒犯之处,请皇上宽恕!”汤若望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若传到了摄政王及其心腹的耳中,将必死无疑,满门抄斩,所以他话音刚落便起身跪下了。
“神父,你是朕的忠臣!你很伟大,给朕指点了迷津!快快请起,不论是真是假,朕都非常感谢你!你是个好老头!”
的确,汤若望的提醒帮了少年天子的大忙,也显示了大神甫的无比智慧和过人胆识以及他对皇上的无限忠心,怎能不令福临感动!
幼主福临虽手无缚鸡之力,处境甚危,根本无法与阿玛王相抗衡,但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因为不可一世的阿玛王很可能就此短命夭折,只要皇上耐心等待,静观其变,事情就会有转机,曙光就在前头!
话说回来,为什么少年天子对这金发蓝眼的外国神甫如此信赖?为什么这个外国小老头冒着死罪而提出忠告?其实,当大清定都北京后的第一次日食出现之后,也就已经决定了亚当·沙尔这个来自莱茵河畔的传道者以后的命运了。像以往多次的比赛一样,在北京的各国天文学家都接到了来自紫禁城的圣旨,他们得以各自的计算方法预报日食。并且公诸于众,而结果是,沙尔的计算与日食情况全完吻合!最公正的裁判是太阳本身,这一有目共睹的事实使沙尔的名声鹊起。钦天监的官员们与沙尔一起登上观象台观察日食。他们对沙尔的精确计算深表赞佩,称之为“尽善尽美”。在上奏朝廷的折子里,官员们这样写道:“我们钦天监大臣大多参加了此次日食观测。事实表明,大统历与食亏情况相差一半,而回回历算法则在时间上差了一个时辰,唯有汤若望介绍的欧洲算法,在黄道和时间上都准确无误。为此,臣等特恭请圣上褒奖西洋神甫汤若望!”
结果,汤若望不仅得到了褒奖,并且在教袍之外披上了满族人的礼袍,成了堂堂的大清钦天监监正!说来好笑,从1607年起就决心将毕生精力奉献给天而不是地的亚当·沙尔,最后却成了大清帝国最伟大最受人尊敬的天文学家。自从1622年踏上通往中国之路以后,亚当·沙尔便改名为“汤若望”——“汤”与“(亚)当”发音相近,而“若望”则与“约翰”谐音。
在大清官员们的一片赞誉声中,朝廷决定废除中国传统的记时历,派汤若望出任钦天监监正。自此,新任命的钦天监监正成了少年天子的座上宾,每日两次由宫中送去御膳。这一老一少,一个贵为天子,一个身为外国的传教士,就此结下了莫逆之交,这岂不是天意?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瀑瀑,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日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
乾清宫里传来了琅琅的读书声,夜幕徐徐降临,“灯火小心!下钱粮!……”随着福隆门前值班太监的一声呼喊——宫中行话叫“喊巡”,日精门、景和门、日华门、月华门等各处当值太监便像接力似地传呼开来,此起彼伏,煞是热闹,但紧接着,宫里就是一片寂静。这时候,乾清门的月台上,任何人都不能打这儿经过了。即使非得途经此处,也只能从底下走。
万籁俱寂,紫禁城里灯光闪烁,一派祥和之气。不用说,那些不当班的太监们肯定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抽烟喝茶侃大山,或是摆桌子打牌过把瘾,也有些胆大的从侧门溜出宫到街市上找乐子去了。而那些当班的太监却得睁大了眼睛各司其职,他们把这种夜间当班称为“坐更”,除了各殿的首领。回事在殿内值班以外,其它的太监谁也免不了这个差。实在困极了,值夜的太监便打开自各的铺盖卷儿,放在廊下眯一会儿,还得竖起耳朵随时察听着宫内的异常。十冬腊月可就遭罪了,但也没法子。这会儿已经是秋天了,白天正午的太阳还暖洋洋的,可到了夜晚便觉得寒气袭人了。
小太监李国柱今儿晚上又该着“坐更”了,呆坐在廊檐下数了一会儿星星,觉得脖子酸了就又起身四处转转,唉,这漫漫长夜何时才能天明?
宫里皇上仍然在背着古书,听那声音抑扬顿挫倒是兴致勃勃。李国柱慢慢地踱到了院子里,从衣袋里掏出了一管竹萧,横在嘴边,于是在这深宫大内便响起了一阵脆脆的、甜甜的策声。当时,宫里的太监大多都要学一种技艺,为的是往后出宫好歹有个谋生的手段,李柱国乖巧人又聪明很讨人喜欢,很快就被一名老太监看中了,教他吹笛子吹萧,以打发在宫里无聊的日子。
李柱国在黑夜里忘情地吹着,思绪飘飘似乎飞到了家乡
“嘿,狗奴才,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黑暗中传来了皇上的声音,李桂国浑身一颤,嗫嚅着:“万岁,奴才一时糊涂,惊扰了万岁,奴才该死!”
“说的是哪儿的话!这宫里天黑得早,黑咕隆咚的挺憋闷的,你这小曲一吹倒还挺新鲜的。再吹支曲子让朕听听。”
“嗻!奴才愚笨,现如今只学了这么一首曲子《小放牛》。”
“那就再吹一遍吧,以后好好学,朕倒还想拜你为师呢。”
“哎哟喂!万岁可是折煞奴才了,奴才死也不敢哪!”
“别啰嗦了,叫你吹你就吹吧!”
一阵悠扬欢乐的曲子又响了起来,福临悠然地踱着步子,嘴里又背诵起了欧阳修的《秋声赋》:“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而来者,惊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浙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纵纵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萧声伴着福临悦耳的朗诵声很是和谐,众太监们悄悄地围拢过来,屏住了呼息,放慢了脚步,谁也不愿谁也不敢坏了天子的雅兴。
突然,“咚咚咚咚”传来了一阵猛烈的打门声。
“是谁人在外拍门?”吴良辅尖着嗓子没有好气地往外喊着。
“吴公公,臣等有要事要面见皇上,请速速开门!”
“嗯?”福临一怔,不由得想起了那次冷僧机等人夜间乾清宫,挟持着他出宫去探视摄政王的事情。此时此刻又与当时的那一幕何其相似!
“皇上,请您回宫,待小的们弄清了来者是何人再作打算!”侍卫铁穆尔扬起了嗓子:“皇上已经歇息,任何人不得惊扰!”
“不得了啦,此事真的是十分火急呀!烦请吴公公禀报皇上,就说卑职宁完我刚从喀喇城赶来,一定要立即晋见皇上!”
“宁完我?”福临心里一动。这宁完我原为福临的堂兄萨哈廉的家奴,因为机敏有才智,于天聪三年首次科考中脱颖而出而被赏识。这个人对先皇忠心耿耿,为人谦恭有度,不似同样出身低下的冷僧机那般傲慢自负。这一次他随阿玛王去边外狩猎,阿玛王病重已是危在旦夕,为何他要日夜兼程连夜进宫?莫非真有什么重大事情?
“打开乾清门,让大学士宁完我进宫说话!”福临发话了,同时他又向兀里虎耳语几句,令他速去慈宁宫恭请太后,要知道此时他身边尚没有一个得力之人,他也不知该如何决策。
22.内忧外患幼主临如
龙廷上的顺治似乎已经成竹在胸,尽管这年他才十三周岁,但多尔衮的死,扯开了蒙在头上的乌云,他终于可以临朝亲政了……
东暖阁里,福临端坐在御座上,太监们早已拧亮了宫灯,御前侍卫们侍立在门外。
“卑职宁完我夜闯大内,实有要事禀报,请皇上恕罪!”宁完我抬脚进了东暖阁,立即低头摘下了插着花翎的红顶帽子,将它放在了右手边,双眼看地跪下去一连叩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