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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顺治皇帝-第63部分

小说: 顺治皇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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犁牛遍地走”,这民间谚语自是家喻户晓的了,谁不盼望隆冬快些过去,春天快些来临呢?渐渐地,宫里边也有了个规矩,在冬至之日要制作一张“九九消寒图”,花样多啦。有一种是九字双钩的,即“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这九个字,每个字九笔,自冬至起每天填一笔,等这九个字填完了,冬天也就过去了,还有的填“待柬春风重染郊亭柳”,也是每字九笔。闺房里的消寒图很特别,是一张精细的画,画面上有九个男孩,各自手执灯、伞、车、花等一种玩具,在每个玩物上都有九个折过去的白纸小方块,半粘半折,待九个白纸小方块被一一折完了,春天也就到了,而这时画面上的图案更加热闹了,因为那九个白纸小方块折过来的那面都拼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图案。 
还有一种消寒图是打九个格子,每个格子里画九个铜钱,即“轱辘钱”,◎形,下面写着歌诀:“上涂阴,下涂晴,左风右雨,雪当中,图上加图半阴晴。”这种消寒图很实用,因此也很普遍,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各大王府中,抑或是太监的住处、普通的人家等,都能见到,因为这种消寒图与天气的变化有关,要想知道九九期间哪一天是阴是晴,是风是雨,只消把它仔细涂一下就行了。在北京,一般冬至以后便不再下雨而只下雪,所以,那铜钱的右边永远是白的。不是说“左风右雨”的吗?左边的一格被涂黑了,说明这一天刮了大风,中间的被涂黑了,则说明这一天下了雪。瞧,多么有生活情趣呀。当然民间还有许多人家自制不同的消寒图,就不必一一去说了。 
大概少年天子已经厌烦了九个字文字消寒图,所以今年冬天他选用了“素梅九九消寒图”。 
“嘿,整整八十一瓣,不多也不少。”李国柱趴在书案上数了半天,总算数清楚了。 
“一边站着,朕已经选中了一瓣。”福临提起朱笔朝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上填上了一瓣,顺手将笔一丢:“得,今天就算过去了。” 
“万岁爷,您不在这消寒图上题一首诗吗?喏,这块空出的地儿正好可以题。” 
“嗯?兀里虎,看来你的手又痒痒了?那雪人堆好了吗?” 
“奴才正是回来请万岁爷去观赏的,多亏了几个侍卫帮忙,奴才堆了两只大雪人,又高又大,差不多把咱这乾清宫里的积雪都用上了。”兀里虎不住地搓着红肿的双手。 
“走,走,赏雪去。”福临来了兴趣,转身就要朝外走。 
“您慢着,万岁爷?”李国柱和兀里虎连忙给福临披上了黑狐皮里的黄缎子技风,又围了一条用二十多只火狐狸腋毛制成的金黄色的大围巾。 
瑞雪初霁,天空湛兰,地上雪白,房檐和树枝上挂着一层白霜,一派银装素裹。两只高大的雪人儿一左一右伫立在乾清门的两侧,老远就能看见它们的黑眼睛和红嘴巴。 
“嗬,真有你的,兀里虎。”福临满脸带笑,围着雪人转了一圈,用手摸着那光滑圆润的身躯,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瞧它们这样光秃秃的站着,不冷吗?”说着竟摘下自己头上的黄绫暖帽。 
兀里虎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连声喊道:“使不得,万岁爷,这可使不得!” 
李国柱也劝道:“万岁爷,这冰天雪地的,您可不能随便脱帽子呀,万一受了风寒,奴才们可担当不起呀!再说——”李国柱黑眼睛骨碌一转:“万岁爷,您只有一顶帽子,戴在哪一个雪人的头上都不合适。这么着,奴才给万岁爷变个戏法儿。”李国柱一指头上的帽子向兀里虎示意着,然后喊道:“一,二,三!万岁爷您请看!” 
福临刚把暖帽戴好,听到李国柱的喊声,定睛一看,不由得乐了:“好你个奴才!这下子这雪人儿就更神气了。喂,你们两人就在这乾清门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福临朝头戴灰蓝色饰着红樱子的帽子的两个雪人大声说道,然后朝天一门走去。两个光头太监双手抱头紧跟在后头,惹得其它的太监一阵窃笑。 
过了天一门就是御花园,福临久居深宫,常来这御花园里散心,他对这园中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一夜的大雪,使园中的树木和假山披上了银装,在阳光下烟烟生辉。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福临吟着古诗,忽然被钦安殿前的一群有说有笑的宫女太监们所吸引,便信步走去。 
这钦安殿在御花园的正中间,楼台掩映,花不扶疏,加之曲廊亭谢,廊庑固接,极为精妙,雅丽恬静,这里原本是孝庄太后贡奉万历妈妈的地方。说来话长,早在英明汗努尔哈赤时,内适就有了这么一个奇特的供祀。 
相传南明嘉靖皇帝荒淫无度,将国事交给奸相严嵩,自己则日日沉溺后宫,声色犬马,极尽人间淫欲。严嵩为了弄术专权,投其所好,不惜花费巨资,将南明武宗时所建的秘宫豹房修饰一新,以玻璃为墙,豹皮为毡,广选美女,裸居其中,专为嘉靖淫乐。但日子一长,嘉靖乐极生悲,只能徒对美色而无力普施雨露了。严嵩又献上一仙丹秘方,说是如能遍访名山,采得各种名花异卉百种,并选上各地绝色童女百名,待月盈之夜,将百名女童天癸(即妇人经血)和着百花花瓣,用朝露蜜汁调服,便可滋阴壮阳,夜御十女而不力乏。 
嘉靖边不及待下令立即实施,于是“采花使”遍布全国,沿途奸人妻女无恶不做,吓得百姓携妻挈女四处出逃,不久便凑集了百名“童女”献入宫内。风流成性的嘉靖皇帝等不及那月盈之夜,当即便要召幸一个貌若天仙的采桑女,为此多服了一颗回春丹。怎奈这女子哭哭啼啼不肯承欢,直惹得赤条条的皇帝老儿淫性大发,欲火攻心,只一会儿便精泄如流,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嘉靖第二天临朝越想越气恼,自思以万乘之君,赤条条求欢于一桑女而遭拒,自己则是个早被酒色淘空了的烂壳子,这场狼狈若传出去何颜为君?于是,他便下了一道谕旨,晋那桑女为贵妃,即日出关,代他巡章辽东,以昭大明天朝威仪予蛮荒,宣明皇思继于化外。 
原来那塞外的海西女真部已经归顺大明,其首领是哈达部的万汗王台。当时其东部为建州女真部,西部为野人女真部,均未归降,是故大明对海西女真百般扶持,以扼东西两女真,而王台则借明适之威,东征西讨,一时战将如云,牛羊似海,号称“八马王”——形容万汗领地广阔,要一匹接一匹的良驹连着跑死八匹才能跑到领地的尽头。此次王台又欲借其母乌拉氏九十寿辰之际,奏请南明钦使出塞临贺,以炫威于女真各部。嘉靖闻奏心中犯难,这海西女真是自己一手扶持而强大的,如今变得飞扬跋扈,颐指气使,如若不派钦使出塞,那王台说不定会借机翻脸,与明廷争夺辽东!又是严嵩献计,说是不如让采桑女出身的贵妃出塞散散心,等待回转之日万岁早服过了仙丹,精力倍增,定能成其好事! 
于是,便有了明妃奉旨出塞一事。不料多情明妃与一世汗王王果在榆关邂逅,由此结下了百年恩怨情仇。昔日江南采桑女,今朝大明嘉靖宠妃,心甘情愿留居塞外,教会女真各族种桑植麻,裁衣熬粥,活脱脱一个汉代的“王昭君”。明妃苦熬心血抚养长大了喜塔拉和爱新觉罗两大家族的英雄后罕小汗王努尔哈赤,在荒蛮塞北度过了自己的一生。因此,风流汗王果和努尔哈赤大汗的子孙们像尊崇神女一样尊敬这位明妃,在后金和大清国的皇宫里,为她设立了神位,代代祭奠,四时不衰。 
大清后宫里明妃的牌位到顺治帝入关后又变成了供奉万历妈妈、孝庄太后。鉴于人关后满汉的对峙,关系紧张,猛然发现供奉万历皇帝的母亲——明孝定庄皇后是从心理上缓解满汉矛盾的一个契机,于是,紫禁城里“万历妈妈”身价倍增,被供奉在御花园正中钦安殿的东偏殿里,整日香火不绝。孝庄太后此举自有她的说法——传说英明汗努尔合赤在起兵攻抚宁时,曾兵败被俘,后金政权设法买通了明宫太监向万历帝的母亲明孝定庄皇后求情,这位皇太后一时心软便命人放回了努尔哈赤。否则哪里会有大清国的龙兴和大明国的崩溃呢?满洲人的后宫竟然供奉着大明皇后的牌位,而且“每年三百六十日,每日两口猪,使一老框主其事”,这不能不令中原的大明遗民们在惊奇之余又感到欣慰,而民间也仿效着供奉起了“万历妈妈”。孝庄太后此举为加强满汉融合起到了不可忽视的推动作用,但少年天子福临对这位“万历妈妈”并不感兴趣,便更喜欢看萨满太太们“跳神”,音乐铜铃,此起彼伏,萨满太太们穿红戴绿,口中念念有词。那阵势令人眼花缘乱,那场面也十分欢快活泼,总之,比汉人供奉在庙中的牌位、神像要好玩得多。 
而此时此刻,围在钦安殿前的那些人不是在供奉万历妈妈,而是正兴致勃勃地看着正中的一个女子踢毽子。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几个宫女欢叫着数,旁边的几个老太监将双手插在袖笼里,正在看着那踢毽子的女子“嗬嗬”笑着,而正中那个女子,身穿一件水红缎子面的棉长袍,外罩一件大红呢子面镶金丝线的羊皮小马夹儿。另有两个小宫女一个捧着她的八宝团花灰鼠皮袍子,一个捧着一只裹着锦缎的手炉。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踢毽子的女子,没人注意少年天子已经站到了他们的旁边。“咦,宫里哪来的这么一位美貌格格?看她在雪地上旋转,跳跃的身影,倒像是一只粉碟儿在飞舞,一朵在冰雪中绽放的腊梅花!” 
“四十七、四十八……哎哟,”随着几个小宫女的尖声欢叫,那键子在半空中转了个圈儿,不偏不倚地向福临这边飞来。 
“扑通,扑通!”十几个太监和宫女慌得连连跪在雪地上,口中称道:“奴才该死,不知万岁爷驾到,请万岁爷恕罪!” 
福临轻轻伸手接住了那用五彩野鸡毛缝制起来的键子,并不理会太监宫女们的跪见,而是直直地盯着那娇喘吁吁、脸色红润的女子。 
“皇,皇上,小女子给您请安了!”女子忽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有些慌乱,又有些娇羞,对着福临施了万福,又恐不妥,低头偷偷看着宫女们如何行礼。 
福临嘻嘻一笑:“朕一时眼花,仿佛走进了仙宫,怎么远远地倒像有个彩蝶儿在红墙下雪地上飞旋?你果真是从天神阿布凯恩都里身边飞来的一只彩蝶儿吗?” 
女子窘迫得面色通红,嗫嚅着红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女子,小女子刚刚入宫不久,不知大内的礼数,请皇上恕罪。”说着就要下跪。 
“哎,你与她们身份不同,不用对朕行此大礼。”福临笑吟吟地上前扶起了女子,忽然朗声大笑:“天神,朕真是眼花了,原来你就是孔,孔——” 
“小女孔四贞见过皇上。” 
“万岁爷,看这阵势您是真的不知道?”吴良辅笑嘻嘻地插着嘴:“她现在已被太后认做干女儿了,宫里都称她为四贞格格!” 
“太后总是爱做出一些令朕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许是为了给朕一个惊喜吧。如此说来,你就是朕的御妹了,哈哈,好,好,想不到那一日在殿下哭哭啼啼、面黄肌瘦的小姑娘一下子变成了华丽的雏凤了!” 
少年天子暴发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孔四贞渐渐消除了胆怯——她原本就不是个胆怯的姑娘,父亲定南王孔有德经常把她带到军营中,她自幼就喜欢舞枪弄棒的,见了生人从不脸红。可现在,她的身份不同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虽被太后喜爱封为公主,但在这皇宫大内毕竟要拘束得多,更何况是在英气逼人的少年天子面前呢? 
“贞妹,你住在哪个宫?走,皇兄送你回宫。”话一出口,福临便觉得失言了——这后宫虽然很多,可全是预备给他的妃子们居住的,孔四贞在名分上是他的妹妹,怎好住在后宫呢?福临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从眼角偷偷瞥了一眼孔四贞,还好,她并没听出什么来。 
“阿嚏!”衣衫略显单薄的孔四贞突然双手掩面,侧身打了个喷嚏。福临一愣,突然脸色一沉:“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们,难道就是这样伺候郡主的吗?”说罢,从吴良辅的腰里抽出鞭子,“啪啪!”朝几个宫女太监们抽去。“啪!”小宫女手一哆嗦,怀中抱着的手炉掉到了地上。 
“蠢货,阿其那!”福临气不打一处来,抬脚踢倒了这个小宫女。孔四贞于心不忍,连忙从一宫女手中接过了灰鼠皮袍子披在身上,轻轻扯着福临的衣袖:“皇,皇兄,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好。” 
“不成!你们几个奴才听着,若是郡主染上了风寒,小心你们的脑袋!”福临说罢拉起了孔四贞的手:“走,朕带你去母后那里弄碗姜汤喝喝。” 
“皇兄,四贞可没那么娇贵!您慢些呀,这高底花盆式的鞋子我可走不快呢。” 
刚翻修完工的慈宁宫富丽堂皇,在白雪的覆盖下像是琼楼玉宇,园中的参天古柏披上了银装,但它们那郁郁苍苍的枝叶茂盛依旧,似乎在与冰雪严寒作着抗争,给这座古老的宫殿带来了几分生气。 
正殿的西暖阁里,花花绿绿地坐着福临的皇后慧敏、佟妃以及四贵人,她们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绣花锦袍闪着光亮,高高的两把头中露出粉色或是碧色的头垫,正中别着耀眼夺目的翠玉珠子或是玉坠儿,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鬓的大朵绢花,浅粉色的、明黄色的、碧绿色的,十分鲜艳夺目。正中大暖炕上一左一右坐着孝庄太后和白发苍苍的寿康太妃——她可是太祖皇帝的妃子呢,如今成了宫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了。 
“唉,老噗,瞧她们几个多水灵呀,个个花团锦簇的,那别在头上的花儿怎么就那么好看呢?鲜灵灵的像是能掐出水来。慧敏儿,你过来让老身摸摸。” 
“太皇额娘,赶明儿个孙儿派人去花市给您买上几朵。”慧敏扭着细腰款款上前,柔柔地说着,将绢花从鬓角取了下来,放到了寿康太妃的手中。 
“嗯,还有花香呢。”老太太眯缝着眼睛仔细地瞅着,又伸手朝慧敏的粉脸上摸了一把呵呵笑着:“大玉儿,瞧你这媳妇儿多乖巧,多俊哪,真是可人。这么一个知冷知热的人,福临那皇孙怎么就不冷不热的呢?” 
“太福晋,来来,孩儿剥个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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