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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部分

顺治皇帝-第95部分

小说: 顺治皇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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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老和尚答应!”福临见玉林诱迟迟不应,有些急了。 
“师父,收大清皇帝为徒,此乃佛门盛事呀。只是如此一来,慈翁将要与皇上同辈了,嘿嘿。” 
“你我一见如故,若成为同门师兄,岂不更好?”福临一把抓住了茹溪森的大手。 
“也罢,老衲依皇上就是。”玉林诱终于点头应允了,起身走到几案前,提笔思忖着要给福临选择法号,而茆溪森则忙着研墨。 
福临此时心中竟有说不出的惆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师父赐朕法号,拣一个最丑的字才好……” 
玉林诱笔走龙绞,一气写了十多个字进呈皇上御览。福临不加思索,指着“痴”字道:“此名甚好。” 
“唔。论辈分,你是禅宗龙池派第五代,行字辈,法号便是行痴了。” 
“行痴?”福临黑眉一扬,旋即笑道:“妙,妙!茆溪,朕此番与你可真成了同门师兄了!” 
“大师不但佛学精深,书法也是极好,字迹圆劲,笔笔中锋,不落书家俗套。不知大师楷书曾临过什么帖子?” 
“哈哈!”玉林诱眯起了眼睛,带着满意的神情打量着这位新收的弟子:“老袖初学黄庭不就,继学遗教经,后来又临夫子庙堂碑,一向不能专心致志,故无成字在胸,往往落笔就点画走窜了。对了,老袖想一睹皇上书法魄力,还请皇上赐教呢。” 
“不敢不敢,弟子怎敢当场献丑呢?”话是这样说,可福临却已挽起了衣袖。茆溪森又是一笑:“嘿嘿,师兄我再为师弟你磨一回墨吧。” 
“有劳师兄了。”福临伸出五指撮起毛笔,这一招叫“抓笔”,略一思索,随即中锋起落,运腕不运指,以强劲的功力写出了一个大大的“佛”字。 
玉林诱在一旁抚掌笑道:“这个字最佳,乞皇上赐给老和尚吧。” 
福临心中得意,嘴上却连说着“不堪不堪”,而玉林诱已经将这个大“佛”字轻轻拿了起来,连连致谢着:“恭谢天恩。” 
福临来了兴趣,坐在椅上,全神贯注,奋笔疾书。四尺甚至六尺的整张之纸,也不嫌其大,一平尺的镜片和上宽下窄的扇面也不嫌其小,一笔一画,不疾不厉,手法是那样的精熟,他全神贯注的样子更是可爱。此时的福临更像是一个文士儒生。 
“嘿,这样写不是更过瘾吗?”一抬头福临看见了禅房里雪白的墙壁,他嘻嘻笑着,抓起了一管大毛笔,醮满了浓墨,左右开弓,当即在白墙上写起了诗文。 
 
“天下丛林饭似山,钵盂到处任君餐。 
黄金白玉非为贵,唯有袈裟披最难。” 

茆溪森端着硕台,大声念着,朝师父玉林琇会心地一笑:这皇上可是一入佛门便越陷越深了,真是佛门兴事呀! 
 
“朕乃山河大地主,忧国忧民事转繁。 
百年三万六千日,不及僧家半日闲。” 

“甚妙,甚妙!”茆溪森嘻嘻笑着,随口说道:“世间哪有迷人物,原是痴人自着迷。我说行痴呀,你总算悟道了。天地问哪有那个不死的仙方,长生的妙药?你只看秦始皇、汉武帝何等好神仙,到头来毫厘无用。” 
福临笑了:“秦始皇错用了徐福,而汉武帝又偏信了文成五利,所以他二人都没有功效。再说,那时候也没有这宗教,只有让那些方士道人去炼仙丹求长生不老的仙药了。真是可笑!嗯?”福临似是想起了什么,盯着茹溪森:“师兄此番话听起来很耳熟呀。是了,两年前朕去塞外秋猎时曾遇到一个疯和尚,说来也是奇怪,他见了朕之后,便口口声声让朕放弃琼宫瑶室,随他去做那天上的白云,山中的野鹤。” 
“师弟,这就是缘哪。那疯和尚你猜是谁?正是师兄我收的弟子白椎!哈哈哈哈!”茆溪森笑得双手直颤,险些把墨汁洒到了地上。 
“当真?如此看来,朕真是与佛门有缘了。”福临一呆,挥笔又在白墙上写了起来: 
 
“莫道僧家容易得,皆因前世种菩提。 
虽然不是真罗汉,亦搭如来三顶衣。” 
“恼恨当年一念差,龙袍换去紫袈裟。 
我本西方一袖子,缘何流落帝王家?” 

福临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在禅房四面雪白的墙壁上尽情地书写着,抒发着心中的感慨。老和尚玉林诱一双小眼瞪得澄圆,呆呆地看着少年天子那龙飞凤舞的大字和诗句,半晌一言不发。他确实动了真情,原先他已经对这个夷狄之君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话,有相当的汉文化素养已经感到惊奇。现在又亲眼目睹了少年天子那酣畅淋漓的墨宝以及发自肺腑的诗文,老和尚简直诧异之极! 
“阿弥陀佛,皇上博古通今,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的诗文素养,又写得一手漂亮的柳体,真乃夙世之大智慧!” 
“师父谬夸了。朕不过一时兴起,信手拈来,胡乱涂鸦而已。写出来,心里反倒轻松了。”福临仿佛遇着了知音,在玉林琇面前很是随意自在,无拘无束。久已郁郁的心情如释重负一般,他的脸上竟浮起了难得的笑容。 
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几个时辰。小沙弥站在禅房外,声间低低怯怯的:“师父,斋饭已备好了。” 
“既如此,就请陛下赏光在此用斋如何?” 
“吃斋菜?”福临习惯地扬起了黑眉。“也罢,朕既做了佛门弟子,理应吃素呀。” 
一行人出了禅房,踏雪绕过藏经楼,来到了前院一侧的斋堂,房里已经坐满了僧人,围着一张大长桌子,再一看,吴良辅、费扬古他们也坐在一张桌子上,福临朝他们顽皮地睐着眼睛,跟着玉林诱进了隔壁的单间。 
嗬,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好香呀,朕这会真觉得饥肠辘辘了。” 
“皇上请慢用。这些是素肠、素火腿、素鸡、素牛肉,还有素鱼和素虾,不知可合陛下的口味?” 
“嗯,朕先尝尝。”福临举着筷子夹了一根金红油亮的素肠,轻轻一咬,嘿,鲜嫩无比,味道十分可口。“不说是素肠吗?怎么朕吃出了一股子肉香?肥美的肉香,好吃极了,肥而不腻,满口浓香。” 
“佛门斋菜虽说都是素食,但经过疱僧精心的调配和刀功,采用蒸、煮、炯、煎、炒、爆等方法,把原本是普普通通的豆腐、面粉和蔬菜,烹饪成了色香味俱全、品种形状各异的美味佳肴。陛下,斋菜也以祛疾保健,延年益寿,比仙药还灵验啊。” 
“唔,弟子相信。索性让朕将这寺里的厨子带两个回宫去,这样朕不就可以天天吃这仙药了吗?还有哇,师父,也请你随朕一同下山,就住在西苑的万善殿,这样朕与师父便可朝夕相处,谈经论道了。” 
“谨遵圣旨。”玉林诱双手合什,作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 
“师父可别弄颠倒了,师父在上,请受小徒行痴一拜。”福临笑着也双手合什,像模像样地拜着。 
这时,山门外似有人在呯呯打门,声音不重但却一声声不断,细听似乎还有女子的说话声。 
玉林诱朝侍立一旁的沙弥摆摆手:“去,告诉外面的女施主,今日不做法事,请她改日再来吧。” 
福临吃饱喝足站了起来,有些抱歉:“想不到朕此行倒妨碍了外面的香客,人家好不容易上山,心里肯定有难事,我佛慈悲为怀,师父,就请打开山门吧,朕也该起驾回宫了。” 
“老衲是出于对陛下的人身安全起见才……再说,这也是那几位将军交待的。好吧,老衲去前边看看。” 
山门洞开,正是正午时分,山门外人声鼎沸,嗬,还来了不少的香客呢。福临披上了毛皮大氅,刚准备上轿,突然眼睛一亮,他看见在喧嚷的香客中一位娉娉婷婷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柱香火正举步朝玉林诱走过来。 
“大师!果然是您!请受小宛一拜!” 
“怎么是你?”玉林诱一愣,忙上前扶起了女子,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宛姑娘你……怎么到了京城?听说冒公子他已经……” 
“大师!”董小宛带着哭腔,声音硬咽:“小宛也是刚刚听说了冒公子的噩耗,小宛在京师举目无亲又身不由己,恳请大师为冒公子超度!” 
“阿弥陀佛,风雪严寒,难得女施主一片真心,请随老衲到殿里去吧。”玉林诱的神情变得肃穆而悲哀,摇着头捻着胸前油光发亮的佛珠,轻轻叹息着转身走向大雄宝殿。 
董小宛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扯了扯身披的银红镶白鼠皮的斗篷,紧紧地在后边跟着。 
“恕我冒昧,你是董小宛?”福临一直在一旁目睹着董小宛的倩影,心中已沉寂多时的情爱之心又泛起了阵阵涟漪。这个女子简直就是九天下凡的仙女!她修眉凤眼,细腰高身,头戴双凤八宝钗,银红的斗篷下露出一截粉绿的长袍,她的妆扮光艳照人,她的举止雍容华贵,她的容貌更是绝色无双! 
少年天子只觉得喉咙硬咽,十分费力地问了一句,那声音早已变了腔调! 
“你——是什么人?”董小宛一惊,抬头正与福临目光相遇,她原本苍白的脸色蓦地变得通红,眸子刚一转过去,就定住不能动了,像中了魔似的。 
“啊,这是一种让人心跳、让人面红耳赤的感觉。多少年了,我董小宛已为人妇,年近三十,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英俊清逸的少年产生这种触电般的感觉?佛祖保祐,我是来给冒公子超度的,可不该心猿意马呀!” 
“这位公子,你我萍水相逢,原本为路人,还是各走各的路吧。”董小宛头一低,不敢再看对方那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里分明有一团火,几乎令她难以抗拒了! 
董小宛慌慌张张几乎是一路小跑进了大殿,她此时的举止竟像是一位情窦初开、十分窘迫的少女,方才那种仪态万方的贵妇人之气几乎荡然无存。 
“天神阿布凯思都里,月神比牙格格,我遇上了董小宛!你们让我怎么办!”福临木雕泥塑一般呆立着,他的内心却在呐喊着。 




 40.飘花零叶的董小宛



 
八大胡同一家青楼中,悄然出现了一位秀士打扮的寻芳客。董小宛纤手轻抚琴瑟,檀唇慢送妙音,尽歌妓之能以娱之。可那人并不满足,一心要与小宛共谐鱼水,甚至不惜以大清江山作为代价…… 

京师八大胡同,是达官贵人醉生梦死,妓女们强作欢颜的青楼之地。清初禁止官吏狎妓,但不禁“男风”。所谓“男风”,俗称“相公”,又称“像姑”,其实就是男妓。像姑多为年少的优伶兼营,又称为举童、优童、歌童等,其卖淫处称为像姑堂子。押像姑之俗源于明代,清初沿之似乎更为兴盛了。京师著名的像姑堂子也在八大胡同,比如在韩家潭、樱桃斜街、陕西巷等处。有人写道:“这京城里面,逛相公是冠冕堂皇的,什么王公、贝子、贝勒,都是明目张胆的,不算犯法;惟有妓禁极严,也极易闹事,都老爷查的也最紧。……犯了这事,做官的照例革职。”因此,这时候京师的妓馆并不多见,有那么几个也是门庭冷落。当然,那些歌技小班的情形要好得多。歌妓小班也称作清吟小班,表示歌妓们卖艺不卖身,流品不同,应该是娼寮中身份等级最高的,这很类似于金陵秦淮河畔的南曲。 
南曲出身的董小宛命运多舛,流落到了京师,自然只能投奔八大胡同中的清吟小班作为立足之地了。 
董小宛的新家在胭脂胡同临街的一处幽静的院落里,这里离重楼竣峨的皇宫仅一街之隔,却是两重天。每当入夜时分,当紫禁城各个宫门前宫灯高悬时,胭脂胡同两侧的朱阁翠楼的角门前,也挑出了一对对朱纱粉灯,阵阵绿竹弦管,妙曼清音,伴着随风摇曳的纱灯,使这个透迄幽深的小巷变得五光十色多姿多彩起来。 
从一幢小巧的楼房里传出了叮噹的琵琶声,一曲哀怨的《飘零怨》从楼上半掩着的窗户里悠然飘来:“侑洒承欢,豪筵彻夜;歌扇舞衣,消磨无价;似这般飞逝了少女年华,咨嗟!谁怜我禁闺巷永,横塘路赊。蓦传呼:少年客乍到寡家,未必竟终身有托,祸福凭他。算来身世总飘零,思忖也心魂惊怕。罢!罢!罢!只恐宿缘注定,无错无差。” 
琴声嘎然而止,接着传出一阵女子急促的咳嗽声。 
“小宛,天寒夜冷,你身子单薄,不如早些歇了吧?” 
“王姨娘,小宛虽然命苦,可偏遇上了你这么好心肠的姨娘。想来小宛在此也住了两个月了,总不能白吃白喝您的呀。今儿晚上,小宛准备应客了,所以才练练嗓子。” 
“哎哟我的儿,姨娘可不愿你受任何委屈呀。眼下这生意虽不景气,可一日三餐的姨娘暂时也还能供得起,姨娘早就知道,除非你不开口,一开口这胭脂巷就会车水马龙,热闹起来!”王姨娘乐得眯缝着眼睛,扭着胖胖的身子给董小宛披了件袍子。董小宛哪里知道,当初她千方百计逃脱虎口——五省经略洪承畴的宅邸时,洪夫人便暗中与王姨娘谈妥了价钱,董小宛其实是被卖到了胭脂巷,她是脱离了虎口又掉进了狼窝! 
昨天从慈善寺进香回来,董小宛内心的忧伤暂时得到了抚慰。她也明白自己这身不由己的处境,连死都不能如愿哪。大哭了一场之后,董小宛重新振作了起来,强打着精神,淡施脂粉,决意就在这陌生的烟花柳巷中聊度余生了。她不愿意回金陵,此刻她也没有办法回去,只要她一出门,王姨娘总是派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仆跟着,无论是拜佛进香还是去花市书肆,她都不可能一人独行。她还是一只宠中的鸟儿! 
“王姨娘,你下去吧,有客人来只管招呼一声。” 
“好,好,姨娘让厨娘给你弄碗汤园吃,暖暖身子,也润润嗓子。” 
王姨娘乐得屁颠颠地下楼去了,董小宛怔怔地坐着,忽然一声呼唤,“冒郎……”扑倒在床上。 
往事不堪回首!已经脱籍从良的董小宛与心仪已久的冒辟疆比翼双飞,共结连理,可这好时光却只持续了几年的光景! 
董小宛和如皋才子冒辟疆也称是好事多磨了。起初,董小宛从姐妹们中听说冒公子的人品如何,才华又怎样,便暗暗动了真情。加之南曲名妓陈圆圆曾经与冒辟疆订下了终身却被棒打鸳鸯散,董小宛对冒辟疆更加痴情了。想想,圆圆姐能一见倾心的人,准错不了。可是董小宛因为生性倔强,而得罪了秦淮河畔的地痞无赖,不得已连夜避祸吴江,从而与冒辟疆失之交臂,直至半年后两人才见面。 
端午节后,冒辟疆备了盘缠,带着书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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