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抬头-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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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看看手表说:“农垦部考察组的同志还要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该和我交代的都交代了,咱们别干等着了,就算是让你换换脑筋……”
车行驶着,前面突然有十多人从路旁拥向路心截住了吴新华坐的轿车。
车还没有停稳,那十多人就齐嚷:“站住!站住!”
轿车停下,吴新华和许诺走下车一看,原来是那些买期货大豆上了当的浸油厂小厂长们。
冲在前面的一名小厂长说:“吴局长,麦芒撺弄我们买霸王公司的大豆期货,我们吃了这么大亏怎么办?”
吴新华脸一板说:“噢,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追究你们的责任,你们倒先找上我来了。”
另一名小厂长说:“我们不是找你,是找许场长。麦芒是许场长的老婆呀,麦芒花言巧语骗了我,跑了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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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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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说:“麦芒是我的妻子不假,她是小兴安浸油厂的厂长,一级法人代表,这件事情的责任和我们夫妻关系毫不相干。请问,你们要买期货的时候找我了没有?”
小厂长都无话可说了。
吴新华说:“你们有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我已经安排局有关部门正在找麦芒,找到后,让麦芒和你们去找牛红和艾尔兹交涉。”
其实,这件事情的后果牛红预料不到,艾尔兹早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艾尔兹正坐在办公桌前得意地欣赏一件古玩。高新浪走进来说:“董事长,这几天,不断有买我们大豆期货的来大骂大闹,非要见你。”
艾尔兹抬起头问:“他们骂什么?”
高新浪说:“骂我们坑蒙拐骗,不讲商人道德。”
艾尔兹说:“我恰恰讲的是商人道德,每一批生意,都是他们自己在合同上签的字,这你知道,我们有没有一份是摁住他们的手签的?”
牛红一脚门外一脚门里地说:“那倒没有。”
高新浪说:“他们说,你在电视里的讲话是欺骗。”
艾尔兹冷笑一声,走出办公桌说:“不对,不对,当时我发表讲话的时候,我们美国,包括巴西的大豆主产区,确实是低温寡照,面临着早霜的威胁,这是铁的事实,有天气预报记录可以证明。谁知后来气候又渐暖了,霜没下来,大豆成熟好了,这怎么能怨我呢?”
牛红带有自慰,又带有得意的口气说:“这么说,就算他们倒霉。”
“这话怎么说的呢,”艾尔兹点点头,“期货这样的生意,在中国刚刚兴起,是一种带有市场预测性的买卖行为。比如说,你去赌场赌博,下赌没赌上,预测错了,去骂谁呢?只能骂自己。”
牛红点头,高新浪也点头,好像领悟到了什么灵丹妙药的神奇作用一样兴奋。
“可以说,”艾尔兹说“我这一做法,是符合中国法律规定的,有合法的合同,让他们那些来闹的好好看看合同。如果继续要货,到时不付货我包损失。如果他们毁掉合同,百分之三十定金不付,这是坚决不行的!”
牛红:“有道理,只要不理亏,我们来对付他们的纠缠,就会理直气壮。”
“何止是理直气壮,”艾尔兹笑笑,“牛副总,等期货一处理完,你就是大富翁了。高总,你的股份最小,也是水涨船高呦。”
三人哈哈大笑。
艾尔兹说:“我估计,放弃合同的可能是多数。多数小厂这一亏,可能就要倒闭了,即使国内大豆不是一块五毛五一斤,他们也买不起。我们霸王一方面进口,一方面还要收大豆,主要是和雁窝岛油厂争原料,控制他和我们抢占市场,这是我们霸王除眼前赚钱外的一个长远战略。”
牛红更加得意起来:“董事长,照你这么一说,我们霸王就用不着在北大荒收大豆了。”
艾尔兹:“不对,这不单单是个收大豆的问题,听说雁窝岛又开始在他们附近的农村收购了。我们不但要去,还要积极地去。在大豆产品供不应求的中国,我们抢收一点,就减少一点雁窝岛油厂发展起来的可能……”
牛红一耸眉:“董事长,我明白了。你真不愧是大商家,这叫小小的黄豆,大大的赚钱战略。”
艾尔兹点点头:“商人,从来是以占领市场赚钱为己任的。”
5
小雪左胳膊缠着绷带,推开医院大门,直奔住院处。杨坚石恰好从卫生间出来,夏柳正在门口等候。
小雪禁不住喊了一声:“爸。”
杨坚石埋怨说:“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嘛,你的伤还没好。”
“我嘴上说不来,心里总放不下呀。”小雪说着与夏柳去扶杨坚石,想把他搀扶回病房里去。
杨坚石使劲甩开她们:“哎哟,我身体壮壮的,你们扶什么扶?好像我怎么了似的。”小雪和夏柳只好松开手,三人一起进了病房。
杨坚石虽然这么说,不管是从内心还是从体力上都觉得有点累了,躺下喘口气问:“夏医生,你问问那新式武器给我检查得怎么样啊?”
夏柳极力自然一些:“医生说了,初步看没什么问题,最后还要出片子再看看。”
杨坚石忽地坐起来,来了精神头儿:“没什么问题就行了,走,咱们回家,让我躺在这里干什么?家里那么多事情。”
小雪瞧瞧夏柳,意思是让她说话。
夏柳走到杨坚石跟前说:“老场长,你躺下,躺下听我说。”
杨坚石也确实觉得累了,有些心力交瘁的感觉,轻轻躺下,瞧着夏柳。
夏柳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心态说:“医生说了,我也这么认为。人一过六十岁,身体各部位就像机器一样,有些零件就需要拆洗拆洗,擦擦油。比如说,有时乏力呀,气喘呀,就是这个缘故。你需要住院半个来月,用一种现代化仪器烤一烤,就能好多了。”
小雪站在一旁说:“爸,生命在于运动,活力在于调整。医生说,你要是能好好调整调整,活八十岁以上没问题呢。”
杨坚石信了:“真的?我是觉得身体有点儿虚,可能是上了岁数的关系,怎么?像烤电似的,烤烤就好了?”
夏柳毫不含糊:“是,是,你说得很对,这里的医生是这么说的,是这个意思。人家这里不像咱们那小医院,看你这种病可是权威呀。来,取象棋,老场长,咱俩杀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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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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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坚石摆着棋子,斜眼瞧瞧夏柳:“夏医生,我发现你的棋艺大有长进。”
夏柳:“你净鼓励我。”
杨坚石说:“鼓励是一个方面,我说的是真话。”
小雪急忙插言:“爸,夏医生为了完成领导交给陪你的任务,天天琢磨怎么陪你下好这盘棋,所以长进就快,你得好好谢谢人家。”
杨坚石正视一下夏柳:“夏医生,我是得好好谢谢你。”
夏柳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根,有些难为情了。
杨坚石笑笑停下棋,说:“小雪,许诺那个‘买一赠一’的方案还搞吗?”
小雪说:“爸,这是好事儿,咱家大豆入股,咱们家四百多万的大豆款,变成八百多万的股份了。”
杨坚石把棋盘一推,急得站起来:“占公家这么大的便宜,还是好事儿。这种好事儿谁不会做!占公家这么大便宜,能睡着觉吗?小雪呀小雪,别看眼前把这笔账记到咱家了,早晚是病呀。”
夏柳劝说:“老场长,咱已经退休了,就别管这么多了,眼前对你来说是听医生的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身体,多注意休息才对。”
杨坚石一下子激动起来:“夏医生,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我不赞同。你该知道,这雁窝岛农场是我和我的战友们用生命和血汗换来的呀。早逝的早逝了,像马老大那样得病的得病了。我当场长退休了,你要记住,我到年龄了,是退休了,可是,我是党员没退休呀。我是老干部呀,我要是不管不问,对得起谁呀?啊?说,你说!”
杨坚石很激动。
“你躺着,”小雪去扶杨坚石,“爸,你千万别激动。”
夏柳说:“对,老场长,你千万别激动,等回去有话好好和他们说,用道理说服他们。”
杨坚石气得不成样子,手颤抖起来。
夏柳一看,实在没办法安慰住杨坚石了,急忙说:“老场长,我给你拨个电话,你和许场长再说一说。让他给你说说听听。”然后对小雪说,“把手机借我用一用。”
这时,许诺正乘车奔驰在通往雁窝岛湿地的公路上。轿车甩开截路的十多名小厂长,疾驶起来。许诺上车前问司机:“王师傅,吴局长去钓过鱼的那个叫白桦林的山庄,你知道路吗?”
司机回答:“知道。”
许诺手机响,一看手机号,有些欣喜:“喂,小雪!”
杨坚石立刻变了脸,气愤和不满搅成了一股气忽地涌上心头:“什么小雪,我是小雪她爸爸。许诺,你是场长,要注意点影响。”
许诺哑了,停停说:“我很正常呀。”
“先不说这个。”杨坚石直切正题:“我问你,你搞的那个‘买一赠一’怎么样了?听说是要非搞到底不可呀?”
许诺有意岔开话题:“老场长,你老的身体怎么样啊?”
杨坚石:“你不要给我所问非所答好不好,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许诺说:“老场长,等你来的时候,或者我抽空到你那里去和你详细汇报。目前看,运作得非常好,干部和职工的情绪都很高涨。主要是今年大豆制品的销售市场特别好,到明年上半年的豆粕都已经订出去了。”
“你怎么不说正题,总和我绕弯子呢。”杨坚石气得不得了,“非常好,可不是非常好!拿公家这么多财产送人,谁得到便宜,谁都说好,亏你说得出。还高涨,我告诉你,你别高涨得涨翻了船。”
“你沉住气,别发火。”许诺和风细雨地说,“老场长,等我去和你细汇报。对了,大家都很关心你检查的情况怎么样?”
杨坚石没好气地说:“你放心吧,死不了!”
小雪在一边不高兴的样子说:“爸,你怎么这么说话。”
杨坚石气得把手机关了:“小雪,要是知道许诺这么不听正确意见,我真不该同意你这么支持他!”
许诺见杨坚石把手机关了,想打过去劝劝他,又一想,算了,索性也关了手机。催司机加快速度,朝白桦山庄驶去。
这是一处十分幽静十分豪华的隐蔽于山中的建筑群,集娱乐、餐饮、休闲等多功能于一体,上下山的各式高级轿车不时出入于很气派的“山门”。
许诺的吉普车逶迤而来,弯弯拐拐,找了个停车位,虽然紧赶慢赶,吴局长早已赶到,已经钓上鱼了。
钓鱼池畔,一圈色彩艳丽的遮阳伞下,几位坐着新巧别致小马扎的垂钓者,手持进口高级钓鱼竿在优哉游哉地一展“钓”艺。
吴新华刚兴致勃勃地钓上来一条大鲤子,许诺大步走了过去说:“吴局长,你的钓艺不错呀。”
吴新华和司机边摘鱼边说:“许诺同志,你来到雁窝岛这一段时间不长,干得不错,这也就是你约,别人约,我是不会来的。你说是让我散散心,倒不如说,我钓几条鱼炖上,也算是对你的犒劳了。”
许诺抬头望望四周:“谢谢吴局长。这儿的环境真不错。”
吴新华:“你那个雁窝岛可以学学这儿的经验,招招商,引引资,完全可以开发得比这儿还好。”指指旁边闲着的一支鱼竿问“会钓吧?”
许诺回答:“很少钓,学学吧。”许诺坐在空着的小马扎上,甩起钓竿来。
吴新华说:“一看你这竿儿甩得挺地道呀,不是新手,肯定不是新手,刚才你没跟我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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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抬头》第十章(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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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诺笑笑:“我哪敢在吴局长面前不说实话。”
吴新华兴致很高,话也就多了:“我的钓龄比你年龄都长,可以说,我从穿开裆裤算起就钓鱼。那时简单,没这么好的新武器,一根柳条子,拴根细绳,弄个鱼钩就钓。这钓鱼呀,带给我的好处,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这东西有瘾。反正是我可以不抽烟、不喝酒、不打麻将、不看电视,就是不能不钓鱼。就是这几年当局长了,注意影响了。我爱人说,想让我不钓鱼,比戒毒还难。‘宁静以致远’,无欲无求,宠辱不惊,我这半仙儿之体还真就是钓鱼练出来!”他话音刚落,又钓上来一条,虽然小些,却给吴新华带来了不减的乐趣。
许诺甩进水的鱼绳,一直不咬钩,那鱼漂儿稳稳地立在水平上,他瞧着鱼漂儿说:“像我们到这种自然水塘里来钓鱼,修身养性,我看很好。兴起一股钓鱼风,到人家养的鱼池里去钓,人家池主是特意买来放进去的,不喂,让它们饿着,甩一下饵,疯抢,很踊跃地上钩,一提溜一条。这上岸的鱼就身价倍增了,这也是一种不正之风……”
吴新华赞许地:“许诺,是,是,你说的这种地方我从来不去,离鱼倒是很近,却离自然离现实很远很远了。本来是修身养性的活动,一旦变成很俗气很程式化的营生,就味儿同嚼蜡了。”
许诺点点头:“是。”
吴新华瞧着鱼漂儿问:“听说老场长患癌症了。”
许诺回答:“是,我已经安排他去局医院做进一步检查了。”
“噢——”吴新华说,“那是个非常好的同志啊,要真有个不幸,你可要好好照顾他,我也要去看看他。”
“吴局长,”许诺说,“场医院初步诊断是那种病,他本人还不知道。”
吴新华点点头:“噢,噢,我明白了。”
夏柳和小雪领着杨坚石,在护士的引导下走进一间很阔气的病房。
杨坚石瞧一下病房的设备,问护士:“谁安排的?让我住这么好的房间干什么?”
夏柳说:“老场长,你是够级别的退休干部,组织上怎么安排,你就怎么住吧。”
护士笑笑对杨坚石说:“老场长你住这房间的费用是局里统一核销的,不收钱。”
杨坚石一瞪眼睛:“不收钱我也不住!一个病房弄得像宾馆似的干什么?”
他说着就往外走,夏柳和护士谁也没拉住。
小雪说:“护士同志,算了,那就找个普通病房,我爸习惯了。当场长那时候,他说了算。到城里办事儿,你说,他当场长住什么宾馆不报销啊,就是不住,有一次,硬是领着我蹲了半宿火车站的候车室。他说,半夜的火车,怕睡过头醒不了误车。”她说着摇摇头,“没办法,护士同志,听我的,就安排个普通间吧。”
护士领着他们又上了一层楼,找了一个普通病房。
杨坚石说:“这就不错了……”他随即进了屋,没坐两分钟就坐不住了,“夏医生,院已经住下了,我到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