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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2:辛亥革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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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趴在窗上,眼见得刘复基飞奔下楼,向着前来围捕的旗兵丢出一枚炸弹:着法宝,打得那倒霉旗兵惨叫一声,炸弹却没有爆炸。

第一枚没炸没关系,刘复基手中还有一枚,急急丢出,却也是无声无息,这时候旗兵蜂拥而上,将刘复基按倒,牢牢的捆了起来。

至此楼上诸人如梦方醒,原来共进会孙武遭遇炸弹失事后,文学社这里怕也出事,就事先将炸弹上的闩钉抽了出来,此时心慌,匆忙应战,却又忘了将炸弹的闩钉安装回去。炸弹没有闩钉,当然不会爆炸的了。

再把闩钉装回去?

这时候却哪来得急?旗兵早已破门而入,众人慌不择路,纷纷跳窗而走。

甫一落地,大家就全被宪兵按住了,党人陈宏诰扭头一看,按住他的是熟人,就诧异的道:咿,你们不快点把抓捕乱党,按住老子干什么?

那名宪兵见是陈宏诰,虽然知道他是党人,但碍于熟人关系,就低声道:不要声张,你就跟在我们后面嚷嚷,假装也是来抓乱党的。

陈宏诰就这样逃脱了,那边彭楚藩身上穿的是宪兵制服,也大嚷大叫,硬说是抓错了人,宪兵真的放了他。如果彭楚藩也跟陈宏诰一样,混在宪兵堆里不吭声,就逃过去了,可是他出了宪兵堆,被外边的旗兵逮住了,虽然他再三解释自己是宪兵,可是旗兵问他:你既然是来抓捕乱党,往后面跑什么?有什么话,去和督抚大人讲去吧。

蒋翊武,彭楚藩,牟建勋等统统被逮了起来。

可是蒋翊武长得土头土脑,又穿了一身农民装,所以他在路上不停的叫嚷:我一个看热闹的乡下人,你们抓我干什么?啊,看热闹也要抓,这还有天理没有了……嚷嚷到了巡警分署,乘宪兵打电话的时候,蒋翊武一低头,掉头悄无声息走出来,宪兵看到他也没理会,蒋翊武就这样逃走了。

凌晨三四点钟,彭楚藩等人被押到了总督衙门。

总督瑞瀓派了他的亲信铁忠,汉阳知府双寿,武昌知府陈树屏三堂会审。看到一身宪兵制服的彭楚藩被押上来,铁忠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一品夫人赵凤昌是张之洞所依赖的主心骨的话,那么铁忠在总督瑞瀓那里,也是这么个角色。而且官场上的特色就是:亲信本人往往比领导人的能力更强——不强也不可能成为亲信。所以铁忠看到彭楚藩是宪兵,又知党人俱是新军中的官兵,心知军人造反,此事非同小可,处理上稍有不慎,就会惹出大乱子,所以他决定,就在这里替总督把事情摆平,最好是息事宁人。于是铁忠露出满脸的讶异之色,大声说道:彭楚藩,你不是奉命去抓捕乱党的宪兵吗?怎么你反倒被抓到这里来了?底下人这是怎么办事的,真是胡闹。

铁忠的意思,是让彭楚藩顺着他说,然后借坡下驴,把抓捕到的党人全部释放,也免得军营中人人自危,害怕牵连,真的闹出什么事来。

却不曾想,彭楚藩哈哈一笑,大声说道:我叫彭楚藩,你们看清楚了,老子就是革命党,老子要革命,要挽救中国,要推翻爱新觉罗一家的卖国政府,你们能拿老子怎么着吧?

铁忠目瞪口呆,知道彭楚藩既然大义凛然,只怕是事情已难善了。只好将彭楚藩押下,提审下一个。

第二个被提审的,却是个女人:党人张廷辅的妻子。

张廷辅早就被密探盯上了,而他的家,就是小朝街文学社的秘密据点,他的妻子假称房东,所以会被捉到这里来。审讯时她只是摇头,一问三不知,让铁忠无可奈何。

第三个提审的,是党人刘复基。和彭楚藩一样,刘复基就一句话:老子就是革命党,要杀便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最后一个被提审的,是杨洪胜,杨洪胜是在与旗兵血搏之后被捕的,脸部被炸得硝烟弥漫,浑身是血。看到他这个样子,铁忠等人问也不用问了,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刘复基,彭楚藩并杨洪胜,立即枭首示众。

总督瑞瀓传令:撕掉以前的捕捉党人的告示,把捕捉党人改为“除首犯外,既往不咎”为避免激出事变,朝廷打算低调处理。

但这个低调,来得太迟了。

党人的指挥系统虽然已被摧毁,但命令仍然在迅速的传递之中。自从张之洞苦心打造出这么一支运作精良的战斗机器以来,这一声枪响早已经注定。

没人能够阻止。


第三章 一个人的起义

【01。历史深处永远的谜】

民国三十五年——也就是辛亥革命成功后的第三十五年,召开了一次盛大的茶话会,与会人员,都是参加了辛亥革命之战的首义元勋,有当年的工兵熊秉坤,老熊的亲密战友吕中秋,会议之中大家忆往昔峥嵘岁月,展未来……突然之间噼呖啪啦,两位老元勋打起来了。

打架的,就是熊秉坤,和他的亲密战友吕中秋。辛亥革命过去35年,两人都已经从血性方刚的少年,成长为了德高望重的老革命家,虽然年龄老矣,但打起架来,却仍是不减当年之风采。

大家急忙上前劝架,将两位老干部拉开,再问为啥打架,原来是两人讨论辛亥革命是谁放的第一枪。这个第一枪实在是太重要了,开枪人及这一声枪响,要永久载入史册,供子孙后人凭吊怀想的。

老元勋熊秉坤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老人家率先打响的,此事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老元勋吕中秋则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是由他先打的,此事如假包换,万确千真。

两人观点不同,意见分歧,又始终无法说服对方,情急之下,就动起手来。

于是老元勋们就这个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会议一致认为:辛亥革命的第一枪,即不是熊秉坤放的,也不是吕中秋放的,而是工兵营另一名士兵金兆龙放的。

对这个决议,熊秉坤发挥了老干部的高风亮节,说:他和金兆龙同在工兵营,生死与共,福祸相连,而且他又是工兵营的革命党代表,所以呢,金兆龙放的枪,就等是他熊秉坤放的枪,这没有区别。

老干部吕中秋的反应,是嚎淘大哭,破口大骂,发表意见曰:

我的屁股,把给别人做脸。第一枪是我放的,枪是我打的,功却被人领去……

武汉地方话,大家虽然听不太懂,但意思还是明确的。

那么这事就奇怪了,首义第一声枪,到底是谁放的,如此重大之事,怎么会说不清楚呢?

这个话题扯起来,那就乏味透了。主要原因是当时大家都没有表,只有排长以上的才有块怀表,普通士兵没有表也就无法说出精确的时间,弄不清楚谁在几点几分打响了第几枪。

此外,当时是数营发动,有人在工兵营里放枪,有人在炮营放枪,有工兵营的第一枪,也有炮营的第一枪,但工兵营和炮营到底谁才是第一枪,这事要想说清楚,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老革命吕中秋都为此骂娘了,这个话题,是一定要说清楚的。不说清楚怎么行?

于是老元勋们继续研讨,会议一致通过:首义第一枪这个事,太复杂了,实在是太复杂了,就交由历史学家们来研究解决吧。

晕死,老元勋们都是首义的当事人,当事人自己都说不清楚的事儿,却要指望着不在场的人替他们摆弄明白,这岂不是钻冰求火,缘木求鱼?

但这事确实没得法子,老元勋们既然把这个活交给了我们,那我们就来看一看,首义的铁血之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02。不是我多吃多占】

1911年10月9日下午5点左右,党人邓玉麟,杨洪胜匆匆来到武昌新军工程营前队第三棚,找来营中的革命党代表熊秉坤,告诉他:

出大事了,汉口的秘密机关发生炸弹爆炸,孙武被炸伤,进了医院,我们起事的旗帜符号和名册,都已经被捕探搜走,此时正按图索骥,捉拿我等。所以我等兄弟如今是退亦死进亦死,唯其今夜起事,拼个鱼死网破。今夜的行动,安排由炮营先发动,而你们工程营是驻守军械营的,所以今天晚上不管你有多少困难,一旦听到炮响,就必须要抢占军械营,以便在发难后提供给各营所需子弹,听清楚了没有?

熊秉坤道:听清倒是听清了,可是现在的情形,清廷早就知道了咱们今夜要起事的消息,事先已经搜走了我们的子弹,没有子弹,如何一个发动法?

邓玉麟道:这事不用担心,我们在秘密机关还藏了一些子弹,等过一会儿让杨洪胜给你们送来。

于是邓玉麟,杨洪胜向熊秉坤吩咐今夜的联系及行动方案:

第一:所有起事人员,必须要肩章反扣,右臂上缠一条白色绷带,有白色绷带的就是自己人,没有白色绷带的,打他就是了。

第二:行动时要全副武装,不要背负行囊行李,以免累赘。

第三:工程营要尽快占领楚望台的军械营,而后派兵一部分,出城去迎接南湖炮队入城,再分头占领各个阵地。

第四:今夜的口号:同心协力。

吩咐过后,邓玉麟并杨洪胜匆匆离去,熊秉坤这边急忙找来共进会的党人,吩咐道:你马上跑步去楚望台,通知守护军械库的同志,今夜我们要占领楚望台,让他们做好接应准备。

那名党人去了,杨洪胜已经返回,悄悄的交给熊秉坤两盒子弹,并低声道:过一会儿我给你们把炸弹送来。

熊秉坤道:你快点走,排长离我这里太近,小心被他发现。

杨洪胜道:好,我马上走,不过门口站岗的,你最好想办法换上自己人,否则我怕炸弹送不进来……

杨洪胜走了,熊秉坤急忙安排党人杨金龙到门口站岗,接应杨洪胜。然后他把子弹盒拆开,分给各队的革命党代表每人三粒,自己留下六粒,再挑选营中胆子大,对营官素来有恶感的党人,每人也发给两粒,并叮嘱道:不要以为我留六粒,是多吃多占,要知道起事之时,要由我来向操场鸣枪三声,打完这三粒子弹,我就和你们一样,都只有三粒子弹了……对了,有句话我先告诉你们,起事之时,如果长官不阻拦,就决不要故意杀死他们,咱们这是革命。

说话间,杨洪胜又送炸弹来了,他把炸弹伪装成酒瓶,来到了营门,开始敲门。恰好这时候右队队官黄坤荣来到门口巡示,负责站岗接应的党人杨金龙不敢吭声,心说杨洪胜敲几下门,见门不开,就会知道营里出了问题,就会自己走开了。但杨洪胜没想那么多,只是不停的敲门。杨金龙无奈,只好装腔喝问一声:是谁?

杨洪胜大声回答:是我啊。

杨金龙心急,又喝问道:你是谁?营里现在戒严了,不会客。

就这么一问一答,队官黄坤荣察觉异常,当即大呼道:捉住外边那个歹徒!

杨洪胜闻言大惊,掉头飞逃,这边黄坤荣打开门,发现杨洪胜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就没有追赶。

但杨洪胜刚刚逃回到家,喘息未定,外边已经被军警团团包围。

【03。替领导解决乱党】

杨洪胜出事的时候,有党人飞奔小朝街85号文学号总部,报告说看到一队旗兵,向十五协那边跑步过去。

杨洪胜,就住在十五协西营门左侧的第一家,是租的房子。

杨洪胜租下这间屋子,开了间杂货铺,用以掩护他的行藏。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房东,这房东也是一名士兵,而且是名军官的勤务兵,平时替首长端个尿罐捧个茶壶,业务能力没见有多强,可是政治觉悟却不是一般的高。他把房子高价租给杨洪胜,心里却在琢磨:这个房客是干什么的啊?我得替领导盯紧了他,领导的心,我勤务兵不操,谁来操?

这么一盯紧,房东就发现情形不对头,杨洪胜这边行踪诡密,出没无常,营中经常有人来到,关起门来不做生意,却交头结耳私下里嘀咕。

房东终确认,这个姓杨的房客,铁定是乱党,乱党是专找各级领导麻烦的,这怎么成?我得替领导把这个乱党解决了。于是房东报案,力证杨洪胜是革命重要份子,所以才会有整整一营的旗兵来抓捕。

这伙旗兵的到来,恰好和杨洪胜送炸弹的事情赶到了一起,若然没有送炸弹的事情,杨洪胜也未必会被抓走,还可以装扮老百姓糊弄过去,就算是被抓走,也可以应付过关。偏偏这两桩事碰到了一起,杨洪胜正在心慌,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一队旗兵,是从营里追出来的,就立即拿出炸弹来乱丢。

杨洪胜掷出一枚炸弹,砰的一声,炸弹没有爆炸,但杨洪胜却趁旗兵慌乱的时候,冲出了重围,撒腿往前跑。旗兵排成长队,不紧不慢在后面追赶,杨洪胜心急,又掷出一枚炸弹。

轰的一声,这一次,炸弹终于爆炸了。

可是这枚炸弹的爆炸威力极弱,只是把旗兵们吓了一跳,却一个人也没有炸到。

旗兵们继续追来,杨洪胜孤注一掷,丢出了第三枚炸弹。

这是最后一枚了。

仍然没有爆炸。

杨洪胜技穷心慌,力促气败,忽然看到工程营前面有个伏龙寺,寺中有个菜园子,就飞奔了过去,钻入到青菜下面藏身。被旗兵追上来,捉住两条腿将他拖出,送到了督署。

杨洪胜被捕之时,是夜晚11时。按计划,再过三个小时,南湖炮队就会一声枪响,届时众人响应,大事毕矣。

杨洪胜枭首的时间,是次日凌晨。

他最终没有等到那一声枪响。

【04。今夜咱们不穿裤子】

南湖炮队枪声未响,也是事出有因。

实际情形是,由于起义消息走漏,各营队官,均知有党人谋于是夜起事,所以一到傍晚,各营队就已经宣布戒严,9点半的时候全部熄灯,各队的军官都带着卫队,荷枪实弹的守在各排的出口,并巡视各棚,叮嘱大家快点上床睡觉。

在工程营,队官看到士兵们都表现出心神不安的样子,就苦口婆心,对士兵们做政治思想工作。

队官说:兄弟们啊,不是我说你们,你们就是太缺心眼了,所以才会被人家利用。说什么革命革命,怎么那些说革命的人不来革命,临了这杀头的营生反倒让你们来干?噢,你们冒着杀头流血,诛灭全族的危险,替人家革命,你们自己说说,是不是太缺心眼了?

这时候有士兵举手报告:报告队官,我的裤子不见了,被人偷了。

队官温柔的道:你们的裤子,我先替你们收着,今天夜里,咱们营不穿裤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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