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护士在美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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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细观芭芭拉,又可以看到她明显不愉快。而且就我在那里工作的日子里,从没有见过她的任何亲人。她是个孤老太太?无儿无女?会不会讲英文?她来自何方?为何不开心?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出现。有一次,我听到她在电话上用英文很生气地与人交谈,然后“叭”的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原来,她会讲英文,只是不愿意和周围的人交谈。
再后来的一天,芭芭拉用了泻药,而没来得及去厕所,就把裤子全搞脏了。我一声不响地替她清理、洗澡、更衣。她大概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一遍遍地用英文说谢谢。我告诉她不必谢了,照顾她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只希望她能过得顺心!她听了,不再说什么,眼里却蒙上了一层泪。
从那以后,芭芭拉开始把我当作朋友。她从坐在窗口改为坐在房门口。一看见我空闲了就招招手,让我到她房里去。她住在单人房间里。房间里除了一台老旧的电视机以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桌上也是空空的。衣柜里也就几件常换洗的衣服,绝不像隔壁的洋老太太们,东西多得似乎可以从桌上、柜中流出来。
没有一样可以共同欣赏的东西,我们只好面对面地聊天。但芭芭拉是香港人,只会讲广东话;而我是北京人,只会讲普通话。无奈,我们只好用英文来沟通。她的英文是典型的带有港味的英文,有些怪怪的,要细心才能听懂。
原来,芭芭拉是个有儿有女有家的人。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中期,先生和她带着五个儿女从香港移民到美国。他们用了在香港的全部积蓄,开了一家中餐馆。那个年代,美国人对中餐虽还不像今天这样疯狂,但中餐馆一行,仍能做到收支平衡,小有盈利。她和她先生经营餐馆,虽然付出了千辛万苦,但收获是养育了五个儿女。
和所有第一代移民的父母相同,他们儿女接受的是全盘的美国教育。一个个学有所成,都慢慢地飞了,剩下老两口和一个餐馆。原本打算卖掉了餐馆,老两口也过过平安的舒心日子,可是人算赶不上天算,芭芭拉的先生因为肺癌不治而撒手人寰。当芭芭拉从悲痛中爬出来以后,感觉自己真的无力再支撑一家餐厅了,最终决定将餐馆卖掉,一人安心度日。
怎奈,过惯了繁忙日子的芭芭拉猛地停下来养老,却生出了诸多不适,生活百无聊赖。这时,她忽然有一种想与儿女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感觉。于是,她开始轮流在五个儿女家“做客”。
一、勤慎肃恭(15)
她的五个儿女中,有四个或嫁或娶了洋人,只有小儿子娶了个台湾的媳妇。芭芭拉试着和一群洋孩子过活,但总是因文化不同而生出各种各样的误会。唯一的希望是和小儿子一家生活,但婆媳之间又有百般的不如意。芭芭拉也曾想过要回香港定居,跟她那从没结过婚的姐姐一起相互扶持。但转念又觉得香港的气候又热又潮。正在芭芭拉举棋不定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突然中风入院急诊,后又转入老人院疗养。行事在人,成事在天。芭芭拉留在美国,似是天意。
很显然,芭芭拉是个辛苦一生、却不知如何享受的女人。即便是身在老人院,她心也不安。她埋怨儿子媳妇有钱去坐豪华游轮,却没钱带她去吃一顿日本餐。她不满女儿女婿终日忙自己的事,却没时间来看看她。她这也不满,那也埋怨,搞得儿女们都对她敬而远之。但他们越躲她,她就越是牢骚满腹,这种恶性循环的结果是,芭芭拉变得像个气葫芦,终年“定格”在老人院的窗前发呆。
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该怎样劝芭芭拉,因为我在对她的儿女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决不会去对一群陌生人妄加评论。况且,如果我只是一味地帮芭芭拉发牢骚,那只会火上浇油,绝不会有任何好结果。
我试着告诉芭芭拉,她目前最重要的是要保全自己的健康,其次是要慢慢找到自己的生活。至于儿女的事,不必太上心。
我告诉她一家老人院就像一个小世界,走出她这个房间,外面热闹得很。我问她,在老人院里有没有朋友?她说一个人都不认识。我又问她,愿不愿意每天下午和其他的老人一起唱唱歌?她说,洋歌,她根本听不懂。那游戏呢?她又说从来不喜欢那些洋东西。我再问她,是不是喜欢读一些中文的闲书?她说老了,眼睛看东西费劲。问她以前有什么爱好呢?“没有!几十年的餐馆行业,整天累得筋疲力尽,哪还有什么爱好呀?!”我在苦思苦想,帮着芭芭拉找一条出路。
后来,我想到了书法。我的外公生前是个著名的国画家,到了晚年,日日临摹字帖,不厌其烦。我想那其中必有他的乐趣,这是其一。其二,书法并非是书法家和画家的专职,人人都可以提笔试试看。其三,老年人的视力不佳,读书看报不行,写字却是可大可小,伸缩自如的。其四,芭芭拉的中风并不严重,只是左半身的行动稍有不便,不影响右手活动。
所以,我决定让芭芭拉试试看。我上班时带了笔墨和一本旧字帖。没有宣纸,就用旧报纸代替。我让芭芭拉试试看,不喜欢也没关系。她开始时做得极勉强,一直过了一个月之后,才渐渐地喜欢上了。我看了她的字,虽无功底,但却是笔笔到位;虽不刚劲,却也娇柔。我一面鼓励她练下去,一面问她写字时内心的感觉。她说很宁静很舒服。这就对了!
不日,芭芭拉能写中国大字的消息,在老人院里不胫而走。她写的那些笔画繁杂的中国字,在那些看惯了ABC的美国人眼里,自然是深不可测。很多老人,男的女的,外加上护士们都来看芭芭拉写字。有几个护士自愿凑钱为芭芭拉买了一摞宣纸,还有的老人带来彩色的菱形纸片,请芭芭拉用中文写个“爱”字,然后装个镜框挂在自己的房间里,当作艺术品。也有懂得一点点中国文化的老人,问芭芭拉是否可以给他们抄写一些中国的古诗?于是,芭芭拉又向我借走了我那本唐诗集。她要写诗,必须要先读诗。先要搞懂了诗意,好在日后送给美国人时讲给他们听。芭芭拉由此又多了一件读唐诗的事可做。
芭芭拉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的字日见长进,人也随之明快了起来,脸上渐渐有了笑容的芭芭拉此时,她看上去气色也好多了。
因为写字和临帖的事,芭芭拉在老人院里交了不少的朋友。有个美国老先生说:“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里住着一位很美丽的中国夫人呢?”大家都将芭芭拉称为文人,觉得她很了不起。她现在再没有时间坐在窗前发愣了,除了临帖写字之外,就是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
一、勤慎肃恭(16)
我从来没有问过芭芭拉以前在香港的经历。但我想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事了。重要的是芭芭拉现在能够戴着“美丽文人”的“桂冠”,快快乐乐地度过每一天。
可喜的是,芭芭拉没有多余的精力再来抱怨她的儿女们了。这反倒给了那些年轻人施展的空间,而更能反过来为芭芭拉着想。自然,来老人院看望母亲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多了。
临近圣诞节时,芭芭拉给我看她女儿送的一条色彩鲜艳的花裙子和一盒化妆品,并坚持要把那盒化妆品转送给我。说她自己留着也没用,因为她从来都不化妆。“为什么不?你的朋友都化,你为什么不可以化呢?”我告诉她不必转送给任何人,自己先留着,等日后我有空时帮她化妆。
圣诞节的前夜,老人院的娱乐大厅里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我抬眼望去,在那一群披红戴绿的洋老人中,看到了穿着花裙子、化了淡妆、笑逐颜开的芭芭拉夫人,她原来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我为我能替她做的点滴小事而感到心安。
老人院的故事,每天都在我们的身边发生着。
在我们的老人中,六七十岁的,应该算是风华正茂的一代;八九十岁的,则是中流砥柱的一代;一百,乃至一百多岁的,才能划在暮年的范围里。
85岁的史蒂夫,个子不高,满头银发,衣冠整洁,思维清晰,谈吐风趣,举步生风。其实,我和他并不十分熟悉,只是每每开饭时,到他的房间里去通知他一声。而每次去他的房间,见他都在读书。再看四周,小小的房间是一个书的世界。我仔细地看了看书架上摆放的书,有哲学、历史、宪法、文学等等,几乎涉及了各个领域,它们都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陪伴着史蒂夫的每一天。“都是你的书吗?”“是的,是的,我是个老书虫。”
岁月匆匆。生活中的大事和小事占据了我的心,以后我也就没再去注意史蒂夫先生和他的群书了。
直到遇上了苏珊娜,我才又想起了史蒂夫。苏珊娜是刚住进老人院不久的80岁老人。她是个典雅娴静的老人,但却不是个愉快的老人,终日忧心忡忡的。一天,我去给她送新洗好的衣服,见她正一个人暗自垂泪。“你为什么伤心?”在她回答我之前,我一眼扫到了桌上立着的一幅老先生的黑白照片,以及镜框边上的几朵鲜花。“那是我先生,去年走的。”苏珊娜用她的泪眼望着我。我弯下腰,轻轻地拥抱坐在轮椅里的她。“不要总是难过吧!你的先生从天上望下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伤心的。他最大的愿望,一定是希望你活得很愉快!”苏珊娜默默地点点头,不说一句话。
我问护士长:“史蒂夫先生有老伴吗?”“没有。”“你看苏珊娜怎么样?”护士长笑我乱点鸳鸯谱。但我想,又不是要他们结婚,只是让他们做个朋友。况且史蒂夫平日博览群书,为人豁达,只要他愿意,他很可能会成为苏珊娜的一个好伙伴。于是,我决定有空时,带住在北区的史蒂夫去拜访一下住在南区的苏珊娜。
周六值班那天,我的心情格外好。先去看了看苏珊娜,她的眼睛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我问她愿不愿见见我的一个朋友,她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于是我就替她决定了。我很快地来到了史蒂夫的房间里,见他仍旧是一付干净利索且精神尚佳的表情。我告诉他,我想为他引荐一位我的朋友苏珊娜。史蒂夫总是来者不拒的,健步如飞地跟我来到了苏珊娜的房间里。我给他俩相互作了介绍之后,就离开了。
我并不知道史蒂夫那天在苏珊娜的房间待了多久,都谈了些什么,这些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他们彼此相识,并能做个朋友。
后来,不仅是我,还有我的很多同事,都常常在苏珊娜的房间里看到史蒂夫的身影,他和苏珊娜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而苏珊娜的生活,由于有了史蒂夫的存在,也慢慢地变得愉快起来。
转眼之间,到了中国的中秋节。我特意从家里拿了块月饼,带给史蒂夫,并给他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他感到很新奇,并一再说当晚要和苏珊娜一起赏月、吃月饼。隔日,我去苏珊娜的房间里,她又如此这般地把嫦娥奔月的故事给我讲了一遍,并告诉我她和史蒂夫一起分吃月饼和赏月的事,我真的很为他们高兴。
一、勤慎肃恭(17)
一天晚上,轮到我安置苏珊娜入寝。九点多钟,我来到她的房间,发现史蒂夫仍在。我很客气地告诉他,苏珊娜要睡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了。他连声说好,并说他想等苏珊娜上了床,和她道过晚安后再走。我同意了。
我按照先后顺序,帮助苏珊娜做好了一切睡前准备。当我把穿着睡衣的苏珊娜用轮椅推到床边时,我发现她的被单需要换一下,我便转头去取被单。回转只在一瞬间,但当我的目光再次落在苏珊娜身上时,却惊奇地发现史蒂夫正要将坐在轮椅上的苏珊娜抱到床上去。我急得大叫“STOP”,我这一叫,我们三个人都愣住了。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是我,我笑着对史蒂夫说,移动老人是我们护士的职责。除非有朝一日,他们成了夫妇,他才可以抱苏珊娜。史蒂夫听了之后,开怀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说我太古板。我只是笑,不说什么,但我心里却在不断地为我自己庆幸。如果不是我眼快,如果史蒂夫抱着苏珊娜一起在我面前跌倒摔伤,我必然要为他们的浪漫丢了我的饭碗。
然而,到底史蒂夫有没有抱上她的新娘苏珊娜,我并不知道。因为即便有,那也是在我离开了老人院之后的故事了。无论这个故事有着怎样的结局,我都为他们高兴。毕竟人与人之间的婚姻嫁娶,是要顺天意的,可是人与人之间的友谊,却是长存的。我在内心,将永远地祝福他们。
在老人院工作的第二年里,由于我工作上的出色,我很快担任起培训护士助理的任务。按照老人院的规定,每个新来的护士助理,都要由专人给予临床指导一个月,主要是每天带着她们做日常的护理工作,从而使她们了解老人院工作的职责和程序。这一个月,对于新手来说,也同时是很重要的试用期。在一个月结束时,负责培训她们的人必须给她们口头或书面的评定,这将成为老板日后是否雇用她们的重要根据。
在培训新手的过程中,我采取了“从严训练,从宽录用”的原则。在我的学生中,有些是成年人,有些是半工半读的大学生;有的有护理工作的经验,有的则是第一次进入这个领域;有的只想临时打打工,有的则期盼长期做护理工作。她们大部分是美国人,也有一些是墨西哥人。我对她们都是一视同仁。在我培训学生时,我对她们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在老人院工作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要全心全意地热爱老人、热爱护理。在这个大前提下细心、勤劳、认真、负责地执行每一道护理程序。在一个月的培训结束时,在给老板写的有关她们每一个人的报告上,我都是以赞扬为主并积极地建议老板继续录用她们。从学生这方面讲,由于是我亲手带出来的,所以我对她们每一个人都有着十足的信心。对于老板这一方,也解决了他长期缺少护理人员的难题,两全其美。
每天能和学生们在一起工作,我很开心。但最终我还是被调离了。
6痴呆园地辛勤耕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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