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苍选了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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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送松江医院,小瑜陪她光脚走去松江医院急诊室的厕所用水冲身体;后来救护车来了,改送瑞金医院。送医途中,小瑜一直跟她说话,怕她昏过去。小瑜跟我说,她告诉小瑜叫我一定要来,还叫小瑜拍下她的受伤照片,小瑜不敢拍,但她坚持。俞灏明的情况不清楚,但小瑜听说他可能有吸入性呛伤。我其实当下是无法专注的,也不大敢听的,但还是硬着头皮鼓起勇气听了一下。
小瑜突然哭着对我鞠九十度躬,嘴里连说了七八次对不起,我试图扶她起来,发现她的身体整个是僵硬的,扶了好久才扶起来。一行人准备离开张主任办公室时,我抓了一个任爸要签文件的空当跑进去。办公室里只有我跟任爸,没有别人,我拉下脸跪了下去:“张主任,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懂医学,我只会求你,求你救救她!”那一剎那,我第一次懂了无助的意思,第一次体会到电视、电影里常常有的家属跪求医生的情境。临走前,张主任特地留了他的手机号码给我们,交代不管多晚不管什么事情,都可以打给他。
离开医院时约11点,林董事长安排我们先到他的饭店休息。总算见到医生,听到医生说的话,大家心里应该稍微放心一点点了吧。进了饭店,坐在房间里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任爸忙着跟任妈打电话,任妈好像吵着要来,任爸说:“现在情况不明朗,来了也没用,来了不就是我们夫妻俩抱头痛哭而已?瑞金医院的医生很好,如果确定在这里长期抗战,再过来吧!”
阿嬷同青姐忙着跟华研董事长、总经理联系汇报,华研在大陆的戏剧主管也来了。林董事长的朋友,一位姓王的律师也来了。王律师忙着安慰我们,并告诉我们上海瑞金医院真的是治疗烧烫伤数一数二的好医院,在这里治疗可以放心。
林董事长一直对我进行心理“建设”,要我有心理准备,她的双腿一定烧到焦黑了,我没有勇气问他这是张主任说的,还是烧伤常识。我只是不停地在房间里走过来又走过去,思考着我能做什么。我让阿嬷看她出事前发给我的短信,我跟阿嬷说我没有回……我们两个抱头痛哭,但我们不能哭得太久,因为阿嬷还有好多事情要联络。
趁着一个空当,任爸突然跟我说:“阿中,你刚刚也听到医生说的了,现在的萱萱已经不是以前的萱萱,跟你当初订婚的萱萱不一样了。任爸很感激你陪着过来,将来不管你有什么决定,任爸都觉得是对的。你放心,任爸硬朗得很,照顾爷爷之外再照顾女儿,没有问题!”我当下吃了一惊,都什么时候了,您跟我说这些,记忆中我没有心力回话:一方面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另一方面我正忙着跟小白、小玉短信交流。因为,一下子感觉没有上海地缘的问题了,没有再找好医生的问题了,也没有送回台湾的问题了,我请小白跟小玉协助打听如何是正确的下一步。
同时,消息也传开了,我收到很多关心祝福。小郭是虔诚的基督徒,她一直发《圣经》的祷告文给我。在那个脆弱的时间点,任何一个关怀与加油,都会让我不停地拭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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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2 2010。10。23(六)
凌晨,大家决定一早再去医院,能睡的人先休息一下。任爸是最坚强的一个,先去洗澡。我瘫在沙发上笑着跟青姐说:“好啦,现在就可以先结婚啦,反正她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我记得青姐脸部僵硬,连苦笑都挤不出来。阿嬷在忙着跟中国台湾大学(以下简称中国“台大”)的杨医生通电话,杨医生是华研董事长介绍的医生,阿嬷吵醒张主任,跟他问了一些她血压、呼吸、心跳等等数据并转达给了杨医生,这位医生的结论是她能动,建议尽快送回来,可以不必专机,但要有一定空间。这时任爸洗完澡出来,显然他也睡不着,听到中国“台大”杨医生的建议,我们四个人呆住了,应该送回台湾才对吗?我们又慌了。
我一直想,到底怎么做对现在的救命及将来的美观才是最正确的?我自己不懂,仅能从医生及朋友的话中判断,其实是很不踏实的感觉。不管了,先准备送回台湾的手续再说,如果要送可以马上送,明早再跟张主任讨论确认。任爸之前有搭SOS(紧急救助)专机经验,他记得申请SOS没那么快,他与阿嬷开始打电话回台湾,联络保险公司跟申请SOS专机,这个时候大约快凌晨2点。我也慌了,我能做什么?
我打电话吵醒小郭跟小王。我们同事之前有安排专机从大陆返台就医的经验,请小郭帮我问“长荣”跟“华航”有没有可能我们临时买几个位子,拆掉座椅放下病床,小郭满口答应马上联络。我也问小王:“你们的私人飞机可否待命?如果SOS来不及的话飞机借我,而且还必须拆座椅放病床。”我语带哽咽地低声拜托,小王没等我的话讲完就连说了好几次:“没有问题,全力帮忙!”我挂上电话,泪流满面。
凌晨3点多,大家逼自己去睡觉。我简单梳洗,冲澡时脑袋一片空白,一回神又哭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她现在状况怎么样呢?痛吗?烧成什么样子?试着安慰自己不要乱想,只去想:瑞金治疗烧烫伤是最好的医院……可还怎么也睡不着,印象中最后一次看表是凌晨5点半。
早上7点多做梦惊醒,我梦到她身上有一点点受伤,她拉着裙摆在我面前跳来跳去,说:“你看!没事啦!小伤而已!”她还拍打伤口证明给我看。我心想,完了!一定很严重!梦里的都是相反的……再醒过来是因任爸叫我,上午8点多了,我们准备出发。
往医院的路上,大家仍沉默不语,我收了几通短信,知道小郭帮我联络好了,跟“长荣”或“华航”要几个飞机位置应该没问题。再见到张主任,阿嬷关心病房的隔离问题,担心媒体可能会混进去,询问我们可否派人守在病房门口。张主任说因为她的身份,已经把病房做隔离了,六个人的病房,与对面三张床中间拉了一块布幔,旁边两床也特地为她清空;他也强调了这边滴水不漏,很多名人都来过瑞金,没有发生过媒体混进来的情形。
我心里闪过一些疑问,不是因为高感染,所以连搬动都有风险吗?既然感染风险这么高,这样隔离好吗?台媒、港媒都来了,真不会有混进来吗?阿嬷再次委婉提到中国“台大”的杨医生有返台治疗的建议,张主任没有反对,但仍然重复着他的自信,我们又随着他的自信而放心了一点,既然张主任的医术是数一数二的,那么,一动不如一静。任爸说,我们来想办法克服在上海长期照顾的问题。
这个时候,小白短信发来一堆信息,他帮我找到中国台湾长庚医院(以下简称“长庚”)杨瑞永医生的联络方式,杨医生现在在开国际医学研讨会,但可以接电话,小白说他是台湾治疗烧烫伤的权威。我提了一下“长庚”的杨瑞永医生,张主任马上说认识,好几个场合上碰过。我顺着提出,那么也问问“长庚”杨医生的意见,张主任欣然接受,说也可以跟老朋友讲讲话。阿嬷马上拨过去,跟杨瑞永医生寒暄了一下后,让张主任跟杨医生讲。两人交换意见许久,但我听不出来有什么结论,张主任再次强调怎么处置完全尊重家属。
临走前,阿嬷拿出一包林董事长临时热心准备的红包,才从口袋掏出来,话都还没说一句,张主任就坚决拒收,一直笑着叫我们放心,告诉我们救人是他的工作。一行人离开办公室后,阿嬷给我使个眼色,把红包拿给我,我独自偷偷地返回张主任办公室,手拿着红包,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双腿就要软了。张主任紧握我的手,还不等我开口就说:“你仔细想一想,我若真收这红包,你不但给我不必要的压力,而且,你应该会更担心!”语毕,他送我出办公室,红包仍紧握在我手中。
出来到电梯口,人变多了,好像有保安、华研的人跟剧组的人吧。两男一女在跟任爸讲话,距离我约五米,他们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我看见任爸轻拍他们的肩膀。过了不久,他们三人向我走过来,旁边的人小声告诉我,最左边的是导演,另外一男一女是电视台的人。这一男一女小声地跟我说很抱歉,我又不争气地流泪,实在不想看到他们,我没有任爸的风度,一边把脸向右扭去,一边用左手轻轻把他们三人拨开。下了电梯出了门口,媒体冲过来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大堆,只记得记者大喊:“任爸!我们是台湾媒体!”保安死命地挡,我们坐上车,花了一些力气才离去。
早上还没办法check…in(入住)酒店,华研先安排我们去一个酒店式公寓休息。在大厅等待时,任爸、阿嬷、青姐与我四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说什么。任爸突然对我说:“阿中,我看你先回台湾吧,在这里你也帮不上忙,你还要上班,不要影响到工作。如果要在上海长期照顾,我叫你任妈过来。”我一听,又哭了:“可是我有用处,我可以帮忙找医生啊,还可以帮忙找飞机啊。”任爸突然转过头去,小声说:“好好好!”任爸好像有点哽咽。(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我们要了两个房间,一间让我跟任爸休息,一间让华研人员联络事情,我待不住,就跑去华研那一间房间,问问现在怎么办,这个时候,华研总经理也到了。没有人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留在上海还是送回台湾,谁敢担这个责任?没有人敢强力主张任何事情。阿嬷又打电话给“长庚”杨医生,告诉他她的数据,想再听杨医生的建议。我同时再发短信给小白、小玉,请他们确认“长庚”杨医生是不是中国台湾治疗烧烫伤最厉害的医生。我父亲也打来电话,我也请他帮忙打听一样的事情。没隔多久,小白、小玉以及我父亲都给了同样的答案。
我听得出来阿嬷电话讲了非常久,但听不到重点,毕竟杨医生没有亲眼见到,感觉上总有点像隔靴搔痒,而且,我相信这还涉及海峡两岸医界相互尊重的礼数问题。我突发奇想,要阿嬷跟杨医生直接开口,既然他跟张主任也熟,请他飞过来看,给我们第二个意见,有助于我们正确决定。阿嬷呆了一下:“有可能吗?”我说:“今天是礼拜六,放假,不问不知道,你直接问问看看,同时,我立刻请小白通过他的关系帮忙!”隔了一会儿,阿嬷再打给杨医生,他竟然答应了,马上从研讨会离开,但他的旅行证件过期正送去旅行社申请换发,又遇上周六休假,所以还特地请杨太太去协调处理,配合航班,最快是傍晚6点到上海,他会直接先去医院看看。我们的士气为之一振!
中午,我们转去饭店check…in,听到杨瑞永医生要来,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一些,一时好像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在前往饭店的路上,阿嬷再度跟SOS专机联络,小郭、小王都关心是否该准备飞机,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需不需要。进了房间,剩我一个人,接了一通我妹妹的电话,问起Selina的情况,我只说得出很严重,然后又哭了,请我妹妹跟我妈关心一下任妈,其他的事情她们也帮不上忙。回了一个任家好友的短信,现在关心我没有用,我拜托他这两天去任家陪任妈。一个人在房间,要等到晚上见到杨医生,起码要到9点或10点吧,我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这个时候我不需要保持理性思考。
我连忙上网,想看看关于这个事件的新闻,原来新闻早已经很大,网上各种小道消息充斥。我看了媒体报道现场目击者的描述后,气得在房间摔东西,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情绪找不到出口,再也忍不住地大哭起来。下午3点多吧,小郭又用短信发了好多《圣经》的祷告文给我。我觉得我就快要崩溃了,我打电话给小郭,歇斯底里地哭喊:“拜托你明天去教会时帮我祷告,我没有宗教信仰,我也不会祷告。你能想象吗?她的腿是黑的,都烧掉了……”我不记得小郭跟我说了什么,但有印象我跪在地上痛哭,连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都不知道。
哭完好累,又在房间里继续走来走去,小白打电话来问我请杨医生的结果如何,说他可以现在飞过来,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跟他说杨医生飞过来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其他事情来了也帮不上忙。小白问我她的伤势到底如何,我忍不住又崩溃,大哭一次:“她的腿都烧掉了。”我记得小白听到我歇斯底里,也慌了,一直跟我说:“放心!现在医学很先进的,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他不停地重复“一定会好的”这句话。林志鸿传短信来关心,他大概看到新闻了,他应该能谅解了;林志玲传了好几个短信来加油,她也曾在拍戏时受伤,她应该能完全感同身受。
我就这样在房里走来走去,走了一下午,走得头好痛。傍晚6点左右,任爸打给我电话叫我过去聊天,林董事长也在,因为任爸猜测我也睡不着。我连忙过去,想请林董事长帮我张罗头痛药。任爸感叹:“我夫妻俩一生待人谦和,不知道这种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说:“如果当初我反对拍这部戏就好了,我曾经觉得机会永远会一直来的,不是一定要接,如果我强烈反对,她不会接的。”任爸说:“不能这样说,如果是劫数,在哪里都跑不掉!你们或许太好、太顺利了,我之前就很担心事情太顺利!”
任爸又说:“我怎么看我女儿的面相都不应该是这样,这可能是个转折点,长远看未必不好,我对我女儿有信心,这也未必会影响她的演艺事业!”我说:“我也曾担心一切太顺利,之前还跟华研提过要不要制造一些我的负面新闻啊?这样吧,趁着休养的时间,利用时间准备结婚吧!”
任爸回我:“好啊,顺便生一个小孩,女人有了小孩,生活有另一个重心,这个打击对她的影响就不会那么大。”林董事长坚持我俩应该跟他去吃点东西,我因为头痛没去,但答应他们会回房间叫东西吃。
我继续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将近10点,杨瑞永医生去医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