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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追随智慧-第43部分

小说: 追随智慧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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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有上千名教授和博士在图形学领域里东奔西忙。而每年这个会议只能发表40篇文章。”他说,“想想吧,能在这里出一篇文章,是一件多酷的事。”他宣布:“下一个‘死亡线’是2000年1月13日。我们必须拿出6篇更加精彩的论文。”他倒没有想着李开复反覆提起的向比尔.盖茨报告475的事情!所以难免有人说,他的研究方式正是重长远而不重眼前,重基础而不重产品--这与副研究员的想法挺对路。
副研究员的懊恼1999年11月25日,也即“龙苑会议”结束之后两个星期,李开复开始了他那个“心平气和、但没有人会笑着出门的谈话”。演讲的题目叫做《对副研的期待》,这是一连串演讲的第一个。此后半年中,又有:凌小宁:《如何在微软获得成功》陈宏刚:《有效的交流与反馈》王坚:《中美科研文化的差别》李开复:《精彩演讲22秘诀》凌晓峰:《如何撰写科研论文》李开复:《软件产业及微软文化》张亚勤:《论文是怎样被审读的》李开复:《什么是微软重视的研究》沈向洋:《基础研究如何选题》476张宏江:《怎样把科研成果转换成产品》演讲一律选择在午餐时间,一律选择在希格玛大厦第五层的“指南厅”中,演说者一律站在前台慷慨激昂,聆听者一律嘴里嚼着肯德基汉堡包手上做笔记。开始的几次,只有研究院的几十个员工参加,但消息渐渐在中关村传开,以致附近高校的学生也纷纷赶来。到了2000年的春季,每逢演讲之时,有50个座位的“指南厅”,就会挤进来将近100人,很多人站在走廊上,还有人席地而坐--无论是那些世界闻名的科学家还是那些尚未毕业的大学生,全都一样。大学生们回到校园之后还在啧啧称奇,都说这是微软中国研究院的一大文化特色--午餐文化。其中一个学生写道:“那场面很有些让人感动。”与一年以前明显不同,李开复现在对面前这些中国青年有了更多的了解。所以他的第一次演讲是从现实矛盾开始,而不再仅仅是一种激情和理想。
他一上来就提到研究院刚刚完成的一项调查,说这次调查的一组数据,明白无误地展示了研究院目前所面临的矛盾:47760%的研究员认为,“6P”之中最重要的“P”是“对产品的影响力”(技术转移),而副研究员中只有5%的人同意这样的看法;65%的副研究员认为,“6P”中最不重要的“P”是“对产品的影响力”,而研究员中只有8%的人同意这样的看法。
这样的对比实在鲜明,李开复当场承认,这在他的意料之外。但正是这个“意料之外”,促使他开始尝试,从另外一个方面理解这些具有中国文化背景的人。
那个下午,他把自己想到的几行字显示在“指南厅”
的大幅屏幕上:副研究员今天的懊恼:1。不够长远,不够基础。短期的、为支持产品的研究。
2。太多杂事,还要编程。繁杂的数据收集、整理。
3。不够自由,管得太紧。本以为可以有空间时间来做基础研究。
4。除了方向,还应考虑我们的兴趣。
478应当承认,演讲的确别开生面。李开复第一次试图站在科研之外的角度来理解他的下属,也是第一次解释他的一系列被人误解的思想。他说,开放式的研究环境,就是“引导但不控制”,“不是可以任意做任何研究”。又说,所谓基础研究,就是那些在5年后能够成为市场主流的技术。还特别说明:“5年是很短的时间,你们想想吧,仅仅技术转移就要1…2年。”看来他想纠正副研的某些心理倾向,所以苦口婆心地将基础研究和产品转移联系起来:“对产品的贡献是将来最重要的贡献。研究院长期的惟一成功是‘对产品的影响力’。”“不做对公司没用的、或者影响力小的工作。”他还进一步解释说,这并不是他在调整研究院的科研方向,而是公司一贯的方针。
“为什么如此在乎‘产品转移’呢?”他自问自答:这是“不申请经费的代价”,也是证实基础研究的价值的机会。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个机会,那么,“失败的惩罚是绝迹”。
关于“基础研究”的问题,在希格玛大厦之外已经成为一个舆论焦点,在希格玛大厦里面也在潜移默化地发挥影响,所以它在1999年的秋天,也即研究院成立一479周年的时候,成为李开复的一个不厌其烦反覆陈述的话题,看看他在电子显示屏幕上开列的排比,是颇有启发的:微软的基础研究是微软的基础研究不是想着做事情坐着想事情,经过科学手段、大量数据、可重复的研究肤浅、无用的、无法扩张的简单结果研究、理解、借用前人的结果不看别人的研究,或只抄袭别人的研究经过亲自设计工程原型,证实对用户有用理论的、没用的纸上谈兵不做产品,但理解最终目的是造福人类为鉴定、拿经费、出论文、满足好奇心专家带头,副研学习博士生带头,本科生编程,他也开始试图理解中国人和美国人的不同。他说,中国人实事求是;美国人拥有创新精神。中国人有扎实的理论基础,尤其是数学能力;美国人擅长独立研究,而且想得远,做得深。中国人有很强的编程能力,有克服困难的毅力;美国人有热情,有主动性。中国人讲纪律,讲服从,但心里有想法不直说;美国人直截了当地沟通,甚至批评和争论。中国人谦虚,害羞;美国人自信,活泼。在陈述了这一切之后,李开复说,他所需要的是“两者的结合”。
480但是李开复真的能将“两者结合”吗?对于副研,他的“期待”虽有极大触动,但这些人毕竟不是孩子了。
我们国家的政治教育和道德宣传,何其强大持久,都不能收到主事者期待的效果,李开复的一次“期待”,难道就是一副包治百病的良药?只要举出一个细节,就可以知道这种疑虑不是无病呻吟。在李开复完成他的演讲之后,沈向洋情绪激动地表达自己在微软工作多年的感受。
他说:“进入微软就好像进入天堂一样。你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地方。”这话明显属于夸张之辞,出自沈向洋这样富有激情并且喜欢夸大自己情绪的人之口,并不奇怪。但当场就有一个副研究员反唇相讥:“那可不一定。”
鉴于这种种情形,经理们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像过去那样放任自流。李开复决定,每两个星期和副研们在一起吃一顿饭。第一次午餐会选在希格玛大厦西侧的一家饭店。李开复请大家说说心里话。这些副研来到微软的时间或长或短,一天到晚都是科研,还从来没有人让他们“说说心里话”。现在李开复给了他们机会,还告诉他们不要只会说“是”,不会说“不”。所以也就不客481气地七嘴八舌起来。陈劲林说,他喜欢从美国回来的人说话办事直截了当,不喜欢中国人的不坦率,总是让人家猜你的想法。还说,他喜欢研究院里平等自由的气氛,谁也不会觉得低人一等。但他发现,“老板们总是更多地从美国角度考虑问题,不想想这里是一群中国人。很多经理一开口就是‘你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短时间不分白天黑夜,可以。长期这样就不应该。”他说他曾经和经理说过这些,“但他们也许不理解我的意思。他们做事情,完全以自己过去的经历为经验。比如我听说开复过去非常刻苦,沈向洋如何拚命,但你们不能这样来要求别人。”这时候有人提到,“两年合同期满之后怎么办?”李开复说:“你如果想后路,就肯定会离开微软,你要想在微软,就不要想后路。”陈劲林听了不免想道:“道理是对的。但这又是经理立场。用中国人的话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种公开的问答和私下的抱怨,的确牵涉了微软人事制度中一个关键环节。公司在世界各地的3万多名员工,包括了正式工和临时工两种人。一般来说,临时工的薪金高于正式工,加班还能得到额外收入,但却没有482正式员工拥有的“股票认购权”。两相权衡,各有利弊。
大多数临时工渴望成为正式工,但几乎没有正式工愿意进入临时工的行列。
至于微软中国研究院中的“副研”,工资较“正研”
略低,住房公积金之类的福利也少,还没有所有人都羡慕的“股票认购权”,但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临时性的职位,以两年为限,也即到了两年聘期结束的时候,你要么是晋升为“正研”并且拥有所有相应的待遇,要么是离开希格玛大厦。从制度上说,“副研”既非正式工,也不同于临时工,更像我们国家广泛实行的“合同工”,还有点像“博士后”,在微软并无先例。李开复当日设计这样的制度,乃是基于一个考虑,对人才的观察,需有一个过程,仅仅凭借一次笔试和几个小时的面试,仍然不算可靠。他显然是在为公司判断人才的优劣争取一个更大的弹性。在雇员一方,也有一段较长时间来适应完全不同的环境。但他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制度在“正研”
和“副研”之间构成一道无形但却影响深远的界限。所有的副研都会在心里时时飘着一片阴云:两年之后,何去何从?
483刘挺这时候已经发现,原来副研们像他一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禁勇气大增。有几分钟,他似乎成了大家的代言人。看着李开复循循善诱地向大家解释,他认为这是没有抓住副研的心理。他说:“开复,你讲了很多,我也理解。如果我是微软的正式员工,两年之后肯定会留在微软的话,我也这样想。我也会融进微软的事业中。为什么研究员认同你的方针?因为他们是微软的正式员工。但是,我们这些人想的是两年之后将做什么?微软如果不要我们,我们是出国,还是到哪里去?
副研是‘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不论到什么地方,我们需要一些成果,只有论文可以带着走。“他这样一说,有些经理着急起来,纷纷起来解释。李开复赶忙打断经理们的话,说:”你们停一停,让副研讲话。“于是刘挺又说:”你要在两年以后再筛选我们一次,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还不是一家人。有人说是‘忠诚不忠诚’。我说,这不是一个忠诚的问题,是具体的目标不一样。“很显然,消除刘挺的心理障碍,将他导入最好的竞技状态,乃是李开复必须面对的第一个难题。事实上他的确与刘挺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484刘挺开始理解美国人的处事方式,所以他也直截了当地对李开复说,那天李开复说的什么”自由开放“一类的话,在他看来是”以大欺小“。李开复很惊讶刘这样来理解他的话,更惊讶刘后来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李开复解释道,他当时是表明自己的真实想法--真的不同意刘的主张,但也是真的同意让他自行其是。
还说,“如果你是美国人,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方法去做。”如果刘挺知道李开复在学生时期和导师罗杰.瑞迪之间的那个故事,就一定会相信他的“不同意你但支持你”,乃是出于一种真诚,而非矫情。可惜他那时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完全熟悉那种美国式的处事方式。
即便如此,这次谈话也已部分地驱散笼罩在刘挺心头的那片乌云。小组里的情形开始好转。王海峰调到张宏江小组去搞“搜索引擎”的研究。朱江专管语料库。
刘挺和荀恩东联手开辟了“机器自动翻译”的项目,由荀恩东搞“英文辅助阅读”,刘挺搞“英文辅助写作”。
这是他和周明在一起选定的项目,王坚评价说,“写”比“读”容易,因为写错了容易发现,读错了不容易识别,这使刘挺受到鼓舞。这是他的兴趣所在,又有过去在学485校时的研究做基础。他满意现在的情况,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大有前途。话不免又多起来,还成为研究院排球队的队长。但李开复心里想的还是“用户要的是什么”。他赞赏他们的选择,说“读”和“写”这两个方面对于用户来说都很重要,他认为,英文阅读虽然更加困难,但对用户更有用。不过,对于刘挺来说,这已无关紧要。“自从那次谈话,我就理解了开复,”他如释重负地对朋友说,“当初我非常想受到开复器重。但现在我不在意谁的器重了。重要的是,以后如果再有什么问题,知道怎样去沟通。”压力之下,几多兴奋几多愁李开复的诚意感动了刘挺,但却没能感动另外一个东北人。12月7日,也即他说出“对副研究员的期望”
两周以后、与刘挺谈话一周以后,他接到另外一个副研究员蔡东风的辞职申请。蔡在送给李开复的电子邮件中,彬彬有礼但却态度坚决地写道:开复:像您已经知道的那样,由于个人(或家庭)
486的一些特殊情况,我不得不向您提出了辞去工作的申请。
尽管这也许有些突然,但还是得到了您的理解,我感到非常高兴。
对我来说,过去的一年是令人难忘的,也是很有收获的一年。能够有机会与这么多聪明的大脑在一起思考和工作,我感到非常幸运和满足。由衷地感谢在过去的一年里您曾给予我的指导和帮助,特别是在我即将开始新的工作之际,能够得到您和宏刚如此真诚的关心与支持,这使我对未来更充满信心。
李开复很大度地表示支持蔡东风的决定,他甚至给研究院所有成员发出一个电子邮件来通告这件事:蔡东风告诉我,将于2000年1月到渖阳航空航天大学任教授及研究生部主任。在微软中国研究院的一年中,东风从数据语言模型开始,他的勤奋工作带来了有价值的结果,为我们的语言和拼音识别系统打下了基础。此外,他的工作毫无疑问对微软未来的产品有帮助。我感谢他的努力。
在渖阳,东风将继续语言技术研究工作。我同意向他提供资金以帮助我们收集数据。我还将试图帮助他找487到开展工作的数据和软件。虽然我们不能保证每一位离职的副研究员继续得到支持,但我们会认真考虑每一位去大学或中国研究所的建议。
我发这封电子邮件,是为了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向东风说再见。祝他好运。
算起来,蔡东风来到微软中国研究院刚好一年。这样的“再见”,在研究院不是第一次,日后也会多次出现,每一次都是彬彬有礼,好聚好散,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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