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懂厚黑学的第一本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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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默生当时并不知道李宗吾的地址,便把信寄给了经常发表李宗吾文章的《华西日报》,希望报社能转递。既然是转递,就不可能那么顺利,对方能不能收到也未可知。所以,信发出后,张默然也并没有寄予太大的希望。转眼到了1940年2月,张默生忽然接到了一封李宗吾从自流井寄来的回信,顿时喜出望外。
李宗吾在信中说,你的来信早收到了,非常感谢,但不能破坏我从不与生人通信的信条,你的信我的老朋友们也反复看过,一再催我回信,我这回破例回信,只是迟了半年。
张默生得到李宗吾的回信后写了一封长信回去,和李宗吾探讨厚黑学。此后二人便书信往来不断,除了讨论学问外也互相关心对方的生活,成了莫逆之交。李宗吾还在报刊上发表的文章后面注明:凡读者来信,一律由张默生收转。他告诉张默生,凡读者来信,你可先行拆看,然后转给我。
有一次,张默生劝李宗吾写自传,李宗吾回信拒绝了,他说:“学者可以写自传,教主则不可写自传,孔子有自传吗?老子有自传吗?”话虽这样说,李宗吾最后还是写了两万五千字的《宗吾自述》给张默生,为张默生写《厚黑教主传》提供了可靠资料。
张默生第一次面见李宗吾,是在1941年12月初的一天。
那天,张默生正在房中和家人一起吃午饭,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还有人大声在外面说:“厚黑教主来看张默生!”张默生急忙去开门,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的老翁领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寒暄之后,知道来人果然是李宗吾,那年轻人是他的孙子。神交已久,初次见面,二人都惊喜莫名。酒饭后,张默生把李宗吾祖孙二人安排在青木关的旅馆中,天天到那里去找李宗吾,上下五千年、国家、个人、学问、著作,无话不谈。张默生在复旦大学任教,复旦大学迁到四川后校址在北碚,张默生每周要从青木关去北碚上三天课。每逢要去上课,张默生就打算请假陪李宗吾,李宗吾说:“我陪你去北碚,我在那儿的旅馆等你,课余时间你到旅馆来谈,上完三天课后我再陪你回来。这样,谈话上课两不误。”两人于是就这样相处了七八天。
张默生再次见到李宗吾,是在1943年春天。
这一次,李宗吾是应北碚管理局局长卢子英之邀,到北碚来讲学的。好友再次相聚,更是无话不谈,张默生几乎天天请李宗吾到家中吃饭。不过,这次见面张默生发现李宗吾只是喝酒,很少吃饭,人也苍老了不少,便劝李宗吾回乡静养。李宗吾接受了张默生的劝告,二人分别时,执手相看泪眼,很是恋恋不舍。
张默生说:“我将站在志不同道不合的立场上,为你这位不厚不黑的厚黑教主作一部十万余言的大传,来报答教主不远千里而来的枉驾!”
李宗吾感激地说:“这样,我可以死矣!”
这是他们之间说的最后一句话,当年秋天,确切地说,就是1943年9月28日,李宗吾在老家自流井病逝。
不久,张默生完成了《厚黑教主传》。
南说、张说和林说
南怀瑾在他的《回忆李宗吾》中认为:“李宗吾造孽太大了,骂了那么多人,有些年轻人读了他的厚黑学,真的照着脸厚心黑去做了,又害了不少人。我只有念念金刚经,还他的债还他的情。后来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安详,也算寿终正寝了。”
林语堂在他的《评李宗吾〈厚黑学〉》中认为:“世间学说,每每误人,唯有李宗吾铁论《厚黑学》不会误人。知己又知彼,既知病情又知药方,西洋镜一经拆穿,则牛渚燃犀,百怪毕现,受厚黑之牺牲者必少,实行厚黑者,无便宜可占,大诈大奸,亦无施其技矣……大哉孔子!三代上有圣人,三代下圣人绝了种,怪事也!然则近代之新圣人,其唯发布厚黑学之李宗吾乎!”
张默然在《厚黑教主传》中说:“直至九月三十日,报载自流井电:‘厚黑教主李宗吾已于九月二十八日逝世矣。’睹此噩耗,震惊不容自已!天丧我朋,呜呼痛哉!昔庄周过惠施之墓而叹曰:‘自夫子之死,吾无以为质矣!’我亦不禁由此同感!”
李宗吾在经营他建的“厚黑庙”时是不是收到了南怀瑾先生还的钱,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喜欢听那些还债还情的佛经的。想想当年面对一位天主教主教的讨伐,他勃然大怒,奋起还击的往事,就很容易理解了。
思想家从来都是为后世而生的,当世之时曲高和寡原本是平常事,高山流水,有一个知音就足了,更何况那不止一个的知音里还有像林语堂先生这样学贯中西的大家?
李宗吾自学生时代开始就喜欢读《庄子》,这是他生性幽默的一个重要原因。《庄子》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楚国的国都郢城有一个人,鼻子尖上溅了一点像苍蝇翅膀一样薄的白灰,请一个叫石的木匠为他砍去这点白灰。石抡起锋利的大斧头,呼地一下砍过去,把那人鼻子尖上的小白点砍得干干净净。而那人若无其事地站在原地,鼻子一点儿都没受伤。后来这件事传到了宋国国君的耳朵里,他派人把这名叫石的木匠找来,想让他再表演一遍。可是木匠却摇头说:“我确实用斧头削去鼻子尖上的白灰,但现在,能让我那样做的人已经死了。”庄子讲这个故事,是在惠施的墓前。他想告诉人们:“自从惠施去世以后,我再也没有找到一位像他那样能与我进行辩论的人了。”
张默生先生将这个典故用在他的《厚黑教主传》末尾,可见其良苦用心。
世人都知道吃饭看人品、喝酒看人品、打牌看人品、小事看人品……却不知道,最能看人品的,是对他人的“盖棺定论”。
“厚黑学”与“致良知”
李宗吾关于厚黑的学术观点在成都《公论日报》上披露之后,他每到一个地方,都被人请去讲《厚黑学》,反响越来越好,听的人也越来越多,后来,居然还有人将他和“心学”流派的重要代表人物、明代思想家王阳明相提并论。
这是为什么呢?李宗吾好生纳闷。
因为百思不得其解,李宗吾于是回过头来认真研究这其中的奥妙。
这一研究可不得了,竟让他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的“厚黑学”与王阳明的“致良知”,有着非同寻常的可比性——
王阳明说:“仁义是天性中固有之物。”
李宗吾说:“厚黑是天性中固有之物。”
王阳明说:“见父自然知孝,见兄自然知弟。”
李宗吾说:“小儿见了母亲口中的糕饼,自然会取来放在自己口中,在母亲怀中吃东西的时候,见他哥哥来了,自然会用手推他打他。”
……
两下里虽然南辕北辙各执一词,却都是旁征博引、言之凿凿。
想当年,作为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哲学家、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二程、朱、陆后的又一位大儒,“心学”流派的重要代表人物,王阳明先生“弟子盈天下”,是何等盛况!不过,虽则盛极一时,但他的阳明心学终究还是左手思孟、右手朱熹,有传承有弘扬。
李宗吾却是另立一派、自创学说,在孔庙的对门再建一座厚黑庙,将古今中外的厚黑范儿们一庙收尽,又是何等壮阔啊!
这样一比较,李宗吾便很理解自己为什么受欢迎了。
厚黑三境界
起初,李宗吾在《厚黑经》里说:“不曰厚乎,磨而不薄。不曰黑乎,洗而不白。”后来,他把这话改为:“不曰厚乎,越磨越厚。不曰黑乎,越洗越黑。”
有人便问他:“世间哪有这种东西?”
他回答说:“手足的趼疤,是越磨越厚;沾了泥土尘埃的煤炭,是越洗越黑。”
而关于厚黑的境界,李宗吾则认为“儒家的中庸,要讲到‘无声无臭’才能终止。学佛的人,要到‘菩提无树,明镜非台’,才能证果”。厚黑学是千古不传之秘,其境界自然也不会比儒家和佛家差。
厚黑第一境界的表象特征是“厚如城墙,黑如煤炭”。
人的面皮,最开始都薄得像一张纸。而纸这个东西,即使只有一张,要是翻来覆去地折叠起来,也会越来越厚,到最后,用四川人的话来说,就会比城墙还厚。人的心最开始是乳白色,象征纯天然、无污染,但一暴露在空气里,也就是一泡进世俗的大染缸,就慢慢地从乳白色变成灰色,变成青蓝色,再进一步就变成煤炭一样的黑色了。不过,这个境界,在厚黑学里也只能算是初步,因为再厚的城墙还是能被轰炸破坏掉,而且煤炭太黑,人们一看见着这颜色就讨厌,不敢挨近他——总之这是厚黑的低级阶段,处于这样阶段的同学是不可能有大作为的。
厚黑第二境界的表象特征是“厚而硬,黑而亮”。
研习厚黑到了这个阶段,厚而硬的人,便是“泰山顶上一棵松”了,任你东西南北风,都奈何不了他,比如刘备,就算曹操这样的绝世奸雄,也只能对天长叹“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黑而亮的人,就像退光漆招牌,越是黑,买主越是多,比如曹操,黑得透亮,于是天下豪杰都云集到他门下。这第二境界有形有色,与第一境界相比,自然有天壤之别,但还是一眼就能叫人看出来,还不算最高级的。
厚黑最高境界的表象特征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至厚至黑,厚黑到了极致,谁也看不出他厚黑了,这样的人就只有到古代的大圣大贤中去找了。
情非得已
李宗吾连日在报上发表文章,推广厚黑学,一时间,闹得“成都纸贵”,人人见了李宗吾都要和他讨论一番。好在李宗吾醉心于自己的发明,非常乐意和大家分享,一点儿都不觉得人家讨嫌。
在外面分享了一天,回到家总能清静了吧?还是不行,有人已经在客厅等着了,而且是个很熟很熟的朋友。朋友一见李宗吾进门,就责备他:“你怎么又在报上讲厚黑学?现在人心险诈,大乱不已,正宜提倡旧道德,以图挽救,你发出这些怪议论,岂不把人心越弄越坏吗?”
李宗吾是不会计较人家这样说的,他像儒、释、道、基督、天主……所有的开山教主一样,已经到了时时处处可以进入状态的境界,包容所有的厚黑弟子,其中包括得了他的真传、拒不承认是他弟子的人,还有实践着他的学说却不自知的人。
“你也太过虑了。”
李宗吾先打消了朋友的顾虑,然后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原原本本地说给朋友听:“……最初民风淳朴,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众人必为所制,而独占优势。众人看了,争相效仿,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独有一人,不厚不黑,则此人必为街人所敬仰,而独占优势。譬如商场,最初商人尽是货真价实,忽有一家卖假货者,掺杂其间,此人必大赚其钱。大家争相效仿,全市都是假货,独有一家货真价实,则购者如云,始终不衰、不败……”
谈到二更,朋友终于彻底明白了李宗吾发明厚黑学的良苦用心,虔诚地说:“像这样说来,你简直是孔子信徒,厚黑学简直是救济世道人心的妙药,从今以后,我在你这个厚黑教主名下当一个信徒就是了。”
朋友满心欢喜地离开后,李宗吾却还兴奋得睡不着,想到自己的伟大事业,一时间浮想联翩、不能自已,于是奋笔疾书——
梁任公曾说:“假令我不幸而死,是学术界一种损失。”不料他56岁就死了,学术界受的损失,真是不小。古来的学者如程明道、陆象山,是54岁死的。韩昌黎、周濂溪、王阳明,都是57岁死的。鄙人在厚黑界的位置,自信不在梁程陆韩周王之下,讲到年龄,已经有韩周王三人的高寿,要喊梁程陆为老弟,所虑者万一我一命呜呼,则是曹操、刘备诸圣人相传之心法,自我而绝,厚黑界受的损失,还可计算吗?所以我汲汲皇皇地写文字,余岂好厚黑哉?余不得已也。
做得说不得
李宗吾的同学加好朋友雷民心,发明了一种最精粹的学说,内容是:“世间的事,分两种,一种是做得说不得,一种是说得做不得。例如夫妇居室之事,尽管做,如拿在大庭广众中来说,就成为笑话,这是做得说不得。又如两个朋友,以狎亵语相戏谑,抑或骂人的妈和姐妹,闻者不甚以为怪,如果认真实现,就大以为怪了,这是说得做不得。”
“做得说不得”这句话,是《论语》“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注脚,说得做不得这句话,是《孟子·井田章》和《周礼》一书的注脚。
根据《民国编年史·立宪篇》记载,中华民国元年二月二日,成渝军政府合并,杨莘友(名维)主警政。李宗吾在厚黑学里说,成都兵变,全城秩序非常混乱,杨莘友出来任警总监,捉着扰乱治安的人,就地正法,出的告示,摹仿张献忠七杀碑的笔调,连书斩斩斩,大得一般人的欢迎。全城男女老幼,说起杨总监的名字,莫不歌颂不已。后来秩序微微稳定了一些,杨莘友发表了一篇《杨维之宣言》,说从今以后要实行“开明专制”。一时间议论纷纷,报纸上连篇累牍地发表批判文章,省议会也弹劾他:“而今是共和时代,岂能再用专制手段!”
杨莘友从前用的手段,纯粹是野蛮专制,后来改行开明专制,已经算是进化了,只不过就因为把专制两个字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所以才招致这么来势汹汹的谩骂。这件事情足以证明雷民心的精粹学说。
李宗吾定有一条公例:“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是极卑劣之行为;用厚黑以图谋众人公利,是至高无上之道德。”杨莘友野蛮专制连书斩斩斩时,他的心不可以说不黑,但时人全都歌颂他,为什么?就是因为他图谋的是公利。
按照雷民心的这个分类法,厚黑学也属于“做得说不得”之列,但李宗吾却认为,“厚黑救国”既做得也说得。
发明权之争
在一次宴会席上,某先生请教李宗吾的新著《厚黑丛话》,李宗吾便告诉他:“厚黑学,是千古不传之秘,我把他发明出来,可谓其功不在禹下。每到一处,就有人请我讲厚黑学,我身抱绝学,不忍自私,只好勤勤恳恳地讲授,随即笔记下来,名之曰《厚黑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