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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部分

裙钗记-第111部分

小说: 裙钗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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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不要拘束,既然自称‘沈娘子’,待之晚辈即可。”温神念抬头一丝浅笑道:“快十年了,一路改变她还是和原来一样。”
    商海沉浮,温家二老也是见过大场面的。温老爷安然的坐回了位置对甄氏道:“估计是人家有心,特意来看十郎的,你去告诉十郎一声。”
    “诶!”没让丫鬟传这句话,甄氏亲自过去说。
    夏语澹带了粒Ю氤雒牛桓鋈私宋录业脑鹤泳桶蚜'离摘了拿在手里,来探病手上提了两包健脑的风干鲟鱼鱼籽,以晚辈之态见过温神念的父母,就由温神念带领去看温持念。
    温家和何家定亲是受了夏语澹的指点,甄氏倒是有心当面谢一谢夏语澹,可是一看夏语澹手上的礼物,就知趣的把这个话题放在了后面。待夏语澹走过,和温老爷一笑置之。
    有些话现在不能说出口了,不然有窥伺太孙妃的嫌疑。
    今日是夏语澹第一次见到温家兄弟的父母,不是两位对夏语澹有意见,只是作为商人两位一年不着家,儿子都是一扔一年全托付给已经逝去的老太君管教。虽未见过彼此也是门清儿,以前甄氏还告诫过两个儿子要对人家姑娘以礼相待,甚至两个儿子大了,夏语澹过了十岁,甄氏有想过特意去望宿县见一见这个小姑娘,如果高恩侯府不管她了,甄氏也不介意,或是认做干女儿,或是不拘神念持念做儿媳妇。只是未及见面夏语澹就被侯府接走了。
    今日一见,甄氏明白了。那纯是微末之时的朋友之谊。若有男女私情见家长可不是夏语澹刚才张口伯母的爽快样子。若有男女私情……甄氏瞬间联想到了郭二姑娘。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兼并

夏语澹跟着温神念走,路上就小声感慨道:“十哥怎么这么倒霉呢!”
    官船的船头是两边斜向上,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加上温持念不是文弱的人,船只相撞的那一瞬间温持念应该有这份冷静护住自己才对。
    “除了十哥以外你们都还好吧?”
    温持念终究护不住自己,那天两船相撞得多猛烈呢?
    “上巳节前两天出的事,那天江面上风大,他没有站稳!”温持念没有告诉父母兄弟那一瞬他被美色迷住了,郭家又尽心尽力的事后料理,所以温家也自认倒霉,归咎了引起事故的一场春风。私下无人,温神念站住面朝夏语澹,举止很郑重,以臣子之礼抱拳向夏语澹微微躬身道:“昔日只作小儿戏言,我的弟弟当不起娘娘‘十哥’呼之了。”
    夏语澹有些不适应温神念那么刻板的拉开距离,温神念脸上笑容慢慢展开,道:“去年年底,持念得了表字:豫之。”
    温神念的表字早有了,益之。表字才是用于成年同辈朋友之间的称呼。或许是相识太早,那时候大家还是不能体会男女之情的男孩子和女孩子,所以温家兄弟和夏语澹之间大半是兄妹之情,或许参杂了一点点涟漪,还没怎么样呢,女已有夫,他日君将有妇,各自生活赋予的责任和一点点涟漪相比,一泰山,一鸿毛,所以早就荡然无存了,以前夏语澹叫他们九哥十哥,他们也认了,现在夏语澹一飞冲天,‘哥’这个字。温家兄弟受不起。
    “温益之,温豫之。叫出来好不习惯呀!”夏语澹品味了两位的表字,笑着表达了此刻的心情,不习惯还是要这么称呼的。不然神念持念?九哥十哥?九郎十郎?这些称呼都显得太亲密。
    到了温持念的屋子,三人规矩的围桌说话。
    温持念现在的形象很差,脑袋撞破了,为了敷药发顶一圈,一半的头发都剃光了,没人的时候顶着半个结了血痂的光头,有人的时候带上松软的巾帽。
    现在温持念就带着一顶纯色素纹巾帽,气色很好,只是比之去年,温持念少说瘦了二十斤,不知道是伤心太婆的去世瘦了,还是这几天迅速掉肉。
    “还好,还好!”夏语澹故作轻松道:“你脸没事。头发没了还能长回去。”
    出意外最怕头部受伤,脸也在头部里,磕掉门牙,砸断鼻梁,崩裂眼珠,那些伤害不要太难看。
    温持念虚摸着头,苦着脸道:“我问了大夫,这儿有一块拇指大的皮削了,估计是长不出头发了。”
    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毁伤,所以男人也特别爱惜自己的头发,不过温持念又释然了道:“还好我的头发浓密,戴了冠也看不出来。”
    温神念从外面拿了热水来泡茶,夏语澹有什么说什么道:“你们家怎么有钱了,一路过来没见几个下人,现在还要进士老爷亲自泡茶?是因为我来了,那些下人都避开了吗?”
    “本来就没用几个下人,我们是商贾之家,不能比之公侯之门,哪处放几个丫鬟皆有定例。”温持念环顾他的屋子道:“我们家还是好的,紫薇坊的当家,坐拥百万匹丝绸,却是以布衣见客的。”
    士农工商,商人不是排名看着在末尾。地位体现在生活的表面里,许多东西,商人有钱也不能享用,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也只能在夜深人静鬼出来的时候偷偷摸摸的享用。所以巨贾的本宅往往很低调朴素,而作为外宅的私家园林兴旺鼎盛。
    温神念拿出茶具问:“喝红茶还是绿茶!”
    “红茶。”夏语澹随口说,别给人家选择困难。
    温神念专心泡他的茶,这功夫温持念正经道:“还以为你进了宫,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见面了。你这样进我们家的门,还这样和我们一起喝茶,真没有关系吗?”
    两个‘这样’,温持念着重说道。温神念看似在专心泡茶,也注意在夏语澹身上。
    夏语澹笑眯着眼睛道:“他要不同意,我也出不来。他不主动说,我也不知道你开瓢了。”
    昨日赵翊歆和夏语澹住在藤萝胡同,今天夏语澹一步三回头的出门,一再向赵翊歆确定道:“我去温家了?”
    小白凑热闹也要出门,赵翊歆摁着小白的脖颈道:“快走吧,我有这份气度。”
    深宅大院的妇人不能出二门之外,宫里用的是阉人,不过是要求女人守住贞操。可是把女人关在家里,一个男人都不让她见到,做丈夫的得多没有自信呢。偏偏赵翊歆是自信到快要自负的男人。
    而且赵翊歆也有另一层打算。夏文衍敢在夏语澹面前开口的底气不错,夏语澹要坐稳太孙妃需要家族的扶持。
    可凭什么就得是夏家呢,血缘的关系就那么牢不可破吗,无数的事实已经证明了血缘的关系在利害面前也薄如纱翼。所以赵翊歆会舍弃夏家再给夏语澹找一家。温家是很好的选择。温神念是去年二甲十三名进士,提拔他也说得过去,温家老老实实行商几十年,算是厚道的人家。温氏一族在和庆府,也是大族,族法严谨,族人除了温家之外,也未有大过者。而温家又是从下面走上来的,和那些旁根错节的关系牵连不深,最好收服。
    温家将来会和夏语澹相互依存,那么将来赵翊歆即使不像现在这般喜欢夏语澹了,前朝也有人会不惜代价的维护夏语澹的尊荣。
    赵翊歆的良苦用心夏语澹还没有百分百的领会,不过前半段夏语澹还是懂的,傻笑道:“放心好了,他不是迂腐小气的男人。”
    温神念和温持念相视而笑,温神念笑道:“那般的人,你能随意说‘他’。”
    温持念大抒一口气道:“我以前当面说人公报私仇什么的,想必‘他’也不会和我一介草民计较。”
    “那时候对不住你了,那时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夏语澹向温持念拱手道。
    温神念的茶泡好了,夏语澹喝了一大口解渴,然后闲话加长。
    温持念告诉夏语澹乔氏把和庆府的宅子,望宿县的庄子都卖掉了,一个姓王的商人出面买的,不过宅子上的私塾依然办着,庄子里佃户依然叫他们耕种。
    夏译失职,夏家赔了四万赎银,而夏家日常开销也很大,抽出这笔钱没有缓过来,刘三桩一家被夏语澹要走了,乔氏又要给女儿置办嫁妆,就把和庆府的这两处产业卖了,在鲁王封地山东原阳买了一个庄子给夏尔彤。
    其实那个小庄子买来买去,现在幕后主人就是夏语澹了,不过幕后隐在幕后就好了,温家兄弟也不用知道。夏语澹从一个寄居者成为的真正的地主,会对那些佃户很好的。
    说起农户耕种的事,温神念放下了茶杯坐直了身子道:“一个多月前皇上旨到江南三处织造局,命江南三处织造局进献十万匹丝绸给太孙妃。因为这道旨意,今年江南有许多的稻田要改为桑田了。”
    夏语澹不明其意,静待温神念说话。
    “江南各地总有贫家农户过了一冬没有了余粮做种子而向官府租佃了粮种。可是现在有些地方粮种佃买不到只能佃买到桑种,官府在强行要求农户改稻田为桑田。”
    “这件事情不好吗?种了桑树,养了桑蚕,卖了茧子再买粮食也是一样的。”夏语澹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
    温神念表情严肃道:“从本质上来说,整个华夏大地一年从田里得到的物质有个定数,用于交易的物质也有定数,商人们的交易若是超过了这个定数,于国于家无益,所以我朝及历代王朝都是重农抑商,其根源也在于此。江南是天下的粮仓,丝绸虽然有金帛之利,可是丝绸织得太多也比不上粮食饱肚子。对于一亩田,一年能种多少粮食,一年能养多少桑蚕得多少茧子换取多少粮食,也不相同的,若是前者大于后者,农民改稻田为桑田之后,就越种越穷了,无可选择种上桑树的,本就是贫民。”
    温家的锦绣坊每年要向养蚕的散户收购大量蚕茧,往年的收购价格及以后几年价格的波动趋势,估计官府都没有温家当家人有这个估算的能力。
    温家兄弟小时候又在田间行走,知晓农事,那么一块地是适合中桑树还是适合种粮食,种粮食和种桑树的盈亏,一年看不出来,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之后。
    温持念算盘打得精,对江南中间牵扯到的各种物价也门清儿。当场就拿出算盘和笔墨当着夏语澹的面算了这笔账。
    贫农本是租佃粮种,现在租佃桑种,种桑树的亏损一年年加起来,债台高筑,少则五年,多则十年,那些贫农就要卖地还债了。
    夏语澹也不是太懂每一个数字为什么是那样的,现实的问题变成一道非常复杂的数学题,夏语澹数学不好,可是结果夏语澹看懂了。
    一点一点,可谓是润物细无声,把土地蚕食掉。
    土地兼并!
    千百年来农民都在争一块土地。
    汉唐周梁,王朝的交替也是因为一块土地。
    “这是……”夏语澹看着温神念和温持念合力写下的字迹,一张张墨迹未干的纸,脸色气得惨白,又怒得红起来:“若五年,十年,二十年之后,那些贫苦的农民无田耕种,都是我的过失?若为此动摇了大梁的江山,我万死难赎!”

☆、第一百六十八章 私心

三岁到十岁,那些生活刻在夏语澹的骨子里,也塑造了夏语澹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王铜锁的姑姑姐姐出嫁都没有给她们一副体面的嫁妆,因为家里的钱要攒下来买地,东家再好也没有一户农家愿意世世代代当佃户。王青竹的奶奶生病了,不吃不喝五天把自己饿死了,因为儿孙们要卖了地给她治病,王奶奶宁愿死也要守住一块地。
    连乡连镇,发生全村的殴斗,不是争水,就是争一块山头。
    夺人田地,无意于取人性命,还要毁人祖坟。
    夏语澹第一次体会到了太孙妃的责任,不是让赵翊歆高兴,再给他生几个孩子就够了。那责任如海啸一样裹挟着狂风巨浪而来。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夏语澹已经是上位者,她尚且本分自守,还未露出喜好,只是因为皇上一句话,才拿走了织造局的十万匹布,就有人打着孝敬太孙妃的旗号,在江南压迫贫农改稻为桑。
    蝴蝶偶尔煽动几下翅膀就可以引起一场龙卷风。夏语澹以前一直认为这句话太过夸张,现在夏语澹也要化蝶了。
    温神念抽回夏语澹手中的纸安慰道:“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需要向官府或大户租佃粮种的本是少数,借不到而只能借桑种的又是少数中的少数。”
    夏语澹沉默低头。
    狼扑羊群,都是叼走跑得最慢的一只羊,然后一只又一只,永远有一只最慢的羊。
    温持念刚才一直低头拨算珠计算,松松的巾帽有些耸上去,他整理好了他的帽子才道:“三处织造局每一年向江南各地采买布匹,都是放权给每一地的纺织商人采买。今年苏州织造局要在和庆府,吉州府两地采购十二万匹布料,实不相瞒,我们锦绣坊想接下这笔生意,正月里父亲就带着我跑了两次苏州织造局……”
    说到这里,温持念压下他的巾帽有些不好意思,过年跑去苏州织造局,就是给那些织造局的官员送礼的意思。大家不是小孩子,有些暗地里的交易需要意会,织造局的官员有权,一放手就是十二万匹的生意,承办这件差事的人,中间的差价能赚两三万,这两三万给谁不是赚,想要差事就要拿出诚意,诚意无非钱财二字。
    官员看不起商人,是官员握着生财的脉门,享受着商人们的巴结。
    温持念苦笑道:“两次去钱没有少花,而且父亲承诺十二万匹布,绝对是去年今年新织的布匹而不是历年的陈布。最后这个差事还是落到了吉州紫薇坊袁家的头上。我倒是不信,相同质量和数量的布匹,紫薇坊能开出比锦绣坊更合理的总价。”
    “同行如仇敌。”温神念向夏语澹解释。
    “商场如战场。”夏语澹表示理解。
    “袁家得了这件差事,在我们上京的那几天,联络了五家织坊,以发展丝织业为目的要在五年之内,在和庆府和吉州府两地增加十万亩桑田。以后织出来的丝绸,由织造局收购,织造局不收,袁家还和福建的远洋商队联系上了,两地的丝绸可以远销南洋。”
    温持念望着夏语澹,不知道她懂不懂其中的利害。
    若夏语澹真是只有十五年生活阅历的人,很可能不懂,可是两世加起来,再加上温家兄弟刚才那笔帐。
    袁家公开宣布要增加十万亩桑田,你说他们压迫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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