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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裙钗记-第116部分

小说: 裙钗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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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务必尽力!”夏语澹也不给动手的太医和医女施加压力,只尽人事听天命,活不活得下去,只看浅碧的命硬不硬。
    夏语澹在距离浅碧最远的房间等结果,夏语澹还是个没有经历怀孕生子痛苦的女人,对拿胎盘那种血淋淋的画面,有不敢靠近而却步的恐惧,尽管如此,时近落暮,浅碧濒死的呼嚎,穿过层层阻碍,空灵般穿进夏语澹的耳朵。其实到了夏语澹这里浅碧的声音只是能听到而已,却让夏语澹听得森人,直想捂住耳朵,不过夏语澹最终没有捂住耳朵逃避这个声音,这个声音燃起了夏语澹内心最深刻的痛苦。
    十五年前,阮氏也应该在这样的痛苦中死去的吧,只是她那时候被下了哑药呼嚎不出来。
    一天前,浅碧落胎的时候也有那么痛苦吧,那时候一个屋檐下住的人都在干什么?
    夏语澹自虐般的沉浸在痛苦里,自己埋在心底的,浅碧早就没有的。
    原来浅碧也不是傻子,她刚才一直没有问过父母去哪里了。
    亲情,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也不会过问!
    是这样的吗?
    赵翊歆过来的时候,夏语澹像一尊雕塑一样的坐着。
    人间的菩萨都是雕塑,人们敬仰他们,因为他们慈悲。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他们在五浊恶世饱经痛苦而修炼成佛,所以对人间的痛苦予以慈悲。
    现在夏语澹正在慈悲,她深感其苦,一体同悲,所以痛苦。
    赵翊歆叹息一声,默默的把夏语澹抱在怀里。
    不知听了多久,浅碧没有了声音,又不知过了多久,那边才结束。浅碧惨白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泛出青色,如蒙上一层灰尘一样。气息也是若有似无,这口气呼出来,下口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该用的药都用上了,浅碧还没有渡过危险,如果两个时辰后,浅碧还在呼吸,失血过多的身体才能缓过来,她的命才能保住。
    夏语澹也是尽力做到这里,留下灯香守着浅碧,正要和赵翊歆离开,听到前面的拍门声?
    是谁?冯扑把郝家和侯家两兄弟全部打晕了拖走,郝家在外表看来只是关起了门来过日子。
    拍门声锲而不绝,还自报了家门。是淇国公府大少奶奶洪氏的陪房林成家的。
    灯香连忙惶恐了解释道:“因为侯家在这里拦门,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大奶奶的陪房周海和我家有些关系,我昨天去求周婶婶,想请大奶奶的面子……却是不知大少奶奶的人来了。”
    洪氏是何大姑娘的表妹,夏语澹倒是放心的。赵翊歆也很放心这个洪氏,对冯扑道:“把她打发走。”
    冯扑这才让人开门,林成家的没有进来,开门的人给她看了一块腰牌,她什么也不说了转身离去。
    洪氏三月初五生下一个男孩,此时抱着头巾坐在床头,尚在月子里。何大姑娘面色盎然,一根手指勾起婴儿不到两个指头大的小肉手,小心的亲着他的手背,傻笑道:“诶呀,这么软软香香,好像姨姨亲一亲都会亲破的样子。”
    何大姑娘一下一下的啄着哥儿的手背,陶醉在婴儿的奶香里。
    洪氏笑道:“他是个皮猴儿,哪有那么娇贵。”
    说虽然那么说,洪氏也是轻轻的抚着哥儿还没有长出眉毛的眉骨,手指慢慢的往下,勾勒出孩子的轮廓。手指下的孩子,好似未经煅烧的瓷胚一样幼小脆弱。
    哥儿在母亲和姨母的骚扰下,终于受不了哭了起来,声音嘹亮。
    何大姑娘赶紧放开了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洪氏是有经验了,让立在床边的丫鬟把奶娘叫进来。
    洪氏就让奶娘坐在她的床边喂孩子,喂饱了孩子就让奶娘出去。
    在洪氏手下,奶娘只有喂孩子一个用处,带孩子另外安排了保姆和丫鬟。
    何大姑娘看着奶娘把孩子抱还给洪氏,再整理了衣衫出去。洪氏看一眼何大姑娘,就把目光停留在孩子身上,说起她自己总结的育儿经:“他这么小一点也不懂事,有奶便是娘,我辛苦生下的孩子,我可不会放手给奶娘带,过了两岁我就给他断奶把奶娘放出去,我的孩子我自己带着。”
    “这样多麻烦,干脆你自己来好了。”何大姑娘嘻嘻哈哈。
    像她们这样的少奶奶,生下孩子都是用着奶娘,奶水吃到六七岁的都有。
    洪氏比何大姑娘小,现在看着何大姑娘就像看小妹妹一样,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诉她这里的常识。
    不过没说几句被匆匆回来的林成家的打断。林成家的不顾表姑奶奶在旁,就附耳告诉了洪氏郝家发生的事。
    刚才林成家的看见了慈庆宫的腰牌。
    洪氏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何大姑娘及有眼色,起身告辞。洪氏也不挽留,一面另丫鬟送她出去,一面让人把乔赢请进来。
    刻不容缓!

☆、第一百七十五章 长情

去请乔赢的人也没说什么事,可是往日何大姑娘过来,洪氏和她总能消磨半天,问了人才知道何大姑娘坐了两刻钟就告辞了,所以乔赢匆匆过来。
    林成家的又把话说了一遍,郝家显然没有人了,慈庆宫的人却把守着郝家,为何?
    这时林成家的进府前使人去后巷侯家的人也回来了,侯仁和侯义去了姑奶奶家,也就是郝家,没有回来。不过侯家两位娘子并不着急,昨天晚上他们也没有回来,今天也说可能要在郝家过夜。
    林成家的把这两天的事说了,道:“昨天晚上我和大奶奶身边的周嫂子一处吃饭,周嫂子说起昨天早上,昔日虞老姨娘身边的一个丫鬟,名儿灯香的,求到她那里,说她的表妹,也是以前在太孙妃屋里当过差事的丫鬟,名儿浅碧的,在家遭父母虐待。灯香说,浅碧脑子不好,家里嫌弃她,灯香的意思是,既然郝家不好好养女儿,她愿意把浅碧接到自己家里照顾,只是郝家又抓着人不放,侯家也拦在里头,想请大奶奶发句话,让灯香把浅碧领走。周嫂子也知道浅碧和她的父母,爹是亲爹,娘却是后娘,所以愿意帮这个忙,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大奶奶,正说着话呢,侯家的娘子进来辩了道,自家有爹有娘,还要去投靠一个出了嫁的表姐寄人篱下,也把人想得太好了,说灯香对浅碧的姐妹情深是装的,灯香是瞧着浅碧脑子不好,要她过去给自个家当使唤丫鬟。大奶奶想想侯娘子说得也有理,主要是去年底郝家已经放了身契出去,不是乔家的奴才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大奶奶就罢了心思。”
    “今早我和大少奶奶说起这个事,做表姐的看上不做亲爹的,侯家为什么巴巴的掺合进来,大少奶奶疑上了,侯家的姑奶奶做了人家的继母。大少奶奶说,郝家虽然放了身契出去的,侯家还是乔家的奴才,乔家的奴才也是奴才,若奴才犯了良民,此事可大可小,让我今天下了差去郝家看看。”
    “还是去晚了!”洪氏无奈道。
    乔赢握着洪氏的手道:“这也怪不得你。”
    洪氏也难做,婆婆说了不管,媳妇却要插手。才让林成家的天黑了悄悄去郝家看看。
    “浅碧以前在府里当过什么差?”乔赢静下心来问。
    林成家的问得清清楚楚,道:“浅碧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子,确实不太灵光,所以十一岁借着灯香在虞老姨娘的面子,才进府使唤,精细活儿干不了,只在家生院住着,做些扫地的粗活,十三岁太子妃住在虞老姨娘那里,浅碧进了虞老姨娘的院子,也是做些擦地抬水的粗活。若按着规矩呢,浅碧在主子跟前也说不上话。”
    想想也知道,灯香为了浅碧到处求人,不知如何通天,求到太孙妃面前去了。
    洪氏坐了有一会儿,有点坐不住,身后加了垫子半靠着说话道:“我听闻旧事,觉得虞老姨娘和太孙妃,倒是不怎么守规矩的。”
    洪氏去年四月进门,和虞氏夏语澹只是彼此认识的情分,真正的了解,还是在虞氏自戕随了老国公去了,夏语澹回家三月后突然册为太孙妃,由此两人才让乔家人真正重视起来。洪氏这话听着是贬义,仔细一想却是褒奖。
    乔赢皱眉道:“如果粗实丫鬟都算上,那些年两家放在太孙妃身边的丫鬟有几十个了,怎么单看重一个浅碧?”
    夏语澹接了赐婚的圣旨,可是把丫鬟们都打发走了,只身进石榴院,现在夏语澹身边没有夏家乔家一个旧人。因为这件事,夏语澹给两家人留下了薄情的印象。
    洪氏看着林成家的道:“林嫂子七岁就在我身边,伺候我十四年了,我陪嫁过来的人,每个人在我身边都待了十年,可谓从小一起长大。”
    夏语澹几年间用过了几十个丫鬟,是她排场够大吗?不是,是她的丫鬟流动性大,丫鬟们来来回回,没有一个是心腹。
    乔赢变色。在他看来,夏语澹以她庶出的身份,这些年在生活上夏家和乔家都不曾亏待她。
    洪氏略敛了气息,缓缓道:“我大半年来一直在想,两府的姑娘不少,老太爷为什么要助她,今日才知道,因为太孙妃是难得的长情之人。”
    长情?乔赢忽然心口苦涩,道:“侯仁和侯义也陷在其中,少不得我出面,和四老爷说一说。”
    “这话该你去说,还有婆婆那里。”
    洪氏请乔赢过来正是为此。灯香还顾及着浅碧女儿家的清誉,没有对周海家的说浅碧未婚有孕的事,所以此事有多严重要夏语澹出手,只能把这个问题甩给乔四老爷,乔家自上往下查。
    乔赢看着洪氏满含歉意,道:“委屈你了。”
    洪氏的眼中有一阵坚毅的神采,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情我们是该给西府那边提个醒。以前的事,现在的事我还记着呢。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儿子的满月,我要依着乔家的旧例办。我辛苦生下的孩子,凭什么要我偷偷摸摸。”
    这大半年,乔家内部纷争不断。先是彻底分家,大房拥有了整个淇国公府,二房二老爷虽然早逝,也有后人,二房四房搬离了公府住在公府左右,称其东府西府。淇国公府煊赫百年,人口庞杂虚设,一下子放出去三分之一的奴婢,那些放出去的大半是不愿意出去的,这里面谁想保谁,谁想撵谁,又是闹不清。
    这还不够乱,四老爷乔庸抓着乔费聚几乎是突然的死亡,责问大老爷乔致不孝。
    乔费聚是长子奉养,即使乔费聚得了癔症两个月不到就死了也太快了些,可能的情况就是乔费聚早就病了,而身为儿子的乔致根本不知道,所以每次和散在各地的乔家子孙通信的时候都道,乔费聚身体康健。
    父亲身体健不健康都不知道,乔致这个儿子当得真的很不称职。
    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洪氏的这个孩子怀的不是时候,三月初五出生,十月怀胎倒回去,孩子就是在乔费聚去世前后怀上的。若是在乔费聚死后那几天怀上的,乔费聚人还没有下葬呢,乔赢和洪氏就有心情滚床单。直接坐实了大房对老国公不敬不孝的罪名,若是在乔费聚死后前几天怀上的,虽然不孝之罪扣不上,名声也不好听,老国公病得快死了,你们还有心情滚床单?
    要做孝子贤孙的,在老人家病重之际,还可以大口吃饭,安心睡觉吗?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恨不能代其死才对。
    一个不孝的罪名冠在大房的头上,有多严重呢?大房要是被认定了不孝,淇国公这个爵位也得丢了。十五年前海宁伯就是因为沉迷一个歌姬,气瘫了母亲以致爵位易手。
    所以洪氏刚刚诊出喜脉的时候,大房不见期待,第一反应是惊吓。大奶奶王氏,就是乔赢的母亲甚至主张洪氏偷偷摸摸的把孩子打掉,免得落人口舌。孩子掉下来也好遮掩,瞒过去就算了,瞒不过去也可以说是洪氏悲伤于老国公之死,不幸滑胎。
    失去孩子换一个孝名。
    时下特别重视守孝期间的德行,守孝期间不能外出应酬,夫妻不能同房,家属不能生孩子,若不遵守就是品德不修。而守孝的时间,子为二十七个月,孙为九个月,乔赢是承曾孙,也是九个月。规定是那样的死规定,可是权爵之家那些享乐管了的子弟能忍得住和尚一样的日子,一过几个月,妻子十月怀胎都要添上通房。
    这种规定根本违背男人生理需求的,所以真正执行下来,大家对同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违规的标准在生子上头。毕竟守孝的时候规不规矩,别人又不能躲在床底下监视,只能看着女人的肚子为准。
    所以请求这种事,吃苦遭罪的又是女人。
    在孝期怀孕偷偷打掉孩子的少妇不是没有,当然这种情况必须伪装成不幸滑胎。
    那段时间,册立太孙妃的圣旨还没有下来。而乔费聚为了帮夏语澹坐上太孙妃的位置,最后一段时间把五食散当水喝,是存了死志的。而乔费聚为了让夏语澹承他的情,对乔家众人隐瞒了所有事情,包括自己的身体情况。
    乔费聚用生命做了一个赌局,赌夏语澹的长情。
    这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大房对乔费聚的去世确实自责,在乔四老爷的责问下,纯孝的大房是有一点愧疚,自责愧疚之下就心虚了。心虚之后王氏出了那么一个主意。
    王氏的主意遭到了婆婆梅氏和儿子乔赢的反对,洪氏就更不用说了,她骨子里就觉得现在苛刻的守孝是虚伪,她一个曾孙媳妇,见乔费聚的面儿有限,逝者已逝,孩子无辜。而且乔费聚去世之后,她就和乔赢分房睡了,她问心无愧,要是为此丢掉了爵位,与孩子无关,是四房的野心。
    当年海宁伯是太夫人的继子,太夫人以风瘫为代价,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抢到了爵位。
    不可谓不狠!
    洪氏留下了孩子,也为此和婆婆生了嫌隙,这次才畏手畏脚,只让林成家的下差了,就着夜色去郝家看看。
    洪氏平躺在床上,手轻轻放在儿子的襁褓上安然睡去。
    太孙妃不会成为西府手上的利器,西府就无需忌惮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良贱

那一晚有好些人睡不着,夏语澹也是,直到破晓之前确定浅碧还活着,才进入睡眠的状态,睡到天儿大白,赵翊歆已经回宫了。
    赵翊歆也很忙的,他每天做什么都有规划,能出来闲散两天已经不容易了,若没有昨天的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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