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钗记-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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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保证,绝对不是我种的瓜!”夏语澹正义凛凛的举出一只手,给即将说出口的话,换了一个词,道:“我小时候就住在和庆府,他们家生意做得怎么样,在和庆府有口皆碑。当然,我也不瞒你,我和他们家,当家的孩子,是姐妹儿,小时候一起玩的,就差没拜把子了,我只是出于友谊给他们家的铺子做一次推荐。他们家是三年前才挤入京城开铺子,现在,在京城里是没什么名气,但是,认真做生意的人家,早晚能闯出名堂来的。货比三家,二百两银子不是小数,你先给他们家一个机会,再去别的铺子看看,货比三家。我现在是‘举贤不避亲’,用事实说话,你可以多比较一下,他们家的东西,质量配不配的上他们定的价格,配不配得上,你们的身份。”
温神念和温持念,就这样换了性别。不过,在夏语澹心里,好朋友是不分性别的,也就没有了性别。
赵翊歆没有说话,也没有神态上的认可。自然的把换下来的衣裳和包袱,一样样的塞到了傅昵峥躲过的花瓶里,真的像他说的,来过很多次一样,只是,既然是老顾客了,为什么要爬墙呢?
赵翊歆藏好了东西,两手口口的来牵傅昵峥的手,走到另一具楼梯边,那具楼梯通往屋后。傅昵峥的身高,长的那两只小短腿,是上楼容易,下楼难的年纪,被赵翊歆抱着,轻脚轻脚的,下楼了。
夏语澹还在后面提醒道:“锦绣坊,别记错了。”
傅昵峥趴在赵翊歆肩上,笑得,花儿都没他好看,向夏语澹挥挥手。
夏语澹也冲他挥挥手,等了一会儿,等他们下楼了,才转出屏风,通过几个窗口追看他们的身影,也不知道他们走了哪个门,几个窗口也没有再看到他们的身影,奇怪他们是从哪里出去的,倒是看见了,原来横在榆树和斗拱之间的竹竿不见了。
从他们出现起,夏语澹就一直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赵翊歆没有收过竹竿,是谁收的呢?
夏语澹双手撑在窗橼上算计,二百两全用在锦绣坊,扣除银子,温家能赚多少银子呢?三十五两,起码的吧。
真是对得起温神念,温持念两位姐妹了。
马上,夏语澹就会知道,温家赚的,不止三十五两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宝玉都分不清银子
四周岁半的小孩儿,是分不清楚银子的哦?
好好!
温神念,温持念,夏语澹给你们拉来的生意,接好了!
☆、第七十四章 四百
棋盘街的铺子鳞次梓比。
除了虞氏撇下夏语澹单独进去的铺子,没有挂招牌,其他的铺子,在门面上可是使劲了装饰。
品茗卖茶的,门口两边仿真人塑了两个茶小二,因为即将入冬,两个陶瓷做的茶小二,也给他们换上了冬衣,戴上了围巾和风帽,鞠着身子,端着笑脸,提着茶壶,做着迎客的手势。卖酒水的,从二楼挂下来一个巨大的酒提子,百米远就看见了。卖鞋的,挂出来的条幅,都是一个鞋脚印的样子。门外的标志,通俗易懂,不玩深奥的,极具代表性,还未近前,大字不识一个的顾客们心里也有点数,里面是卖什么的。当然,挂出来的条幅,还是写了字的,简单一点的,洪记茶铺,李记酒铺,仇记裱画店,店名质朴到普通,多以开铺店主的姓氏命名,这样的铺子,店主本人在那一行是有些号召力的,如仇记裱画店的店主,仇九州,是成名三十年的书画大家。复杂一点的,香源斋,桥芳园,锦绣坊,这些就是各地世代商贾之家开出来的铺子。
如今,街道上不至于拥挤到摩肩接踵的境地,客流也是很多的,三五成群,沿街逛着,中间又有马车,牛车,驴车缓缓驶过。赵翊歆牵着傅昵峥,一大一小,一高一矮,按着夏语澹说的话,出店向右转,走到尽头向左转,在第一个岔口向左转,一直走一直走。
傅昵峥的小脑袋抬着,向左看,向右看,好像是认真的在团花簇锦的条幅里寻找‘锦绣坊’的字迹,其实,五岁的他大字不识几个,只认识自己,父母的名字,及梁,赵,沈这样意义特殊的几个字。
远远的,赵翊歆已经看到了锦绣坊的条幅,不动声色。傅昵峥和锦绣坊,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傅昵峥边走边看了那三个不认识的大字,走近时,却被锦绣坊对面的鹭艺轩吸引住了,那是一个卖彩釉瓷器的铺子,门口放着一对比傅昵峥还高的喜上眉梢冬花瓶,瓶中插着数枝梅花,彩釉,五彩缤纷,傅昵峥眼睛就黏在那间铺子徐徐走过,也就错过了对面的锦绣坊。
赵翊歆暗暗笑了下,等傅昵峥收回目光,接着左右相顾,才往后顾道:“你看,这铺子是卖布料了。”又对着条幅念:“锦绣坊,就是这家了。”
傅昵峥猛的转头,似模似样的看着条幅,庆幸道:“差点走过去了,还好有哥哥在。”
锦绣坊,在和庆府的铺子,几个铺位相连在一起,门面比这儿大十倍。京城地贵,贵的身份不够都轮不上买,温家是要开拓高端市场,择来择去,最好的地段买不到,差些儿的地段又不甘,就折中选了这儿。
棋盘街是仕人,文人,商人,艺人聚集的地方,人文层次丰富。这里有卖十文钱一个的烧饼铺子,也有动则交易上千两,身后背景不凡的铺子。温家想不失档次,卖得了高价,又有一定的客源,就定了这儿,只是铺子太小了些,坊里的好货都摆不开,只能适当取舍,再把空间充分利用起来。
赵翊歆和傅昵峥,换了一身衣裳,也只是普通富贵公子的打扮,通身干干净净,没有贵重的佩饰,不过,他们俩儿长得实在太过出众,少年绝丽俊逸,孩童灵秀憨态,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
几个伙计也不盲目的兜生意,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推出年轻不满双十,却业务精湛的李棹来接待他们。
李棹上前走近他们身侧,听候垂问。
傅昵峥看赵翊歆,赵翊歆示意他自己说话,傅昵峥手紧拽着赵翊歆,好好想了想,才说话道:“五十岁的老太太,买什么样的衣料子,穿着好看?买什么样的被面儿,盖着好看?”
李棹不意是小公子先说话,把腰多弯下一分道:“店里有棉锦绢纱,衣料子最便宜的十文以下一尺,最贵的几百文一尺,被面儿有素面的,也有精致刺绣的,那价格从百文到几十两,差距就更大了,不知小公子预备在本店花费多少,怎么花费?”
傅昵峥把银票藏得多结实,看赵翊歆点头,才道:“我有二百两银子。能买十身不一样的衣料儿和五张被面儿吗?”傅昵峥想好了,要多多的买,要让外婆轮着穿他送的衣服,盖他送的被子。
二百两是铺子一天的营业额了,李棹内心激动,维持原来的笑容,让着他们走道:“天命之年的老太太,算高福高寿了,这两匹寿桃纹,仙鹤纹妆花锦缎,要不要来两身?四百文一尺,做一身得十尺吧,裁两身八两银子,怎么样?”
有几个伙计帮着李棹,把两匹布展开,放低了给傅昵峥看。
傅昵峥伸手点点仙鹤的翅膀,痛快的点头道:“好,好,就这样。”
这么痛快就定了,李棹再次坚定了,要把他们的二百两都花掉的决心,笑道:“两位公子真是本店的贵客,这铺子里有些拥挤了,不如去后面庭院里坐着,小的们把估计的,能让两位公子看得上眼的料子都挂出来,对着日头,两位公子可以细细的品鉴和选择,这么多的银子,小的们也不敢有丝毫的马虎,怠慢了两位。”
傅昵峥一点也不懂这些,到什么后面庭院去,他胆子小的很,只看着赵翊歆,要他定主意。
赵翊歆倒是知道了,朝廷织局接谈也是如此的,就点头了,由李棹带路往后去。
这样一动,拿料子,抬架子,抬梯子,铺子里的伙计们,手上没事的都忙碌起来了,扑到了这笔大单子上。
每一个棋盘街的铺子,前面是门面,中间是小半亩地的庭院,后面和门面是一样大小的二层楼,用来当仓库和解决老板伙计的饮食住宿。
温家接手之后,就把庭院改造了,中间搭了一个亭子,四周算是展台,边边上养着四季的鲜花。后面能用的地方都用来当仓库和放架子,梯子等工具,留了一顶点空间给守夜的伙计,其他饮食住宿,都安排在了别处,饮食到点有专人送来,住宿每天专门的牛车接送上下班。没办法,铺子实在太小了,只能这样了,能利用一点是一点,大家辛苦一些,工钱给大家开多一些。
十身衣裳,用了四十两银子。锦绣坊的绣件名躁江南,每一件绣品都是艺术品,被面儿才是大头,因为太过贵重,大部分都收在仓库里,有存底的样子,做成了册子,让赵翊歆和傅昵峥先看着,每个样子后面都黏了一块被面儿采用的料子。
被面儿分被外面儿和被里面儿,两个面儿添上被芯缝合起来,才是一床完整的被子。外面是观赏的,里面是贴身的。所以,普通人家多看被里面儿,富贵之家多讲究被外面儿。
赵翊歆师从仇九州学画,看到册子也能大致想象到成品的样子。傅昵峥就没这个本事了,他又是稳重的个性,看着册子里每一张样子都好看,都好看的结果就是,一定要看到实物才放心。
赵翊歆圈着傅昵峥坐在亭子里,一边看册子,给傅昵峥解释,也不知道傅昵峥是不是真懂了,就是不住的恩恩,一边询问李棹,把中意的几张都拿出来看看实货。
五张被外面儿,都是二三十两银子,傅昵峥,二钱银子,二百两银子,涉及单位傻傻分不清,一样的单位,个位数和两位数是分得清的,揉了揉自己的小耳朵,马上警觉的砍价道:“好贵哦,衣料子都那么便宜,被面儿就那么贵,买我便宜一点。”
五张被外面儿还挂在架子上,李棹笑指着其中的一张道:“小公子,贵有贵的道理。就拿这件说吧,锦堂富贵,刺绣的面积占了整体的一半,还全部是双面绣。最熟练的绣娘,也要两年完成此作。两年时间,绣娘的吃用和工钱都算在里头,还有学双面绣这样技艺,坊里培养这样一个绣娘,少则四五年,多则六七年,这些早年付出的心力,也要分摊在里头,一年又一年,每一件绣品都是我们坊里用数年心血一针一线绣出来的,我们铺子卖这个价,放到别家的铺子,也只少不多的。”
傅昵峥嘟着小嘴巴叹道:“两年呀,我才活了不到五年!”
李棹憋不住笑出声来,继而肃然道:“两年也不算久的,有些绣娘,倾一生心力,只能得一件绣品,她们已经不单单在刺绣,她们是把一生都绣了上去,将来人亡物在,夕颜尤在!”
这么一说,傅昵峥也不嫌贵了,到底,几两和几十两,对他来说,只是数字而已。
被外面儿选了,还要选搭配的被里面儿,夏天用香云纱,春秋用府绸,冬天用绒地绉,又选了十张。
所有东西一加,一共一百八十八两。
傅昵峥现在只能由一数到一百,所有,一百以内的数字,他好好想想,还能分得清楚大小,一百以外,傅昵峥拿出他的二百两的银票问:“够不够?”
“够了,够了,还有多的!”李棹看到银票心都开花了,伺候了两位公子这么久,终于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了。
还有多?
傅昵峥用他不满五岁的智力一想,笑着大声道:“那剩下来的钱,我还可以给爹和娘买……爹和娘都要买,买料子!”
赵翊歆,接过傅昵峥的银票,递给李棹,银票变成了四百两。
☆、第七十五章 补刀
李棹睁大眼睛,再狠闭了一下眼睛,睁大眼睛,还是四百两银子,全国通用的,宝昌票号的,四百两面额的银票。
赵翊歆手指了一下处在兴奋之中傅昵峥,摇了摇手指头。
傅昵峥用他不到五岁的智力,想通了,有多余的银子,还能接着买礼物,给爹和娘买礼物,娘说外婆收到他的礼物会很开心,那么爹和娘收到他的礼物,也会很开心,这个复杂的逻辑。
李棹疑惑的表情,瞬间转换成了然的表情,继而像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要把四百两银子都给他们花干净了。
重新招呼伙计们,打起精神来再好好招待两位公子,一匹匹料子捧出来,挂起来,供他们选择。因想着,五十岁老太太的女儿女婿,应该是二三十的样子,女儿风华正茂,挂了十几匹颜色艳丽的料子,女婿秉节持重,就挂了十几匹颜色沉稳的料子。
虽然,外婆和父母都是血亲,但给父母选起料子来,傅昵峥就啰嗦多了,手指着一块水红色海棠蝶纹的料子道:“这一块买给爹,爹说娘穿水红色好看,爹也喜欢这个颜色。”
赵翊歆忍不住笑着摸着他的头道:“这匹裁一身!”
小孩子的审美和逻辑,总是让人忍俊不禁,他觉得,因为看好,所以喜欢,爹看别人穿着水红色喜欢,他自己穿一定也喜欢。俊美英挺,三十中旬的颖宁侯,就得穿水红色,还是海棠蝶纹的。
李棹应是,把这一笔记在单子上。
傅昵峥垫起脚尖,举起手比划道:“我爹好高的,有这么高,这么高,你要多给我一点。”
李棹看着一只手向上伸的笔直的傅昵峥,这才多高呀?不由看向赵翊歆。
“那就多裁两尺,十二尺。”赵翊歆有意提点他道:“爹说娘穿水红色好看,那你怎么只记着了爹,不给娘买呢?”
“对喔!”傅昵峥抿着嘴做个神思状,然后巴着那块料子,有点犹豫道:“爹一身,娘一身,我也想要一身,我们穿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他有想过,爹喜欢,娘喜欢,他也喜欢水红色,但是他还有别的打算,要买别的料子,怕这匹买多了,钱不够,就紧着先给爹买,娘和他自己,等他以后有钱了再买,被赵翊歆一提点,他原本决定的心就动摇了,不等以后了,狠狠心现在都买,还仰头问李棹道:“钱,够?不够?”
“够,当然够,还剩好多钱呢。”李棹连忙道,现在是四百两银子的预算了,还加了一句:“这些料子都很便宜的,小公子随便选!”
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