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晨光熹微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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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楼下响起一阵汽笛声。
周晓晨被母亲匆匆推出门，走到底层楼梯口，她看见王伟正在车里跟谁打电话，只见他一个人在车里不住地点头哈腰，表情恭敬，像是在聆听领导的指示，车顶灯让他还算俊朗的身影看上去有种陌生的奇异感。
周晓晨站在楼梯口，默默凝望着雨中车上的他，没有动。
王伟终于放下手机，有些不耐地抬头向上看，又用力按了两声喇叭，嘴里嘀咕了句什么，正准备再拿手机，眼睛的余光猛然瞧见昏暗的楼梯口呆立着的周晓晨，他一愣，马上笑着朝她挥挥手，并探身打开了副驾驶车门。
周晓晨用手挡着眼镜片冒雨钻上车，抹了下前额的水珠，不好意思地冲王伟一笑，露出两只白白尖尖的小虎牙。
王伟的心莫名一荡，他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她幼细的手臂，眼神和声音都有些异样，“晓晨……”

☆、一个人的寂寂荒年（2）

周晓晨身子不自觉地一缩，“你不是说想看电影的吗？再不快点估计看不全了。”
王伟忙松开手，笑着一拍脑袋，“哦，对对对！”
车很快启动起来。
王伟将车开得飞快，但他的技艺似乎并不怎样，路上连着几次踩了急刹，直到下车，周晓晨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这天播放的是一部磨磨唧唧的国产爱情片，本来现在进电影院看这类电影的人很少，雨天看的人就更少了，进场的基本上都是热恋中的情侣。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下来。
电影播放后不久，距离他们几米远的一对年轻人开始按耐不住相拥轻吻，女孩轻微的呻/吟声听得周晓晨浑身不自在，更不自在的是……她觉察到了王伟的异样。
王伟伸手握住她的一只手，开始还是轻握，之后就不住地用力揉搓，不知道是不是雨的原因，周晓晨只觉得潮湿黏糊，像是手上被裹了一层汤汁或面糊，她强忍着才没甩开他的手。
沉默对王伟无疑是一种鼓励，他很快得寸见尺，整个人倾身过来，双手扶住周晓晨的肩膀，在她的额头一吻。
周晓晨突然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眼睛部位，她伸出一只手想推开他，另一只手隔着镜片开始揉眼角，哪知道他双手一用力，她已经跌进他怀里，他喘息着，一只手臂紧紧环抱着她，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另一只手则麻利地取下她的眼镜，然后俯下脸来开始吻她的脸。
周晓晨只觉得脸四周热烘烘的被什么吸附住了，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异味，她很想大叫着推开他，但是她没有。
见她没有反抗，王伟马上开始进攻她的唇，他的唇碰上她的，而且伴随着吮/吸，周晓晨依然没有反抗，只是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不让他的舌头进ru，没戴眼镜的眼睛无声地瞪着他。
王伟终于觉察到了异样，他大概发现她的不合作不仅仅是因为第一次的矜持，而是一种沉默的反抗，所以他停了下来，板正了她的身子，隔着一点距离望着她，哑声道：“你怎么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习惯这样，”周晓晨低头咬咬唇，心里告诫自己千万别过分千万别让人失望。
“晓晨你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的，真的……”王伟喃喃，他显然没有放弃，再次吻上她的唇，但是他的吻只让周晓晨感觉湿湿黏黏的，激不起任何的生理欲/望，她木头一样僵硬的表情和始终紧咬的牙齿终于让王伟觉得有些挫败，他再次放开她，默默地将眼镜还给她，周晓晨无声地戴上眼镜。
两人继续看电影。
谁也没有再讲话。
电影终于结束了。
王伟站起身一声不吭朝出口处走，周晓晨赶紧跟上前。
走出电影院，王伟面无表情地打开车门上了车，周晓晨心中忐忑，本想坐到后座上离他远点儿，但终于还是硬着头皮打开副驾驶门上了车。

☆、一个人的寂寂荒年（3）

王伟专注地望着周晓晨的脸，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晓晨，如果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请直接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吗？”
“意见？”周晓晨一愣，慌忙摇头，“没有没有！”
王伟皱眉，“真的？”
周晓晨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你挺好的！很好！”她咬咬牙，脸涨得通红，声音低不可闻，“有问题的其实是我，对不起，刚才我……”
王伟无声地笑了，伸手揉揉周晓晨的头发，面色转向温和，“你呀！要是换了别的女孩我肯定以为她是在跟我玩游戏，但我知道你不会，你这人……算了，现在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
“不用，”周晓晨摇头，“现在太晚了，不如早点回去吧。”
王伟的声音突然又冷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人品有问题？跟我在一起很不安全？我告诉周晓晨，要不是你哥千拜托万嘱托，你以为我会跟你交往？你不过就是个事业编制，说实话很难找到像我这样的公务员，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件事儿，今天文化局的李局长问我有没有谈对象，说他有个女儿今年刚毕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周晓晨眼睛直直地盯着王伟那张一张一合的嘴，感到自己被某个无能之人的匕首刺中了，身子踉踉跄跄的，王伟的这段话带给她过于鲜明的刺激，这话听着是如此的耳熟，从前有谁也这么说过？恍惚间，过去的一些人和事冒了出来，她楞了半晌终于憋出一句话来，“随便你！”她转身打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晓晨！”王伟慌不迭起身一把拉住她，用力将她揽进怀里，口中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混蛋！刚才是我混蛋！”
周晓晨浑身僵直，几乎将嘴唇咬破了。
王伟紧紧抱着她，“不要生气，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气你，气你对我太冷淡了……我是爱你的晓晨，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不爱你，就算你哥哥叮嘱又有什么用？晓晨，只要你愿意跟我，我才不管他什么李局长王局长的！”
周晓晨推开他，挣扎着坐直身子，扶正眼镜，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气，然后冲着王伟露出一个飘忽的笑容，“好了，我没事，回去吧。”
王伟有些迟疑，“你不生我的气？”
周晓晨恍惚地摇头，眼神直直地盯着前方，突然想起什么，“明天什么时候去你家？”
“晚上下班后，我明天下午有一个会议，时间可能会长一点儿，要是赶得上我就去接你，如果赶不上，你就直接去我家，我家地址你知道的吧？坡子街状元巷58号，你记一下。对了，我妈那个人有点嘴碎，你最好能机灵点儿，说话哄着她……”看到周晓晨面色微变，王伟觉得有些好笑，“别怕，有我在，我妈不敢对你怎样的。”

☆、一个人的寂寂荒年（4）

周晓晨扯动嘴角勉强一笑。
“真的，我妈最爱我了，她儿子喜欢的人她肯定也会喜欢的，放心好了！”王伟凑上前来，附耳低语，“不过以后你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再不许像今天这样了。”
周晓晨别过身子扭头看向窗外，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王伟对着她的背影咬咬牙，将车发动起来。
周晓晨打开家门后蓦然看到母亲端着茶杯正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她一声不吭，匆匆走进卫生间，开始漱口。
沈桂云追进卫生间，“王伟呢？你怎么没请他上楼来？”
“都这么晚了，还上来干什么？”
“你这丫头！我还准备交代他事情的！”沈桂云凑上来，眼睛死死盯着女儿的脸，“告诉妈，今天的电影怎么样？”
周晓晨吐出一口水，拿毛巾细致地擦了脸，这才说了声挺好的，然后转身就想朝外走。
沈桂云一把扯住女儿的胳膊，有意压低了声音，“王伟——有没有亲你？”
“妈！”周晓晨涨红了脸，一瞬间几乎又想刷牙了，她用力一甩母亲的手，转身进了客厅。
“脸红了，一定是亲了，是不是？”沈桂云喜滋滋地追上来，“你哥嫂不在，家里又没外人，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别老是傻头傻脑的，该放开就得放开，否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他喜欢你才会亲你……”
周晓晨苦笑，低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二十七岁了，哪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是觉得别扭好不好？这哪里是恋爱，根本是……受刑。
“你给我站住！”沈桂云生气了地喊住女儿，“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跑？！”
周晓晨只得住了脚，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来。
沈桂云在女儿身边坐下，认真地望着她，“明天你不是要去王伟家吗？总不能空手过去吧？我今天跟你哥打过电话了，正好他和你嫂子明天中午到家，我让他今天在外地买了点礼品，明天你下班后回家拿一下……”
周晓晨忍不住了，“干吗还费那劲？我到超市随便买点不就得了？”
沈桂云“啪”的就给了女儿的胳膊一下，“随便买点？现在东西这么贵，随便买点都要好几百的！外地的东西说不清来路，王伟家人看不出价钱的，你只要礼数尽到就好了！”
周晓晨望着母亲有些得意的面孔，不觉怔怔的。
沈桂云两只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犹自喋喋不休，“我也不是心疼这两个钱，但一想到以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我就不能不算小账……王伟家还是以前的老房子，坡子街那边一时半会拆迁不了，你们结婚总得要买新房吧？就他家那条件，能出个首付算不错了，以后月供总得你们小两口解决吧？是不是……”沈桂云突然发现女儿根本没注意听，不觉又“啪”的用力给了她一下，气道：“又发呆！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
周晓晨疼得抽了口冷气，顿时回过神来，“听到了听到了！你说的是贷款买房……”
沈桂云叹了口气，理了理女儿的头发，声音里有着平日少有的慈祥，“明天到王伟家要好好表现，给人家一个好印象，知道吗？”
周晓晨望着母亲脸上深切的皱纹，心里一阵内疚一阵酸楚，不觉点点头。

☆、一个人的寂寂荒年（5）

临睡前，周晓晨拿起手机想看下时间，这才发现有个未读信息，她以为是王伟发来的，打开一看，竟是郑涛的：悔不当初。
周晓晨不觉一呆，郑涛这话……什么意思？
后悔当初跟田真真结婚？当初并没人逼他去追田真真呀！
周晓晨很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田真真经常在她面前带着甜蜜的抱怨说郑涛这个人很烦，脸皮太厚，摆明当初是郑涛上杆子主动积极去追田真真的，现在说什么后悔？
周晓晨突然就生气了，很想当场拨通郑涛的电话将他大骂一顿，当然，只是很想而已。
自从郑涛和田真真结婚后，周晓晨从未主动和郑涛联系过，一次都没有。
一个人再傻再迟钝，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周晓晨正握着手机出神，手机却突然响了，她不觉吓了一跳，看看来电显示，是田真真的，她不觉苦笑，这两夫妻还真有意思，不吵架还好，一吵架总会一前一后地找她，互相控诉对方的不是。
周晓晨摁下接听键，“真真？”
“晓晨，我到家了！”
“哦，好啊！”
“好什么好！郑涛那死东西当着我家人面死不认错，还说要离婚……”田真真在另一头噼里啪啦地开始控诉，情绪是那么激动，好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在娘家她几乎和郑涛打起来，反被自己的老爸训了一顿，她简直委屈得不得了，对门的女邻居是如何的风/骚，总是有事没事来找郑涛过去帮忙，她田真真是如何的一贯忍让，可是这骚/货每次看到她就跟没看到一样，郑涛每次见那骚/货眼神就不一样，两人就差睡一快了……
“不会吧？我想你一定误会了，郑涛应该不是那种人……”周晓晨忍不住轻声说道，她这才想起来，晚上也没问清楚田真真这次是因为什么跟郑涛吵架的，原来竟是为这事！
田真真不愧是主持人，话又脆又快，“怎么不是？他根本就是太色！你好好想想，当初他不就是看着我比你漂亮才扔下你追我的，是不是？”
周晓晨猛地觉得心脏一炙，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
那头的田真真似乎也意识到刚才的话太过分，顿了会儿，低声道：“对不起，晓晨，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才……”
周晓晨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事的，我懂，早点休息吧。”
“哦，那我挂了。”
“嗯。”
将手机扔到床头，周晓晨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似乎有股低低的火苗在烧，非常难受，她再也没法躺下去，想起田真真说的那句话，她突然很生气，对自己很生气。
用热毛巾仔细地擦了枕席，尤其是田真真搁包的地方，然后在卧室里走了两个来回还是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周晓晨到厨房取出冰箱里的一大盒三色冰淇淋，一个人坐在黑黑的客厅里默默地挖着吃，听得窗外连绵的雨声，她连吃了两盒，吃得个透心凉，终于冻得嘴都说不出话来了，心也冻瓷实了，什么都不想了。
客厅里，挂钟走针嘀嗒嘀嗒非常有节奏的响着，这声音在这么静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排山倒海，响彻了周晓晨的整个世界。
王伟？
王伟。
就这样了？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
这世上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和自己配对的人，否则就是不正常。周晓晨想做一个正常人。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1）

由于很晚才睡着，第二天一早沈桂云三番五次才将她喊起身，不住地絮叨，“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贪睡？我早上五点不到就起来了，已经去了菜场一趟……好在现在是暑假，不然我去学校上课，你干脆睡到中午，简直不用上班了……”
周晓晨一看外面不再下雨，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也不搭腔，耳朵自动开启屏蔽功能，简单梳洗后也没吃早饭就骑着自行车匆匆出门。
电视台的会计工作不见得有多忙，但上班迟到是周晓晨自己所不能容忍的。
财务室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看情形总账会计文艺女中年李姐还没来，当然了，李姐跟一般人可不能比，她老公在市政府工作，是个实权派，她迟到早退那是家常便饭，台长都忌惮她三分，也没人敢跟她计较什么。
周晓晨一进门就闻到股让她垂涎的香味，随即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只纸袋，她忙走过去一看，见纸袋里面装着两只圆圆的大饼，油亮亮的，上面洒满了黑色的芝麻，旁边还有一张便笺条：晓晨，这是你喜欢的大郎Q饼。真真。
周晓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唯有美食不可辜负，昨晚的芥蒂本就忘得七七八八，现下更是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