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樱花树-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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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回去好不好?”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她真的有点没辙了,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其实,那些问题迟早要出现,早解决比晚解决好,如果你坚持不跟我走,那我只好留下来。”
“你疯了!”
小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怎么不为简影想想?她要面对多少压力?你不能对不起她。”
“如果注定我只能选择一个,那我只好辜负她。”
“夏吹,这不是选择题,她是你女朋友,我是你妹妹,根本没得选!”
“为什么不能选?我要和你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管不了!”
夏吹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害怕了,因为小米咄咄逼人的样子让他摸不到她的心。
“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爱她?”
“你觉得,我爱她么?”
“我问你你问我?”小米搞不懂。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从小就那副样子,少言寡语、不识时务,对人冷淡、脾气又暴躁,既不温柔也不浪漫,因此,没想过会有一个女人,象简影对我那样好,好到我不回报就罪孽深重似的。”
“可是,我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如果说我爱她的话,那也是某种压力下的妥协。然后,你走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折腾下去,出国也好,结婚也罢,统统都是她父母施舍给我的恩惠。”
“小米,你我终究是从这小巷子里走出来的,你选择离开,除了想要成全我的事业,难道不也是因为害怕跟简影那样的家庭永远联系在一起么?”
“你怕,我也怕。我知道谈教授对我是真诚的,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可是,小米,我们又凭什么去接受人家的好意,赖在人家家里享受这样的恩惠呢?”
“所以你每次把我一个人丢在那种环境里,我就火冒三丈,我觉得你怎么一点也不了解我?”
夏吹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多话,小米听得很投入,她不得不承认,夏吹说得句句是实话。
“可是……简影怎么办呢?”
“我想她很快就会忘记我,就象当年裴希希那样。”
“你怎么能这么说,简影不是裴希希,裴希希哪点比得上她?”
“我知道你不喜欢裴希希,反正和我在一起的女孩,没有一个你看得顺眼的,还不如不要。”
“胡说!简影……她是个好女孩,这对她不公平……”
小米默默地把脸埋进路灯的阴影里,为了掩饰自己哀伤的表情。
“不行,你必须回去。”她蓦然惊醒。
“明天就走,听到没有!”
夏吹知道和她讲道理根本没用,所以这次他使用了武力。
他把小米从角落一把抓到自己面前,鞋尖顶鞋尖的距离,然后,俯下身,硬是要把眼睛嵌入她的瞳孔,他必须确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小米所有的意志力全部都要集中在这里。
“你给我仔细听着,我这辈子,除了埋头苦读什么也不会,包括和女人谈情说爱。唯一的特长就是从小远远地站在那里照顾你、守护你,巴望着你赶快长大,那样我就可以摆脱你,过我想要的生活,现在,你终于长大了,可是,我却再也无法把你甩开了。”
小米糊里糊涂,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小米,十八岁的时候,你告诉了我那两棵樱花树的秘密,如果现在,我对你说,这些年我始终无法忘记当年那棵哀怨小树,终于决心回来补足她为我失去的所有养分,那么,你还会赶我走么?”
小米怔住了,神思迷离地停留在夏吹轮廓分明的五官上。
1994年中秋29(2)
沈星妤
很炽热的东西从他身上溜出来,转眼就消失在小米的身体里。
她感到全身的血液正疯狂地往头顶上涌,冷不丁频频打颤。
樱花树?那是多久以前的故事?她给他,只是想埋葬它,她以为他不会看,即使看了也不会理解,可是,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所顾忌地对她证明,他早就已经变成那棵能
够永远为她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我们生来就是一体的,不是么?”
小米没法再听下去,她觉得喉咙里难过极了,有什么东西正按耐不住,急着要涌出来,于是,她挣脱了夏吹的囚禁,完全背过身去,很久很久,一点声音也没有。
夏吹没想到结果是这样的,他以为她会感动,会雀跃,甚至在如此夜深人静的时刻,毅然突破世俗的界线,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举动,可是,她竟然选择了距离与沉默。
恐惧立刻将他包围起来。
难道他错了?从头到尾全错了?
夏吹突然失去了自信,他不敢再靠近半步,或是强迫她再站到面前,他只有踉跄地后退,退到离她最远最远,零的位置上。
背后的脚步声,让小米怦然心悸。
他要走了么?如果她再不回头,他就要永远回到先前遥不可及的位置上,即便她再怎么孤苦伶仃,再怎么受尽委屈,也永远不想知道了么?
可是,她能回头么?可以回头么?
如果回头看见的只是陡峭的悬崖和地狱的烈火,他也愿意和她在一起么?
“夏吹!”小米转身叫他。
他停下来了,终于停下来不走了。
小米跟上去,脚步落在离球鞋三十公分左右的地方。
夏吹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就象等待一场生死判决,很快,他就听见背后寂静的空气里传来一阵压抑到不能再压抑,呜咽般的喘息,接着,便是吸鼻涕的声音。
小米伸出食指,一下一下,重重地点着夏吹宽厚的背脊,夏吹的上身跟着一下一下,前后摇晃。
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抛开所有的杂念,紧紧地贴上去,将滚烫的泪水全部洒在他身上,让他这辈子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但是,她没有。
她只是用手指不停地戳点他的后背,抽着鼻水对他说:
“你别走,我说,你别走了。”
夏吹鼻子一酸,眼泪跟着跌落下来。
他转身,没看小米花猫似的脸,而是直接将她的头按在胸口上。
“我们相爱吧,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她什么也没听见,只是一直一直、不停地掉着眼泪。
小米想:既然这样,只有一起淹没了。
1995年除夕30(1)
沈星妤
建豪始终没有找到小米。
现在,连夏吹也失去了消息,这对兄妹就好象从人间蒸发了,而且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蒸发的。
建豪没因任何事怨恨过夏吹,即便是知道了他和小米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这次
,却是个例外。
短短几个月,到处奔走寻找小米不说,来自简家接二连三的疲劳轰炸几乎要把他撕成两半。如今,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因此再也不用为他圆谎来拖延时间,虽然简影已经放弃追问夏吹的下落,可是,她日渐萎靡的状态让建豪难以入眠。
这算什么呢?建豪没想到夏吹是怯懦又没勇气承担责任的人。
“还是走吧,时间会让你淡忘一切。”建豪劝简影,于是不久,简影就独自一人去了美国。
其实,他也想回家了,没有夏吹和小米的北京城没意思透了,也许此时此刻,他们就躲在上海某个不知名的弄堂里,静悄悄地等着他也说不定。
建豪坐在仙踪林里胡乱思考着这些问题。
他在等阮菁,自从简影走后,阮菁就更寂寞了,整日无精打采的,今天不晓得为什么突然要他翘班出来约会,说是有要紧的事要和他商量。
眼看就要过年了,建豪琢磨着是不是该跟她提提回家的事。
“等很久啦?”
阮菁一屁股坐下来,把建豪吓了一跳。
“大小姐,我还在试用阶段呐,一天到晚请假,要是被老板炒鱿鱼……”
本来想再啰嗦几句,可是阮菁的双眼红红肿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眼睛怎么了?被人打啦?”
“没有啊。”她呵呵傻笑。
“哭过?”建豪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谁敢欺负我的女人?”
“你少恶心!”阮菁挥手点饮料,下意识地把眼光避开。
“什么事那么急?前两天CALL你也不复机,又跑去哪里混了?”
建豪发现阮菁脸上藏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伤感,好象眼看着别人偷走了心爱的东西,而自己却又无力挽留似地悲哀着。
她不说话,用吸管一圈一圈搅拌杯子里的冰块,叮叮噹噹难听得要命。
建豪这才发觉她大冬天地竟然点了一杯冷饮,这丫头绝对有心事,于是,不再和她开玩笑,很严肃地握住了那只不停旋转的手背。
“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冰块在暖气的包围下溶解得很快,阮菁湿漉漉的手从建豪的指间滑落,她拿起桌上的纸巾默默地擦拭。
“建豪,你回上海去吧!”
“真是心有灵犀,我刚才还在思想斗争要不要和你商量这件事你就先讲出来了,怎么?你终于准备好啦?”
“准备什么?”
“见我父母啊。”
阮菁蓦地抬起头来。
建豪的眼睛清清亮亮,非常挚诚。
“你是说,要带我一起回去?”
“当然!”
“你不上照,每次都笑得傻兮兮,还是带真人回去比较有把握,免得我老娘以为他儿子眼光有问题。”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回去。”
建豪不明白她的语气为什么忽然就冷淡了下来,他开始认真回顾阮菁从进门到现在所有的言行举止,越想越不舒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气氛怎么让人觉得好象已经走到了尽头似的?
“别嘴硬,你真舍得让我一个人回去?”
“有什么舍不得,你陪了我那么久,又让我那么开心。”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建豪糊涂了,有必要的话,他也想喝点冰的清醒清醒。
“建豪,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阮菁是坦坦荡荡,直视着建豪的眉眼说出来的,本来以为并不容易说出口的紧张与忐忑,顷刻间统统化为了乌有,如同她决定放弃这段爱情时,丝毫没有后悔那样,清清爽爽就飘逝不见了。
“最近我没惹过你,不要随随便便对我开这种玩笑。”
建豪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她在搞什么?我哪里又得罪她了?
“你真以为我那么笨?”
“我知道,你还爱着小米。”
“真是活见鬼了,是不是不找点茬和我吵架你就憋得慌?”
阮菁想着建豪一口京片子说得真溜,如果把他留在身边,说不定很快就要变成北京人了,于是,她忽然感到好笑,只是怎样也笑不出来。
“不要扯开话题。”
建豪的脸色立刻变难看了。
“我知道,前阵子找她找得有点疯,可你应该明白那不是因为我还喜欢她,而是我在这里面对的压力实在太大,说实话,我还有些恼她,要不是她擅自逃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不是小米的错,”阮菁突然打断他,“事情迟早会变成这样的。”
建豪看看阮菁坚决的表情,胸口一闷。
“现在不是讨论谁是谁非的时候,反正那和你我也没什么关系。”
“你明知道小米她不喜欢我,到底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地信任我?”
“如果我告诉你,将来有一天,小米会回头来找你,你还会象现在这么坚定不移么?”
“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这是小米的原话,所以你不必拿这种借口来无理取闹。”
1995年除夕30(2)
沈星妤
“建豪,我没有无理取闹。”
“我很认真地请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听我把话说完。”
阮菁动容地捏住建豪的手腕,他只好把目光集中起来。
“小米现在就在上海,和夏吹住在一起。”
他果然受到惊吓,瞳孔的颜色骤然加深。
“说实话,我很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你说过,我是唯一一个了解你内心世界的人,如果你对小米还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哪怕一点点,就赶紧回到她身边去,好好地,再爱她一次,我保证,这次你一定会成功,别问为什么,只要相信你自己的感觉就行。”
“因为,总有一天她会需要你的。”
阮菁的话让建豪心头一震。
他依稀记得,很早以前,在北大的草坪上,简影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直到现在,阮菁仍然能够将他一眼看穿呢?
对小米的迷恋,从十八岁起就命中注定要成为建豪一辈子的无奈,可是,他没想过要离开阮菁,因为他已经认定,阮菁是唯一一个能够治好这无奈的人,然现在她却要放弃了。
“你……不再爱我了。”
建豪受伤的表情让阮菁胸口隐隐作痛。
“我不是不爱你,而是不想再爱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料到潇洒的阮菁也有疲惫一天。”
她自嘲对他撇撇嘴。
建豪望着她,许久也说不出一句话,他知道,如果小米不走,他和阮菁也许反而能靠得更近走得更远,因为只要看到小米健康快乐的样子,他便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至少,心不会那么空空落落。
阮菁深深地知道,有一点,建豪和夏吹是一样的——失去小米,会让这两个男人同时变得脆弱起来,毫无安全感地脆弱起来。
“真的一点也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嚅嗫着问。
“是。”她平静地回答。
“我没这个思想准备。”
“我承认,对小米或多或少还点余情未了,可那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一切都会过去的,难道你没有想过,将来,不知不觉,我就把她给忘了。”
“这才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阮菁的话让建豪陷入更深的窘迫里。
“你难道不懂么?对我来说,随时可能会有崭新的恋情发生,可是,对小米来说,你却是唯一的机会。”
“阮菁,我比你更了解小米,她绝不象你们想象的那样需要我。”
“那就赌一把!”
“赌一把?”
建豪困顿地望着她的脸
“我不相信你输不起。仔细想想,小米在北京的这段日子,你有没有好好追求过她?至少,从来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吧。”
“你怎么知道她以后就一定会需要我?”
“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会。”
“直觉?”
建豪忍不住难过起来。
“为了一个没有根据的直觉你就要和我分手,我真怀疑你是否真的爱过我。”
就在前两天,阮菁为了要下定决心,辗转反侧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