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香-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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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没提到过新宇这个名字。为了女儿的事情而情绪糟透的吴明聂议员,也许,早已把多年的交情当作一团废纸扔到了一边。
收购世一电子打开香槟的事儿,才过了几天。可是,香槟的余味仍在,企业却面临着严重的危机。正在进行的许多事情还没有了结,马上就要到期的承兑汇票一张接一张。
这些承兑汇票大多是收购世一电子时一并纳入到维振账下的。维振实业以为,由于是先前世一电子时期的承兑汇票,期满时理所应当可以推延,而实际却不然。就好像出海捕鱼的船,还没张网就先遇到了台风。
银行方面早早就下了不可推延的通报,这对李世焕社长来说,当真是雪上加霜,他的眼前一片灰暗,大脑发蒙。而他的靠山也只有吴明聂议员。可是吴明聂议员打一开始就没有关照他的迹象。
“我也得隐居一段时间,议员们看我的眼神儿不太对劲儿。理所应当,当然不可能对劲儿,各种经济指标都显示了下滑线,而且,还有几次较大的受贿案件。众所周知,偶尔爆发的水门效应,给政坛上带来不少风波。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个时候的上策是隐居不动。毛毛糙糙地出去活动,谁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遭到什么样的横祸。”
吴明聂议员用手向李世焕社长做了“你吃你的”的动作,他自己的头却转向了窗外。他的表情已变得石板那么硬,眼神儿也变得异乎寻常。李世焕社长绝望了。
第八部分:微弱的呻吟感觉到了生命
新宇埋头坐在画板前。惠琳看着新宇的眼睛,还是有点儿惶惶不安。从医院里回来已经有三天,可一直未能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儿。有好几次想告诉他,却每每都是话在嘴边儿打转。她仍然没有生孩子的信心,又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可又不能总是瞒下去,话又在嘴边儿打转。
新宇在画布上涂着底色,忽然回头问道:“你有话要说吗?”
虽然新宇满脸挂着笑,惠琳却吓了一小跳。
“什么意思?”
新宇歪着头眯着眼睛说道:“你有点儿怪怪的。这几天,你总看我的眼神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有什么可瞒你的。”
惠琳还没说完,先回避了新宇的目光。
“你不要顾虑,快说吧。憋在肚子里会生病的。”
新宇向惠琳挤了一下眼睛,回头接着看他的画板。惠琳咬了咬嘴唇,下了重大决心似地说道:“我,其实……”
新宇又回头看了看惠琳。
“我有话要说。”
“什么话?说吧。”
新宇仍然是不以为然的表情。惠琳低着头吃力地说道:“我怀孕了,医生说有两个月了。”
“什么?”
新宇“呼啦”一声站了起来,猛然抓住了惠琳的肩膀:“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还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惠琳犹如犯了弥天大罪似的,不敢正视着新宇。
“我不是让你再说一遍吗?你刚才说,你,怀孕了,是不是?”
“前两天我去了医院。”
“医院里说的?说你怀孕了?”
“可不是嘛。”
“惠琳……”
新宇炽热的目光盯了一会儿惠琳,猛然搂住了她。紧接着他又不分眉眼地乱吻一通。
“医院里是怎么说的?胎儿健康吗?当然会健康,不可能不健康。我要当爸爸了是不是?这个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子,是不是?不行,我得听听。”
新宇弯着腰把耳朵贴近了惠琳的小腹。惠琳这才面带笑容地推开了新宇:“才两个月,能有什么声音?”
“那也能感觉到什么吧?”
新宇把耳朵更贴近了惠琳的小腹,接着,宛如天真的孩子似的望着惠琳喊道:“有感觉!我真的感觉到了!”
新宇站起来抱紧了惠琳的肩膀:“我真的感觉到了生命。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有孩子了?你告诉我,我该不该相信?”
新宇的眼睛闪闪发光,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哥,真的那么高兴吗?”
“你这叫什么话?我们有了孩子,怎么能不高兴呢?难道你不高兴吗?”
“现在还搞不清楚。还是不敢相信……”
“你别说这些。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大礼。哈,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
新宇情不自禁地抱着惠琳举了起来。
“辛苦了,惠琳。我得好好谢谢你。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无比的兴奋使新宇的声音颤抖了。
第八部分:微弱的呻吟宝宝你要健康地成长
“让我想想,我该做点儿什么呢?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也得做点儿什么事情。”
新宇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说道:“啊,对了!我得先戒烟。可不能让我们的孩子吸到烟。”
“你真的能戒烟吗?”
“不能戒也得戒,这是无条件的。这我知道,烟对胎儿有相当大的危害,我必须得戒烟。从此,我要是再吸烟的话,我就把姓倒过来写。惠琳,你告诉我,还希望我做点儿什么?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能做。”
新宇那兴奋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息。
惠琳的眼前一片模糊,几天来的心酸一下子变成了一股热流涌上了眼圈儿。自己一直提心吊胆的事情,竟然是新宇最喜欢的事情,真没想到他会如此高兴。惠琳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做了让新宇最高兴的事儿,其他的什么想法都没有。谢谢你,宝贝。自己肚子里的胎儿能给新宇带来莫大的快乐,惠琳非常感激这个宝贝。
惠琳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宝宝,你要健康地成长。你要健康地降落到这个人间,给你善良的爸爸带来幸福和快乐。宝宝,你一定要这样……”
吴明聂议员用异样的眼神儿盯着玫珞。
“你让我帮维振,也不惜我触犯法规?是这样吗?”
吴明聂议员的嗓门儿比以往高出了许多。
“根据以往的惯例,推延承兑汇票的兑付期,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就当作是拯救一个有望的企业,伸出你的手拉它一把吧。从国家的经济利益考虑,也要必须救活维振实业。”
“这事儿我不能插手,这是债管团所决定的事儿。”
“爸爸,在你的地位上,完全可以拉它一把。你向来都很友好地处理这些事儿,这次是怎么了?”
“要果断地清理掉无望企业,这就是政府的方针。我不能违背国家政策行事。”
“维振是很健康的企业,在这次收购世一电子后出现了一些危机,这些你都很清楚。现在说维振是有望还是无望,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爸爸,你变了。你看维振的,不,你看李社长的眼光已经变了。我记得,你跟李社长的关系不是这样的。”
吴明聂议员强忍着满腹的不高兴,突然提高嗓门儿说道:“当然不是这种关系。可是现在变了,变得大不一样了。”
“你告诉我,变了什么?”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吴明聂议员侧着脸断然说道:“你给我马上离开维振。没理由继续看他们的眼神儿过日子。”
“爸爸……”
吴明聂议员严厉的目光盯着玫珞说道:“新宇那小子在哪儿怎么过,我早就知道了。我是希望,你自己尽快了结你自己的事儿,所以我一直装着不知道。你告诉我,你想让我装到什么时候?”
玫珞低着头无言以对。
吴明聂议员的嗓门儿又提高了一些。
“你为什么还在那个企业磨磨蹭蹭?你是不是还在迷恋新宇那小子?是这样吗?”
玫珞抬起头看了看爸爸:“爸爸,你不要把我的个人的私事和维振实业的公事搅在一起。”
“这两者怎么能不相关呢?维振实业早晚不得成为新宇那小子的企业?”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维振企业需要我,我就不想离开维振企业。”
“好吧。这个事儿先不谈。你先告诉我,你对新宇还有什么想法?现在,先把这个事儿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
“怎么不回答?你是不是还在迷恋那个小子?”
“爸爸,你不是说,希望我自己了结我跟新宇的事儿吗?我会那么做的,这事儿你就交给我自己来处理吧。”
“这不能怪我,我看你们两个这个事儿太不像话了。”
“爸爸,你再给我点儿时间。你不是相信你的女儿吗?”
看玫珞的脸色,她明明是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吴明聂议员就这么一个独生女,他看到女儿如此受折磨,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咽了一口苦水说道:“好吧。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相信你。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忍受着伤害自尊心的酸痛,保持着沉默。你可别让我失望。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就不要有顾虑,直接告诉我。你别忘了,你老爸可是指望你一个。”
“……”
“关于维振,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有一点你得清楚,维振实业别想得到我的帮助,维振的事儿已经超越了我的能力范围。”
吴明聂议员说话的声音虽低,却没有留下丝毫的缝隙。玫珞那冰凉的脸上又刮过了刺骨的寒风。
第八部分:微弱的呻吟战胜可怕的病魔
“哥,我回来了。”
惠琳像欢快的小兔儿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屋。刹那,全身钉在了那里。不只是脚步,两手、双眼,身上所有的物件都静止了。
坐在新宇旁边的孙女士,首先向惠琳投过了柔和的微笑。
“你回来了?”
孙女士的声音像棉花糖似的又甜又软。可是,惠琳却紧张得不得了,胸口跳得七上八下,连嘴也张不开。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见过妈妈。”
惠琳这才缓过神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好。”
孙女士伸手握住了惠琳的双手:“怎么样,过得还好吗?我们早该见面……还好,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通过孙女士的手心,惠琳感觉到了温暖。至于她为什么到这里来,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无关紧要。仅仅从她手心里感觉到的温暖和那慈祥的目光,就早已使惠琳的心彻底融化了。
“你别那么老站着,快坐下来吧。”
孙女士拉着惠琳的手,惠琳小心翼翼地跪坐在孙女士的面前。孙女士托着惠琳的胳膊说道:
“你好好歇会儿吧。给孩子们教了一上午的课,你也够累的。”
“不要紧,我不累。”
惠琳跪坐的姿态仍然没有变。
“妈妈很早以前就想来看你,始终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是特意抽出空来看你的。”
惠琳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孙女士往惠琳跟前靠了一靠。
“我知道你得过重病,可是我未能去给你探病。这肯定是不对的,但是我想惠琳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处境。”
“不,你说哪里话?我有什么脸面……”
孙女士又亲切地握住了惠琳的手。
“其实我很担心你。现在,我看你这健康的模样,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你能战胜那么可怕的病魔,真了不起。”
“很抱歉,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惠琳眼前一片模糊,嗓子眼儿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件件往事走马灯似的闪过了惠琳的眼前。那一段日子里,惠琳她没有一天能过上安静的日子。一直积累下来的悔恨和悲伤化做一股热流一齐涌上来,使惠琳止不住地抹眼泪。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只不过是那时候时机还不太合适。你不要想得那么多,理解万岁嘛。”
惠琳那开闸的泪水,仍然是难以止住。
孙女士亲切地拍打着惠琳的肩膀:“惠琳,你的心有多苦,不用看我也知道。”
孙女士的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孙女士第一眼看到惠琳的时候,她已经看出了惠琳是个无可挑剔的善良的女孩子。可是,从没把惠琳当作儿媳妇来想过。那是因为有玫珞,孙女士的心里只有玫珞,以至容不下其他任何女孩子。
孙女士终究还是遂了新宇的意愿,这样,只好从心底里把玫珞送出去。瞬间,她的心里也有了容纳惠琳的空间,她的眼睛里也能看到惠琳那可爱的容貌。此时此刻,别人再说什么已经是无济于事,已经成为自己儿媳妇的惠琳,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女孩子,最能让人骄傲的女孩子。
“惠琳,你把心放宽一些。现在别人说什么都没用,你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把过去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儿,通通给我忘掉,别留一点痕迹。”
“是……”
惠琳彻底放松了几年来每日每时紧绷着的身心,干脆放声哭了起来。
“哭吧,孩子。”
孙女士左手紧紧地握着惠琳的右手,右手亲切地拍打着惠琳的肩膀。
第八部分:微弱的呻吟最孤独最可怜的人
“把那些心酸的事儿,都哭出来吧。以后,再也不会有心酸的事儿。我不会让你再流泪的。”
惠琳肩膀仍在不停地耸动,新宇替她说道:“谢谢你,妈妈。”
孙女士觉得新鲜似的看着新宇说道:“是自己选择的女孩儿,有什么好谢我的?那一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埋怨我?”
“你说哪里话?你为我受了不少罪,这我都明白。过去的事儿,我也很抱歉,妈妈。”
新宇觉得眼皮发热。他始终坚信,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先不说别人,妈妈一定会是这样,她一定会理解我们,接受我们。
新宇感到一身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