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赖着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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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开把视线定在了那两行字上,“这怎么回事儿?!”
“不是你啊?”我惊讶。
“不,不是。我哪儿能那么无聊啊!”
后来豆子主动承认错误说,是他干的。因为他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想弄这么个游戏玩玩,又不想留自己的名字,又不敢拿我开涮,只好借用他好兄弟程开的名字了。豆子还振振有词地说:“程开,你这名儿特别,女生一看就喜欢。”程开有点儿生气,可他这人脾气好,从来不会甩手走人或者不理豆子,豆子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才开这个玩笑的。
这件事程开没有追究,只可惜,程开被我日日取笑的痛苦历程由此开始了。
可不可以不勇敢(1)
这条广告一登出去就激发了好多少女的憧憬,程开在第一个星期收到了二十多封来自我省不同城市的信,各种字体各种风格,我们周围的人拿着那些信拆得不亦乐乎,连平时对任何事都爱理不理的江南都有了笑模样。
豆子说的没错,程开这个名字很独特很好听,加上我们学校响当当的名号,这条广告一登出去就激发了好多少女的憧憬,程开在第一个星期收到了二十多封来自我省不同城市的信
,各种字体各种风格,我们周围的人拿着那些信拆得不亦乐乎,连平时对任何事都爱理不理的江南都有了笑模样。要不怎么说程开高尚呢?他这么一奉献,我们的生活就充满乐趣了。
我挑了一封从豆子他们中专写来的信,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开篇就说:“程开,你这个名字真好听啊,是真名么?你在那里读书,成绩肯定很好吧?你愿意跟我交个朋友么?我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我一边看一边大骂豆子这下子把程开坑了,因为豆子说他们学校一个长得顺眼的女生都没有。
更夸张的是,有人第一封信就给程开寄来了照片,还是艺术照,欲说还休的羞涩表情,拿着这张照片,我们几个差点儿笑背过气去。
程开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些信,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他的善良,让他把这些热情洋溢的信弃之不顾是不太可能的,可是让他一一回复,那还不得累死啊?光往信封上贴邮票都受不了。“程开,咱们好兄弟,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这些信给大家分了,一人帮你回几封,一人帮你交几个朋友,看看以后效果怎么样,你看行么?”听我这么说,程开几乎千恩万谢了。他赶紧把那些信拿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挑。我挑了两封其他城市的,还把豆子他们学校来的那封信拿出来,准备让豆子玩儿。
说起来我这个主意也够损的,人家好端端的写信来交朋友,偏偏让我们把这些信全看了,还冒充有着好听名字和优秀成绩的帅哥程开明目张胆地跟这些“美眉”打情骂俏,问心无愧地破坏着程开清白的名誉。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开每天都能收到一大堆信,最多时候十几封,最少时候也有两三封。我们班的信箱永远都不是空的,这都多亏了程开的奉献。为了这件事,程开还被胡老师找去谈话了。
胡老师找程开谈话的时候我又躲在了旁边,所以全听见了——其实我不是喜欢偷听,我是关心程开罢了。
胡老师说:“程开呀,你这么好的成绩,再努把力,上清华是完全有希望的嘛,整天干那些没用的事儿干什么呀?”
程开以为胡老师又要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不要跟陈冰冰谈恋爱了,赶紧说:“胡老师,我跟陈冰冰真的是朋友关系,没别的。”
胡老师摇头,“那件事我是管不了你了,你们年轻人真是想什么干什么,一个儿一个儿的脾气还都挺倔!我说的是你最近登了个什么征友启示啊?一天收十来封信?你说你整这事儿干啥?”
程开立马大喊冤枉,“老师,老师,这事儿我不知道,是我一个初中同学跟我开的玩笑。我哪儿能干这事儿啊?”
你说胡老师能信这事儿不是程开自己干的么?不管程开怎么辩解,胡老师认定了程开死不悔改,愣是教育了程开半个小时,结果大课间程开的足球也没踢成,刚从胡老师的关怀中逃出来,晚自习就上课了。
我像上次偷听胡老师训程开之后一样拉住程开,学着胡老师的语气说:“你说你整这事儿干啥?”说完我大笑。
程开苦着脸望着我,“这下豆子可把我害惨了!”
我觉得那时候老师们对程开和陈冰冰的关系已经默认了,因为没人再为了这件事找程开或者陈冰冰谈话了。老师们的基本原则是,只要你不影响学习,怎么都行。程开的学习成绩没的说,陈冰冰听说马上要出国了,又是金枝玉叶,老师们懒得管了。我猜老师们对程开和陈冰冰那些存在的和不存在的故事也有了一些触动,也许他们以为少年人的感情不应该扼杀也说不定。
加上这些因素,程开在同学们里的形象更加高大了,程开和陈冰冰的爱情故事在同学们心里更加浪漫了。而我始终记得程开反复强调的一句话:“我跟陈冰冰只是朋友。”
期中考试之前的日子里,我们一帮人除了备考之外就是给程开那些没见过面的崇拜者写信,程开自己也回信,被他挑中的那些来信者算是幸运的,因为程开尽管不算热情但是也不算冷淡。可被我们回信的人可就惨了,我们用程开的名字大肆行骗,弄得对方都以为程开是个才华横溢的情场浪子。
江南也加入到了这件事里面,可他似乎并不像我们其他几个人那样玩笑开得很大,我见过他写的信,很含蓄很得体,跟程开写的那些回信基本上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这不能怪江南,他本来就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他也不喜欢这种游戏,能够加入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几个从女孩子那边骗来了好多照片,之后拿给程开看,那架势让我想起了《末代皇帝》里皇妃们拿着一大堆贵族小姐的照片给溥仪看的情景。你还别说,那些女孩子里头真有漂亮的,念的学校离我们学校都不算太远。我们鼓动程开去见见人家,程开大惊失色地说:“你们玩儿也就算了,别把我扯进去啊!”
可不可以不勇敢(2)
有那么一天,程开的麻烦来了。
那是期中考试前一天,到了大课间的时候,我准备给自己放假不学习了,就拿着程开新收到的几封信仔细研究,这时候坐在靠门位置的同学朝我们这边喊:“程开,有人找!”
我和程开一起往门口看,没看见人。我没在意,因为我以为是陈冰冰。程开站起来出去
了,老半天没回来。我心里又开始生气了,因为程开口口声声说他跟陈冰冰是好朋友,可每次陈冰冰找他出去他都老半天不回来。我心里很闷,决定找陆璐散心去。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程开正满头大汗地面对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那女生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身上穿着豆子他们学校的校服。
完蛋了,这下子程开彻底完蛋了。我把那封信给豆子玩儿去了,每次回信也都交到豆子手里,还不知道豆子怎么通过书信败坏程开的名声呢!没准儿就在信里给程开定下个女朋友了,要不然那女孩怎么能那么含情脉脉地瞅着程开呢?她肯定是没想到程开这么帅——在很多人眼里,一般重点高中的男生都是书呆子。
看着程开满头大汗发窘的样子,我有点儿觉得过意不去了,因为毕竟主意是我出的,程开这些麻烦多多少少都有我的责任。于是我走过去,“程开,你朋友啊?”
程开见到了救星一般,“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给你解释,给你的那些信真的不是我写的,这是我同桌,她可以证明我从来都没收到过从你们学校寄来的信。”
我赶紧顺水推舟地说:“是没有,我没印象。我们学校的信都放在外面,可能有人看见是你写来的就拿去了呢?”
那女孩儿真好骗,我这么蹩脚的理由她都能相信。她很失望地站在那里,还是没有走的意思。程开是真善良啊,他是真看不得有人这么难过。于是他口不择言地说了一句话,让那个女孩更难过了。程开说:“我有喜欢的人,真的。”
程开的这句话令那个女孩有多难过我不知道,可是这句话让我有多难过我很清楚。我甚至没有停留半秒钟,转身就走了。转身以后我听到那女孩对程开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晚自习临上课之前程开有点生气地问我:“那封信是不是你回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给我找女朋友呢?不是告诉你不能乱说话么?”
我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程开这么一说,我立刻委屈极了,“我都说了不是我,你没问清楚干嘛说是我啊?!那么多人看你的信回你的信你不找,干嘛找我啊?!”
程开小声嘟囔着,“就你鬼主意多呗。”
我这个气啊,不为别的,就为程开跟女孩说的那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真的。”这个人肯定是陈冰冰啊,他亲口跟我说的他喜欢陈冰冰。这会儿他居然为了陈冰冰埋怨起我来了,你说我能不生气么?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在,我想我笑笑也就过去了,可那时候我才十六岁,十六岁少女的眼睛里,爱情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她们把爱看得很单纯,单纯到为了一点点小事便可以醋意大发。
我一生气,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儿了,这下子程开可慌了,他认识我这么多年,除了上次看他的作文掉了几滴眼泪之外,他还没见我哭过呢。“哎,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不是你就不是你呗。我错了还不行么?我问问他们信是谁写的。”
程开不说话还好,他这么一哄我,我更难受了,看见他手足无措的温柔样子我就难过,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对陈冰冰多少次了呢!于是我眼泪从眼圈里滑出来了,越来越伤心,结果最后趴在桌上哭起来了。
这会儿江南进来了,“怎么回事儿?”他的语气不善,我想因为他看见程开正在试图哄我便推断出是程开把我弄哭的。
程开把事情原原本本给江南讲了一遍,然后说:“我也不知道她这么容易委屈,以前怎么说她都没事儿。”
我刚想起来指着程开说“你以为我是谁?想怨就怨想骂就骂么”,还没等我说江南就说话了,“哦,那个啊,那信是我写的。最多以后不这么写了,你犯不上这么着急。”
我一下子愣住了,也不哭了。偷偷擦干眼泪,从桌上爬起来定定望着江南,“是你写的?!不能吧?”江南忽然间笑了,“我怎么就不能写?在你眼睛里我就不能会开玩笑了?你可别哭了,再哭真变兔子了啊!”
程开看见我不哭了,也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我承认错误了,明儿请你吃炒面。”
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当天晚上放学之前,我跟江南说:“那封信不是你写的,我知道。”
江南说:“多大点儿事儿啊,无所谓。”
我没再继续说什么,当时我心里的感觉很复杂,我是第一次仔细考虑江南喜欢我这个问题,而我真的怎么也想不通江南这种男生为什么会喜欢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
我在第二天午饭的时候告诉程开,那封信是豆子回的,我的确多多少少有责任。程开很是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江南干嘛说是他写的?”
“我不知道。”我说。
程开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什么都没说。
在水一方(1)
我和程开下课的时候轮流去探望这两个美女,不同的是,我去找的是陆璐,而程开找的是陈冰冰。我知道,这两个美女申请来我们班门前执勤的目的是同一个——程开。
期中考试考了两天,我把最后一张卷子交上去之后,心情一下子变好了,因为我觉得我又可以无忧无虑地玩上几个月了。我这人一向没有忧患意识,像我们班好多人已经开始考虑高考的事儿了,书上的说法,那叫“未雨绸缪”。可对于我来说,高考还是一件特遥远的事
情呢,目前为止,高考跟我的生活没关系。
程开还是能陆陆续续地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我真纳闷那期《人生十六七》到底发行了多少本到底卖了多长时间,怎么到现在还有人给程开写信呢?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我不想再玩了,我告诉豆子也别再玩了,因为我忽然良心发现这么做是不道德的,我在残忍地摧残好多女孩情窦初开的感情,不管她们是不是认真的,我都不应该跟她们开那样的玩笑。
像所有十六岁的孩子一样,我过着一种有规律的生活。我每天六点二十分起床,用我“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洗漱穿衣吃早饭,六点三刻下楼,到车库拿我的自行车,用十分钟的时间骑车到学校,赶在七点钟早自习铃声响起之前在我的座位上坐好。平时除了读书我会看各种杂志,会和男孩子抢《体坛周报》看,会用省下来的零花钱买原版引进八块钱一盘的磁带,会写日记,还会在每晚睡觉前听一会儿电台一个叫《千千阙歌今夜唱》的节目。那个节目的主持人叫韩松,有着清爽柔和的嗓音,我喜欢他的声音,喜欢在黑暗里听着他读手里的故事,那是一种极为宁静极为安全的感觉,听着听着,我便会睡着了。
可能是陆璐的缘故,我觉得程开的声音也很好听,他的声音给我的感觉跟韩松的差不多,都是那么宁静那么安全,似乎能穿透一切进入到人心里似的。但那时候程开还是个大男孩,嗓音便是再柔和也有着大男孩无法避免的纤细。我那时候就想,等程开长大了,是不是也会有韩松那样动人的嗓子。多年以后,我对程开说:“其实你真的可以去电台做DJ,保证一大串儿小姑娘崇拜你。”
期末考试之前有两件大事:艺术节和篮球赛。我们班分了两班人马,体委带着一群人每天训练准备篮球赛,班长带着另外一群人准备艺术节。我属于准备艺术节的那类人,当然程开也是,别看他足球踢得不错,篮球打得可真是烂,白瞎了他一米八的个头儿。
班长派给我的任务有两个,一是一张书法作品,一是一篇征文比赛的文章。自从上了高中,学习紧张起来之后,我就很少再动毛笔了,如今让我再写,还真是有点困难。我知道我们学校好多能人,我这点儿本事在原来初中还能蒙人,在这里,哪怕是打一点儿马虎眼就得露怯。为了这个艰巨的任务,我还真认真练习了一阵子,艺术节的时候交上去了一张竖写的条幅——“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