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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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应该就是事实。
按照心理学角度分析,但凡有过似丹那样经历的人,脾性上不脱出阴沉叵测、极度自尊同时又极度自卑、重视面子、不能容忍他人的丝毫挑衅、敏感、暴躁易怒、情绪反复无常、固执怪僻之类的范围。虽然之前我们那场磨合训练中的交手令我对这中认知有所动摇,但真正与之贴身相处,了解他的为人后,我对此也依然感到吃惊。但,即使我不愿承认,依然无法抹杀这一事实——丹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尤其是与另三位圣…拉琪尔斯相较之下。
而且,我并不想用“温文而雅”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他,丹的温和,真实自然得那种词汇本身都显得做作虚假。
这里说的温和不是指表面化的东西。
我不会因为某人说话客气有礼便认为他是真的客气。有的人讲话虽然温文含蓄,词锋却咄咄逼人,无形中态度恶劣而嚣张。我也不会因为某人动作斯文便以为他性格也好。事实上,有人举止虽然秀气,但行事却张扬狂妄,得理不饶人。
丹的温和出自内在,更似种本性。
不知是否少年时代没有机会好好念书的原故,他说话用字坦率而简单,有时直接得简直不客气,甚至是针锋相对,但即使如此,也含着三分余地,对方态度略有软化,三言两语便就圆转过来,且丝毫没有刻意迎奉的味道,自然诚恳得好象他原本想说的就是如此。
他处事冷静而克制,心志刚强,外头的声音很难影响动摇到他。只要不触及个人的原则,妨碍他人,就算有人当面溲战、甚至一手指上他的鼻子额头,他都未见得便会动容发怒。而且,你别以为他是个不能容忍过失的人。他对人很宽容,不太计较小节。
最令人佩服的,是他的涵养。
他是个涵养非常好的人。
这一点,光是他愿意接受我为自己的随身助手,而从不加以刁难,还肯以纯工作的态度尽量配合这一点就可看出,当然更别说我这个随身助手还是近乎24小时贴身跟随的那种。
信不信由你,起初我跟他的程度,真是已经到了他进厕所都要跟的地步。说得难听一点,简直当他是警方重点监视的嫌犯般处理。对此,丹当然光火,但他没有发作——他只是直接拒绝,告诉我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要求我留在厕所之外。别看这只是很小很无聊的细节,却不是每个人都能一笑置之的。不晓得有多少真正的嫌犯在我作势要跟入厕所时,便已炸锅,喊着要人权要隐私要投诉,大吵大嚷,气忿难平。
无论他对我近乎容忍的态度中是否有假装或刻意的成分,但若是异地而处,凭心而论,我自己恐怕都不会有他这样的器量,容忍他人以这种方式挑衅我。当然,丹的涵养也不只表现在如何冷静拒绝我要跟他跟到厕所隔间里去。
小邱说:“他这种性格,往好的方面想,可以说是涵养佳,若是往坏的一面讲,也可以说他是冷漠,也就是说非等闲事不能牵动他的情绪,无论是与相处多年的下属,还是你这种名为助手,实际上却是对他存有恶意的不是警察的警察。因为冷漠,常人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都不明显,所以显得与平常人距离感十足,令人难以接近。”
或许吧!
别人作何感想,我不晓得,但在我成为他助手,时常跟随他出出入入后就发现,相对公众而言,那些比较熟悉他的人如那些韦恩的职员,几乎每个人……尤其是女性,都表示“有问题去找丹先生,肯定可以解决”,但通常大家都不会真去找他,认为“这种事对我们来说是大事,对他来说却属鸡毛蒜皮,他这样忙,怎好去烦他?!再说实际上,跟他也不算熟,怎可因为人家客气好心,就厚颜地去麻烦他”。
很多时候,她们宁可去拜托老卓,即使知道那些事会由老卓转达给丹,最终还是丹去出面解决。而他,通常都是不动声色的直接将这些“鸡毛蒜皮”的求助处理掉,从不多言。
因为跟住丹的关系,几乎隔天便要在韦恩商业中心出入,无形中与周蕙也常见面。曾经在极之偶然的场合下,她带着几分回忆的神情告诉我自己在韦恩早期的小故事。
周蕙讲:“我初初毕业时的青涩懦弱,说出来,旁人恐怕都不能置信。那时在历居,只得我一个员工,工作月余,老板和上司统统忘记发薪,我日日为此烦恼,却始终没有勇气去向她们抗议要求,蹉跎半月有余,直到丹到厨房找饮料,撞见我为难,主动发问。饶是如此,我也只是懦弱地告诉他我的工作天数,薪水什么的,提都不敢提,是他闻弦歌知雅意,当即拉着我去问之小姐和苏小姐,是否忘记发我薪水。”
“后来呢?”当时听故事的人并非只有我,一旁伸长一只耳的小秘书们听到这里,无不纷纷追问结局。
“后来?!结果好得我自觉象做梦。之小姐怕再发生忘发薪水的事,不但连第二个月的薪水都一起提前发给我,还索性跟魏先生打过招呼,要魏氏替我代理薪资管理,另外还直接计算了我两个月的加班薪水,我一下子捧了四个月的薪水回家。”
她不无感慨地与我道:“真正乐于助人的人,不会待他人开口之后才行动,亦不会因为自己的付出而诸多宣扬。”
丹即是如此,且所谓为善不欲人知。韦恩上下承他暗中“提携”却懵然不知,只以为自己出路遇到不明贵人的人多不胜数。
这种人,换一个名字,换一个身份,我肯定不会叫他“老好”,但除了“好人”,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词汇冠在他的身上。
每次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两头豺狼的死状——一个涵养这样好,这样温和的人,怎么会用那种方式杀人?!
真叫人想不通。
大抵是难得见我有疑惑愁容的时候,加上取得珍贵资料,小邱很滑稽地“开解”我:“也许他只是在你面前演戏?或着,他有双重性格,我有资料可证明圣…拉琪尔斯的确是AB血型。再要么,他是狼人,总在月圆之夜,对月嗥叫,撕去平时斯文的面貌,露出尖牙利爪,肆意行凶……没关系这个也可以查的,我一回去就去查两面豺狼的宗卷,看看那两只狼的死期到底是初一还是十五,陈……”
她要我:“你不要太忧急了?要保重自己。”
还恶心地嗲声娇呼,“现在,你可是我们全EDEN警察唯一的希望所在……”随后爆笑,“天啊!你看你脸色青得……哈哈哈……”。
我当即决定,如果可能,以后都不要出来与她见面了。
还是写信吧!哪怕会被阿楚笑我们复古写情书……
转眼,我成为丹的助手已经有三个月,除了日常的工作,中间尚未碰到一桩特别的事——特安部没见有过什么大行动,美国国防部好象已中断了与丹的关系,纽约黑道也不来噜苏他了。
丹看起来很闲,简直象在渡假中。
韦恩那头,周蕙跟她的顶头上司的日子倒好象不怎么好过。
叶氏一去,又蹦出一个本地的老牌家族企业——王氏,双方经过快一年的业界角逐,竞争逐渐白热化,听说韦恩捱得蛮辛苦的。但我仍在考虑,如何找个适当的机会,试探一下之韫。我想CLIE的信息库在A级权限之上是还有点什么的。
就在这个时节,发生了一件事。
魏氏驻本城的代表机构按照纽约方面的意思,精简本地的机构规模,其中有一项是要取消两个本地银行帐号,将帐号中的资金转入集团传统的融资银行——花旗下的帐号。本地银行为了挽留这位大客户,在这段时间里频繁地向魏氏进行宣传游说,代表处的负责人被缠得心软,又不敢抗命,只得把丹搬了出来。于是,对方邀请丹到银行做客参观。
这其实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且跟CLIE没什么关系。以丹在魏氏根本不任具体职位的状况下,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走一趟,但是老卓说“只要丹先生当天没什么事,他还是会去一次的”。的确,已经开始对丹有点了解的我也明白这一点——他通常不会拒绝给别人一个机会。滑稽的是,对方特别邀请丹到自己的银行总部的用意最关键的一点便是想让他亲眼确认魏氏的钱放在那里有多安全,可偏偏就是丹在那里的时候,有人来打劫这所银行。
当然,抢银行不算罕事。普通人上银行取个小钱,碰到现行的银行抢劫犯虽然倒霉突兀,但也不是离奇到自己和旁人都无法接受。事实上,我觉得这些劫匪简直就是出门没看皇历——什么时候不好抢,偏选了丹来这家银行参观的时候来打劫。想当然尔,他们没有打劫成功。
对CLIE来说,这是一次常见的小型紧急应变行动。
制服歹徒,不算很困难,保护那些因突来的暴力而惊慌失措的银行职员和客户避免流弹和自身慌乱而引起的不必要伤害才是大问题。
令我震惊的事,就发生在这场抢劫一开始的时候。
寒暄与游说过后,银行经理准备带我们去参观银行金库的安全法门时,一出贵宾室,我们迎面便撞上两个带着黑色面罩只露出两只眼睛,手持自动步枪的强盗。
双方都是一怔。
在对方刚想要举枪瞄准时,丹走上一步,对他们讲:“放下枪,转身,从侧门离开,出去后马上取掉头罩,没有人会知道你们曾介入这件事。”他的神情语调全都平稳如常,甚至并不刻意压低,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感染力。我亲眼看到那两个强盗听了他的话,一愣之下,彼此对视的眼中露出迟疑,然后枪口垂下,就在他们流露出明显要按丹的话做的时候,自他们身后爆出一声大喝。
营业大厅里已经一片蹲身抱头的景象,三个一面用自动威吓着他人一边快速往身上背着的超大旅行袋里装钱的强盗中的一个对牢我们这头挥了挥枪械,叫道:“嗨!你们在磨蹭什么,快让他们双手抱头,背朝外,靠墙蹲下……呃?!圣……拉琪尔斯…丹?!”
就在他抽气,并惊喊出丹的名字时,我们都知道直接的冲突提前到来,同一瞬间,丹双手闪电般挥出,一左一右砍在那两个强盗的脖子上,我和老卓反身掩住银行经理和他的几个随从,直接将他们扑倒在地,枪声如鞭炮般成串的响起。我扑住两个人,翻滚着将推到墙边的一根装饰柱后,刚抬起半身,眼前突然横过一只手臂,下一秒钟“噗”的一声,血红中一颗犹自散发着灼热的弹头“碰”地打上我的左眉骨,带起一片火辣热烫的激痛。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已经停止,只剩混乱的惊吓哭嚎。
有人扶住我,焦急惊惶地喊着:“你怎么样?”
我下意识地伸手抹脸。
全是血。
但那不是我的。
我的眉骨还在发烫地隐隐作痛,但是没有血洞,那血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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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条横出的手臂……子弹先穿透那条手臂,带着它的血,打上我的眉骨,再落下,象颗弹珠似的,被我本能地以右手接住。
事后,我的左眉骨青了一片,老卓受了点擦伤,丹的左手小臂近肘关节处的肌肉被穿了一个洞,其余现场人员无一受伤。
至于那间银行,发生这样的状况,怎还有面目来挽留魏氏。
是丹觉得他们刚刚安全声誉受损,虽然魏氏一早准备撤掉帐号,可在这个时节宣布,或许会引起其他大客户的联想,造成连锁反应。他问过纽约那边,既然这两个帐号资金撤出并不涉及什么集团融资运作,且即便撤出来,也要在本地的花旗分支另开户头存放,不如暂时在原本的户头再多放几个月,待那间银行稳定下来,再撤不迟。
与小邱碰头时,我问她:“如果你看到有流弹向身前没有任何掩护的伙伴飞去,而他本人并无察觉,你会怎么办?”
她说:“推开他。”
“够不着。”
“那么大喊。”
“那种距离之下,子弹的速度要比声音快。”
她耸肩,“按照电影里一惯的情节,如果我爱他爱得要疯掉,我会直接冲过去用身体来替他档子弹,但现实状况是,我看着他中弹,抢救不及,唯一可做的是到医院急救室或停尸房的门外去忏悔,说要是我能……怎么怎么样,就好了。”
“知道丹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
“他伸手,挡在子弹飞过的轨迹上,让它穿过自己的肌肉,减低它的速度和冲击力。”
她呆掉。
我暗暗松口气——原来面对这种事实,会呆掉的并非只得我一人。
她呆了半晌,才忽然伸手摸了摸我淤血未褪的左眉骨,道:“所以你这里只是青了一片?”
是的。
否则……否则,我已去见爷爷爸妈和大哥。
“当时我满脸是血,但那血却不是我的。”
我清楚的感觉到那子弹又多烫,即使有人替我挡了一挡,它撞上我的眉骨还是“碰”的一声响,那种巨痛不仅令我在最初的几秒钟里以为自己已经完蛋,还令我的眉骨淤青足足两个礼拜。
我看到小邱动了动嘴巴,象是要说什么,但最终又没开口。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想说——是不是有计划的。
可能吗?为了取信我,找一帮抢劫银行的惯犯,在丹去参观一间银行的安全度时,特地去抢劫,然后顺便让丹好演这样一场活戏来给我看?
这件事,令丹在EDEN消失了三个礼拜。
他自银行出来,回CLIE由医官照看了伤口,便直接动用CLIE的小型紧急垂直飞机突然飞去美国东部一个叫巴蒙多的小城,在城里的旅馆闲住了三个礼拜才回来。没有人在周蕙面前多嘴,她以为丹是出公差,他回来后,也没听她跟任何人提及过丹的手臂有洞或疤痕之类的事。
而我,则被停职了。
之韫暴怒。
丹前脚上飞机,她后脚着人将刚要跟上去的我“请”到自己面前。
“也许,我并没有合理的理由来责问你,毕竟丹是你的上司,保护下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