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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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前脚上飞机,她后脚着人将刚要跟上去的我“请”到自己面前。
“也许,我并没有合理的理由来责问你,毕竟丹是你的上司,保护下属是他的责任之一,”她说:“但是陈,我曾亲自当面告诉过你,CLIE的辅助工作伤在其次,维护丹的安全才是重头,如果你这名随身助手不能维护他的安全,至少应该能够保住自己的小命吧?因何竟然要一个本该由你来维护其安全的人来替你挡子弹?”
她停我职,叫泰“好好”操练我的身手。
我无法对这个不公正的处罚表示抗议。
当时的情形……人总有一死,但我肯定自己的下场不该是中流弹身亡。可……无论如何,之韫不能算说错,丹没有义务用自己身体来替我挡子弹……手臂不比其他部位,虽然并没有伤及骨头,可若是不巧伤到神经或腱筋,仍会造成严重的后遗症……他的身份又那样特殊……
我真说不出话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是恰当的。反而是泰安慰我,他与我道:“这不是你的错。反正丹去养伤,你也没什么事做,又还欠着一堆职训,趁这机会补课也好,上次丹不是要你补解剖学吗?你学得不怎样啊,否则就会知道他不是随便乱挡的,丹出手,自己心里有数,那个位置必定是避开重要的骨骼、神经和肌腱的。”
顶头上司消失的三个礼拜,我被泰抓着,亲自替我恶补解剖学。
要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个好学生。
我非常、非常……非常厌恶解剖学。
这三个礼拜真不好过,尤其当时并不知道这样的“精神惩罚”何时才到头。
最终解救我的人……是丹。
他一回来,知道我的事,马上要我去见他,同时也就等于解除了之韫对我的惩罚性职训,还与我道:“你别理之之,她有时就是这样神经,很会发疯。”
相信我,当时听到这样的话,我真的感动无比。
如果他不是圣…拉琪尔斯…丹……如果他是大哥,我一定会紧紧拥抱他,如果他是儒纳,我会吻他……可是他是丹……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非常困难地对他道了声“抱歉”。
他不以为意,笑了笑,讲:“Nevermind。”简单的两个单词,却似有无限体谅,好象理解我所有说不出的感受和矛盾。
丹要之韫不要干涉自己对部下的管理,还要求她不要莫名其妙地对CLIE的行动人员施加额外的精神压力。之韫为此,趁丹到韦恩商业中心的时候,要周蕙陪他去喝咖啡,然后留我一个人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她要我与她隔桌而坐,然后就这样狠狠地瞪住我,足有五分多钟。
虽然她并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那种“丹居然因为你这个家伙,要我不要干涉他”的气愤不甘和怨怼不满的情绪却在她这种凶狠的眼神里强烈而充分无比地表达出来。
我并不是被人吓大的,可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那五分钟里也确实有一小会儿心里直发毛,担心她下一秒可会对自己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也就是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发现之韫的这个表情有多么孩子气。这个情绪化的人,喜怒哀乐全在脸上眼中,任性得显而易见。那种强烈的眼神与周蕙或是丹的那种带有纵容隐忍的含蓄眼神有着鲜明的区别。我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舆论的捕风捉影是否把这位传奇女强人神化了?而她本身其实根本不是外头说的那个样子?
之韫先狠狠瞪了我一通,而后又忽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良久没有丝毫征兆地突然语气凶恶地冒出一句,“陈栋尧,我问你,你到底明不明白我让你呆在丹身边的真实用意?”
当然明白。
她不过是要利用我,要我替丹证明他的清白而已,进而让那些政客们“英名”扫地。或者……再加一点,要我维护他的安全,学好解剖学,有必要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来替他挡子弹?!
我不无嘲讽之意的这样想道。
哪知,她突然发出一声叹息,“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明白。可能是我上次还说的不够清楚……”她几乎是有点苦恼的重新回到座位上。
不,她说得很清楚。
明明就是那个意思,我不会理解错。
但显然,之韫并不如此作想,她认为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如果我只是单单要你替丹或CLIE证明清白,”她说:“我何需特地向你开放A级权限?我只需调出所有相关信息就足可说明一切。我向你开放权限,让你能够随时掌握他的行踪,就是要你看住他,因为除了你之外,CLIE上下每个人都对他惟命是从,即使知道不妥,也下意识的遵从,从不会对他有所置疑,只有你陈栋尧因为有着要调查CLIE和丹的前因后果而得天独厚。我放你在他身边,就是要你利用这一微妙的情势,看住他、阻止他,不要让他做出这种毫不在乎地伸出一只手,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上好的盾牌,替别人挡子弹或别的什么的行为……”
“你到底明不明白?”她问。
我不明白!
被她这样一讲,我倒真的不明白了。
丹当时会这样做……只是情急之下的条件反射……就象之韫曾说的,作为上司,他有保护自己下属的责任……
“不单是这样,”她叹息地讲:“陈,丹并不单为了你或是为了其他的CLIE成员、为了我这样做过,他也为了其他完全不相干的人这样做过,那天如果不是你,而是那些什么银行经理之类的人,他一样还是会这样做,当然,他不是每次都会去用自己身体挡子弹,但只要情势所迫,他就会这样做,因为他不爱惜自己。”
我不懂之韫的这种逻辑,“舍己为人是种无上美德,但这并不代表能够舍己为人就一定不爱惜自身。我很抱歉,当时发生这种状况……”
“发生这种状况不是你造成的,”她打断我,“陈,你不必为此抱歉。还有,虽然我知道我明白丹的善良,但我也清楚他还没到具有舍己为人之美德的地步。这样说吧……”
她讲:“各人在面临危急时刻,反应都有不同。同样的状况,异地而处,陈,为了一个陌生人,也许你也会有与丹同样的举动,也许不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是为了东平,我会。如果是为了丹他们,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如果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同样的,如果是阿荣他们,为了丹或东平,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以身相挡,如果是为了我,也许吧,多数会,如果是你,可能性很小,如果是个陌生人,没有绝对把握,他们根本不会。以前的丹也是如此,而现在,无论是谁,他都会。”
我怔住。她的意思是……?!
“陈,”之韫问我:“如果那天丹因此再也无法用枪,你会怎样?”
我为这个假设性的问题而窒住,“他精于解剖学……”
“只是如果……我是说如果……”
怎么可以说如果……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果这种事……如果……
“这种假设性的事……没法说……”
“就请你假设一下。”她不肯放过我。
如果丹就此再也无法用枪……他不是爷爷……不太可能从一个优秀的卧底警官转为一名警校教官……他是纽约黑道的仲裁者,是美国国防部首屈一指的秘密特勤王牌,他的仇敌皆都凶残可怕,狡猾卑鄙,且遍布全球……如果他再也不能用枪,如果他失去自我保护的能力……
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如果……“我不知道。”我哑声说。
之韫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直到我作出这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房间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
隔了一会,她忽然跟我提及魏家,说得很有些凌乱,大致的意思经我事后归纳,如下:
象多数豪门大族那样,纽约魏家大少出门虽不曾前呼后拥,但实际上身边还有是不少暗置的护卫。这个情形,在魏东平成年……尤其是身边多了四个形影不离身手着实了得的兄弟后,才有所改变。原因并非如外间所传言的——丹他们是魏东平保镖清客,而是一则护卫们的身手鲜少有及得上东平和丹他们的,真有起麻烦来,不是助益,实是累赘;二则魏氏太子党向来如影随至,这五个人在一起,不找别人麻烦就很好了,根本就没人胆大包天去惹他们。当然,以圣…拉其尔斯闲来无事,时时混在魏东平身边的状况来说,也不能否认,他们实质上是承担了魏东平身边的一部分保镖责任。而这只是他们在纽约时的状况,待他们陪着魏东平到EDEN来游学之后,情形就有所改变。
EDEN对魏东平来说,绝不似纽约那般危机四伏,圣…拉琪尔斯又不能似他一样跑去格致国际学院上学,五人连体的局面被打散,为了预防紧急状况的出现,魏家的大家长魏立峰当时便特意在本城设立了一个家族企业的办事处,以便在每个儿子身边都安排两个名为助手实为保镖的随从。只是,圣…拉琪尔斯一向独来独往,魏东平也不再习惯除了自己兄弟之外任何保镖的陪伴。相争下来的结果是,一向不太难搞的泰身边多出两个所谓的助手,道格身边多了一个,荣开始完全不要,后来觉得有人替自己跑腿也不错,于是他身边的助手为了满足他大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脾性,沦为机动,而魏东平与丹的身边只有他们彼此。
之韫这样与我说,“在东平他们的感官中,如果纽约是冒险的游乐场,那EDEN就是快乐的安乐窝,也许是我们都太轻忽了。彼时,魏伯伯想正式退休,着东平回纽约处理必须的让渡手续,他不想回去又不得不回去,所以看到阿荣与雪儿如胶似漆的样子嫉妒得不得了,一反常态地坚持不要丹陪自己,恶作剧地非要阿荣陪他回纽约。出事的那晚,我们都在历居,他要回公寓拿护照,不肯让丹陪他,阿荣则是能赖一刻是一刻,坚持第二天一早跟他到机场汇合,最后……”
最后,魏东平作弄完自己的兄弟,便不为意的准备一个人开车回魏家在格致学院附近买下的那套公寓,拿了证件后,隔天早晨搭班机回纽约。当他走出历居,发动座车,就要上路时,突然有辆重吨级卡车自历居左侧车道暗道拐出,疯狂地向他的座驾铲去。当时,正在露台上与未婚夫挥手作别的之韫惊见之下,发出狂声尖叫,魏东平闻声,本能地将头半抬出车窗想看未婚妻出了什么事,与此同时卡车猛烈铲上他的富豪,将它推上半空,经过垂直翻滚1周、侧翻2周落地。丹等人闻声冲出,抢在车体爆燃之前,将已经重伤昏迷的魏东平拖出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车厢,并第一时间送至最近的医院急救。但急救只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医生宣布魏东平因后脑遭重创,颅压过高,引至严重休克,并发心脏衰竭,救急无效。
这是警方在调查这起意外车祸时,宗卷里有所记录的。
其中一直有两个疑点。其一自是那辆来历不明卡车和在车体爆炸起火中同归于尽的司机到底从哪来的。其二就是一向伴在魏东平身旁左右的圣…拉琪尔斯怎会意外地恰好都不在他身边。据我所知,外间有关丹是这次车祸的主要谋划人的流言正是由这第二条疑点而来的。
想不到,这中间的内情却是这样的。
之韫问我:“我不知道你是否晓得,当日丹他们陪着魏伯父母带着东平的骨灰回纽约,在机场,科妮…霍林——东平的一位青梅竹马曾经在机场当中揪住丹他们哭喊质问: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儒纳曾经跟我提过。
之韫仰靠在她的总裁座椅的椅背上,眼神遥远而飘忽地低语。
“科妮……和我,丹是一直觉得科妮比较适合东平的。因为她聪明独立,必要的时候也懂得用手段,但心地还算不错。最重要的是,她爱东平胜过自己,且又忌惮他。而我,一早被家人宠坏,任性、孩子气、依赖性强、固执又不肯屈服,情绪多变,疯起来没人管得了我,蛮不讲理,东平跟在我后头,吃苦颇多。丹其实一直不很喜欢我……他只是因为东平而忍耐我……”
我默默地听着。
她的思绪仿佛已经飘至另一个空间,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终于细不可闻地停下。
她停了很久,再开口时话题转了回来。
之韫说:“丹一直懊恼当时没有坚持陪东平回公寓去。”
我明白。
即使他当时陪着魏东平也是与事无补,那样的状况下,如他也在车内,无非是再多搭上一条性命而已,但……他仍懊悔,宁可自己在车上……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但他宁可。
“如果”对我只是个假设,对圣…拉琪尔斯……尤其是对丹,那是已经发生了的残酷事实。如果呵……他那种“舍己为人”的行为……
“是不自觉的自我谋杀?!”我低问。
之韫马上道:“丹不会自杀。他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她说:“他只是不看重自身。”
魏东平的意外身亡微妙而直接地动摇到每个相关或无关的人。之韫病重,之家由此乱成一团。魏立峰夫妇悲痛之余,统统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而丹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亦受到前所未有的试炼。随着悲剧在双方各自的事业王国扩散开来时,还没有从车祸带来的震荡恢复过来的人又开始要面对各种来自正面与负面的生存压力。当时,三三强人组合中仅剩的叶达出面,担起所有来自正面的压力,而负面的……由谁来承担?
当之韫平静而忧伤地如此自问着时,我默然。因为这答案是那么简单,且已经在那里——出面承担负面压力的人显然就是丹。
我想起魏东平的名言——“死亡并非终结,亦非最昂贵的代价。”
怪不得古人会说,生不如死。
之韫说:“别看丹从不管事,他其实很有商人天份,敢冒险,追求最高获利,好象他跟纽约黑道的那种微妙不用言明的协议,美国国防部找上他的时候,其实纯为要挟,但他一样能够转化情势,获得主动权,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