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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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我听到朦胧而些微地打斗混乱之声朝这房间接近移动过来。冲出去,一定要冲出去——直觉告诉我,不管这到底是哪种见鬼的情形,我不能等丹冲进来,那可能会令我们两人都被困在这个房间里。
就算是汇合,至少也要是在这个房间之外。
我矮身就地向门口滚去,枪声随即炮仗般的响起。我以手护头,手腕虽然仍被铐着,但因为已经被置于身前,比反铐的时候灵活多了。CLIE的超薄紧身防弹衣不但能够防护身体躯干,更因有袖子和长裤,手臂和双腿都在防护的范围之内,子弹打在身上,虽然巨痛无比,但于生命却是无碍。眼看就要冲到门口,有人飞扑而至,沉重如山的身体压住我的同时,膝盖重重顶上后腰的穴道,我顿时全身酸软,反抗无力,跟着就被人抓着头发硬扯起来,“砰”“砰”两拳,抽在肚子上,我被这两记沉重的猛拳打得眼冒金星。混乱间,就听到一道巨大的冲撞声。房间的大门碎成数片,往两边飞来,木屑飞溅中,我被拖着退后,一柄尖刀直接顶上我的下巴,带来一片尖锐的刺痛,小股的温热液体再度滑下。
至少三分钟后,我才看清楚眼下的形势——丹一手执枪,杀气凛冽地站在门口,身边方圆两米,围了一群手持自动步枪,模样狼狈,神情十分紧张的彪形大汉。我则被挟持着站在距他最远的地方,身前还掩护着六个实枪荷弹,全身处于最高戒备状态的大汉。
他显然早就看到了我,但面上并未流露任何表情,反倒是环视整个房间后,看到那个声线较高的男人时,目光慢慢收缩,同一刻,空气中杀气大盛,一触即发的氛围逼得人几欲疯狂。
半晌,我才听到丹迟疑地轻问:“拉法,是你?”
“是我。”那是一声更加低可闻的叹息,稍后,被丹称作“拉法”的男人苦笑地道:“你看看,丹。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相信你也不能置信你我再见,竟然会是这样枪口对着枪口的局面。”在身后紧紧钳住我,用刀尖抵着我下巴的人,乘机厉声对丹道:“扔掉枪。”他一出声,我即认出,他就是前面那个声音较为低沉的人。
丹没有作声,过一会,他又问了一遍,“是你?拉法?”
那人再叹,“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这么多年了,我也很多话要对你说,难道我们就非得这样交谈?把枪放下好吗,丹?”耳朵里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我集中精神,也只模糊地听到他恳求般地威胁道:“你的同伴在我手上,若你不希望他再有何损伤……把枪放下……只要你……我不会动他。”
他要丹怎样?
这该死不争气的耳朵……我暗暗发急,跟着便见丹向我望来,看到那双深奥神秘的黑眸,有一瞬间,耳朵里的杂音突然消失,周围安静下来,我的焦虑不晓得飞哪去了,五感一片蒙顿,只剩下心头啼笑皆非的感觉清晰异常——有没有搞错?我陈栋尧居然有一天也会被这些来路目的都不明的家伙拿来威胁丹?!而后,我看到丹向我极细微地使了个眼色,挨下去,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把手中的枪丢了出去。
我惊愕地微张着嘴巴,眼睁睁看着至少有三把自动步枪的枪口直接顶上丹的脑袋,另外两支枪口对准他的后背,两支瞄准他的胸口和腰侧,还有两个人同时上前,手法老练地仔细将他从上往下,全身搜了一遍,将他的袖管暗袋中的飞刀,腰间的子弹、微型炸弹软泥、手雷、靴子里的匕首统统抄了出来。
搜身结束,对方那些彪形大汉表情明显地放松了很多,他们征询地望向自己老板,后者慢慢踱到丹的面前。我这才有机会正式看到他的样子。他一副典型的拉丁裔长相,可能比丹略矮一两公分,但整体来说,仍不失为一个十分吸引女性的英俊男人。最令我摸不到头脑的,还是他凝视丹的眼神——那眼神充满爱欲、渴慕、宠溺、怀念、愧疚、心虚、怨恨、激动……还有竭力隐藏的狂喜和某种豁出一切的疯狂。
复杂得不可思议。
就在那一刻,我的耳朵轰鸣起来,隔断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我看到他默默地站在丹面前片刻,稍后缓慢地与那些没有得到指示不敢有所松懈的手下说了句话,看口型应该是——你们以为象对普通高手这样简单的搜一搜就能解除持国天的所有武装?
他当着众人的面,以如同情人间爱抚般的手势,慢慢地再度把丹从头摸到脚,拆掉了他缝在领口内扁平如同商标的微型信号定位器,拔掉了缠在他两只袖扣底部发间的细小铁枝,脱下他的手表,打开表底盖,拿出一片贴在其内侧薄如蝉翼掀的软胶炸弹,掀开他金属皮带扣,取出嵌在反面的折式小刀,挑开他裤腰内侧的缝线,抽出一条四尺来长、直径只得0。5毫米的银镍合金丝,甚至连丹的鞋底都没放过,他将他的两只鞋根揭开,总共抽出六把与丹平时惯用样式相同的飞刀。
连同我在内,所有的人都看得两眼发直。别人或者只是惊讶,经过搜身,丹身上竟还暗藏着这么多威力十足的“小玩意”,相形之下,我却更吃惊这个叫“拉法”的人熟知丹藏匿武器的习惯方式的程度。
耳中的轰鸣减弱,我看着他把丹的两只鞋跟都彻底拆开,再无收获的最后,重新站直身体,将手按在丹的左胸前,“我知道,在这片肌理之下还植着一枚与你心脏同步跳动的生命信息发射器。如果可以,”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讲:“我一定会象刚才那样,亲手把它剜出来。”
他的话音很模糊,即便如此,那种怨毒的语气简直令我不寒而栗。
房间里静至落针可闻,几乎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因此有点僵硬,只有丹面不改色,仿佛被抄光所有武器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他直到自己被至少七支枪指着押到长几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双脚都被铐在椅子的扶手和椅脚之上,才微一皱眉。
我脑中飞快的转过几个脱身的方案,但都最终无法成行。
自己脱身不难,只要身后那只金刚移开顶住我下巴的刀尖,甚至……他不移开也可以,可是丹……各种尺寸特制的手铐象组连续的钢环一样将他双手从手指到前臂中部都紧紧地固定在扶手上,双脚也以同样的固定方式一直被铐到膝盖之下……我不落痕迹地仔细打量丹坐着的那把椅子,如果打碎它……心底旋即升起苦笑,倘若没料错,那把椅子恐怕只有表层是木质的,里面怕全是实钢,除非有人用钥匙打开这些镣铐,真没人能自行挣脱这样的桎梏……丹又被抄出了所有武器……最失策莫过去先前自动放弃武器了,到现在,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懊悔吧!
我模糊地听到丹的冷讽,“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丹,我绝无伤害你的意思,只希望你能安静……千万不要盲目挣扎……这些虽不是记忆合金打造的,挣扎起来仍会令你受伤的,我知道你的倔强,但请你千万多多爱护自己一点。”
真难为丹在这样的猫哭耗子之下,还能保持风度,“好声好气”地问:“你现在可以放开我的人么?”
“呵,那当然。杰士洛。”那怪人喊一声。
身后那个金刚,立刻听命,移开刀尖。他似乎原本想将我的手重新反铐起来,但又怕松开我会令我有机可乘,瞄到房间窗台边勾窗帘的钢钩,居然将我拖过去,把铐着我双手的手铐挂了上去,这样一来,我等于被半吊了起来,高度还该死的刚好让我足尖只能微微触地。这是个最难变出花样的姿势。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因为那个终于转到我面前的家伙看我的眼中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得意洋洋。
大局已定,看着那些保镖模样的大汉们离开房间,只剩下两个人和金刚先生留在房间里,明明是反手的好机会,偏偏此刻又动弹不得……我暗暗咒骂不已。那个杰士洛个子简直可以跟儒纳法赫一拼高下。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强烈地希望那两个大块头Gay佬也在这里,若他们在,战局应该会有所改变的吧?可是……不管怎么说,对方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行动,提早布下这种请君入瓮的陷阱的?
丹显然比我更早明白这其中的缘故。
他问拉法:“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
“没错。”
他沉默一会,又道:“你可知自己正往一个极度危险的方向走?”
那人却十分舒畅地笑了起来,“不危险,又怎能引出持国天?”
我耳中的嗡嗡声时强时弱,连累听力也时好时坏,这句话后,我一个字都没能听清,他们两人又都侧面对着我,很难读唇,我只看到他们两个嘴巴一开一合,不晓得在说什么,丹脸色冷冷,近乎没有表情,拉法却正相反,神情越来越激动,说在后来甚至突然走到丹的身边,跪下一条腿,捧着丹的头发,埋首其间,不断亲吻着,间或地抬头深情地凝视着他,喃喃地不知在诉说着什么。
虽说这真不是感叹的时候,但我还是有点瞠目结舌。
再迟钝的人也看得出这幕情节烂透的无聊哑剧正“上演”一个男人对自己爱人的忏悔告白,可……不晓得是否混黑帮的男人脑筋都少根正常人都有的筋,真爱一个人,难道示爱的方式就一定是这样的——千方百计、枪林弹雨,恐吓威逼地自己的爱人这样动弹不得的禁锢起来?
心头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听不见有听不见的好处。
趁没人注意,我慢慢拔出如丹般暗藏在袖扣之下的细铁枝……哼,那个拉法定会后悔没亲自把我也好好搜一搜。我尽可能放轻身体,眼梢只盯着房间里三个保镖,不再理会丹与拉法到底在说什么,集中精神,开始试着打开手铐。
不用惊奇,我当然是受过这方面特训的。
说来好笑,我这个前警察,熟悉一切鸡鸣狗盗之术,因为爷爷说“要抓贼,就得先会当贼”。不精通犯罪手法,又怎样在各种普通行为的掩饰下,发现罪恶。开锁这一项更是当年受训时,本人必修秘技之一,主要就是为了眼下这种状况。毕竟现在这个世道,随身携带手铐、会用手铐的人并非只得司法公职人员。我的开锁技巧肯定比不上国际盗贼,但也有过五分钟内开出三把样式结构完全不同手铐锁的记录。此刻,虽然手铐勒得我手腕连同整个手掌都已发麻,足尖勉强点地的状况更使我已经拉伤的关节韧带痛不可当,连带影响我手指的灵活,令我开锁的速度慢到连自己都要唾弃的程度,但我很清楚,这是唯一的机会。
眼下的状况其实很简单——无论丹跟这个拉法到底有过什么样的过节,后者必不会在这片刻间对他有实质的伤害举动,而我必能乘此机会,摆脱受制状态……或许这就是丹会自主放弃武装的真正目的。听力的衰弱使我无法听到细微的拨动声,只能从指尖传回的拨动感觉上来判断,我的意志,全都集中到细铁枝探入手铐锁眼中的那一点上……转动、转动……再转动……应该,就要开了……
就这时,我朦胧的听到什么,眼珠转动一下,对上丹阴寒的眼睛。
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非常非常……非常平静,但深不可测的黑色之下却似乎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在激烈翻腾,随时都会爆裂咆哮着冲出那片平静的黑暗,吞噬一切。
我看到他嘴唇缓慢地动着,似乎正一字字地说着什么,他身下椅子两边扶手都在微微抖动,下一瞬间,我隐约听到“啪”一声响,丹两手握拳,明明被指铐铐住,无法活动的手指统统收拢捏紧,手臂,不,是他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激烈地贲张起来,似乎要将所有束缚撑裂一样。拉法大叫地扑过去,惶张地抱住丹,用力压住他的手臂,嘴巴急切的开合解释着,我只模糊地听到他嘶声尖叫着什么“我没有”。
他似乎用尽所有力气在喊:“不不不,丹,我没有……你别激动……不要……我没有,我若事前知道,可能也会去掺一脚,但我不知道,我没有介入那场车祸……你不要这么激动……”喊到最后,看他的表情简直已是哀告,我看见他焦急地死死抱着丹,用力压着他右手手臂的中间,哀求他:“你不要这样……这里……旧伤……不要……”
想来是他的哀求奏效,丹慢慢平静下来,他面色冷冷地说了句什么,拉法却突然又激动,他跳起来,开始咆哮地长篇大论,困兽般在丹身前身后身边转来转去,间或的挥舞双手,嘶声叫嚣,丹没理他,后来甚至连眼睛都闭上。这个动作似乎刺激到濒临疯狂的拉法,他身形突然停顿下来。
看着他如同突然激动般又突然的平静,甚至露出温柔的微笑,我心中一懔,直觉得感到不妙。他笑着说了句什么,丹睁开眼睛静静地注视了他一会,也说了句什么,前者显然听若妄闻,只潇洒地一耸肩,将冰桶中的红酒拿出来,倒了一杯,递到丹的嘴边,又说了句话,丹连眼角眉梢都未动得一下,只是看着他。他露出“我就知道”的笑容,随即十分粗暴地抓住丹脑后的头发,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向他凑去。
丹眼中闪过难得一见的怒火,他后仰,身下的椅子带着他整个向后翻倒在地,拉法却揪住他的头发不放,就这样借着翻倒的势头,直接扑压上他的唇,两人蠕动着缠成一团。从我这方向看过去,已经无法看到他们任何一个的表情,只能看见丹不断屈伸的手指。耳的杂音在那一瞬间突然降至最低,我听到“格”的很大一声,几乎是同时,铐住丹左手腕的那道手铐瞬间被染红。拉法的身体抬了抬,丹的头从他身侧露了出来,他的面孔侧贴在地板上,双眼紧闭着,嘴角微肿,眉头不同寻常地渐渐蹩起,脸色起先是不正常的晕红,随即又渐渐化为异常的青白,胸膛急促地大幅的起伏着,仿佛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
我听到拉法在问:“你为何总是不懂?丹,形势比人强的时候,一味的挣扎顽抗只令你自己受伤。”他摸着他流血的手腕,责怪而愤怒地讲:“为何这样?为何要抗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