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的另一边-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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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全失去反应的能力。
身为同类,我很清楚大多数雄性动物无论年长优秀至几许,内心深处总会保留着几分幼稚和荒唐,专在某些诸如醉酒、情绪特别低落或又特别激昂的时刻,冷不丁失控地冒出来秀一下,以制造人生中可以为损友们当成把柄,专用来吐糟取笑的难忘回忆。我只是不能接受,连少年时代起就威镇黑白两道的圣…拉琪尔斯也不能例外。
况且……他们可以因为自己敬爱的大哥终于清醒而兴奋过度一下子忘记自己的身份和形象,返老还童肆无忌惮地疯闹,我却无法抹杀自己丢脸地刚好是他们下属这一事实……这样的“后来”怎能泄露?
于是,我冲着儒纳瞪眼,“后来,自然就是你的好事了!”
一提到自己,这家伙马上噤声,心虚地岔开话题。
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
只不过“丢”了老婆的法赫趁着魏东平刚清醒,圣…拉琪尔斯和我,甚至叶达之韫苏雪都不在纽约CLIE的“天赐良机”,冒充金星的黑道联络人,混入纽约CLIE大厦,摸到我的临时宿舍,前去抢人……
呃,基本上,我想法赫的本意因与暴力无关,只不过抵不过儒纳的固执才决定抢人,否则以“红鬼洛云”的身手,既然已被了混进了纽约CLIE,即便儒纳本身并不好相与,最后也不至于会惊动他人,强行闯出,惊动纽约CLIE留守的精锐行动人员紧急集结,在整座大厦内,如猫捉老鼠般的全楼追堵。
身在圣…菲达庄园的我收到通知赶到时,法赫已被CLIE秘制的麻醉冰弹击倒,儒纳受了点皮肉伤,都是他与法赫争执抗拒中搞出来的。
负责紧急出动的负责人问我要怎么处理。
我让儒纳去见CLIE的医官,至于那个肇事的家伙……
CLIE的麻醉冰弹效力是出了名的惊人,中弹的人即使受过专门的药物抗体训练,一般也很难挨过15分钟,普通人都是在中弹的瞬间便就昏睡过去,这样霸道的配方却奇异地对人体几乎不存在负作用,而且解除的方法更是出人意料的简单方便,只要泼一泼冷水就行了。
因为闹事的地点是纽约CLIE大厦的43层空中花园,我就地取材,把这昏睡如死的家伙踹入花园的喷水池。最多不超过两三分钟,他便清醒过来,“哗啦”一声,轰然站起,随后又因药效初解时的晕眩效果,摇晃地摔坐下去。
周围的人识相地离开,我坐在池边,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没作声,只坐在喷水池里,咬牙切齿地狠狠瞪我。
我耐着性子再问他:“你跟儒纳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冲着我冷笑:“你把他藏在这里,他没向你诉苦?”
虽然他那副可恶的表情十分欠揍,但我实在没那个精神去跟他计较这个,我很坦白地告诉他:“我是不知道。”
说完再补一句:“因为我没追问他。”
听上去有点无稽,可事实如此。
我没问,是因为我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恐怕已经超过了你或他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深度。要他与你分手本身就已是件十分痛苦的事,我不想再去追问他,为何会觉得自己与你在一起要比与你分手更痛苦。”
法赫起先满脸都是嘲讽和不信,跟着就是如假包换的诧异、怀疑和估量。我猜,包括儒纳本人在内,可能从没人这样直接而肯定地告诉他儒纳对他的感情。难掩震动之色的他探究地逼视着我的眼睛,仿佛想确定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我看着他眼神闪烁着一变再变,由敌意和嫉恨最终转变为疑虑和茫然。
半晌,他湿漉漉地坐在冷水中,苦涩地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说要分手。”
他说:“明明前一天晚上还这样热情甜蜜,第二天一早,他突然就闹着要分手,而且话都不说个清楚就跑得无影无踪。在找他的这七十三天里,我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线索,没有黑道上或克莱缔方面的压力,也不是他的上司又见鬼地要求他做什么卧底……”
他抬起头苦笑地看着我,“你问我为什么?就刚才我还追着他问为什么呢?就算真要我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犯了什么天条?”
那晚,法赫离开纽约CLIE的时候,我与他道:“你们两个人的事当然得由你们自己来解决,但我想你应该知道那种暴力的强盗逻辑根本不是解决感情问题的好办法。”
法赫一直沉默着,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一语不发地走掉了。
老实说,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什么到底犯了什么天条……黑白分明,善恶不容,这就是他与儒纳的罪,这个法赫简直钝得缺心少肺,哼,当然,也许他也不是钝,他只是按照他们黑社会的那套强盗逻辑,自大而狂妄地认定儒纳理应是为他牺牲的那一个罢了。
我到宿舍去看儒纳,他只披了件浴袍站在房间窗前。
我把他的浴袍拉开看了看,“你们是真打起来。”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张开口,我不待他出声,即制止他。
我知道他解释他跟法赫分手的原因,但我不想听。
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这种景况下,去听儒纳说出原本自己根本不想说出来的心事。
我没有趁人之危的习惯。
他一辈子不说都不要紧,反正我总会站在他这边。
儒纳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他凝视我半刻,闷闷地讲:“他还会再来……”
“但你毋用离开。”我立刻如此说道。
他静下来,忽然象孩子似的抱住我。
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我拥住他,希望他能感觉好一点。再坚强的人脆弱起来,也易做傻事。关键时刻有人安慰一下就不一样了。
儒纳为这件事,一直觉得欠我很多情,其实我除了把他丢在CLIE实在也没做什么。
安抚了这大块头,我回到圣…菲达庄园。
时近十点半,问了管家,才晓得“丹少他们都在少爷房间”。
我一路行去,忽然发现一件事——负责圣…菲达庄园安全的是魏氏家族的私人保镖和魏氏安全部门人员,而我是CLIE的人。照理说,我在庄园算是客人,并没有绝对的行动自由,但不知为何,或许是他们都知道我是丹的助手,从我头一次到庄园,我在此地出入便完全不受限制。
敲过门,得到许可,我推开魏少房间的门。
比起先前我离开时,房间里面前多了一股剧烈运动后的闷湿热气。床上是空的,也没看到丹,浴室里隐隐有水声传出。脸色潮红、浑身是汗的荣、泰、道格姿态随意地各自散坐在铺着地毯的房间地板上。他们在室内本就只穿衬衫,如今衬衫领口全都解开,袖子统统挽至肩头。早先扭打的痕迹仍嚣张地彰现在他们的脸上,看上去更加滑稽。不过,三人表情都十分严肃。显然,我进来前他们正在说什么正事。
没待我自己开口,泰已经发问:“你再过来是为你那个搭档的事?”
不错,我再回庄园,当然是要向丹解释儒纳的事。
CLIE收留一个客人是一回事,因为这个客人,有纽约第一帮的头面人物跑来大闹又是另一回事,当然要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报告一下。
荣告诉我:“老大跟大哥说过你那搭档的事。已经传话给克莱缔家族,叫他们解释这次无故引起骚乱的事。”
我瞠大眼睛,几乎要拉一拉耳朵。
呃?我没听错吧?要克莱缔家族解释这次无故引起骚乱……无故?不是我心虚,而是……
大抵我吃惊的样子真的很呆,道格笑起来,解释道:“就算是克莱缔家族也不能到纽约CLIE随便闹事,更无庸说是抢人。而且,大哥最反感以感情为名的暴力和强迫。这趟克莱缔家族有麻烦了!”
听到那最后一句,我心里一动。
原来儒纳是叩借了丹的光呵!
可怜的法赫,我看他那个“逃妻”恐怕真的很难缉回来了。
再想起今天本来与丹和修见面的原因,呵,纽约第一帮近来的日子因为一个之韫本来就已有点难过,现在再加上一个“死”而复苏,又据说非常“护短”的魏家大少……待他真正知道这四年间发生过什么,别说是克莱缔家族,恐怕会有很多方面的人前景堪虞!倘若我是他们,说什么也要趁魏东平刚刚清醒身体尚极为虚弱的时候送他真正上天堂。
事实证明,罪犯的逻辑也大都一样——谁都晓得,先下手为强。
由于时间已晚,二十八日那天,我在庄园留宿。
近凌晨,接到CLIE那边的紧急信息——新得到的信息被怀疑南美那边有针对三三强人组合安全的袭击行动。
那些经过信息分析推断列出的可能出手的猎杀组织和个人中,有两个背景十分神秘,我核对了CLIE和国际刑警的档案库,儒纳也帮我查找了一番非台面渠道的信息,都没摸到一点他们的底,这样的事态自然要第一时间告知丹。
从客房里出来,我问一个值班的保镖:“丹在哪里。”
他找了一下,才回答我:“丹少在少爷的房间。”
于是,我当日内第三次往魏家大少的房间行去。
中间碰到魏夫人。盼了四年、原本已经绝望的事一朝实现,为人母者,自然心情激荡,失眠也属自然。
她一听我有公事要找丹,马上便表示与我同去。
到门口时,她叫我等一下,推开门,自己进去了。
床上一堆的人,不过普通加大的双人床居然挤了五个人。
从左到右,基本上并排躺着道格、魏东平、丹和荣四个,泰则横过他们的脚被挤到了床尾。
魏东平还是老样子,半靠着床头,躺在床中央。道格合衣躺在他的左边,头只到他胸下,两手大张地占去了足足三分之一的床面,两腿却伸出了床尾。因为被那两人占去了大半地盘,睡在魏东平右边的丹和荣只能挂床沿。荣身型魁梧,占不到床铺索性右腿横伸,直跨过丹和魏东平,大脚压在泰的胸前。蜷缩着背朝自己大哥侧睡的丹则被挤扁了似的被夹在荣和魏东平中间,面孔完全被他们档住,几乎根本看不见。床上的被子被蹂躏得不成样子。魏东平身上只盖了一角,其余的不是被死死地压在其他人的身下,就是拖在地上。
那种感觉好象一窝横七竖八挤在一起汲取温暖和安全感的小兽。
魏夫人看了眉头直皱。
从门口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见魏东平的面孔。
他是唯一还没睡的人。
我看到魏夫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无声地与他说了句什么,他摇头,同样无声地说:让他们去!我看他们人人心神不定,今晚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好了。
稍后夫人退出来,着管家去拿被子。
那管家拿了四床被子来,却并不进去帮忙,只陪我站门口,负责把被子递给夫人,由她亲手逐一替丹荣刀泰盖好。她见我侧目,小小声解释:“少爷们的睡癖都不太好,若非夫人,会吵到他们。”
我立时记起一条江湖八卦——圣…拉琪尔斯睡着时有人接近,他们会跳起来打人,只有极少数与他们至亲的人可以例外。
对他们来说,魏夫人便是那极少数的至亲吧。
我看得很清楚,她替养子们盖被时,泰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夫人,又闭上眼,拨开荣压在自己胸口的大脚,翻身再睡。道格只睁了一只眼睛,闭上后,毛毛虫似的往上蹭啊蹭,直到伸出床尾的双脚收回来。荣还要好,眼睛都不睁,一拳就往外轰去,他本就挂在床的最外沿要掉不掉的,这一挥拳,整个身体立时就向外翻落。亏得魏夫人经验丰富,偏头避开荣挥舞的胳膊,及时抱住他下落的身体,把他重新推上床,让他索性翻个身,脸朝着丹和东平睡,顺便还把他那只喜欢在睡梦中乱回乱打的手臂放过去,横过丹,搁在自己儿子身上。只有丹,睡得很熟,一动没动。
魏夫人替儿子们盖好被子,才从我手中拿过文件,回到床边举给魏东平看,后者看完后,略一思量,转过来冲我点了点头。
我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坦白说,若非事态严重,我不会半夜来找丹。既然找了他,就是认为CLIE应该对事态马上做出反应的。这个人昏迷四年,刚刚清醒,对目前的局势自然不会了如指掌,但他那样转过来冲我点了点头,却仿佛一切已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而我,居然也由此定下心来。
魏夫人把文件放在床头柜上,无声地对儿子说了句“早点睡”,才走了出来。我们替房间里的那五人轻轻将门带上。
那夜,魏夫人最后跟我说:“陈,你也早点休息吧。最近丹他们都在家里,很多工作都丢给你,你也很辛苦。”
可是我却睡不着。
我无法忘记先前的那个场面。
记忆突然大幅大幅的跳回去。
多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也曾象丹那样,夜里坦然而安心地蜷睡在两个温暖而强壮的身躯之间,如小猪般香甜而酣畅地呼呼大睡。那时,我的大哥是否也曾无声地对着另一人说过“小尧今天有点心神不定,今晚就让他睡这里吧”?
后来,儒纳曾经问我:“你羡慕?”
何止是羡慕。
如果他也如我般自小没有父母亲长呵护,由大我七岁的哥哥一手领大,又在是十二岁那年没了这兄弟,他就会知道这种五味呈杂的感受。
那简直就是眼红。
在魏东平醒来后的一周里,我曾经无数次看到丹与正在复腱中行动尚不能自便的的魏东平一起窝在床上沙发里,后者靠在他怀里,他的手自他的腋下穿出,替他翻动阅读架上的报纸或操纵笔记本计算机的鼠标。也曾无数次看着他贴身扶住自己的大哥,一起汗如雨下地重帮助他复着各种复腱动作,并在完成当日复腱后,亲自抱人入浴室,一同冲浴,洗刷汗水。浴后,一边细心替他全身按摩,放松肌肉,一边与其咬着耳朵密密细语。
这中间,荣、泰、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