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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月满西楼-第4部分

小说: 月满西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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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绍泉,我没有办法,反正,我离不开小棠!”宗尧绝望的叫,转身冲进了小棠的房间
里。

    绍泉呆呆立著,半天后,才叹了口长气走了。

    这天夜里,绍泉费了一整夜的时间,写了撕,撕了写,到天亮,才写好了一封信给洁
漪。他依照了宗尧的意思,把真实的事情全写了进去,只是,用尽了心机,写得十分委婉,
又加入了许多他自己的劝慰和自责,如果他不拖著宗尧去接近傅小棠,这事或者不会发生,
所以,他自认是无法辞其咎的。

    信寄出去了一星期,没有收到回信。一天下午,绍泉走进他和宗尧合住的小屋,却赫然
发现一个少女正坐在书桌前面。“洁漪!”绍泉惊异的叫。

    洁漪抬起那对充满哀伤的眸子来,静静的望著他。她苍白憔悴,瘦弱伶仃,看来孤苦无
告。她穿著一件黑色的长大衣,怀里抱著她心爱的古筝,像个幽灵般坐著。绍泉被她的憔悴
和衰弱所震惊,不禁又叫了一声:

    “洁漪!”“我要见见宗尧。”她轻轻的说,声音苦涩而低沉。

    “好,洁漪,你等著,我马上去找他来。”绍泉急急的说,立即跑出去,叫了一辆出租
汽车,直奔重庆市区。

    一小时后,绍泉和宗尧一起回到小屋里。洁漪还是和刚才绍泉离开时一样的坐著,一动
也没动。宗尧走了进来,看到了洁漪,禁不住颤栗的说:

    “洁漪!”叫了这一声,他就呆住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天之后,才咽了一口口
水,艰涩的说:“洁漪,请原谅我,我对不起你。”洁漪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宗尧,没有说
话,也没有流泪。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轻声说:

    “宗尧,你最爱听我弹古筝,是吗?要不要听我弹一个曲子,算我跟你告别。”于是,
她把筝平放在膝上,立即弹了起来,随著一段震颤的乐声之后,她柔声的和著音乐,唱了起
来:“昔君与我兮,形影潜结,今君与我兮,云飞雨绝。昔君与我兮,音响相合,今君与我
兮,落叶去柯!昔君与我兮,金石无亏,今君与我兮,星灭光离!”唱完,她抬起眼睛来,
直到这时,大颗的泪珠才沿著她的面颊向下滚落。宗尧和绍泉都被她的神色和歌声所震慑住
了,谁都无法说话。洁漪在桌上巡视,突然拿起一把剪刀,把古筝的琴弦一齐挑断。然后,
她把琴抛在地下,惨然一笑说:

    “从前伯牙为知己毁琴,我也一直认为你是我唯一的知音,从今起,我也不再弹筝
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向门外就走。宗尧追到门口,叫著说:“洁漪,别走!”洁漪站住
了,头也不回的说:

    “马上有一班车子开成都,我要去赶车子。你回去吧,我并不怪你,一见到你,我就知
道你不会回到我身边来了,那么,就此而止吧!让绍泉送我上车,你回去吧!代我问候那位
傅小姐!”她这段话说得冰冷而坚定,有种不容反驳的力量,宗尧像被钉死似的站在门口,
无法移动。绍泉追上了洁漪,沉默的护送她到车站。到了车站,她忽然颠踬了一下,绍泉本
能的伸手扶住了她,她咬咬牙,站稳了,脸色十分苍白。绍泉注视著她,忽然,他大吃了一
惊,在洁漪挺起背脊的一刹那,他看出她身体的变化了,那件长大衣不能掩尽她的臃肿态。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急的说:“洁漪,你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她茫然的问。

    他看了她的肚子一眼,她的脸色更白了。

    “一直想写信告诉他,”她困难的说:“但是怕影响他念书的心情,而且,我想,他寒
假就会回来结婚,四五个月的身孕不会看出来的,还是等他回来再说,谁知道……”她的声
音哽塞住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绍泉问。

    “告诉他?”她摔了摔头,直望著绍泉说:“假若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为什么要用这一
块肉来拖住他?他的个性我了解,他会对这孩子负责任的,但是,我要这样一个勉强的丈夫
做什么?他会恨我一辈子,记住我是用这种方式来捉住他的。不,我不会这样做的。”“洁
漪!”绍泉急急的叫:“你是个傻瓜!他该对这孩子负责任!你应该让他负起责任来!”

    “不!”洁漪摇著头:“夫妇之间,如果剩下的只有责任的时候,就是最可悲的时候
了!”

    “听著!洁漪!”绍泉叫:“你等在这儿!我去把宗尧叫来,你就是不和他结婚,以后
也得有个妥善的安排!你等著,别上车!”“不要!绍泉!”洁漪叫著,但绍泉已迈开大步
向回头跑走了。当宗尧跟著绍泉气喘吁吁的赶来,洁漪已经搭上了去成都的汽车,仆仆于渝
蓉公路上了。绍泉抓住宗尧的衣领,喘著气,瞪大了眼睛说:“你得追上洁漪,假如你不负
上责任,我会把你的眼珠打出来!”“我乘明天的车子去成都。”宗尧静静的说:“你放
心,绍泉,我不会让那孩子没有父亲!”

    “小棠那儿?”绍泉犹豫的问。

    “我等会儿去跟她说明。”

    绍泉不说话了,他们默默的站在车站,宗尧茫然的注视著远方,眼睛里是一片泪光。

    宗尧倚著车窗坐著,再有五分钟,车子要开行了。他把前额抵在窗玻璃上,一阵酸楚的
感觉像大浪般冲击著他,他的眼睛朦胧了。在朦胧中,他似乎看到昨夜傅小棠那对又哭又笑
的眼睛,那火一般烧灼的眼睛,这眼睛像一块烙铁,从他心上的创口上烙过去。这阵尖锐的
刺痛使他的神志迷糊了。

    车子快开了,忽然,他的视线被一个人影吸住,他看到一个人正对著这边挥手,同时又
喊又叫的狂奔而来,等他跑近了,宗尧才看出是绍泉。是的,他来送行了,于是,他把手伸
出车窗,对绍泉挥了挥。

    “宗——尧——”绍泉在叫,一面仍然跑著。

    “绍泉!再见!”他也叫。

    “宗尧!小棠——”底下的话没听清楚,车子开动了。他大声问:

    “小棠怎样了?”“小棠自杀了!”宗尧跳起来,冲到车门口,不顾已开行的车子,拉
开了车门,他跳了下去。他摔倒在路上,车子扬起一阵灰尘,开走了。绍泉跑了过来,剧烈
的喘著气。宗尧站起身,居然没有受伤,他一把抓住了绍泉的衣服,急急的问:

    “她死了?”绍泉猛烈的摇摇头。“没有死,在医院里急救。”绍泉上气不接下气的
说:“是我发现的,她不知道吞了什么,她叫你,一直叫你,叫得惨极了!”“有救没
有?”“我不知道。”宗尧疯狂的向市区跑去。

    在医院里,急救了二十四小时的傅小棠终于脱离了险期。宗尧一直坐在她的床边,握著
她的手,当医生宣布危险期已过,他把头扑在她的枕边。

    “上帝,”他喃喃的叫:“哦,上帝!”

    绍泉走过去,轻轻的摇了摇他。他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和泪痕狼藉的脸来。绍泉低声
说:

    “我想,你不会离开她了?”

    宗尧握紧了傅小棠的手,傅小棠正昏睡著。他一语不发的把这只手拿起来,贴在自己的
面颊上。

    “洁漪怎么办?”绍泉问。

    宗尧愁苦而哀恳的望了绍泉一眼。

    “既然这样,”绍泉说,深深的望著宗尧:“我也不愿意洁漪的孩子没有父亲,宗尧,
你愿意把那孩子给我吗?”

    宗尧惊异的望著他。“绍泉,你的意思是?”他嗫嚅的问。

    “我到成都去,如果洁漪答应的话,我想在阴历年前和她结婚。”绍泉宁静的说。“绍
泉,”宗尧激动的说:“我谢谢你。”月满西楼6/47

    “别谢我,”绍泉微笑了一下。“我第一次见到洁漪,就深深的爱上了她,但,那时候
她是你的,我心里也还有……”他望了床上的傅小棠一眼,叹了一口气。“命运真是件奇怪
的东西。”“无论如何,我还是谢你。”宗尧说,又轻轻加了一句:“好好待洁漪。还有—
—那个孩子。”

    “你放心,宗尧。”于是,两个男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

    第二天,绍泉搭车去了成都。

    这年除夕,绍泉在成都和洁漪结了婚。宗尧却先一日偕同傅小棠从重庆飞了昆明。此
后,宗尧和傅小棠就失去了踪迹,有人说,他们在山间隐居了起来,也有人说,他们双双飞
了美国。反正,他们再也没有消息了,或者,在他们两人的天地里,是不需要有第三者存在
了。

    那年五月,洁漪生了一个女孩子。那是她和绍泉唯一的一个孩子,因为,从生产之后,
洁漪就缠绵病榻。她死于一九四二年底,那时她的小女儿才刚会走路。

    绍泉明白,洁漪只是宗尧的一个影子,失去了宗尧之后,这影子就在逐渐涣散中,最
后,终于幻灭了。绍泉记得自己以前讲过的话:“影子失去了,形是不能单独存在的。”

    而今,影子终于消失了。宗尧抛开了他的影子,绍泉只抓住了一个影痕。他埋葬了洁
漪,带著小女儿离开了成都。

    从此,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踪影。晚晴



    午后,天空是一片暗沉沉的灰色,无边的细雨,轻轻的敲著玻璃窗,声音单调而落寞。

    霭如坐在梳妆台前面,用手托著下巴,无意识的凝视著前面那片镜子,室内是昏暗的。
镜子里只反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眼光穿透了镜子里的人影。落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室
内静静的,静得使人窒息。早上,她才得到子凯已经在日本和一个日本女人同居的消息。虽
然她并不爱子凯,但这消息仍然搅乱了她的心情。这事好像迟早会发生的。子凯,这名字对
她似生疏而又熟悉,她几乎无法相信这就是她结缡五载的丈夫,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甚至
不能把子凯这名字和他的脸凑在一起。结婚五年来,她让子凯把她安排在这栋华丽的房子
里,却像一个遁世者一样蛰伏著。她拒绝参加子凯商业上的应酬,也不出席任何宴会,像一
条春蚕,用丝把自己紧紧的缠住。子凯,她知道自己也有对不起他的地方,虽然他风流成
性,但她的冷漠也促使他另找对象。现在,他从她身边走开,把自己安排在另一个女人身
边,她只觉得这事非常的自然,也非常的合理。只是,在这种春雨绵绵的长日里,她更添上
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哀愁,这哀愁压迫著她,使她惶惑,也使她慌乱。靠著梳妆台,她不知道
坐了多久,时间彷佛走得很慢。她听到门铃响,也听到楼下下女走去开门的声音。她没有
动,她知道子凯在一两个月内还不会回来,这一定是送信的,或者是子凯的朋友。这些下女
会打发的。可是,她听到下女的脚步走上了楼梯,同时,下女的尖嗓子扰乱了她的宁静。

    “太太,有人找你!”霭如在镜子里对自己匆匆的瞥了一眼,没有施脂粉的脸显得有些
苍白,眼神是迷茫而寂寞的。打开了门,下女阿英正站在门外。霭如不经心的问:

    “是谁?男的还是女的?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先生不在家,让他改天来?”“我跟他讲过
啦。他说他是来找太太的!”

    “找我?”霭如有点诧异的问,一面向楼梯走去,她没有朋友,也不爱应酬,子凯的朋
友她更懒得周旋,这会是谁?

    下了楼梯,她一眼看到客厅的窗子前面,站著一个瘦高个子的男人,他正背对著她,注
视著窗外的细雨。他身上仍然穿著雨衣,连雨帽都没有摘下,雨衣的领子竖著,遮住了脖
子。霭如感到一阵迷惑中又混进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她扶著楼梯的扶手,手心微微有点
出汗。这男人,他明明听到了她下楼的声音,但是他却并不回头。霭如扬著声问:

    “请问——”那男人蓦的转过了身子,雨帽压得很低,但那对闪亮的眼睛却从帽檐下敏
锐的盯著她。霭如觉得浑身一震:竖起的衣领,压低的帽檐,那对敏锐而深沉的眼睛:霭如
张著嘴,一刹那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只感到浑身的血液加速了运行,心脏跳进了口腔。
这情形,这姿态,依稀是十几年前那个下雪的晚上。一个名字在她脑子里,心里,和口腔里
徊旋,但却喊不出口。“霭如,不认得我了?”那男人取下了帽子,一张漂亮的,熟悉的脸
庞出现在她面前。依然是当年那样深邃的眼睛,依然是当年那两道浓眉,连那嘴角的两道弧
线,也依然如旧!只是,时间没有饶过他,鬓边已有了几许白发,额上也添上了几道皱纹。
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漂亮,霭如仍然可以感到他身上的磁力。她定定的望著他,他也怔怔
的注视著她,经过了一段相当长的沉默。霭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刚从梦中醒过来。
“孟雷,是你吗?你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意外!”她说,竭力放松自己的情绪。“我刚从美国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寻你!”孟雷说。继续注视著她,似乎想看穿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胞是
如何组织的。

    “啊!孟雷,脱下你的雨衣,你请坐,我叫阿英给你倒杯茶!”霭如有点慌乱的说。

    孟雷脱下了雨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霭如跑出跑进的忙了好一会,倒了两杯茶,又端
出几盘西点。她不能抑制自己的心跳,端茶的手剧烈的颤抖著,以致茶泼出了杯子。终于,
她在孟雷的对面坐下来。孟雷的眼光始终在她脸上打转,他的眼睛里包含了过多的爱情与怜
惜。霭如看了他一眼,立即逃避似的把眼光调回窗外。

    “台湾的天气真坏,忽晴忽雨,昨天还是大晴天,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霭如说,自
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的,下雨天使人沉闷。”他不经心的应了一句。

    “你在美国住在什么地方?”她问,客套的。像对一个陌生的客人。“洛杉矶!”“那
儿的天气好吗?”“很好,像现在这个季节,洛杉矶比这里还要暖和。”

    “那里不像台北这样多雨吧?哦,你在洛杉矶,一定也参观了好莱坞?”“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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