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色撩人-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人没有武功,幸好没有。
西门慕风站定,一双明厉的眼静静地看向来人。
那是一个——孩子?
十五六岁的少年,瘦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长衫中,风一吹,鼓荡起来,彷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的样子,很显然是偷穿了大人的衣服。披在肩头的长发胡乱地束着,疏淡的眉,清亮的眼,晒得微黑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蜜色,顾盼之间英气十足,一笑,却又显得稚气未脱。
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哪。
却又偏偏挑高了眉,挺直了肩,再加上故作老气横秋的动作和表情,都向人努力地昭示着他的老成。
对,少年老成。而且是装的。
西门慕风在心里小小地加了一句。
“先别急着走啊,你的手气不正好吗?瞧,这是咱们刚刚赢回来的。”少年一手没有兜住他,却也并不在意,他很有义气地抬一抬下巴,举高手中的钱袋,袋中的铜钱“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西门慕风冷冷地瞥一眼,“是你自己运气好,与我无关。”说着,又继续朝前走。
“喂喂喂。”少年急了,又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这一次,西门慕风竟没有避开。
或许是觉得少年对他并无威胁,又或者只是懒得避开去。
“这里有一半的钱是你的,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占人……”少年一边说着,一边转到他前面来,面对面地瞧清楚了,少年不由得呆了一呆,眨眨眼,漆黑的眸子在他脸上不住地游移,秀雅的眉、清冽的眼、精致的轮廓、清峻的下颌,就连那略带病容的苍白,据说,也是贵族们特有的标志。
“走开。”西门慕风沈下脸来。不知怎的,无端地有些心慌。少年那天真放肆的眉眼,彷佛一道霹雳直直地打进他的心底。
“你长得比我还漂亮呢。”少年低喃道。
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子,连大姐拣回去的那个都没他漂亮咧。那份细致的秀雅,有点儿像精美的苏绣,清爽中透着繁冗,复杂中却又好似漫不经心,漫不经心中却又处处透着机巧用心。
好、好特别的一个人!
他羡慕地瞪大了眼,舍不得移开。
西门慕风微愕,这么直接大胆的称赞,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况且,还是出自一个男人之口。
漂亮?
他,西门慕风,竟然被人称为——漂亮?
这话若是让西门府里的人听见了,还不怎么笑掉人的大牙呢。
他有些失笑,微微一拂袖,那袖子竟像是水蛇一般,从少年掌中溜了出来。
少年又是一呆,觉得眼前一道强光,逼得自己睁不开眼。
偶像啊,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偶像了。
他一把将钱袋甩到肩后,激动地倒退着走在西门慕风的前头。
“这位兄台,这位大哥,小弟能在此结识大哥,真是缘分不浅哪。”他自顾自地叽叽喳喳着,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得又加大声音说道:“既然有缘,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朋友做不成呢,做兄弟也是可以的。哪哪哪,敢问大哥家住何方?姓什名谁?到此有何贵干?有什么需要小弟帮忙的尽管明言,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小弟定当上刀山、下油锅,为兄长办得妥妥帖帖,不负你所望。”
“是吗?”西门慕风挑高了唇角。
“你不信?”少年瞪大了眼,捋捋袖子,袖子太长,袖口又太宽,捋起来掉下去,掉下去再捋起来,如此几番,不耐烦了,索性一手扯直了袖子,一手“砰砰砰”地猛拍胸口,“你别看我人小,可帮人不用力气的,靠的是这里。”他又手忙脚乱地点点自己的额头,“我看你呀,愁眉不展,笑容勉强,一定是有什么心事,对不对?别怕,你告诉我,没有为你办不成的。”
他说着,停顿片刻,小心地观察着西门慕风的反应。
后者眼看前方,越走越快,“还有呢?”
“嗯?还有?”少年偏着头,想了想,“还有,我叫小六儿,你呢?”他倒退着跳、跳、跳……
“我叫——”西门慕风突然止住脚步。
“呃?”少年凑过来,一个收煞不住,撞倒了卖货郎的小担,担子又打着了买头巾的姑娘,姑娘又撞翻了旁边的瓷器摊。
刹时,碎片共头巾齐飞,胭脂同怒颜一色。
“小子,你走路没长眼哪?”卖货郎一把揪住少年。
“对不起、对不起。”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扯开粘在脸上的头巾,一抬眼,呀,偶像上了一辆车。
“喂,大哥,兄台,大侠。”他追两步,又被拽了回去。他跳起来,挥着手中的头巾,“钱哪,你还有一半的钱在我这儿呢。”
车轮辘辘,转眼去得远了。
卖瓷器的老板叉腰站到他的前面,挡住他的视线,“你还有钱?有多少?够不够赔咱们的货呀?”
“什么?”少年茫然地抬起头,猛一回神,扫一眼凌乱的四周,终于看清了自己眼前的处境。
“天哪!”他仰天长叹,蜜色的脸蛋刹时变得惨白。
第二章
“这是林芳苒的资料。”
日上三竿了,那年轻人还倚在软榻上,身上拥着锦衾,手上拢着暖炉,苍白的脸色未见一丝红润。
韩成的心中不由得透出几分轻蔑。
像这样娇贵的公子哥儿,他是见得多了,除了斗斗蟋蟀、玩玩鸟,大概就只会在风月场里打打滚儿了。
瞧,这不,为了帮他大少爷查一个姑娘,整个杭州府的捕快忙了个人仰马翻。
而他,居然还在这里睡大觉?
嘿!
韩成那满脸风霜的脸上划满了黑线。
“韩捕头,辛苦了。”西门慕风嘴角含笑,目光从身旁煎茶的火炉上收回来,瞥一眼丢在自己面前的小册子,又缓缓转到韩成身上,那淡然沈稳的气度,实非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所能养成。
韩成愣怔了一下。
西门慕风笑意未减,映在火光下的脸庞跳动着,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林芳苒,芳龄二十一,容色绝丽,艳名远播,是为杭州第一宝。”
“咦?”韩成轻呼一声。
他本不是大惊小怪之人,但此刻,却由不得他不惊不怪。
林芳苒的资料是他们十几个熟知杭州户籍的捕快们凭着那两句不成格律的句子,再加上五行缺火的命格,从几百户年龄相当的闺阁少女中筛选出来的。
西门慕风不可能事先猜到,更不可能查得比他们还快。
然而,他却又为何能一语说中此人?
莫非,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韩成忍不住瞟了一眼被风吹开一角的册子。
“‘是木不是木’,是为林字;‘芳草香七人’,韩捕头对应‘芳苒’两个字,却又是何解?”
西门慕风淡定的口吻彷佛是在询问,又似在讨教,倒让韩成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他嗫嚅半晌,只得道:“这……芳苒、芳人,嘿嘿,差不多了。”他尴尬地笑着,先前傲慢的气焰刹时全消。
西门慕风微微一笑,倒也不再继续追问,转回头,又向炉内添了块新炭,一边静待炉上茶汤沸腾,一边用漫不经心的口吻继续说道:“自林芳苒十五岁那年起,林家的门坎便一年比一年修得高,也一年比一年坏得快。上门求亲之人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不只是林府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就连相连两条街的人家都没办法清净。而那林小姐却迟迟定不下人选:容貌俊美的,文才却不佳;才高八斗的,人品却平平;甚至还有那七八十岁的老翁,也许以大笔金钱,希望获得爱财如命的林员外的青睐……”
他一字一句淡淡地自语,如同背书,却听得韩成一阵一阵冷汗直冒。
一字不差,居然是一字不差。
他心中骇异,不知这病恹恹的公子哥儿到底有何神通?
西门慕风来到杭州,也不过七八日的光景,即便无意中听人谈起林芳苒,猜到了这个人,却也不可能猜到自己会在册中写些什么吧?
即便猜到,也不可能猜得如此清楚、如此详尽。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瞠大了眼,不得不对这位温沈秀雅的年轻人刮目相看了。
“韩捕头?”西门慕风微微抬起眼,似笑非笑。
韩成定了定神,收起轻视之心,中规中矩地界面道:“街坊邻里不胜其扰,家人亲友不堪其劳,无奈之下,林府只得召告天下,凡每月初一、十五两日才肯接待求亲之人,其余时间一律不见外客。这才用两日的繁忙换得二十八天的安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迟疑了一下。
“怎么?”西门慕风征询地挑了一下眉。
韩成微红了脸,轻咳一声,以最快的速度将抛掷在西门慕风面前的小册子拾回来,展开读道:“于是,每逢初一、十五两日,整个林府上至员外、夫人,下至伙夫、丫头,无不严阵以待,如临大敌。而各方官吏、平民百姓,更是像赶集一样齐集林府,纷纷争睹林府考婿之盛况。林芳苒择婿的条件虽然是一年比一年苛刻,但来提亲的人却是一年比一年激增,竟无丝毫减轻的样子,为杭州的繁荣昌盛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是以为杭州第一宝。只不过——”
说到这里,他偷眼觑了一下西门慕风。
“韩捕头,喝茶。”这时候,茶汤沸了,银制的小茶壶在西门慕风手中倾下来,一水如虹,缓缓注入摆在韩成面前的青陶茶杯中。
那眼力之准、手劲之巧,绝非他区区一城捕头所能比拟。
“谢……谢侯爷。”韩成惊讶、心虚,继而心悦诚服。
这人,深沈内敛,不骄不躁,绝不是他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可欺。
到这一刻,憋在韩成胸中几日的窝囊不快已烟消云散。
只是——
他啜一口茶,游移不决。
“只不过怎样?”西门慕风淡笑着搁下手中的茶壶,仍是那副温和冷静的样子。
“只不过……只不过……”唉!侯爷大老远地到杭州来,是注定要失望了。韩成轻叹着道,“只不过这个月十五,林小姐刚巧已寻到婚配之人。”
要不然,那杭州一宝倒还堪配侯爷这等出尘脱俗的人物。
“是吗?能被林小姐选中之人,定当是非凡无比的了?”西门慕风轻啜一口茶。
非凡?他到底希望他的弟弟有多非凡?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侯爷这次料错了。”韩成摇了摇头,“闯过林家‘嫁女三关’的是一个乞丐。”
“乞丐?”西门慕风有些怔愕。
林家怎会选一个乞丐做女婿?
还是,他西门府的二少爷居然沦落为街头乞丐?
然而,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个初生的婴孩,被人弃之于市,能够活命已是万幸,还能奢求他怎样?
西门慕风有一刹那的失神,俊逸绝伦的脸上多添了一分忧思。
他的郁闷看在韩成眼里,不免曲解为少年风流的遗憾。老捕快热心快肠地建议道:“听说这门亲事是林小姐一口应承下来的,林老爷正为这事儿气着呢,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当面推拒,又加上从前在林家受挫的那些乡绅士子们的挑拨怂恿,这才成骑虎难下之势。若是侯爷亲自登门求亲,也过了那‘嫁女三关’,侯爷便可名正言顺地和那小乞丐一较高下了。”
“这么说,那小乞丐还不一定能成为林家的女婿?”西门慕风冷冷地问。
如果林芳苒真的是那和尚所说的女子,那么每一个与她有牵扯的人都有可能是他的弟弟。只不过,既然小乞丐是林小姐亲口应承的,那么,他的希望似乎更大一些。
若真是这样,那林家凭什么瞧不起他?
韩成怔了一怔,不明白一个人的脸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之快?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
“替我查出来,那小乞丐在何处落脚。”西门慕风沉默了一会儿,径自吩咐道。
“查他?”韩成吓了一跳,以为侯爷迁怒那小乞丐,不由得嗫嚅着劝道:“他还不一定能娶林小姐呢。”
“我说,替我查出小乞丐的落脚之处。”西门慕风慢条斯理地再重复一回,命令的语气不容转圜。
“是……”韩成被他吓得咽了咽口水,觉得眼前这人益发地令人难以索解了。
夜鸟投林,月挂弦窗,正是高枕酣眠的好时候。
而整个杭州城却还沈浸在三日之前的兴奋之中。
谁曾料,那傲慢不可一世的林大小姐挑来拣去最后竟拣了一个乞丐?
啊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哪!
流言如长了翅膀的喇叭,迅速吹遍城里城外每一个角落。
那些在林府门前落马的江南才子们,那些被林大小姐盛名压得备觉形秽的闺阁千金们,此刻都似大大地出了一口气般,人人志得意满,人人喜气洋洋。
睡不着啊,太兴奋了,大家敲锣打鼓,唾沫星子满场飞扬。
而一夕成名的小乞丐,此刻却窝在贫民区的一间木板屋里好梦正酣。
“砰、砰!”忽然,那薄薄的木板门被人用力拍了两下。
屋子里的人儿“咕哝”一声翻了个身,半晌,又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砰、砰!”又是大煞风景的两声,听起来已是极为不耐。
然而,屋中之人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那人忍不住了,猛地抬脚一踹,“轰”,木门应声而裂。
床上的人儿本能地弹坐起来。
“死小六儿,你还在睡?”门外那人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淡紫的纱裙、玲珑的饰物、精致的妆容,再配上傲慢的神情、利落的动作……
“唔,苒姐。是你啊——”小六儿眯缝着眼睛,打了个呵欠,慵懒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睡意。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还有谁肯光临你这个狗窝?”林芳苒横睨他一眼,转身,一双俏目四处流转,彷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哈嗯——苒姐,你慢慢找。”后者的眼皮又开始沉重地下垂,身子摇摇晃晃地寻找着最舒服的角度。既不关心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