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醉-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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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度,按‘扶大关小’的原则加以整合。我们在技术上早已市场化了,香精香料、卷烟机械大量采用世界先进技术;在叶组上,国烟是弗吉尼亚型,国内还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原材料—也就是烟叶生产上我们还是有传统和政策上的优势的;销售上嘛,国家搞的是专卖体制,这一点要看政策;剩下的就是品牌问题,这个问题是要靠各位专家们大胆创新了。” 老总说到这里顿一顿,扫视四周,姜灿知道,该是老板做总结发言的时候了。“品牌的问题,今天已经提了出来,提得很好,是时机。我看上海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也辛苦了,先住下来,我们慢慢谈,把想法交流得更具体一些。”
阿弥与公司同仁欣喜地互递眼色,稍有提案经验的广告人都知道—成功了。但提案的成功正如恋爱的成功,往往只意味着空头的承诺,真正的幸福还是要一步步地去争取的。
成都,就像是襁褓中的老仙翁;彰显着耀世千年的古文明,却处处饱受造化呵护、迸发着勃勃的新生机!
既然要住下来,游览这个城市—自然成为广告公司一行人的共同想法。翻开新版成都市地图,一个巨大的龟形路网架构明白无误地展现了又一个东方形态的城市典范。地图上说,有一个历史的成都和一个发展的成都。历史的成都辉煌于那些埋藏在远郊三星堆的古蜀国面具,埋藏于近郊金沙遗址的太阳神鸟图腾、武侯祠代表的蜀汉演义、杜甫草堂代表的文脉风雅;发展的成都,包括各种中心云云。在阿弥心中,另有一个现实的成都存在着—这是一个美食的成都、一个美女的成都!
阿弥、总经理,以及客户总监一行三人在出租车司机的带领下,穿过城市中心广场,广场边有巨大的毛主席雕像,向红卫兵招手致意的那种,高高矗立在城市的中心。他们向成都的一种新兴消费奔去—农家乐。目的地是位于青城山下的“罗鸡肉”。成都人的福祉在于出城任何方向不到50公里,就有山有水有河流,古语“九天开出一成都”;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人们尽情享乐的舞台;祖先开天辟地的气概,也荫蔽了后世子孙。司机滔滔不绝地用方言给他们介绍着二郎山、二郎神的神话故事以及李冰父子开山引水的赫赫功绩;谈吐中偶尔说些普通话,连忙笑称“椒盐普通话”—惟恐人们低估了四川的一草一木、只言片语。
第一章 烟(3)
盆地多雾,春天的天气几近初夏的闷热,但雾中慵懒的太阳却有着暖冬的暧昧。无尽的油菜花把眼睛染成金黄,一丛丛翠绿的竹子从每一处恰当的地方冒出来、掩映着祖居世代的青瓦白檐,一些树干遒劲高直、树叶却很疏淡、据说叫“桉树”的东西,见缝插针般点缀其中。这就是阳光下的盆地,黄的耀眼、绿的沁心,浓烈的颜色来自旺盛的生命力,天府之国的肥沃名不虚传。阿弥发现四川与江南有很大的相同,却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古人归纳说“蜀犬吠日,吴牛哞月”,那只是大而化之的笼统对比。四川是浓墨重彩的泼墨山水,江南是轻渲慢染的灵巧丹青。刚刚由上海空降而来的阿弥已经被这方水土所吸引。正寻思间,司机吆喝着说都江堰市到了,作为一种仪式,车子绕着二李的雕像行驶一圈,阿弥看到李冰父子的炯炯四目穿越历史,俯瞰着一车来吃“罗鸡肉”的远方客人。
罗鸡肉的口碑其实远大于他的店面形象;“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小镇商业时尚在这里毫不落伍,奔驰、凌志、奥迪这样的豪车一点儿不掉价地与奥拓和自行车挤在土路上;等待吃鸡肉的人们,正像港片里说的“你开奔驰,我挖鼻屎”的人们一样,有着质朴的市民化爱好。走过并不显眼的门楼,正如20世纪60年代的公社大院,沿墙展开的酒席更像那个年代的大锅饭盛况。
“正宗的四川坝坝宴摆设,最好的农家乐招待,哈!”司机热情地代表店家招呼阿弥他们。
阿弥却看上了一副“东炒西炒夫妻对炒炒好菜;忙里忙外全家瞎忙忙招待”的楹联。横批一个“农家乐”更让一行人乐了起来。总经理盛情邀请司机一块吃饭,说“反正我们要回去的,你也顺便做个向导”。向导司机也就大方地开始替客人点菜。老总是上海人,对于四川菜完全没有概念,他不知道上海的江湖菜里川帮很盛,就连本帮菜中也有很多改良的川菜。客户总监是台湾人,对川菜只有新奇感、没有发言权。只有阿弥提醒道:“不要那个你们叫什么根的鱼腥草!”
司机说:“那我们就来个招牌菜—一鸡四吃,外加野菜哈—正好我们四个人嘛。”
伙计接单后吆喝着张罗杀鸡下锅去了。司机继续摆起了有关青城山的龙门阵,因为青城山就在眼前。一阵“叽叽”地惨烈叫声将一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伙计正在用刀背敲打一只倒挂的兔子。
那边一个时髦的女人大叫:“做啥子嘛?拿远点嘛!食欲都叫你娃吓跑了。”
“杀兔子嘛,这样放血干净,等哈儿好吃些!”伙计边砍边笑着说。
上海人总经理说:“这应该有个广告效果在里头,在客人面前活杀活吃!”
“就是,就是,这个老师说得对,他就是把兔子打得叫,让客人晓得它是活的原料、新鲜货。”司机赞同道。
“但兔子好像是不会叫的!”阿弥小声对客户总监说。
客户总监摇头道:“我只庆幸我们没点兔肉—他们不会把鸡也弄过来在我们面前杀吧?”
阿弥高深莫测道:“难说!”
鸡终究是没有拿到他们面前来杀,菜陆续上来:百果炖鸡一盆、辣子鸡丁一盘、红油鸡块一盘、炒鸡杂一盘;这就是一鸡四吃了。四个人笑呵呵地分享着一鸡四吃,中午那顿饭太过仪式化,这一顿就算来四川的真正犒劳。客户总监突然说吃到一个异样的百果,司机笑说那一定是公鸡的肾,只有两个的,大家嬉戏着抢找另一个去了,也就不去管他提案的事情。
此时,有一个人正在关心着提案的事情,那就是姜灿。作为老总秘书,这种对外合作的事情本不该由他出面;但是目前的组织架构中,只有宣传教育科跟这件事有点关系,而主要搞政策宣传的宣传教育科跟广告公司沟通起来,老总怕不在一个层面上。用姜灿作为代表有这样几个好处:姜灿年轻、思想活跃,目前不代表任何部门,有很大的机动性可以掌握。合作毕竟带有试探性,如果成功,多年培养的秘书也获得了一些实际业绩;如果不成功,将来退出时,广告公司的把柄也不算太大,姜灿并不代表一个部门!
姜灿不得不考虑的一个问题是,要求对方驻点在这里呢,还是自己组织人员经常飞去上海。从吸收对方的先进工作理念来考虑,经常去上海比较有好处,但这种工作方式跟企业的情况协调起来很成问题。如果以引进来的方式,要求对方派驻工作组,自己领导参与,组成联合工作组,则比较有利于带动工作走向。这样一来,自己也不免担心广告公司那群自由散漫的艺术家,贴身合作起来会不会产生矛盾。
利用下午下班前的空当,姜灿将自己未定夺的疑惑向老总进行汇报。老总的意思是:各企业都在大搞品牌开发,这一点上,KH公司的方案还是合拍的,要利用这一点!留他们住下来,是想让他们熟悉一下环境,为将来派驻工作小组做准备。你考虑的两种方式中,让他们来要好一些,让他们有一个固定的团队搞跟踪服务。你晚上再跟他们接触一下,把意思表达下去。这件事情就像我说过的,你来挑头接触,尽快搞出新方案。
第一章 烟(4)
得到了决策,姜灿要做的就只剩准备在哪里与KH公司的人晚上见面了。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西部城市,天黑得要格外晚些;但六点半才张罗晚餐的邀约,多少露点想上厕所了才挖茅坑的马脚。姜灿是一个办事稳妥的人,觉得说辞上有些为难。拿起电话,却并不知道对方的号码,一时着急起来。
另一方面,阿弥他们吃完罗鸡肉,不禁游兴大发起来。向导司机因势利导,带领他们来到宝瓶口的古堰址观光。都江堰市顺应市场经济的城市经营法则,拿出自己的知名资源,刚刚更名过来。这一股地方行政名称的更改风潮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比如黄山市。这种更改也带来了一些生活上的不便,听说湖北有个广水市。原本叫应山县,在撤县建市的浪潮中,选取自己的最大资源—“广水”。因为该县的广水镇位于京广线上,是一个三等小站,但相较于其他,这个三等小站已算是知名的最大资源,于是应山县更名为广水市。对于老百姓而言困难出现了,搭车时你明明想到广水市,却很可能到了广水镇。这种改头换面的市场经济“大跃进”,能否在改“市”后很快发展了经济呢?都江堰市的名称,在阿弥看来也不如“灌县”古名来得实在。灌者,堰之功用也,现代人不应只看好它的形式,而忘记它的功用;况且,据向导司机介绍,这种功用至今仍是成都平原繁盛的保障!
向导司机说,这个工程的难点在于宝瓶口的开凿,往内江引水;而智慧体现则在飞沙堰的处理。从缆桥上通过,作为游客,可以概览都江堰全貌,你不得不佩服四川人的气魄与能力;虽然当年的蜀守李冰也许是秦国人,但岷江两畔的四川先民肯定是工程的马前卒。四川人的这个工程,奠定了秦国的粮仓富足,从而逐鹿中原、横扫六国。阿弥隐隐觉得外面的人在四川大多建功立业,自己是否也能在这里有所作为?他一面为自己这种胡乱的历史印证论调感到好笑,一面却真切地想到,是不是该给那边联系一下,接下来的事情究竟是如何走向呢?
天色已近傍晚,阿弥将自己的想法对总经理和客户总监说了出来。客户总监说:“晚上我们约他们喝喝酒吧,约谁合适呢?当初给我们发邀请函的是一个叫文静的女孩,好像就是中午叫吃饭的那个,我这里的邀请函上有她的联系方式。”
上海人总经理说:“他们老总晚上不会出来的,但那个秘书姜灿很关键,哎—阿弥,他跟你聊得来,你负责搞定他!我想想办法还是跟他们老板联系上。”
“那样的话我负责搞定那个文静好啦!”
“你台把子的好色本性漏出来了!”阿弥努力回想那个叫文静的女孩,没有清晰的眉目,可能整个人已经装到台湾人的脑袋里去了。
上海人总经理带着搭通天地线的任务消失,台湾人客户总监与阿弥冲着传说中的文静到一个叫“声雅廊”的地方会面。
“声雅廊”是一个很大的夜总会。阿弥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便谈话,可见人来了也不会有怎样的好局面。正寻思间,“文静”真真切切地走了过来,身后是笑容可掬的姜灿。
文静大方地与阿弥握手,也让客户总监感受了她的友好。姜灿则多叫了些啤酒,四人坐定,工作上的彼此已经消散在台上煽情的节目中。
姜灿客气地说:“我们这里的娱乐不比上海哈,当然更不比你们海外—您是哪里人?”
“我是台湾人,当然,中国人嘛!”
趁姜灿与客户总监寒暄的机会,阿弥与文静接上了头:“人们都说川妹子辣,我觉得你很温柔的嘛—像你的名字。”
“啊,我是成都人!”
“有什么区别吗?”阿弥了解,中国正在进行的城市化运动,带来的一个结果就是城市人的自豪感!但成都并不如四川出名,他以为人们的地方认同感不必这么严谨,比如自己在外地是上海人,在上海就是外地人。
“成都人可是更辣哦!要不然成都怎么那么多老公成了‘耳朵’?—就是北方人叫的‘妻管严’吧。”姜灿调皮地说,意思显然是,辣到极致就是不显山露水,所谓大巧若拙。
“那姜先生也是本地人吧?”
“我是重庆人。”
“哦,重庆,不得了!我有一个在国家安全局工作的朋友,曾经告诉我一件大事:说美国CIA向他们发来卫星图片,显示重庆上空有巨大蘑菇云团升腾,而且每天晚上如此。”巴蜀已经分家,阿弥是知道的,而且重庆藉由三峡开发的带动,已经名气在外了;作为谈客户的策略,一般是要对客户的家乡赞扬一番的。
“不会吧,有这样的事?”文静凤眼圆睁,一张粉脸充满对于阿弥下文的期待。阿弥觉得女人的这种反应只会出于两种可能,一是所谓酒精女孩—甲醇(假纯);二是自己可以猎取的女孩—她已经对自己颇感兴趣。
第一章 烟(5)
“后来,国家安全局查证的结果是:由于重庆人民大规模吃火锅,形成的热气流上升!”
“呵呵—”文静毫无掩饰的脆笑,像一盘抖落的豆子,顷刻间落满四座,引得客户总监也发表了对于重庆的见解。曾是陪都的重庆,是台湾人除东莞、昆山、上海之外最想前往发展的地方。
“阿弥真风趣!大家来听他的段子。”文静捂着嘴,仍旧回味着重庆火锅的故事。20世纪90年代末的中国,手机短信和网络段子并没有蔓延开来,人们基本上以面对面的交流方式传递着各地的经典名段,就凭着这种途径,古老的相声艺术已经面临被搞垮之势。
“再来一段!”四人酒局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那我就再来一段,讲一个上海人的保留段子。”阿弥抽空向文静、姜灿、客户总监走了一回酒。心想,我要讲一个真正的“段子”了。“说一个上海妈妈,带女儿到澡堂洗澡,小女儿一不小心跑到男界去了。回来后,小女儿问妈妈,为什么那边的人都有一条一条的小尾巴,而我没有呢?”显然,这将是一个荤段子,阿弥开始担心讲这个段子的恰当性。姜灿的眼睛转向了酒瓶,只有文静插话道—
“这个故事不是这样讲的。应该是猴子看到男人小便,就笑着对其他猴子说—你们看,他的尾巴长在前面!”台湾人大笑起来,举瓶向文静献酒。阿弥现在悟出所谓成都人更辣的道理了。
“我讲的不一样,不是一个故事。”
“那妈妈怎么答复呀?”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孩子,等你长大了就会有的!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你会有很多条的!”
阿弥预料的满堂喝彩没有出现,文静作个鬼脸顺下眼去,姜灿和台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