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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青春雪-第26部分

小说: 青春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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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交点儿朋友是不错。现在若没有良好的人际关系是谈不上发展的,蜗居在一处,虽没什么风浪,但也不会有大发展。咱们现在虽然困难点儿,但咱们有希望,生活也有质量。林雯不是说她刚结婚时也是无处栖身吗,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陈玲目光闪闪地看着蒋立言。

蒋立言的长篇小说终于动笔了。他只是绞尽脑汁想开头──大多作家在创作长篇巨著时第一段是非常重要的,也尤为难写──好象费力地拧锈住了的水龙头。他亦不能免俗,扯了好几张稿纸,艰难得不很合乎标准。但又不象所有作品一样,终究有了一个开头。很平,不长,好象吹奏前吹的几个单音,歌唱时清几声嗓子,单调、不湿润。灵感就象撒尿一样淅淅沥沥落在纸上,又蛇一样蜿蜒而流。一万字以下很迅急,欢呼着抵达;再写就缓缓了,还经常抓耳挠腮……
准小说家夫人陈玲完全支持此次小说创作,主要缘于多年的诗歌只会使人充实得空虚,空虚就象牙塔内独自吹箫,而最终导致贫困,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占不了便宜去。而小说则不然,厚厚的,书商看中后不但不用自己掏钱而且还能赚一笔稿费,若能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那好处就连续不断了。写,为什么“黄欲河”写得,而你写不得?不过话得说回来,也甭写出人见人皱眉、自揣自掩鼻的呕吐之作来,就算能挣点儿钱也犯不着自毁名声、自掘坟墓。她看了前一千字,觉得尚可,就放心地多干家务、四处找核桃给他补脑子了。
写长篇犹如跑马拉松,断不可甩了鞋子光着脚丫子一阵儿狂奔,当蒋立言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发现笔尖干涩,好象素材已用尽,没什么可写的了。见他如驴拉磨一样在屋里团团转,旁观者清的陈玲提醒道:
“你不要老守着固定的思维模式,写不动了就拉开距离想一想,到外面去走走,接近一下你想写的人物,这样才会有质的飞跃。你看你闷得小脸儿煞黄,这哪儿行!”
“你是让我出去,搞调查?”蒋立言停止转圈儿,问。
“啊,你甭这样硬憋,这不同于写诗,刷刷点点、一气呵成,这需要长劲儿,你先放一放,充实一下材料,往往写作目的是逐渐清晰、一点一点立起来的。”
“老婆,你什么时候这么精通理论了?现实生活中你管钱,我怕你;可我躲到小说里来了,你又追过来把舵,还让我听你的啊?”蒋立言笑道。
“子曰:‘君子不器’。虽然我不写不画,也不是什么作家、诗人,但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知识一点儿也不比你少,甚至从各方面都比你扎实;我至少不象你秀才念半边儿,把‘忏悔’读成‘千悔’、把‘莅临’念成‘位临’。你还中文而作家呢!”陈玲又揭他的底儿。
蒋立言采纳了陈玲的提议,出来搞调查、体验生活了。他想自己写的是现代题材,主要表现在社会大潮下的青年的悲喜,所以还得走到青年们中去;自己已婚,已不属于那个“同居”的时代了,而短短几年之差,没准儿就有了很大的差异。表妹小燕不是只小自己六岁吗,就使自己“莫名惊诧”了,更何况城里生城里长、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小弟小妹们”,他决心回到母校去看看。
毕业后心里就好象长满了草,没事儿的时候也慌慌的。母校古城大学就在这个城市的东南郊,坐公共汽车倒一次车就到了,但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竟然没有回去过一趟,连这样的念头也未产生过。他在学校里有基础,老师们不说,就是文学社还有不少人知道他这位老社长。现在社长是读大二的许峰,对他很热情,因为四年前由他创办的《江流》正在编第十八期。许峰喊他蒋老师,他一皱眉,觉得很别扭,便伸手拍拍许峰的肩头:
“我只是回来看看弟兄们,想跟师弟师妹们沟通沟通,你这么叫就显生了。”
话虽这样说,许峰为他召开座谈会时,还是在海报上给他戴上了好几顶高帽儿:什么省作协会员、省青年诗人协会常务理事、市文联作家、我社第四任社长。弄得蒋立言有点儿羞答答的,许峰却说不这样的话,社员们提不起精神儿来,不会踊跃。蒋立言再次来到学校时,文学社的二十多名社员已在教学楼的204室等他了,待掌声过后,他站起来发言:
“现在我的心情很复杂,一下子难以说清。离开古大一年半了,除了跟女友结婚这个愿望勉为达成外,念书时的一切梦想、豪想,可以说无一实现,有一半忘却了,有一半现在视为青春期可笑的幻梦,生怕说出来被周围人等笑话。回到母校,很多封尘的东西一下子鲜活起来,譬如这教学楼、这桌椅、这场面,感谢师弟师妹们,让我刚进校门时悸悸的心安定下来,以便于和大家一起尽兴地谈、无拘束地笑。”
“我说两句。我叫安子诚,跟许峰一班。称呼您什么好呢?还是叫老社长吧,这叫关起门来说一家话。今天您跟我们座谈‘大学生的婚恋、贞操观’,这个话题挺时髦儿的,大家伙也肯定有许多话要说,这样谈谈挺好。我想问您一句,您是不是来搞调查,或者体验生活?前一段报社来过人,也是这个目的。”安子诚中等个儿,戴一副白边儿眼镜,说话慢调斯理儿的。
“怎么说呢?算是体验生活吧,我现在在搞一个有关的长篇。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个问题你、我、他都要面对、都要考虑的。我毕业一年多了,大你们两三岁,可我还算现代青年吧,我本人就对这个问题很困惑,对自己耳闻目濡的一些诸如性游戏、偷情、淫乱等也许别人并不以为然的现代新症却深感无可适从。我不知大家以为如何,是不是自己已经落伍了?”
“我觉得您的观点本身就有些偏颇。”一位同样戴着眼镜的女生发言,“您刚才用了‘现代新症’这个称呼,还有‘性游戏、偷情、淫乱’等本身就有感情色彩的词汇,是不是说明您在来之前,就对这个现象加上了自己的好恶,不是讨论,而是抨击呢?”
“我很欣赏你的敏感。确实,作为一个文艺工作者,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工程师’,我对这些违背心灵规范的东西不理解要大于理解。坦白地说,我认为这些是爱滋病的精神对应物,是现代文明中的精神绝症。”蒋立言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你能发表一下你的看法吗?”
“我觉得应该先给这种现象中性化的评价,才能从客观的角度去分析。您刚才说这些是精神绝症,那么请问:以前,也就是六七十年代以前,我们传统的‘一女不事二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丢命事小,贞操为大’等压迫女性、牺牲个性的旧道德,算不算精神绝症呢?我们大多会肯定的,那么讲究感情、追求自我、提高生命质量的现代婚恋观算不算一种进步呢?”
“刘颖,我跟你的看法有点不同。”许峰插了一句,接着那女生说:“现代我们的社会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人们不再象以前那样闭塞,同时大量思潮也被我们了解、吸收,可不能说进来的就都是好的东西,而中国人的‘免疫力’一直令人堪忧。开放比保守好,那也不等于无视社会的基本构成──家庭,也不等于喊出‘古大无处女’的口号,我们反对落后,但也不能激进,古语说:‘过犹不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安子诚接了过来:“我觉得你们争论的无非是个‘度’的问题。美国是标榜自由的国度,但滋生了爱滋病,这就过了;而我们现在有一些人‘盼着别人的太太是潘金莲,而自己的太太贤惠坚贞’,这是现代的西门庆,而不是真正的追求自我、善待个性。这个社会当然需要秩序,就连美国也只是辟出一些为正直人所不齿的红灯区,而不是我们动辄就兴起的‘全民运动’。”
……
座谈进行了两个小时,蒋立言觉得没有什么收获,虽然说了很多、听了很多,但没有明确的是非。这原本就是一个不明确的时代。座谈会还算热烈,大家都比较满意,许峰说这是文学社今年组织的一次有意义的活动,希望蒋常来。蒋立言一笑,准备回去了。刚才已在心里投进了不少石块,虽然依旧浑浊,但已有了波动。
走出204教室,一个女孩子走到他面前,穿一身蓝色运动衣,留着齐耳短发,表情有些激动,好象鼓足了勇气似的把一张纸条递给他,然后扭身跑开了。
蒋立言与她目光相撞时,心里亦是一动。接过纸条来,却没有立刻看,等出了校门,独自一人时才将它展开:
“老社长:
我叫冯静,是大一的。刚刚加入文学社,对一些问题不大了解,所以只有听的份儿,从以前的社刊上读过你的诗作,很崇拜你。我写了三、四年诗了,却没有发表过,希望你以后多多帮助哟……”

诗集出版了。书名《飞翔的梦》,封面浅灰,四个字竖排,一号粗圆体,红色,好象青春瘦弱的身体里流着略显凝重的血;几只不知名的鸟类飞着,远处的树木、小屋隐隐绰绰,而身后是缓慢包抄上来的乌云。小32开,220页,在手里掂掂,蒋立言想找一架精密的秤称一称,看看自己这几年的心血究竟有多少克。
一时的感觉是有些陌生,封面、扉页及里面一行行长短不一的小铅字,与平日购买的别人的集子没什么区别,怎么会是自己的呢?客观的真实的感觉是:包。一包二十本,一共五十包,搬了十二趟,现在很安静地在墙角──码着。陈玲很高兴,拽着他要找一个小酒店,点上三两个菜,就他们俩,庆祝庆祝。他看了看满意的陈玲,感觉到自己的兴奋象一颗银针一样尖细,只闪了几次微光;多年层层淤积的期盼在瞬间化开,而得来的轻松没有颜色、没有味道、没有重量,把细小的兴奋包裹了,团在心肺间。他想起了肖伯纳的一句名言:
“人生中有两个悲剧:一个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东西,一个是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东西。”
市报文艺副刊发出了书讯,比第十二期《文苑》早了一个月,虽然范围只在本地区,但发行量却是《文苑》的十倍之多。头一个星期,蒋立言收到十四封信,其中老朋友祝贺并索书的三封,希望交文友、信友的七封,只有一封询问多少钱一本、如何购买;第二个星期六封,第三个星期两封……报纸宣传的有效期一个月,这期间,蒋立言只卖出了两本书,却转悠着送了三十六本。
陈玲安慰他:市报发的是书讯,没登地址、定价和欢迎邮购的字样,读者也多是坐机关的和退休的老头儿老太太,不是诗的阅读层面,能卖两本就不错了;况且从来信可以看出,已经把影响造出去了。当陈玲不在他独自一人时,他细细地读自己的诗集,几遍下来,以前写作时的感觉找到了;在高空中飞翔,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凄惶又真切了,他的两眼潮润,又一次肯定了自己已变得微茫的价值,他相信了陈玲的话,又安心等待了。
按原先的计划,他准备去市内高校开座谈会、签名售书。他第一个没有选母校,虽然有文学社许峰等人联合写来的贺信,母校有那么多熟人,一旦冷了场就颜面扫地了,他想先去别的学校试试。他选了师专,他的同班同学范志华分到了师专中文系,在学校他俩关系还说得过去,估计能帮上忙。
果然,范志华很热情,跑了好几趟团委,把座谈会定了下来。又贴了海报,海报上又写上了他的几个“定语”,所不同的是,在古大时是许峰不知从哪儿探听来的写上了,而在师专,则是他自己请求范志华挂上的,虽然是同学,他还是有点儿脸红了,他说的理由不得不和许峰的一样:
“不这样写的话,学生们就提不起精神儿来,就不会踊跃参加。”
尽管这样,师专学生们还是不够踊跃。一开始来了四十多个,讲着讲着就剩下二十几个了,所提问题也多是无关痛痒的问题。到最后,蒋立言的心象那个大教室一样空了。因为海报上写签名售书,还真有人带着钱来的,在扉页上写自己的名字时,他的心由空而木了,卖了九本,得了八十一块,人家都给九块,他却忘了准备一角的纸币。走到外面后,范志华笑着说:
“现在这些小毛孩儿,读书的年龄不读书,却把大人谈恋爱的技巧操练得倍儿熟,什么都敢来!”
“‘不是我不明白,只是这世界变得太快,’甭看就差这么几年,我们都有些跟不上了。”蒋立言摇着头自我解嘲。
范志华留他吃饭,他说算了吧。他邀请范有空儿去文联玩儿,范答应了。他没让人家送到门口,匆匆地挥手告别了;出了校门一拐,他的心“嘭嘭”急跳了几下,他知道目光既不会拐弯又不能穿透墙壁,无论是谁的。
陈玲又安慰他:去别的学校试试,也许是宣传的方式不对;现在的大中专学生,刚刚从高考解脱出来,都玩疯了,把心思都放在互相爱上了;高中的学生还纯洁些,还可能做着文学梦,容易崇拜,虽然口袋里的钱不多并且大多买了复习资料。
他知道陈玲的一番好意。师专不理想,别的学校也不容浪漫,再说为卖几十块钱,值得去唾沫星子飞溅地受冷遇吗?大中专生现在互表好感已直来直去了,不再借助诗、情书等抒情方式而一下子直达实际;对,高中生虽然钱不多,但还多在幻梦,是好蒙一些,但……他知道陈玲的失望丝毫不亚于自己,但她一点儿也不流露出来,反而一味地开导自己,弄出来许多“假设”和“也许”。想到这些,他也使自己若无其事起来。
他决定与霓裳制衣公司的吴秀娟联系一下,他翻出了她的名片儿,却没在单位里打,而是出来到街上的公用电话处打。他先打到公司的公关部,一个小姐接的电话,告诉她吴主任不在公司,她这一阵儿总是跑来跑去,现在可能在公司驻市办事处。他问驻市办事处在哪儿,小姐告诉他:市江云宾馆321房间。他说了声谢谢,然后放下电话,回单位拿了几本诗集后,直接打车去江云宾馆了。
吴秀娟果然在。见蒋立言来倒有点儿吃惊;她呼过他几次,没回,联系也就断了。很快,屋里又剩下他们两个了。屋里开着空调,吴秀娟穿着一件鲜红的紧身衣,胸部鼓鼓的;她的脸上不知扑了什么粉儿,白惨惨的。
“这一阵儿忙什么了。呼你也不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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