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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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了,去年结的。”
“老婆也在这里工作吗?”
杨志明腼腆地笑了,“她在上海,在上海一家杂志社工作。”“你也结婚了吧?”
赵亚丹干笑了一声,“还没呢!”
“该成个家了。”
“没心思寻。”女人有点害羞的样子,她似乎不愿再聊这些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写了本书,想找个赞助商帮我出版了。”说着便把随身带的稿子递给了赵亚丹。
“高中的时候大家都叫你大才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出书了”女人笑着朝书上看了一眼,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落泪花?该不会又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吧?”
“恩。是。”杨志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的风格还没变,那个时候老师就常说你是受了埃斯库罗斯的影响。”
“没办法,性格都是这样的。”两个人都舒心地笑了。“到时候你们公司同意的话,我会把你们公司的名字写在后记的感谢里面。”
“好!我会尽量帮你的。放心吧!”说着便慢慢地把底稿放在了桌子的正中央。
杨志明从位子上慢慢地站了起来:“真谢谢你了。我中午还有点事,要回去了。”
赵亚丹焦急地说:“什么事?中午吃了饭再走吧!都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还没把你的害羞给改掉呀!”
“不是,不是。我真的有事。等改天吧,改天我请你。”
赵亚丹一脸不情愿地笑着说:“那好吧,改天再聚,一言为定!给!”说着便递给杨志明一张名片,“这里有我的电话,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他接过名片,仔细地看了一下,笑了笑转身朝外面走去。女人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
他走在路上,想了很多关于他和那个女人高中时候的事情,但都很模糊。那个时候恋爱都是‘地下活动’,没人敢在公开的场合下谈这个东西, 是违背祖宗的条理的。更何况那个时候都处在不成熟的年龄,恋爱也只是两个在感情的某个方面上找到了一点温热……后来害羞的杨志明怕招人耳目便扼杀了这段‘关系’……
当事情找对人去帮忙的时候,办什么事都像是从手中吹下个牛毛一样容易,而当找不对人的时候,就像是搬一块比自己还重的大石头——费力不顶事。作为老总身边的秘书,这样的小事一两句话便就搞定了。
他们两个对面坐着,两个人都看起来有点迥然,好像是两个要恋爱的人第一次见面一样。杨志明除了和老婆一起吃过饭还没有哪次单独跟一个女人出来吃过这么消遣的饭。
“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不是碰到你我还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办。”听声音,杨志明有点紧张。
“都是老同学。还这么客气。一个人都不容易。”
“是啊!想想高中那会无忧无虑。一转眼可就成家立业的人了,真快啊。”
赵亚丹发神地望着杨志明:“你还是很怀旧的。高中每次听到你像这样的感慨时,总觉得你很成熟……”女人的话谈了一半,不说了。杨志明抬起头,微微地对他笑了一下:“可能要带着这个活一辈子了。”
“不过你比以前开朗多了。”
“是吗?谢谢夸奖。”
“伯父伯母都还好吧?”
赵亚丹的话音刚落,杨志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戏剧般地陷入了深思,母亲脸上的皱纹、父亲呻吟的声音,破墙、断垣和土墙上风下的野草……顿时全都粘满了脑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赵亚丹一脸疑惑地盯着杨志明深邃的眼睛。
听到亚丹的问话,杨志明猛地醒来,干笑了一声:“没事,没事。我爸妈都还在老家,等我以后工作稳定下来就接他们来城里住。”
接下来的聊话总是那样的不自在……
路上野风四起,呼啸的车流从他身边穿过,都市的霓虹灯像是地狱的蜡烛一样让他不敢睁眼。他把衣服再裹紧了些,两只手插进上衣口袋里,夹着膀子,慢慢地往回走着。他怕回家,家里面冷清得有点恐怖。冰冷的屋子静得只有让人痛苦地思考着。他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他知道父亲还在家里等着他,母亲也在盼着他,但他还没凑够钱,拿什么回去呢!他没有告诉家丽,怕家丽担心,究竟该怎么办呢?他发疯地想着,忘记了身边的车流、忘记了耳边的野风。“让家丽帮忙吧?”脑子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说是突然其实这种想法在他脑中早已有过多次……他抖动着嘴角、眼中的泪珠也在微微发颤。
杨志明坐在路边,想静静地在这儿呆上一夜。
第十五章
杨志明来到公司门口,他再次被保安拦住了。
“我找赵秘书,已经预约了。”
“赵秘书临时有个会,你今天怕是见不着她了。”
“我等一会吧。
他站在门口一等就是两个钟头。天色已经快黑了,他觉得今天见不到了,转身刚要走的时候,突然从被后传来一阵声音:
“志明,志明。”亚丹跑了过来,“真不好意思,我们临时开了会会。”
杨志明吃了一惊,笑了笑说:“你这么忙,我还来给你添乱,说不好意思的该是我。”
“好,咱们都别客气了。”
说着两个人便朝大街上走去,很快便被忙碌的人群淹没。夜幕拉下,安静得像是大海刚刚落潮一样。
“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爸病了,病得很严重,需要一笔钱。”杨志明说话的声音非常消沉。他无奈的脸上流露出乞求的表情。气氛像是从悬崖上摔了下来,一下子安静了。
“什么病?”女人是天生的敏感动物,惊讶地问着。
“肺气肿!作个手术大约十万!”
“十万?”赵亚丹被他沙哑的声音惊呆了。不论是以前的崇拜还是现在的同情,她都被突来的不幸哽咽的半天说不一句话来。虽然经她手的不知有多少个十万,但那都是公司的。她盯着路边摆设花,站住了,很久才开口:“十万的确不是个小数目,我虽然出来这么多年但我……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说:“你可以到我们公司来的。我们公司企业部刚好少人。你可以到这里试一试,到时候让公司帮帮忙吧。”
杨志明睁大眼睛地看着她。他忧郁了一下说:“我考虑,考虑吧?”
烦恼再次惹上了心头,还不如没有这样的选择,让他另求别门。因为前几天他刚刚收到学校的一份通知,说道有一个到加拿大留学的名额,看他愿不愿意争取一下。一头是将来,一头是父亲,他该如何做决定呢?他不想再和家丽分开了,一个留学生回国后留在上海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现在父亲在呻吟着呢……
“家丽,我不想出国了,我要在这里参加工作……”寂静的黑屋里出现一个苍凉的声音,灯光下的身影像是中了魔咒,烂泥一般瘫坐在椅子上,头好像是被电话筒撑起的。
“为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大得足以打破寂静,可杨志明一动不动,“你不想来上海工作了吗?”女人的声音像是落泪了。千里传音声声泪,再刚强的汉子也会感动的,但杨志明再也没气力去流泪了。
“父亲病了,病得很严重,等着用钱。”杨志明终于说了出来,像是体内的淤血喷了出去一样,头一下子栽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志明,你说清楚点。”电话的那头有些激动。
“父亲得了肺气肿,现在到了晚期,再不治就会有生命危险的。医生说,要十万元的治疗费。”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呢?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呀。”
“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可以向父母。”
“不要说了,让我自己决定!”他很烦。
“不要着急,等我回去,好吗?”
“我同学给我介绍了一家公司企化部的工作,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
“那人可靠吗?”女人带着那种多虑的心,声音总显得那样苍白,像是乞求什么。
“可靠,都是多年的同学。”
“爸会好起来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妻子一直都是懂得丈夫的,她知道父亲一天不好,志明就一天不会安心。他是个孝子,所做的一切都在为了整个家庭。哥哥的不幸让他过早地成熟,承担了家里的所有,他怕有一天他做得不如哥哥好,哥哥在天上,家里的事他都能看得见。
整个晚上都很凄冷,像是刚刚一场暴风雪龙卷了这个地方,人们都在庆幸自己早已躲进了避风的港口,只有杨志明还在睁着双眼,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无情地消磨你的意志,最后像一个刽子手不,把你置在一个分岔口一刀捅死,然后找不到它的去向……但不论如何,地球还是在转的、太阳还是要升的……
面试那天,评委们对他的知识毫无置疑,可以说他来到这里算是有点屈才了。但面对自己的状况他不得不去这样做。
“关于你家庭的事情赵秘书已经跟我们说了,你放心,公司会帮你的。但我们是生意人,讲究的是一个‘信’字。公司里有许多条条框框需要员工必须遵守的。你既然要到这里工作,根据你的特殊情况,公司想让你签一个十年的合同。如果没问题的话,你父亲所有的医疗费用公司都会替你出的。如果嫌时间长的话,公司也不会勉强的。你考虑一下吧?”
“不用考虑了!我同意!”简洁的答复,斩钉截铁。有点不像他以往的风格。其实这个是他早已预料的结果。为了父亲,他已经准备接受公司的所有要求。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他恨不得不经过面试直接同意全部的条件,马上回到父亲的身边。
杨志明知道这个决定将改变他的一生……
破墙、断垣、枯萎的墙草,野风通过门缝“飕飕”作响,一辆轿车进了村子,招来了不少人的围观。杨志明下了车,推开冰冷的大门,院子冷冷清清。家里唯一的一间平房还是哥哥结婚时才盖的。绕过院子的时候母鸡带着一群小鸡都开始乱叫,听到叫声的嫂子赶紧从土灶钻了出来,带着一阵烟熏的咳嗽声。
“志明,你怎么回来了?”王利萍看上去好像成了老妇女,憔悴了许多,自从杨光明出事后,王利萍除了去学校教书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家里,现在父亲病了,王利萍更没闲空去管自己的事。杨志明的样子看起来很难过,哥哥活着的时候,嫂子就没享过一天福,哥哥走了家里的烂摊子又留给了她。嫂子命苦,从无怨言。
“我回来看看咱爹,想带咱爹去医院。”这时一个小男孩跑了过来,拉住王利萍的衣角,陌生地看着杨志明。他是杨光明的儿子,但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他和他的母亲一样命苦。家里人都很疼他,母亲说看到他就会想起他死去的爸爸。
“小铃铛,过来让叔叔抱抱……”他抬着头望着志明身后的赵亚丹,陌生的面孔让小孩本能地往母亲身上靠近些。
杨志明的母亲听到外面有人说话,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脸上的皱纹好像冬风刮裂的伤口,眼里的血丝突显地吓人。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娘。”杨志明的声音有些凄惨,眼里亮晶晶的东西在晃动着,他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般的虚弱。发黄的皮肤,皱纹又都了几痕,手上的筋像要蹦了出来,干瘪着没有血色。杨志明上去捧着母亲的手,“爹呢,现在咋样了?”刚问完,志明发现母亲的脸色正在变,似乎预示着什么。杨志明猛地扯开门帘,穿过堂屋,一股难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只见父亲靠在床头,两眼皮早已耷拉下去了。地上的一个盆里吐满了带血的粘痰。杨志明流露出像是丧失了亲人的可怜表情,一下子扑跪在父亲旁边,双手慌慌张张地捧起父亲的手。泪珠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杨林怀微微睁开了双眼,看上去使了很大的劲,眼皮一颤一颤,两眼湿润着不带一丝亮光。
“爹。”杨志明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
“志——明——你咋回来?”老人的声音像他的眼皮一样虚弱而又发颤。听母亲说父亲从医院回来后不久就没开口说话了,吃喝拉洒全在床上,全亏嫂子照顾着。
“爹,爹,咱去医院,咱有钱了。”哭声越来越苍凉。杨林怀像是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爹,你什么也别说了,咱去医院。”说着便拉开盖在杨怀林身上的被子,轻轻地抱起他,发抖的身体让志明大吃一惊,泪水不断地涌了下去,杨林怀挣了两下没能摆脱儿子有力的双臂。杨志明泪流满面,转过头哭桑着对母亲说了声:“娘,去医院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赵亚丹被感动着,愣在那里,她觉得自己好象是多余的,帮不上任何忙。这时她似乎意识到该去为杨志明打开车门了。
医院神圣而又庄严。病轻者害怕这里,病重者却把这时当成是一种最后的寄托,等待着白衣天使们的保护。
病房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他们站在那里焦急地等着父亲的检查结果。志明拉着母亲的手,嘴里似乎在安慰着母亲“没事,没事,一定会没事的……”
“谁是病人的家属?”医生满脸严肃,径直走了过来。王玉秀有点胆怯,“我……我是。”
“我是他儿子。”杨志明大声插过了话。
医生的手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挪了出来,走过去拍着杨志明的肩膀说:“小伙子,跟我来一下。”商量的语气似乎在意味着什么。杨志明朝着赵亚丹客气地说了声:“你陪我妈一下,我马上就出来。”
“你去吧,我会照顾好伯母的。”
杨志明跟着大夫进了办公室,办公室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虽开了好几盏灯但仍旧显得那么黑。办公室旁挂潢了拍过的黑黑白白的片子,通过光可以看出这位大夫已经研究很长时间这些片子了。
杨志明坐在医生的对面,“我爸的病怎么样了?”慌张的表情再次笼在了他的脸上。医生顺手拿过一张片子,“咔嚓,咔嚓”的声音打破了整个房间的宁静。
“我就不给你卖关子了。”杨志明看着医生的双眼,使劲地点了点头,“你爸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如果动手术的话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
语音刚落,杨志明便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地后在脸上,只听见深深地呼吸。这时哪一句话都是多余的,僻静的像是有人在这里埋藏。手术成功率还不到百分之五,但不肯定是没有希望的。
“动手术!”杨志明的声音像平静的火山突然爆发,势不可挡,“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愿意。”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但他从似乎没来这样认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