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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结情-第5部分

小说: 结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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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走在朝阳艳丽的加汀岛典型早晨里,轻雾中的扶桑花从他眼底掠过又掠过,这座岛试图在他身上染绘各种热情。越是接近情侣巷,他发现男男女女越是一对对,除了他脚下,地上看不到拖长的单影。那些影子勾腰搂肩,连在一起也黏在一起,他们行过扶桑花摇曳的铺木道,去海边晨泳、浮潜,两个人吃同一份三明治、同一颗苹果,不对分,而是你一口我一口。

    “好甜!”

    一个声音令他回首,在无数双人影中,他看到她一个人。

    “欧阳先生!”她也看到他一个人。

    走进情侣巷时,他们是两个人。一抹阳光斜抛他们头顶,拉下重叠的双人影。

    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嗯。”她点了点头,臂弯挂着竹篮,满是成串葡萄。

    似乎去了一趟果园?哪儿?海英那儿吗?欧阳荷庭想问平晚翠。这又是一个疯狂想法!他昨晚决定只谈房子,现在就是来谈房子,那么,赶紧压下不必要的问题、不必要的冲动。

    平晚翠却像是听取了他心底声音、看透他脑中想法,说:“我去果园采了葡萄,海英采没两串就不见人影,八成又上甜品屋了,还说要帮我提篮子……”

    欧阳荷庭接过她手中的竹篮,动作有些突然。

    平晚翠顿了顿,回眸望他。他往前一步,与她齐走。这情侣巷窄到好处,两人并列,绝对肢体碰触,不是谁故意要碰谁。

    “满重的。”他说。

    她对他微笑。“这是‘皇帝葡萄’。”摘了一颗亮泽、像涂了一层糖蜜的葡萄,递至他嘴边。“很甜,你吃吃看。”

    不是他自己要张嘴,是这个女人太神奇!欧阳荷庭尝了葡萄滋味。真的很甜!她说这是“皇帝葡萄”,他觉得自己真成了皇帝,让她喂过牛奶粥、又喂葡萄。

    “晚翠——”他出声,忽而改口。“平小姐——”

    平晚翠一愣,仰起脸庞,微笑一点一滴褪去,表情平淡、冷静地看一个不熟的陌生人。

    欧阳荷庭不喜欢这种感觉,心头刺痛着。

    “我自己拿就好了,欧阳先生。”平晚翠提回自己的竹篮,以平常的速度登阶,却是平常两倍快到家门口。

    欧阳荷庭追上,在她关门前,不请自进。

    “平小姐——”

    “对不起,”平晚翠站在自己的庭园里,眼神跟嗓音一样坚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随便?”

    欧阳荷庭眉头紧锁。“我比较抱歉。”他看着她,琥珀色眸底闪过挣扎。“我本姓皇,欧阳是我母亲的姓氏,因为有些变故,双亲过往后,我和皇氏家族脱离关系……”这并不是他想说的重点,他只想让她知道:“我从来没有任何欺骗你的意图。”

    美眸瞅着他没移开,但已不是像在看陌生人,她目光有点柔,红唇轻启。“你没有欺骗我——”

    “没有。”她的话根本尚未说完,还不是个问句,他竟急着回答。

    她没再把话接续,只是淡淡一笑,迳自走向庭园底端的屋子。

    平晚翠知道海英一定去找过他。她不在意他是欧阳荷庭或皇荷庭。她觉得自己可以跟这个男人自然相处,自然地脱去他的衣服鞋袜、自然地帮他擦拭身上的汗水、自然地喂他喝蜂蜜水吃牛奶粥,还有把拿着葡萄的纤指放进他嘴里……她不知道这个“自然”是不是随便,就怕他感觉是随便。

    “欧阳先生,要一起喝早点茶吗?”又一个自然。

    她的邀请,他其实难以抗拒。房子的事就边喝茶边谈,如仲介建议,他来结个情——为房子。

    欧阳荷庭在心里提醒自己,望着她穿行花丛的身影,什么提醒都是多余,他怕她越走越远,会消失,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喝早点茶,有人先来找她。

    一个男人——不是海英——要她庭园里的苗栽。她的庭园还有一间温室,座落屋宇左侧,他看着她带那男人走入木犀花拱小径,进温室,心头莫名漫上紧张、不悦,等了几分钟,他提起脚跟,也走过去。

    温室里,他们的身影在排架间移来栘去,谈着买卖的事。

    谈买卖!应该他优先!他正是来找她买那幢位在临海大道的双层楼房。小花小草难道会比较重要?!

    欧阳荷庭拨开弯弯细发乱飘似的豆藤,穿越通道,就在男女兴高采烈说着繁殖方法:如何扦插、什么授粉、什么育种……有的没的时,出声打断人家。

    “平小姐,”他一向冷声冷调,但这次,绝对是从未有过的冰锥语气。“我们还有极重要之事未谈,你想让我等多久?”

    平晚翠盯着无预警现身温室的男人,呆住了。

    “啊……抱歉、抱歉。”买苗栽的男人先反应,直对欧阳荷庭鞠躬哈腰。“抱歉,我是不是耽误大老板了……”

    这真是莫名其妙的言行!

    有点好笑。

    平晚翠定神,看着一身绅士装扮的男人,突然笑了起来。他真是一个有趣又复杂的人,她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急忙送走买苗栽的男人,她回到屋前廊庭,看着坐在木架藤椅的欧阳荷庭,说:“喝早点茶对你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对不对?”再热也西装笔挺、领巾光鲜的男人,肯定有那样的绅士习性——早起茶、早点茶、午茶、晚茶、睡前茶——一天未必得吃到三次正餐,五次茶却缺一不可。

    平晚翠笑了笑,伸手拉起欧阳荷庭。“对不起,是我邀你,却让你等。你喜欢苹果派吗?”

    “不喜欢。”欧阳荷庭答得飞快干脆。是真的不喜欢,听起来却像小孩子赌气。他皱了皱眉——不能再这样下去——神情微凛,旋即道:“我最主要想和平小姐谈临海大道那幢双层楼房——”

    平晚翠神情一顿,歪着头,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仲介说那幢房子是非卖品,它的拥有者住在情侣巷二十二号,如果我执意要买,就得亲自找人谈,所以——我来找你。”说得一清二楚。一定要切断对她的心心念念!

    平晚翠放开他的手。“我不能卖那房子。”她提起木桌上那一满篮葡萄,往屋里走。

    “晚翠!”欧阳荷庭冲口叫道,话语自动腾冒而出。“我要在这岛上长居,必须有一幢房子,我想定下来——”

    “欧阳先生,”她回头,却是说:“那么,你喜欢吃葡萄派吗?”
第三章
    “喜欢。”

    一对上那双传递温婉的美眸,欧阳荷庭成了性情中人,难以冷漠,没法掩饰,喜欢的、不喜欢的,全说了个明白。结果,换来一桌“葡萄早点茶”——葡萄派、葡萄塔、葡萄起司蛋糕、新鲜葡萄沾莱姆奶油、黑醋栗葡萄果酱抹英式松饼、葡萄虾沙拉咸泡芙……各式各样,应有尽有,许多他想不到、没尝过、一吃立即上瘾的食用方式,她大方让他满足,用光今早采的葡萄,仿佛她一个清晨的忙碌,只为他。

    怎么切得断?这状况是葡萄藤交错扭绕,纠结串串果,剪了这根,还有那根,吃了这颗,还有那颗。

    唉——

    沉沉地啜饮一口葡萄藤清茶,欧阳荷庭放下白瓷杯,眼睛盯着杯组的“繁花”彩绘。平晚翠不仅手艺好,品味也无可挑剔,选用的杯组搭合美丽庭园氛围,亲手做的茶点专配他喜好。这早点茶,欧阳荷庭喝出百感交集,哪切得断对她的心心念念。

    明明,不谈买卖房子,他就不该待在这儿,偏偏,视线直往庭园中,随影流睇。

    阳光威威烈烈,进逼整座庭园,高墙黑影早退得只剩一呎。她和她的猫不怕热,头顶日照,勤奋地植造一块新花田。

    新种栽植下了,矮小绿叶团团撮撮,远瞧,像一朵一朵奇特绿香菇,或者,又是什么有毒植物——她准备再教人晕眩迷幻,情不自禁地……

    站起身,欧阳荷庭离开廊庭。踩着绿草飞石,往楸子树旁的小缓坡走。

    “定下来……”平晚翠将种栽根部放进泥洞,补上填平,用手拍了拍。她喜欢他说“定下来”,可是,她不能把房子卖给他。“定下来。”又种下一棵小绿苗,她微笑喃语。

    “喵——”小家伙瞅着她拍上,小爪子也凑过来帮忙,乱扒一通。

    “哎呀!我已经让它定下来了,你不要把它挖出来……不许捣乱!”平晚翠将小家伙抓往漆白木栅外的草地。“你在外面玩,小盆栽——”

    “小盆栽?”欧阳荷庭停住步伐。

    平晚翠也正好放下猫,落定他跟前。

    欧阳荷庭眸光低垂,盯着在他裤脚撒娇的猫咪。“它叫小盆栽?”他问,语气有些呆板。

    灵动美眸循着猫咪磨蹭的米白西装裤朝上凝望,娇容在金阳中绽漾花般的笑靥,平晚翠悠缓站起——真的就是花儿从土里长出来!

    欧阳荷庭看傻了。

    她雪白的肌肤沁汗绯红,像凝露花瓣,芙颊又沾了泥污,莲藕色的长裙衫也是土渍斑斑。他两次见她如此,两次都晕恍晕恍。他想,她绝对是在种使人迷幻的毒草!

    “太阳这么大,你站在这里,会再次中暑的……”平晚翠脱掉手套,纤指勾开扫眉的顽皮发丝。

    欧阳荷庭掏出方帕,往她美颜探,擦过她秀挺鼻尖的汗珠,顿了一下,说:“抱歉。”他将方帕交给她。

    平晚翠笑了笑。“谢谢。”拿着男人的方帕,轻轻拭汗。

    不好一直盯着她,欧阳荷庭转开视线,看着她新种下的青绿苗栽。“是毒草吗?”

    “嗯?”平晚翠没听清他幽沈的嗓音,仰起一张询问的脸庞。

    琥珀色双眸空荡不了太久,转瞬又被女人美颜填满。如果不看她。他看什么都是无。这次的,更厉害了,使人迷幻的物质,靠空气释放!“是毒草吧……”欧阳荷庭低喃自语。

    她听见了,唇角扬提,笑着拉起他的手。“你在意着昨天的事啊?”

    欧阳荷庭愣一下。昨天的事?哪一件——她帮他脱衣擦拭身体、她喂他喝蜂蜜水、她喂他吃牛奶粥、他们接吻、他抚摸她……该死的!是啊!他记得可清楚了,每一环每一个细节,他在意透了!

    “对不起,昨天我在等一个熟客,你来得有点凑巧,我误以为你是他,才害得你将毒草当成小盆栽……”她解释着。

    所以,来找她的,都是男人!这些男人跟她很熟,知道她的爱猫叫“小盆栽”,没人像他一样把它当成一株毒草!

    “喵——喵——喵——”被忽视的小家伙发出抗议,嫩掌小爪扒着女人裙摆,一会儿,甩头转尾,用尚未长尖长利的牙扯咬男人裤管。

    欧阳荷庭神色复杂地俯下脸庞。“为什么要叫‘小盆栽’?”弯身抱起猫咪。他非常不喜欢它的名字。

    平晚翠见欧阳荷庭抱着玩得浑身是泥的小家伙,任小家伙将掌印盖在他米白西装上,她的笑容更显柔腻娴雅,玉手跟着探出,摸摸小家伙的头。“我领养它时,不知道它这么奇怪——居然喜欢玩水。每次,庭园洒水系统启动,它就兴奋地追着水雾跑。我在花房准备浇花时,它会跳上架子,蹲在一盆一盆小树小花中间,等着水流当头落下……海英说它这么爱伪装盆栽,干脆叫它小盆栽——”

    “所以,它的名字是海英取的?”欧阳荷庭皱眉打断她。

    平晚翠凝眸睇着他,神情在安静中转为若有所思,一阵猫叫声过去,她说:“如果是你呢?”男人抱猫的姿态,像在抱孩子。如果是他呢?他会为这个孩子取什么名?

    “亚当。”欧阳荷庭注视着猫的目光没挪移。“就叫它亚当。”这灿丽庭园是一座伊甸园,它在这儿无忧无愁,当然叫“亚当”。

    “亚当吗……”平晚翠柔声沉吟。

    “亚当。”男人语气确切坚持,不容争辩。

    “喵——喵——”平晚翠还没表示意见,小家伙先接受,直朝欧阳荷庭喵喵叫。

    “它好像很开心。”平晚翠看那猫脸似乎在笑,揉揉它细滑的背毛,也唤了声:“亚当——”

    “喵——”小家伙抬眸对住她,骄傲的呢。

    她呵呵笑了。“比被叫小盆栽有反应,你真是个怪家伙,偏要当第一个男人,是吗?”

    欧阳荷庭听她轻笑柔语——明明是在对猫说,却教他差点脱口回应“是”!是,是什么?他吃惊自己想当第一个男人——她的第一个男人?!

    慌忙局促地将猫交给她,他再度说:“抱歉。”嗓音涩涩干干。急走回廊庭,坐入木架藤椅,大口大口喝起茶水。

    又中暑了——他这辈子怕是难以摆脱这热病!

    平晚翠随后来到廊庭,瞧欧阳荷庭满头大汗、喘着气,她颦眉说:“不要紧吧?是不是在太阳下站太久了——”

    “我不要紧。”阻断她的关心,欧阳荷庭摆好白瓷杯,放眼注视一桌美味葡萄茶点。不能再多了,再多唯恐真会疯狂、会不顾一切。他今天不是来要这些,怎能陷入风花雪月中!

    皱眉闭目,沉了沈,张眸,他冷冷地说:“平小姐,我会付你很多钱——”

    平晚翠微愣,美眸对住他的脸。

    欧阳荷庭继续冷声冷调。“临海大道那幢楼房,我一定要得到。”语气稍顿,像是惊觉说错话,不自在地转开面对她美颜的脸,才往下道:“你开个价,多少都没问题——”

    “嗯。”平晚翠应声,脸庞低低垂下,柔荑轻轻放开有了新名字的猫咪。

    亚当一溜烟跑回庭园,欢欣地住楸子树下绕绕,灵巧跳跃这儿那儿花丛,去拜访它最爱的圣杯蚌壳女神。

    “它真的很开心有了新名字。”她说。

    欧阳荷庭没回话,神情凛然,暗恼自己多事,帮一只猫取了个人名。

    “欧阳先生,”他不说话,她便说:“我知道你很有钱,相当有钱,没有什么要不起……”娇柔的声调,像深谷清泉,抑或,薄薄软刀划过人心,尤其她说他没什么要不起,他真觉得胸口抽痛着。

    赶紧拿起茶杯,欧阳荷庭喝下一杯又一杯,喝光一壶她专为他烧煮的葡萄藤清茶,仍冲不去心头那股怪异。

    “海英告诉过我……”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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