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狗尾巴一样晃悠的青春 作者:谢天-第1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小文一边跟着小狗在各屋漫步,一边兴高采烈地大叫:“你看它多结实啊,方头方脑的,咱们就叫它‘方块儿’吧。”
方块儿的到来给我平淡无味的生活增加了不少乐趣,当然,带给我妈的乐趣更大,因为她终于有机会向我展示一下什么叫做“娇生惯养,百依百顺”了。在我妈的悉心呵护下,方块儿身材与日俱增,飞扬跋扈,渐成小区一霸。过了一段儿日子,每逢我带着方块儿在小区中徜徉,都会发现其他人家看到我们的身影便纷纷避让,绕道而行,任由我们趾高气昂。
在办公室磨练了一个多月,马君终于开始让我带团了,我的导游工作这才算名副其实。鉴于经验不足,马君起初只让我接手两三个人的散客,圈儿内俗称“二人转”。
我头天晚上在家死记硬背了一大套导游词儿,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脑子里还有印象的已经是零七碎八,心中立马开始忐忑,但事到临头,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我打车来到饭店,和司机,客人一一碰头,一番寒暄,坐上轿车——出发。
车开上二环,正值上班高峰,道路被堵得水泄不通。我心中暗暗叫苦:昨天准备的连篇鸟语已经快用光了,再不到景点我可就没词儿了。我扭头向司机求助:“张师傅,您看平常路上导游都介绍点儿什么呀?”
“咳,这还不容易,……嘿,这辆夏利还他妈敢蹩我,抢什么抢,抢命呐!……你想起来什么就跟他们瞎掰一通,老外都好糊弄。”
——废话,我他妈要想的起来什么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我强打精神,把一会儿要参观的景点介绍通通都提前给两个老外讲了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说完也不管两人听懂了多少,把头一撇,紧盯窗外,假装被平常早已烂熟于心的街道人群所吸引,目不转睛,死不回头,真他妈是活受罪!
导游工作,看似自由,实则龌龊无比,简单归纳,就是在整条旅游路线中跟司机和客人作着不懈斗争,把黑钱塞进自己裤兜儿。
导游先是千方百计,花言巧语地争取客人把腰包里的各国货币都拿出来,在旅游商店里购买超出实际价值数十倍的各种破烂儿,从中提取可观利润;然后再谨防被时刻虎视眈眈的司机黑上一道,当然,能反手涮司机一把那最理想不过。
中间种种技巧,我也不必多加描述,免得大家对欣欣向荣的旅游事业信心不足。
就这么乱七八糟地接过了十几个团队,从散客到好几十人的大团,我对导游这个行当已经厌恶得无以复加。一到北京的各个著名景点:长城、故宫、雍和宫、颐和园的大门前,我就望而却步,踌躇不前,后遗症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完全消除。
我绝没有想把自己从导游堆里往出择的意思,事实上,看着自己的客人在旅游商店里大肆购物,我觉得自己比谁都心花怒放。但是,这唾手可得的钱财也不能安抚我躁动烦闷的情绪。
西班牙旅游者大多有这么一个特点:他们在欧罗巴大陆不属于富裕人口,始终被英法德意压过一头,因此,一来到比他们更加不济的中国,“我是大爷”,“我是富豪”的情结立刻显现无遗,骄扬跋扈,不可一世。——去你们大爷吧,你们丫凭什么到我们地盘儿上当爷爷啊?我此刻早已把在导游条例中背过的“对待国际友人要做到不卑不亢”的教诲抛到九霄云外,要是我西班牙语能说利落,我真有心把他们“亢”得羞愧而死。
再回头想想带团结束又要回到那间陈旧破烂的办公室,享受着三个大事儿逼在我耳边一本正经地喋喋不休,我真感到万念俱灰,生活黯淡无光。唉,不如意事常八九啊!
25。苦闷生活的救命稻草(上)
苦闷生活最需要捞住一根儿欢乐的救命稻草,我寻寻觅觅,总算给自己培养了一项新的爱好——保龄球。恰逢此时,文武从天而降,也迅速对保龄球走火入魔,于是,我们一起欣然携手,对这个球撞瓶的无聊游戏苦苦钻研,乐此不疲,借此摆脱生活中的一切烦恼。
文武所学的自动化专业是五年制,也就是说,就在我窝在苦海无边的工作领域中束手无策之际,他还跟学校里终日悠哉游哉呢。
如果抛开找工作和写毕业论文这两样烦心事儿,大学的最后一年让每个人都闲得长毛儿,不得不找点儿乐子,这时候,文武想到了我。
一天中午,我正在办公室无所事事,手机响了。
“喂,小谢,是我——文武。”
“你丫嘛呢?好长时间都没信儿了。”
“正跟学校烦呢,没的干。”
“操,我也跟公司烦呢,更没的干。”
“那我找你玩儿去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
半个小时后,我和文武在龙潭湖公园门口聚齐,然后一同去往位于左安门一带的TAT保龄球馆。
“小谢,你丫现在怎么又好上这口了?”
“玩儿呗,闲着也是闲着,你也试试,挺有劲的。”
果然,两局下来,文武也对此运动深深着迷。他看着我刚刚开始练习的“飞碟”姿势,兴趣浓厚,抓耳挠腮开始摹仿。
“这‘飞碟’怎么玩儿啊?”
“我也不会,就听人家说手腕一翻,手心朝前。操,我胳膊都快拧折了,球他妈一点儿也不转啊。”
“你丫不行,你看我的。”
那天下午,我们俩跟沉甸甸的保龄球较了半天劲儿,最终谁也没摸到半点儿要领。出了大门,文武还在一边摆着姿势一边琢磨:
“手得这样儿……噢,我明白了,这不就是跟球瓶说‘再见’嘛。”
苦练生涯从此刻开始。我和文武一咬牙,每人花重金办了一张晨练卡,每天凌晨5点就挣扎起床,汇合在TAT,练习不辍;看到有玩儿得像模像样之人,我们也不耻下问,虚心请教,问完做恍然大悟状,再去埋头尝试,日久天长,竟有一些进展。
我用带团赚来的黑钱给自己配备了一个黑乎乎的保龄球和一双黑乎乎的保龄鞋,装备精良,精神抖擞;文武自然不甘示弱,也给自己置齐了一副行头,此刻他已本着“身大力不亏”的原则改练弧线球,行头中比我多出了一支铁手套,精光四射,威风八面。
由于每日早睡早起,生活规律,再加上去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的精神面貌竟然大有改观:气色红润,行动矫捷,一副健康青年造型。
我和文武的保龄技艺也修得了正果,成绩节节高升,几个月下来,已经俨然两个业余高手模样,一上球道,全中此起彼伏,畅快干脆。
与此同时,小文在她的美利坚求学之路上也正稳步前行,她的托福考了627分,恰好和我们认识的日子相同。
小文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文武和他媳妇儿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无可救药。尽管文武多次提出散伙儿申请,但高原始终对其痴心不改,穷追猛打,弄得他平时连学校都不敢多去,只能越来越经常地跟我和小文泡在一起。
我们的三人组合渐渐变得形影不离,每天一块儿开车兜风、打保龄、玩电子游戏、看VCD、搓饭、带“方块儿”散步,津津有味,轻快随意。
那段儿日子,我最熟悉的就是从我们家到文武家的一段儿路,中间的一切沟沟坎坎全部了如指掌,晚上就算不开车灯都能确保平稳驾驶。好几次,我和小文漫无目的地瞎转,最后都在不知不觉间把车开到了文武家楼下,然后把他叫上,再度瞎转。
我开车的时候,小文总习惯趁我不注意时悄悄睡去,美其名曰是因为“晕车”。这样做的后果是,我经常也在她的带领下变得同样昏昏欲睡,有一回,我在恍惚之间几乎把车开上了三环的隔离墩儿,惊出一身冷汗。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我在车里装上了一套廉价音响,又准备了一堆磁带,一边开车一边听歌儿,收效甚佳。顺便提一句,我一向对女歌手的袅袅歌声情有独钟,一大堆带子中,我最常听的就是由各路女歌星荟萃而成的拼盘儿。
安静地睡去,踏实地睡去,忧愁地睡去,绝望地睡去。我喜欢你熟睡的样子,小文,抛开一切,就这样睡去,即使我中途停下也不要醒来,就这样让我带着你去往我也不知道方向的远方。
25。苦闷生活的救命稻草(下)
11月底,我在寒风萧瑟中见到了章吟,她和她男朋友吹了。
说实话,我没想到章吟会那么难过。以前在我面前,她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知道怎么能安慰她。我们开着车在灯光稀少的三环路上飞驰,路上暗坑无数,车内冰冷一片。
“真没意思,谢天,我觉得什么都没意思,有时候我真想找个人嫁了算了。”
“那你干嘛还和张杰吹了,直接跟他结婚不就完了?”——张杰是她的男朋友。
“我觉得我们没有将来,我觉得他不是我适合的那种人。”
“那你觉得嫁什么样的人合适?再说,结婚了又能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也对,结婚了又能怎么样?”
确实,婚姻对于我们来说,是太过遥远的一件事情,遥不可及。
99年的最后一晚,我和小文肩靠着肩在我们家的长沙发上度过,这是我多年来头一回在家过新年。旧日的朋友在新的世纪到来之际变得七零八落,在我小时候渴望无比的21世纪来临前夕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望着电视屏幕上倒计时的时钟,拉着小文的手,心里默默祝福着我们自己。
当然,我知道,所谓祝福,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一套玩艺儿,不起任何作用。从明天开始,我们生活的年头会由“1”蹦到“2”,仅此而已,我的生活不会因此有一点儿改变。
新年过后,我依然只能硬起头皮回到公司,和我的三位女同事同处一室,彼此越看越别扭。由于长期的迟到早退,无故旷工,即使在公司时也是游手好闲,我此时早已成为西语部中的异类,三女视我犹如眼中之钉。马君找我谈过好几次话,无非是希望我积极上进,努力工作,对此,我也只有阳奉阴违,我行我素。
如果赶上有团队到来,那更是遭罪不已。大冬天陪着一帮老外周旋于长城、天安门广场等空旷之地,寒冷无可抵御,还要顶着狂风扯着脖子大声讲解,凉气儿一股股直灌嗓子眼儿,滋味儿可想而知。再加上这种天气不怕受罪敢来中国旅游的老外大多是没钱穷欢乐的主顾,一个团下来利润微乎其微,近乎“白板”,弄得我兴趣全无,每一次都是无心恋战,得过且过。
终于,几个来自巴塞罗那的游客由于不满意我的服务,向公司进行了投诉。他们的理由是:在天安门和故宫至少应该逛三四个小时才能看够,而我只让他们待了不到两个钟头。
巴塞罗那人一向以难伺候出名,对于他们的投诉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意外。虽然那天大雪纷飞,天儿冷得我脸直抽筋儿,还跟故宫的汉白玉台阶上滑了一大跟头,但不能否认,我的服务确实有敷衍了事之嫌,一路上也没怎么搭理他们。
马君为此事专门严肃地召开了一个部门会议,侃侃而谈一个小时,对“个别同事”工作态度的不认真做了严厉批评。可笑的是,明明挨批评的是我,龚丽娟和杨林二人却是愁眉紧锁,一脸的痛心疾首,配合着马君的情绪,时而亢奋,时而低沉,倒把我这个肇事者全然抛在了局外。我看着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心中恶心得一塌糊涂。
回到家,我二话不说,趴在桌上信笔而就一篇辞职报告,决心从此彻底摆脱这三人的折磨,和旅游事业也挥手作别。第二天一上班,我就把辞职报告交到了马君手里:“马经理,我不干了。”
马君接过我的辞职信,细细端详一番,然后迅速摆出一脸真诚,好言对我进行挽留:“小谢,年轻人做事不要草率。辞职是件大事儿,你最好再认真地考虑考虑,过两天再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
“不用了,马经理,我已经认真考虑过了。”
我收拾好东西,推开房门,阔步而出,从此与“国际运动旅游公司”和差点儿要了我命的西班牙语部再无瓜葛。
出门转身的瞬间,我瞥见三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我真不知趣儿,也许我早就应该滚蛋了。
26。最后的平静生活(上)
“谢天,你想再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啊?”晚上,我和文武、小文一块儿坐在广渠门的一家湖南菜馆儿里,我正专心致志地给嘴里的剁椒鱼头择刺儿,小文向我提出了这个煞风景的问题。
“我哪儿知道啊?不着急,先玩儿一段儿日子再说。”
“你就知道玩儿。我现在正好在找工作,顺便帮你也看着吧。”
“那就全凭娘子做主。”
小文说到做到,并且办事效率高得惊人。辞了职不到一个礼拜,我还正尽情享受着酣吃傻睡的闲暇时光,她就为我找到了下家。
小文在网上看到一家刚刚成立的专做足球新闻和游戏的网络公司正在招聘编辑,觉得很对我口味,连忙怂恿我前去应试。
“要不然,我先歇一段儿再谋个差事?”
“别懒了,谢天,老这么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有机会你就先去试试,再说,还不一定合适呢。”
我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小文,只好不情愿地和那家公司联系了一下,在电话中约好了面试时间。
第二天,我人模狗样儿地套着一身西服来到光华路,走进了公司所在的豪华写字楼。一进大堂,果然气派非凡:抬头满眼都是灯泡儿,低头大理石地面能照出人影儿。
我七拐八拐上了电梯,来到要面试的地方。墙上一块硕大的黑色牌子赫然冲入眼中:。SUPER…BALL。,这是公司的名称。
我被一个塌鼻梁大眼睛的小姐让进了会议室,片刻,只听一阵笑声,一个胖子破门而入,来势迅猛,吓了我一跳。
胖子一手拿烟,一手攥着个蛋卷儿冰激凌,往椅子上一坐,开口问我:
“谢天是吧?”
“对。”
“抽烟吗?”
“抽。”
“抽我的吧。”胖子把他的“希尔顿”热情地送到我手中。
盛情难却,我只好把烟点上,假装抽得有滋有味儿。我平日最烦“希尔顿”,老觉得抽着有股子臭味儿。
胖子名叫宋毅,任职新闻部主管,比我大两三岁,我来这家公司正是在他的手下干活。据他介绍,公司里的所有人包括一干领导,都是20多岁,用他的话说:“充满朝气,前途无量”。
所谓面试,也不过就是我说说自个的情况,他说说公司的情况,双方都没什么不满意,当下一拍即合。谈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