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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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呀……”东方沧浪哀叫一声，不敢多言。
凤仪猛地扑到郑倌脚前，落泪失声，“为什么……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
“凤姑娘，东方四公子对你一往情深，真心迎娶，太子成全尔等美满姻缘，望你珍惜！”
“我……我只是随口说说……”东方沧浪哭丧着脸。
“婚姻之事，岂能戏言！”东方龙不看儿子，转向凤仪，和颜悦色，“凤姑娘同行进京，借居此地，也是缘分注定。太子赐婚，储君之命不可违，东方世家亦愿以大礼相迎，凤姑娘来之，则安之矣。”
凤仪只顾着哭。
“太子已为你二人择了良辰吉日，三日后完婚。”郑倌最后丢下一句话，走了。
东方沧浪与凤仪面面相觑，又赶紧各自撇开眼，一个欲哭无泪，一个泪如雨下。
三日后，东方龙的四公子东方沧浪与凤九天的女儿凤仪吉时完婚。潇洒倜傥的东方四公子从此有了家室，艳名冠绝东都的凤大小姐也罗敷有夫。
太阳依旧朝升夕落，河水依然向东流淌。
生活改变了，日子还是一样过。
第二十八章 蓝宝石手饰
东方世家办喜事的几天，没有南宫汐什么事儿，而东方沧浪又总是掂记着自己长久以来打算娶的人是南宫汐，逮着机会还来解释，实在不像个准新郎倌的样儿，因此，东方世家的人比较赞同南宫汐多出门看看。
于是乎，南宫汐带着两个小丫头，整日观山游水，优哉悠哉。
长安八水，灞水绕城东，杨柳遍植岸。可惜九月入秋，已不见柳絮纷飞如雪乱。
驿路边，行人折柳相送，凄凄满别情。
南宫汐摸摸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深邃泛蓝的黑眸，温柔无情的交织，冰与火的融合，梦幻与现实的错乱……
“这个是谁给戴上的？”南宫汐把手腕伸到两个小丫头眼前。
“我……”
“我……”
两个小丫头应得整齐。
南宫汐哼一声，“你们倒是有闲心！”
“我看到小姐把它扔在枕头边，那么贵重的东西，怕给忘记了，弄丢了，就顺手给小姐戴上了。”小紫笑嘻嘻地答。
“真的？”
“真的。”
一个瘦小的青衣少年从南宫汐身边走过，直往她手腕上瞄。
南宫汐扫了眼青衣少年，一张细致的面孔，一双乌溜溜灵活的大眼，光芒闪闪烁烁。
南宫汐缓缓收回手腕。
“姐姐，你的东西掉了。”青衣少年停在南宫汐面前，忽然甜甜一笑，指着她的脚下说。
南宫汐看着青衣少年，抬起手掠掠鬓发，墨蓝宝石迎着阳光璀璨。
“不是啊？那我可捡咯？你别和我抢……”青衣少年说，猛地蹲下身，却身子一个不稳，斜斜撞向南宫汐身上，失了平衡似的，双手胡乱拨拉，混乱中忽然拽住南宫汐的手，摸到她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猛然施力就扯……
痛……
南宫汐的手腕勒出一条血痕，墨蓝宝石手饰却没能扯下。
青衣少年一愕，手还死死拽着墨蓝宝石手饰。
恼怒横生，南宫汐扬起手掌，劈在青衣少年的小臂上；同时抬脚，踢开青衣少年。青衣少年中脚，直直飞出五六步远，坠地，仰倒，唉哟唉哟滚了两滚，爬不起来。
想不到，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毛贼不会武功。
南宫汐掠到青衣少年，想要拎起他。
“救命——云哥哥——非哥哥——有人要杀我——”青衣少年眼里闪着惊恐的光，大叫大嚷，声音尖利刺耳。
南宫汐的手顿了顿。真是个无赖少年，她也不过想让他起来而已。
“喂……”她继续伸出手。
“救命啊——”青衣少年叫得更大声。
南宫汐皱眉，直想捂耳朵。
“住手！”身后一声沉冷喝斥。
南宫汐回头，没来得及看清人，手腕又是一痛，回眸看去，青衣少年已经翻身而起，又来扯她的手饰。
“切！什么东西系的？扯都扯不断？”青衣少年抱怨。
喝！真没见过这么肆无忌惮的劫匪。
南宫汐大怒，一掌劈过去，砍中青衣少年手骨，又飞起一脚，直踢他胸腹。
“啊——”青衣少年抱着手臂呼痛，看着飞过来的腿脚发傻。
横里伸出一只粗壮的脚，挡在少年身前。
南宫汐的脚踢在那只脚上，如同踢中石柱，震得腿骨生疼，赶忙收回腿，往后跃。
“云哥哥——”青衣少年扑进来人的怀里，鼻音浓重，“这个女人抢了我的东西，还欺负我——云哥哥，你快帮我抢回来！”
“什么东西？”来人抬眼看南宫汐，顿时，一股肃杀之气在漫延。
南宫汐也看那个人：二十出头的男子，虎背熊腰，浓浓的眉，大大的眼，厚厚的唇，站立的架式像一座大山。
“就是那个！她手腕上那个！快！给我抢回来！”青衣少年嚣张大叫。
壮汉移步走向南宫汐，盯着南宫汐的手腕，伸出蒲扇似的大手，“东西拿来！”
“喂！那是我家小姐的东西！这小子强抢不成换了你来抢是不是？别以为你个子大姑奶奶就怕你！来呀！”
小紫和小绿跳到南宫汐面前，抬高下巴从下往上睨人。
壮汉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们说瞎话！她们仗着人多，把我东西抢了，我抢回来有什么不对？云哥哥，别理她们，把东西抢回来呀！”青衣少年跳脚大叫。
壮汉又向南宫汐走来。
“呀——”小紫小绿拉开架式，大喊一声，冲向壮汉。
壮汉看着个儿大，身法却轻灵，一晃，闪过两个小丫头，奔到南宫汐面前，探手便向她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抓来。
南宫汐料不到此人速度如此之快，脚步急忙后退，倒掠几丈，停下，身形未稳，壮汉却又欺近，南宫汐一拳向他击去，壮汉举手一格，又震得南宫汐手骨生疼。
壮汉力气大得惊人，浑身硬得像石块，南宫汐不敢再硬碰硬。
“好呀！好呀！云哥哥，告诉她，想要命就赶快把东西还给我，否则——哼哼哼！”青衣少年在旁边拍手笑。
“不要脸！抢人家的东西还敢说是自己的！”小紫小绿边骂边堵上来，拦在壮汉面前，对南宫汐说：“小姐，你先走……”
“休得离开！”壮汉低吼，隔空向南宫汐击出一拳。
南宫汐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直袭向她，急忙后退，但还是慢了一点，那股力量像未刮完的风尾，扫中她，依然强悍得难以抵挡……轰……南宫汐胸口一痛，身体控制不住，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飞出去……
“小姐——”
在小紫小绿的哭叫声中，南宫汐急遽坠落。
坠落……咦？没有粉身碎骨的撞击……她落到一个男子的臂弯里，下意识要看是谁，一股香味已然袭入鼻腔。香……味？不似徐离本身不知名的香，也不似他作为东都王时变幻莫测的香，更不是……淳于玺混杂着檀香和百花的香……怎么这年头的男人都爱熏香？
“姑娘，你还好吗？”男子低头问她。
南宫汐张开嘴，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吐在对方的衣襟上，顿时天旋地转。
“小姐——”小紫小绿哭喊着扑过来，想要从男子手里接过南宫汐。
男子没有交出人，抓起南宫汐的手腕，紧紧盯着墨蓝宝石手饰，神色莫测。
“喂喂！这个真的是我们小姐的东西！你们不要一个个都来抢！”小紫小绿急了，拼命想抢人回来。
男子只是随意跨步，就避开了她们。
“不对！不对！是我的！那是我的！非哥哥快把它脱下来给我！”青衣少年冲过来，兴奋地伸手来捋南宫汐手腕上的墨蓝宝石手饰。
“桑桑，别胡闹，这根本不是你的东西。”男子淡淡地对青衣少年说，语调不怒自威。
青衣少年哼哼两声，果然不闹了。
“从云，你总是帮着桑桑为非作歹，再这样下去我也救不了你！”男子看看壮汉，又说。
“大哥教训的是！”壮汉低下头。
“非哥哥，人家又做了什么嘛……”青衣少年跺脚撒娇，完全一副女儿娇态。
“啊，我想起你是谁了——”小紫指着青衣少年大叫，“你是段侯爷家的小姐。”
“是又怎样？”青衣少年——不，少女抬高下巴。
“你教唆他人伤了我家小姐，这事要怎么算？”小绿气恨恨地质问。
“怎么算？你问他呀！”青衣少女指指壮汉从云。
从云上前，拍拍厚实的胸膛，“从云若做错，情意认罚，但是她刚才企图伤害桑桑小姐——”
“你们无故抢人物品，先生事端，还狡赖？”男子声音严厉起来。
青衣少女噘噘嘴，从云又低下头。
“姑娘，在下兄弟鲁莽，伤了姑娘，现在姑娘身中内伤，延误不得，让在下替你疗伤吧？”男子低下头对南宫汐说。
晕眩平复，南宫汐看清了眼前的男子：剑眉星目，正气凛然。
这世上，有人天生一副坏蛋样，也有人天生一副英雄豪杰脸。这个人，看起来像个标准的大侠。可惜，有那样为非作歹的兄弟朋友，怕也不是什么善类。
“放开我！”南宫汐冷然推开男子。
男子被推开了，却还抓着她的手腕。
“放开！”南宫汐使力想要甩脱，胸口传来阵阵郁痛，气血登时翻涌，不禁眼前发黑，摇摇晃晃……
“姑娘——”男子松开南宫汐的手腕，转而扶住她的手臂。
“小姐！小姐！你怎样了？”小紫和小绿赶忙抱住南宫汐，顺道推开男子的手，觉得不够，又狠狠瞪过去几眼。
男子醒悟，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臂，垂在身侧，转开头，目光扫向驿路，然后，定在那里。
空气里的芳香隐约多了一重，南宫汐竭力平稳翻腾的气血，敏感地扫视……驿路，一辆四匹骏马拉的车停在那里，不清楚何时停下的，停了多久。
车门打开处，车里人峨冠华服，目光幽远，看着一切。
心头一紧，南宫汐匆忙举起衣袖捂住嘴，然后，愣愣地看着雪白的衣料渲染出绚丽的颜色……
“小姐……”不知是小紫还是小绿的声音。
恍恍惚惚……
第二十九章 幻梦
“……七皇子殿下……”
“……误会……我承担……”
“……后果……你清楚……”
“……三件事……作交换……条件……放过……云……”
“……唔！”
断续而模糊的对答零碎敲打她的耳膜，某些字眼毫无意义地滑过……
安静，良久。
轻微的摇晃，晕船似的泛恶，隐隐约约的香味弥漫围绕……不知多久，摇晃平息，她被安置在柔软的地方，浑身仍是难以形容的难受。
微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头发……
“你来……”
悦耳的声音春风般轻柔……
一双温柔的手解开她身上的束缚，一股股热气导入她的体内……翻腾的气血渐渐安分，疼痛一分分减去，浓重的睡意席卷而来……
苏醒——
浑身舒畅。
她的内伤平复了？南宫汐眼睛还未睁开，轻轻运一下气，真气流转无碍，果然，她痊愈了。慢慢睁开眼睛，南宫汐愣住……大得足以躺下十个她的床，锦帐低垂，红被镶金；宽得几乎看不见墙壁的房间，沉香烟起玉炉，明珠映亮四壁，金碧辉煌，无尽富丽与堂皇。
她在宫殿里？
南宫汐坐起身，丝缎被面从身上滑开，袒露莹莹一片雪白，寸缕全无，纤毫毕现。
“啊……”
南宫汐低低惊叫一声，急忙搂回丝被，裹紧自己。这——是哪里？有脚步声传来，她张皇抬头，一个女子轻盈步近——居然是凝碧。
“凝碧姐姐……”南宫汐有点意外，回神想一想，顺理成章：灞水边，她遭劫，与人相斗，受伤，东都王出现，她被抱上马车……
“这是哪里？”
“王君的寝宫。”凝碧答得轻快。
他……的寝宫？她在东都王府里？
凝碧走到床边，坐下，抓过南宫汐的手，伸指在脉门上搭了一会儿，眉眼舒展，“好了！没事了！从云这个混蛋，出手如此之重，改天我替汐小姐教训他。”
“你认得他？”有点意外。
“从云是段昔非的结义兄弟，愣小子一个，就知道讨好段桑竹那丫头随她胡闹，若不是段昔非替他撑着，哼……”凝碧拍拍南宫汐的手，“你呀——才离开几天呀，就差点给人打死，要人怎么放心？”
“哦？原来凝碧姐姐如此关心小女子……”
“关心你的人不是我！”凝碧耸耸肩，看着南宫汐，暧昧地睐睐眼。
南宫汐心一跳，别开脸。
“睡了两天，饿了吧？起来洗洗漱，吃点东西。”凝碧果然是个合格的保姆。
“我睡了两天？”
“是啊！”
难怪呢，肚子有点饿。南宫汐正想下床，看看自己光裸的臂膀，又缩回被子深处，谁……谁给她疗的伤？
“别担心——衣裳是我脱的，你的伤也是我治的。”凝碧把一件白色丝袍放在南宫汐旁边，“穿上，我带你去洗洗。”
南宫汐放下心，羞赧之色还是不可抑止泛滥——被人看光光，虽说对方是女子，也够难为情的。
凝碧看着她，眨眨眼，“说真的，汐小姐身段儿真是迷人，我要是男子，怕也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南宫汐心头一凉，想起淳于玺，想起他所有放肆的行为……世人所谓：膏不厌鲜，女不厌清，玉不厌洁，兰不厌馨。她是江湖女子，虽不至于达到被男子触碰肌肤便羞愧寻死或执意下嫁的迂腐地步，但……掀开一点点被子，看着手臂上的守宫砂，守宫砂还在，有些记忆却无法抹灭……那些天真的单纯的忘记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