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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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挂瀑布从岩上垂落,泻进水潭。
兰汐拨开瀑布旁边的草木,后面,别有洞天。兰汐拉着南宫汐进洞,点亮火折子探了探,洞里倒也宽敞干燥。兰汐找了块大石,拉南宫汐一起坐上去,熄灭火折子,就着洞壁的磷光,俩人无言对坐了好一会儿。
深秋,微冷。洞顶偶有水珠滴下,沁凉。
“有什么话请说吧。”南宫汐双手抱膝,听着淙淙的流水。
“其实,我并不想和你说什么,我真正想做的,是杀了你……”兰汐转头看着南宫汐,口气冷凝。
南宫汐淡淡地说,“想杀我的人不只你一个。”
即使……即使亲昵如徐离拥吻时,都曾叹息地说:你死,或者我们两个一起死……
“怎么?你不害怕?”
“怕。”南宫汐心不在焉,“谁不怕死!”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兰汐喃喃低语,忽而加大声音,“放心!我不会杀你!你是王君的人,我不会动你……”
“我不是!”
“别倔强了!你任性乱跑,会给王君惹来多大麻烦你知道吗?”
南宫汐不禁转头看兰汐。
“我承认……”兰汐声音低落,“我做错了,我不应该让你离开!”
“是我自己想要离开,跟你没有关系。”
“你还是回王君身边吧。虽然一样对王君没有好处,总好过……”兰汐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反复无常,这些人……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想。”南宫汐轻声说道。
闭上眼,黑眸在眼前,睁开眼,兰汐在眼前。
“你真的不喜欢王君了?”
“你不觉得,你和我说这些很奇怪吗?”
和东都王定亲的人是兰汐,兰汐将会成为他的妻子……她劝她回自己未婚夫的身边,那么的虚怀若谷,有容乃大……因为,笃定自己在他心里有牢固不可动摇的位置……是吧?
“什么?”兰汐不解地睁大美丽的双眼。
“我已经不喜欢了……”南宫汐把下巴枕在膝盖上,轻声呢喃。
“你在骗自己!”
“你可以不相信……”
“难道……你真的喜欢上段昔非了?”
南宫汐斜睨兰汐一眼,不说话。
“那么是真的了……”兰汐嘟囔,“那可怎么办?王君会杀了我的……”
徐离骨子里大概真是个暴君。亲近如未来的妻子,也可以说无情就无情。
“因为放我走吗?”
“不止是这个……”兰汐搔搔脑袋,“汐小姐,段昔非虽然不错,与王君……怎么比,你还是回王君身边吧?”
“段大侠或许真的比不上东都王,但人很好,是个正人君子。”南宫汐站起来,“兰汐小姐,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我要回去了。”
“等等——”兰汐拉住南宫汐,“我找你,还想告诉你,我——不是兰汐!”
“不是兰汐?”南宫汐一怔。
“对!我的名字叫落雪。我是——王君的近卫。我一生的使命就是保护王君。”
南宫汐不解地看着兰汐——不,是落雪,“那么谁是兰汐?”
“没有兰汐!兰汐六七年前就丧生在火海里。兰庭远一家根本没有留下活口。”
没有兰汐?
没有兰汐……她被东都王当作兰汐监禁……没有兰汐……兰汐是东都王的未婚妻……没有兰汐……东都王说落雪是兰汐……
“为什么……”南宫汐脑袋一团混乱。
“……一切都是因为你!”兰汐抿抿嘴唇,“你明白了吗?所以,回到他身边吧!”
“没有兰汐……”南宫汐揉揉太阳穴,看着落雪,蓦然想起:东都王大殿里,相依相偎的俩人,她笑得像一朵魏紫,他垂下睫毛看她,修长的手指掠过她的长发……
南宫伸出手,接住几滴下坠的水珠,水珠坠落于手心,凉透手心,凉透心底。
名字,其实只是个符号!可以不是兰汐,可以是落雪……还有,那两个不知名的女人。那个只有她和他的世界,再也走不回去……永远也走不回去了。
没有兰汐,结果还是一样的。
“结果还是一样的。”南宫汐淡淡地对落雪说,跨下大石。
落雪又扯住她,“你怎么那么倔强别扭?我都说了,我不是兰汐。还有,你必须明白,王君不是普通人,你和他在一起,就必须接受他生活中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事实。”
“我明白!”
“既然明白,你还……”
“我明白……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这个人真是……”落雪不禁烦躁,“要怎样才能说服你?要怎样你才肯回到王君身边?”
南宫汐只是看着她。
“真受不了你!”落雪用力吸进一口气,狠狠吐出,“你好好想一想,别拗性子了!这样下去,王君不好过,你自己就好过吗?”
说完,出洞而去。
洞外水声潺潺,洞里静寂无边。
南宫汐把头靠在岩壁,闭上眼睛……
离开京城那天,他伫立于榆树下,她转身离去……他直立在路中央,她飞马离开……眼角余光,衣白如雪,青纱水碧,冰山之巅一朵雪莲盛开,高贵而孤寂……
凝碧说:汐小姐和我们王君是定了亲的。
落雪说:一切都是困为你。
他说:如果我是姚黄,你不想做那魏紫吗?
他说:你是我的劫……注定如此……我逃不了……也不想再逃……
他说:回来!可好?
白天,他什么也没有说……淡然、视若无睹……
事实?虚幻?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一头混乱……
南宫汐隔着缠住手腕的雪纱轻轻摩挲墨蓝宝石手饰……为什么?为什么它再也解不下来……
“……一同现身……或是太子推测有误,或是……此人太过犀利……只怕已然看穿……故弄玄虚……”
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蓦地传入南宫汐耳里。
什么人?南宫汐蓦然回神,四顾,洞里……还是只有她一个。惊,疑,本能地背靠洞壁,屏气凝神……
“……外表、声音、香味……俱可改变……面具……熏香……谁都可以变成他……”
又有声音传来,在身后……近在耳边,依然瓮声瓮气,分辨不清。南宫汐头皮、身子同时发凉,后面……只有石壁。
“……一切俱可伪装,武功骗不了人……只是,亦无人见过他的武功……”
说话的人不像和她同处一洞……南宫汐定了定神,细察,这才发现,声音从她耳边一个小洞里传出。小洞贯通,像是一个传声筒,将另一头的声音传送过来。
另一头或许也是个石洞,不清楚什么人在那边交谈。
“……无人见过他使用武功,亦无人清楚他懂不懂武功……太子殿下怀疑他得了那本秘籍,暗做试探,亦似无果…………若能逼七皇子出手,疑惑立解……”
七皇子?南宫汐耳朵贴上岩壁。
“……若他练了……身边之人如何作解?”
“……虚虚实实,假作真时真亦假……难定……”
“……南宫汐……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她?
几乎透不过气,南宫汐才意识到,自己听得入神,忘记呼吸。
“……或许,只是个诱饵……前昔……七皇子将南宫汐囚禁于私宅,称其乃兰庭远之女兰汐……兰庭远当年犯事,太子勒令不留活口……兰汐骤然现身,太子得了消息,心生疑惑……派遣死士试探,误中七皇子之计……南宫汐只是幌子,真兰汐其实隐藏在七皇子身边……也有可能,那个兰汐也是假的……”
“……论礼制,皇室婚事非比寻常,岂有皇子私下定亲之理?太子怎会上当……”
“咳!太子也是……被皇上摆了一道……”
“……皇上?怎讲?”
“……太子探得七皇子定亲之事,也不相信……婉转询问皇上,皇上声称但随七皇子喜好……否则,太子岂会中计?此番动作……七皇子想必约略估摸到太子动向……你我今后行事更须小心才是……”
“……皇上是嫌江山太过稳固了么,外敌无犯,便怂恿儿子内斗……”
“……皇上宠爱七皇子,天下皆知……”
“……且不谈此……你说……南宫汐曾在长安七皇子府内养过伤?”
“是。”
“……南宫汐与七皇子之间……你看出什么?”
“……少女怀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表面上看如此,但七皇子此人莫测深浅,实难下定论……”
“……打蛇七寸……寻其死穴,太子方能高枕无忧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七皇子的死穴,或则亦是女人……”
“……你觉得……六小姐如何?”
……
声息消失,良久,再没有响起。
洞里,静谧、虚空。
秋气重,罗衣不耐五更寒,南宫汐站立太久,腿几乎冻麻,一颤,跌坐在大石头上。
石头,更冷。
冰寒彻骨,直达心底。
第三十七章 寒晓
回到鸿福客栈,天已破晓。
南宫汐站在楼下,犹豫着从门口走还是由窗口飞进客房之际,眼睛瞥见了段昔非。
段昔非直挺挺坐在一张石凳上,宝刀柱地,双臂长伸,掌心压住刀柄顶端,目光定定,神情呆滞,似在漫游太虚。
南宫汐无心打扰和寒暄,正待悄悄绕过去,段昔非视线突然扫过来……看到她,倏地定住。
南宫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继续往楼里走。
“南宫姑娘……”段昔非身形一晃,人已立在南宫汐面前,忘形地握住她的肩膀,“你……你昨夜去了哪里?”
南宫汐不清楚段昔非为何情绪激动,还有,她昨夜去了哪里,不须向任何不相干的人报告吧?
南宫汐推推段昔非的手臂,推不开。
“段大侠!”南宫汐眉头微蹙,看着段昔非的手。
段昔非意识过来,尴尬地垂下手臂,“呃……南宫姑娘早!”
南宫汐后退两步,抬起双眸,看着楼上客房……一看,几乎忘记移开眼睛。
楼上,徐离站在窗子后。
他身上一袭雪白罗衫,外面披件青色外袍,黑发随意散放,慵懒靠在窗台,从上往下俯瞰,不看她,看……段昔非,眼神淡漠。
他淡漠的表情后面,到底隐藏什么样的情绪?生而高贵的皇子显耀而尊荣的身份和地位后面,又潜伏多少伺机扩散的阴暗……
“段大侠,可有见到我娘子……”
东方沧浪忽然匆匆从楼上奔下,困酣醉眼半眯,神色迷离恍惚,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揪住段昔非手臂摇,一边竭力睁开眼睛……
“南宫妹妹……”东方沧浪半眯的眼睛倏地定在南宫汐身上,揉了揉,蓦地瞪大,表情狂喜,“……南宫妹妹?你……你在这里呀?原来你房里的人……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谁?”
东方沧浪忽而身子猛烈震动,脸色由青白转至惨白,什么也不再说,又转身跑回楼上。
奇怪?
南宫汐反正要回客房,昨夜一夜未睡,困倦得很。于是,跟在东方沧浪后面,上楼去。
段昔非张张嘴,想要叫住南宫汐,猛然看到楼上窗子后面的徐离,顿住。
南宫汐上了楼,远远便看到东方沧浪站在她的客房门外,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同样奇怪的还有,她的客房门外站着四个人:其中两个是健壮的年轻男子,双手抱胸,靠在房门两边的墙上,像在守卫什么人;另两个则粉白敷面,模样像皇宫内宦,也沿墙肃立等候。
“里面……里面是谁……”东方沧浪声音发紧、干涩、古怪,听起来像是新置的衣裳被不知谁人偷偷穿去弄脏的愠怒和无处发泄。
那四个人目光睥睨,一副懒于应答的傲慢。
“……是谁?”东方沧浪又问,双手抓着乱蓬蓬的头发,青白脸色泛起红来。
“……谁教你在这里……贱人!滚!”
房间里忽然传出男子的怒吼。
南宫汐愣住。
“咣……”
门响,大开,一个衣衫不整鬓发散乱的女子跌出门来,扑倒在地。
东方沧浪一把拎起地上的女子,翻转面对,登时脸色青黑。
南宫汐看得清楚,那女子是……东方四少奶奶凤仪。这才想起,昨夜,她与兰汐一同离开时,凤仪还在她房内。
怎么……回事?
“是你!竟是你!贱人!我就知道……”东方沧浪头发竖起,身子打颤,巴掌直直甩上凤仪的脸,嘴里连声咒骂,“贱人!贱人!贱人……”
凤仪痛哭失声,头发披了一脸,泪流满面,不回话,不还手,傻了似的,呆呆任由东方沧浪劈头盖脸甩耳光。
南宫汐完全反应不过来。
“咣——”
又是一声门响,一个男子——太子,昂然步出房门,看到门外的人,居然从容不迫。
东方沧浪仍在扭打凤仪,太子冷漠地看一眼,掉开视线,扫到南宫汐,眼睛眯起,大步跨向她。
“你——昨夜在何处?”太子立在南宫汐面前,高高在上,形同审问人犯。
怎么今天的人都以为自己有权力了解她昨夜的去向?
南宫汐不做声。
“说——”太子手伸过来,似欲捏住南宫汐的下巴。
南宫汐后退,避开太子的手,不想……撞进一个人怀里。淡淡的清香入鼻,以为是段昔非。南宫汐竭力站直,挣扎想要离开,转眼……看到段昔非站在近旁,静静看她。
“她在我那里。”
悦耳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温雅、轻柔……如雷震耳,傻了所有人——包括南宫汐自己。
“七弟,大哥记得,你小时候养一只雀儿,伶俐得很,你极喜欢,大哥索来做猫食,七弟眼不眨,割爱相赠。”太子盯紧徐离,淡淡陈述。
徐离手臂环绕南宫汐的腰,稍稍施加力气,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