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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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宗主,南宫夫人,你们来看看,这是什么?”丘儒生蹲在不远处草丛边,突然回头叫道。
韦氏和东方龙连忙过去。
草丛,有一片被压平的痕迹,仿佛有人在这里挣扎过,更惊人的——草面上有一只男孩子的靴子。
小小的靴子,深蓝缎面,绣着一只展翅飞翔的小鹰。
“这只靴子……”丘儒生拿起鞋子,举到韦氏面前。
“是泽儿的靴子!”韦氏接过鞋子,脸色发白,“泽儿的靴子怎会落了一只在这里……”
“如果我没有猜错——”东方龙表情凝重,“此次纵火的真正目的并非纵火,目标是泽贤侄!”
“我……不明白……”韦氏眼神现出恐惧之色。
“南宫夫人,意思就是,南宫少爷极有可能被无焰宫的人劫走了。”丘儒生说。
“不——不会的!”韦氏看着手里的靴子,“泽儿,我养了他八年,不会就这样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众人身后,传来轻颤声。
韦氏转过身去,一下哭叫出来,“大姑娘,泽儿……泽儿……被无焰宫的人劫走了!”
第六章 东都
软剑、盘缠、衣裳,足够了。
“大姑娘,你真要孤身一人去找泽儿?去和无焰宫的人斗?虽说你爹的仇不能不报,泽儿不能不寻找,可你一个姑娘家……唉!可怎么办好?”韦氏一面看着南宫汐收拾行李,一面说。
“二娘,你不必担心,照顾好二弟和小妹,我找到泽弟便回来。”南宫汐回身抱了抱韦氏,“我不在,照顾好自己,若是有合适的人……爹不会怪你的。”
韦氏答应东方龙举家迁到济南东方世家避祸,南宫汐虽然不反对,却执意孤身一人前去寻找突然失踪的南宫泽。各种线索表明,南宫泽已经被无焰宫的人劫走,是生是死,没个音讯,虽然东方龙言明鼎力相助,南宫汐却不愿坐等消息。
“大姑娘——”韦氏哽咽起来,“虽然我们娘儿俩有时嗑嗑牙,可二娘是真的舍不得你,你一个女孩儿,年纪轻,又生得好,孤身一个行走江湖,要二娘怎么放心得下?听二娘的,这些事就让东方盟主替我们拿主意,东方四少爷人虽然不够稳重,那是因为年纪轻,他对你一往情深,不如……”
“二娘,别说了!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南宫汐放开韦氏,背转过身,继续忙她的。
唉!韦氏叹一口气,想来知道劝不动,不说了。
南宫汐收拾好一切,才又对韦氏说:“泽弟失踪,凶多吉少,时间紧迫,我要立刻出发。你去到济南,凡事还是要自己小心些。”
“我知道,你一个女孩儿出门在外,鱼龙混杂,凡事更要小心。”
“二娘,我会的。”南宫汐拎起包袱,步向门口,“我就不与东方伯伯他们道别了,你替我说一声,我走了。”
“南宫妹妹……”门外撞进一个人来。
东方沧浪?
拒绝纠缠的方式有多少种?
南宫汐没有费神去想,因为再怎么想都不如直接行动来得迅捷有效。东方沧浪想要与她同行,可惜,她没有这份雅趣。
东方沧浪立足未稳,南宫汐闪电般伸出右手。
东方沧浪张大嘴巴定在原地,而南宫汐,一个人顺利上路。
南宫汐决定直往龙门山。
根据丘儒生的指点,无焰宫的老巢筑在龙门山上。
丘儒生此人,南宫汐并不了解,只知道是东方龙的新幕僚。他对无焰宫略有所知,例如,无焰宫所处的位置,但是关于淳于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南宫汐必须自己探一探深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何况加上劫持亲弟!南宫汐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日之间从太湖边上跨到龙门山。
龙门山在东都洛阳附近。
这多少有些令南宫汐讶异——想不到一个江湖大帮派的总舵竟然建在天子脚边。无焰宫宫主淳于玺诡异的心思,的确令人难测。
一路晓行夜宿,其间发生几起令人恼怒的生人骚扰,登徒子搭讪,南宫汐才算体会到二娘的不安里为什么包括那句“生得好”。
她是生得不错,好在把自己变丑不是什么难事:衣裳穿得粗陋灰暗一点,脸涂黑,眉毛弄粗,嘴唇加厚,再点上数粒黑痣——咄!别人没事不想看第二眼。
顶着改造得平凡无奇的相貌,南宫汐顺利来到东都洛阳。
到达东都的时候,正是五月中旬。
洛阳牡丹甲天下,南宫汐来得稍稍晚了些,花会已过。当然,花再姹紫嫣红、千娇百媚,南宫汐也没有那个心思赏。此时,她琢磨的是:怎么混入无焰宫,探查弟弟的行迹,甚至,杀了淳于玺。
杀淳于玺谈何容易!混入无焰宫也一样难!
“卖烧饼——又香又酥的烧饼——快来买哟——”
“香香浓浓的面汤,东都一绝——”
“馄饨——”
“糖葫芦——”
站在东都街头,小贩的吆喝此起彼落。
南宫汐掏出荷包,掂掂不够沉重的分量,眉头微微蹙起。家里两场大火,烧尽所有,父亲在世时的锦衣玉食,恍然若梦,此来东都,并未带得多少银两,一路而来,很快便坐吃山空,她得好好计划……
一只乌黑的小手伸过来,闪电般捞着南宫汐手心里的荷包,缩回去便跑。
抢劫!
南宫汐一愕,手却下意识一抄,揪住黑手主人的袖子,把他扭过来。
那是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手脚和脸一片乌七八糟,肮脏、贫穷,个头还不及她的肩膀——南宫汐心蓦地一颤,想起了失踪的弟弟。
这个抢劫犯,和南宫泽一样的年纪……
“放开我!放开我——”小男孩声音稚嫩,扭动身躯挣扎逃跑,破烂的衣袖经不住拉扯,“咝”的一声裂开。
南宫汐手里剩下一块破布片,小男孩一蹦老远。
“喂,站住——还我荷包——”南宫汐脚下一顿,飞掠过去。
那可是她最后的财产。
小男孩灵活地在人群里东钻西钻,好在南宫汐跟得紧,才没有把他追丢,但小男孩实在滑如泥鳅,借行人充当障碍,竟也屡次从她手底脱逃。
眼看追出几条街,小男孩仍钻在人群中当泥鳅,南宫汐着恼了。她眼睛扫向地面,脚尖勾住一枚小石子,轻轻一踢,石子飞向小男孩子。
“哎哟……”小男孩膝部一软,摔倒在地,荷包从手里甩出去。
“看你还往哪跑?”南宫汐一跃上前,捡起自己的荷包揣好,然后蹲在小男孩面前,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推坐在自己面前。
“咦?出了什么事?”
“嗬!又是这个小贼!又偷人荷包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抓到了是吧?”
“哼!小小年纪尽做坏事,长大还了得?不如尽早关进牢里算了!”
“……”
人们聚拢过来,议论纷纷,都是对小男孩的轻贱、蔑视和鄙薄。
小男孩抬起头,睁大眼睛,狠狠瞪那些说话的人。
南宫汐看着破破烂烂、瘦瘦小小的小男孩,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前方让道——”忽然,威武的开道声传来。
不知道是哪位达官贵人。
“东都王来了!”有人示警。
“东都王来了!姑娘,不如请东都王来裁决吧?”有人建议。
南宫汐只觉得呼啦一声,身后的人全部散掉,站到她对面的路边,眼睛齐齐望着她右后侧方向。
南宫汐不免好奇,跟着转眼看去。
她以及众人眼睛所看的方向,两匹白如雪的高大骏马拉着一辆车辇徐徐行来。
车辇顶着华丽的车盖,浅紫流苏、淡黄绸缎与轻纱自车盖顶部流泻而下,围住车辇,遮蔽了坐在车里的人。
“此乃东都王车驾,何人无故挡道?”一个骑着榴红骏马亦步亦趋在车辇旁的武官出声吆喝。
南宫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蹲在大路中间。
大庭广众之下,不是没有一点羞赧。南宫汐垂下眼睑,拉着小男孩,想要站起来。
料不到在此时,小男孩子猛地抽回被南宫汐攫住的手,手往她肩膀狠狠一推,蹦起来一溜烟跑开。
南宫汐冷不防,被小男孩推得往后一倒,直直摔出去——摔在东都王的马蹄前。
“不要命了!”马车夫一惊,倏然收紧缰绳,勒住马步,脱口斥责。
“出了什么事?”车辇里一个温雅的男声轻柔响起。
这个声音发出后,周围全部安静下来,静得——南宫汐似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从她的角度望上去,路边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一个个,全部瞪直了眼望着车辇,不管男女还是老少。
虽说,刚才的声音算是她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不过,众人的表情也太夸张了点吧?光听声音就这样——东都王的威望不是普通的高。
“摔倒的姑娘没有大碍吧?”动听的声音又响起。
南宫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站在车辇面前,目光穿过围幕没有拉严实的细细缝隙,隐隐约约看到车中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华服的男子。
只能看到这么多。
一股淡淡的香味渐渐弥漫,分不清是哪里飘出,让人恍恍惚惚。
下一刻,一个好事者拎着那个逃跑的小男孩奔到车辇前,声音里满是得意与邀功,“王君,这小偷刚才偷了这位姑娘的荷包,草民把他抓回来了,请王君发落。”
“见义勇为,协同东都治安,赏银二十两!”东都王语气轻缓。
“谢王君赏赐!”捉贼的人把小男孩交给东都王的手下,领了赏,跪下叩头,喜滋滋退回人群中。
“带这个孩子回去。”东都王又说。
小男孩被东都王的手下拽着手,不敢挣扎了,一双眼睛渐渐浮起恐惧之色。
“你们要怎么处置他?”南宫汐看着车辇,脱口问道。
车辇里的东都王没有应答。
跟在车旁的武将出声道,“此事有王君处理,姑娘请让开罢!起驾——”
“他还是个孩子!”南宫汐看着神色愈加张皇的小男孩,又一次想起自己的弟弟南宫泽。
“公事公办,王君处事亦会宽大为怀,姑娘不必多言!”武将打着官腔。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那个孩子的确犯了法。
南宫汐不再说话,往旁边一让,看着东都王的车驾隆隆驶过。
十八年来一直生活在江南,南宫汐对京师、东都中原一带形势并无了解,东都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向周围的人打听,众人先是用诧异而鄙视的眼光看了她一下,然后毫不吝啬地滔滔不绝:
“姑娘是外地刚来的吧?也难怪不晓得……东都王是当今圣上的七皇子,数年前被封为东都王,在此执政……”
道出身的。
“东都王是所有皇子中最美貌,最优雅,最温和,最学识渊博的……”
赞本身优越禀赋的。
“东都王禀性宽厚,处事公正,东都在他的治理下人人安居乐业,深得民心……”
颂德政的。
林林总总,概而言之就是:东都王是一位伟大的王君,天下最出色的人,深受东都人的崇敬、爱戴。
也难怪百姓听到他的声音就痴呆成那个样子。
第七章 化身
荷包重新拿回来,东都王车驾也离开了,南宫汐随意找一处汤面摊子,坐下来要了碗汤面。
汤面从来没有吃过的好吃——也许是南宫汐比较饿的缘故。吃完,南宫汐摸出铜板,叫来老板,付钱。
面摊老板走过来,看看南宫汐手里的铜板,居然摆手,“不用了!”
吃东西不用给钱,天下有这等好事?
南宫汐以为自己误解面摊老板的言行,又将铜板递过去。
“都说了不要钱!”面摊老板又说,有些郁郁不乐的烦躁。
南宫汐瞪大眼睛看她——是的,她!面摊老板是个女子,看样子也不过二十来岁,头上裹着一块大大的头巾,脸儿黑,个儿高挑窈窕。年轻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本就不多见,做生意不收钱——更不多见。
迎着南宫汐不解的目光,面摊老板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叹气,“我做到今天就不做了,这些面放着也是白放,不如送人吃。”
南宫汐“哦”一声,心想面摊老板收起生意之前的纪念方式是做善事。
“可是我根本不想离开这里。”面摊老板话匣子打开,很想与人聊一聊的样子。
“那就继续做,你煮的面真好吃!”吃人嘴软,南宫汐既然不付钱白吃,当然不好意思吃完就跑,何况她也不知道往哪里跑,吃暂时解决了,住宿还没着落呢。
“不行的,人家叫我去当厨娘,不去不行!”面摊老板皱着眉头。
南宫汐又“哦”一声,不解又写在眼里。
“无焰宫的人要我去给他们煮面,我怎么敢不去!”面摊老板继续诉说,苦恼里加了惶恐。
无焰宫?
南宫汐看着面摊老板,“无焰宫的人很可怕吗?你这么担心。”
“我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还有……我就要嫁人了,这一去,何时才能回家……”
“为什么……不逃?”南宫汐轻浅地建议。
“逃?”面摊老板惊吓出声,又马上压低嗓音,左右四顾,凑近南宫汐道,“无焰宫的人早上来我这里吃面,说今天就带我走,要我乖乖在面摊上等,他们在东都的势力大着哪,逃不掉的!而且,他们嘴里说的是请我,还付工钱。”
“既然说请,难道不可以拒绝?”
“我怎么敢拒绝?江湖人表面上讲礼貌,其实霸道得很,三条街外有个大叔,炒得一手好菜,上年也是被无焰宫的人请去做菜,他不情愿,偷偷跑去京师,半道上给拦了下来,捉到无焰宫去,不过半年后就回来了,说是无焰宫的人嫌他炒的菜越来越不好吃,把他给辞了。”
“哦……”南宫汐看着面摊老板,“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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