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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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昔非蹲下身,无言地搂住洛依依。
洛依依哭了许久,抬起泪痕斑斑的脸,看了段昔非一会儿,拳头捶过去,边打边哭,“你不是一直跟着师父吗?你为什么不劝阻师父……叫师父不要冒险?你当时跑到哪里去了?你……你还号称什么大侠……”
洛依依的拳头一下又一下,不断捶在段昔非肩上,段昔非一动不动,任由洛依依发泄。
“师父就是知道段大哥会阻止她行动,才把段大哥支回昆仑山。”东方清泉冷冷解释。
“你闭口!我讨厌你这副活死人腔调!东方清泉,东方世家与无焰宫有冤仇,要报仇你自己报,别扯我师父入瓮!不是你怂恿,我师父根本不会冲动行事,她就不会死!”洛依依猛地跳起来,直逼到东方清泉眼前,厉声质问:“对了!你与我师父在一起,为什么你能够安然无事脱身回来,我师父却不能?我师父武功比你高上许多倍,怎么可能你逃得掉师父逃不掉?”
东方清泉撇开脸,静默不语,脸色煞白得吓人。
段昔非拍拍洛依依,劝道:“小妹,不要说了。大哥也是机缘凑巧,才救下东方姑娘,东方姑娘她……”
“段大哥!请你言而有信!”东方清泉打断段昔非的话。
“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说呀!为什么不准他说?”
段昔非闭了口,不再言语。
洛依依哼,“鬼鬼祟祟!不说,我也不爱听!师父……师父……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我……我还没有当你面叫你一声娘……娘……对不起……”
洛依依说着喊着,又悲恸哭泣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段大哥,东都王杀了我师父,你亲娘,事到如今,你还要死死遵守与东都王的约定,不肯出手铲除他吗?”
“段大……哥,哥,你与东都王定了些什么约?”洛依依擦干眼泪问。
“不与朝廷为敌;不与他为敌;不与他的女人有所牵连。”段昔非机械回答。
“段大哥为救义弟从云一条命,把灵魂卖给了东都王,值得么?”东方清泉冷声道。
“江湖道义,千金一诺,君子一言……”
“段大哥宁可做君子,也不做孝子!是不是?”东方清泉咄咄逼人,“何谓道义?姑息杀母仇人,还称得上道义?”
“记得在青寒山上,东方姑娘明知东都王是亲父仇敌也要保他性命,如今却恨不得手刃了他,东方姑娘这是怎么了?”艾烨公主忽然出声,语带讽刺。
东方清泉转过眼珠,直盯着艾烨公主,“公主,你传假情报,陷害我师父,说吧,是谁指使你!今日,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是呀,姐姐,你为什么那么做?”洛依依瞅着艾烨公主,一脸伤悲以及看不透人心的失望和疲惫,“我一直当你是亲姐姐,我太信任你了,什么话都告诉你,没想到……害了师父。”
“东方姑娘怎么想,我便怎么想。”艾烨公主并不怯懦,冷静回答。
东方清泉冷冷一哼:“你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我也是女人,我自然清楚!”艾烨公主倨傲地抬起下巴,恨意在眼里翻涌,“你们想杀东都王,我正有此意,不如我们结盟,一同对抗东都王,你们意下如何?”
东方清泉沉吟,神情若有所思。
段昔非和洛依依对视一眼,皆沉默。
“段大哥,你不要再迂腐了!”东方清泉突然开口,冷冽的目光凝在段昔非身上,“我亲眼目睹师父死前的惨状,还我再描述一遍吗?”
“不必了!”段昔非垂下眼睑,“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义父一家遭贬谪,男女老幼悉数流放边疆,这事也与东都王相关,我——会找他做个了断!”
“师姐你呢?”
“我?我当然会为师父报仇雪恨!”洛依依顿了顿,迎着东方清泉的目光,又说:“我们的仇人是东都王!东方清泉,艾烨姐姐,你们的心思我清楚,冤有头债有主,南宫汐是无辜的,希望你们不要为难她!”
“小妹说得对,大哥正是此意。”段昔非点头赞同。
东方清泉眯起眼睛,遥望天空,神情漠然。
艾烨公主理理面纱,不置可否。
“我说真的!”洛依依语气轻淡而决然,“我不会向她出手,我也不允许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向她出手!”
“妹妹,你就真的那么喜欢南宫汐?在你心目中,她比姐姐我还重要?”艾烨公主不敢置信。
“师姐,你疯了!”东方清泉冷冷地说。
“就当我疯了好了!”洛依依掉转头,走出小巷。
第九十七章 易帅(一)
乾安帝连日静养滋补,精神大为见好。
徐离见到乾安帝的时候,乾安帝的步辇正停在御花园莲池边。
乾安帝端坐在步辇上赏莲,即便只是背影,也伟岸,威仪天生。
玉雪花瓣绽放,碧叶圆盘舒展,清香弥漫,四下里一片安谧。
徐离静静伫立在丈许之外。
阳光渐炽,莲花白得耀眼。
乾安帝缓缓转头,注视徐离。
徐离上前,行礼,问候:“父皇福体安康!”
“皇儿,平身。”乾安帝目光又转回莲花池里,道:“莲花日艳愈鲜,其根如玉,叶如碧,花如雪,香馥远……朕方才想起你的母亲,岁月倏忽,她辞世……竟已二十五年了。”
“父皇如此感念母亲,母亲泉下有知,必然欣慰不已。”
“你母亲在世时,曾求朕保你一生平安!保平安,惟自强!朕的儿子,更须如此!皇儿,你怨恨朕让你练《灵霄心法》么?”
“儿臣感激父皇!”
“朕所有儿子,论形貌,太子最为肖似朕,论心智,当数皇儿!你是朕引以为傲的儿子!”
“父皇厚爱!为父皇分忧是儿臣分内之事。”
乾安帝轻轻颔首,又道:“西线战事一时难决,旷日持久,必耗国力,朕希望速战速决。太子染病在身,将兵不力,皇儿去岁顺利取下夏国与北兹,朕拟让你接替太子,平了西狄,再建功勋,皇儿意下如何?”
“儿臣从命!”
“甚好!朕明日即早朝,下旨易帅。”
“父皇,儿臣征西,有一求。”
“说——”
“西狄铁骑神勇,太子皇兄麾下五十万兵马作战半年,人马俱已疲累,应当换防,屯兵休养。儿臣西征,还望父皇派增兵力。”
“皇儿以多少人马可操胜券?”
“一百万。”
“一百万……”乾安帝眉头蹙起,思索一阵,点头,“好!朕给你一百万!候你佳音!”
“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父皇重托。”
“甚好!皇儿平定西狄,朕自有重赏。皇儿有何需求,尽可言!”
“家国之事,儿臣理当鞠躬尽瘁。”
“皇儿去岁收服夏国与北兹,以交换南宫汐为妻,如今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么?”
“是。”
“皇儿至此便甘心了?”
“一城之主,一妇之夫,儿臣以为足矣。”
“大丈夫应心有天地宽!”
“父皇心有乾坤,胸怀天下忧乐,儿臣所不及。”
乾安帝摇头叹道:“皇儿,你自小思虑缜密,为人谨慎,想些什么,父皇亦难揣度。”
“儿臣无隐瞒父皇之意。”
“你性子似你母亲更甚于朕……近日不知为何,总是想起你母亲。你母亲生前最爱这白莲,若非……”乾安帝停顿不语了。
“逝者已矣,父皇节哀!”
“林雨儿现今如何了?”
“劫犯之事由大内统领保定侯着手处理,父皇要宣紫统领么?”
“唔——宣。”
紫舞随侍附近,听宣,很快近前,禀道:“禀圣上,下臣谨遵圣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七日未竟,劫犯便死了。”
乾安帝闻言,沉吟良久,面上隐隐浮现不忍之色。
紫舞蓦地单膝下跪,垂首请罪:“圣上,下臣若处罚失当,请圣上降罪。”
“平身罢!朕的旨意——统领何罪之有!”
“谢圣上隆恩!”紫舞立起身,垂手侍立一旁,日炽,天热,额头的汗顺着鬓角滴滴坠下,他纹丝不动。
乾安帝看着紫舞,良久,叹惋:“妖妇虽淫猥,毕竟曾是朕的女人——”
紫舞双手抱拳,禀道:“圣上请放心,涉事之人俱是罪孽恶赖,也都杀了。”
“此事罢了,日后无须再提。回宫。”乾安帝挥挥手,神色恢复恒常,仿佛雨霖铃之死也挥出了记忆。
第二日要上早朝,午时,徐离陪同乾安帝用过午膳,便离开皇宫回转东都王府。
方出宫门,一个衣裳土黄,面庞几乎被同色头巾遮掩尽了的男子排开一众内侍及侍卫,上前向车辇里的徐离揖礼。
徐离撩开帷幔一角,示意来人,“你上来。”
着土黄色衣裳的男子躬个身,轻巧跃上车辇,坐在徐离脚边。
内侍放好帷幔,扬声道:“回王府。”
车轮转动,马蹄声起,一阵嘈杂,几乎盖过一切,更遑论车辇里低微的对话……
徐离听完男子的讲述,面色渐渐沉郁,“加派人手,继续跟踪,密实监视,绝对不允许任何一个接近娘娘,若有妄动者,杀了!”
“属下遵命!”
男子跳下车辇,很快消失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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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汐浸在池水中,身上一袭白纱衣已然湿透。
她伸直手臂,五指微张,掌心聚力,一柱水箭喷泉似的扑向她的手掌。她手腕一扭,水箭翻转;她手掌一甩,水箭飞向另一方向;她掌力一撤,水箭散成水珠纷纷坠落。
宽敞的浴室,满地都是水渍。
水中白衣仙子似的人儿,更像一个玩水的孩童。
一股水箭射向他,他不动,水箭停在他身前三尺处,也不动,一会儿,悻悻坠落。
然后,是她得意的笑声:“玺,你看,我可以控制水了。”
他走近前,立在池边,俯首看她。
她仰着脸,长长的黑发飘在水面,池水漫过胸口,薄薄的纱衣遮掩不住雪白细致的肩颈,纯净的笑颜杂糅不可思议的魅惑,风情而不自知。
身体悄然起了反应……
“玺,拉我起来——”她游到池边,伸直双手,娇柔命令。
他蹲下身,握住她的手……
扑通——
冲天的水花,他落进了浴池里。
惊叫声,脆笑声,拍水声,先后响起。
她游向远处,他很快追上。
“玺……我可没有拉你……我哪里晓得你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别追我呀……”她骇叫,听来更像笑闹。
“欺侮夫君,该罚!”他说,将她环抱入怀。
“哦?夫君想要怎样罚我?”她眼眸清亮,睫毛扑闪,扮不出楚楚可怜,倒是一脸清晰的调皮作弄。
“罚你——为夫君清洗。”他俯在她耳边说。
她睨他一眼,“可以!不过一次只能罚一样。”
“唔!”他答应了。
她动手褪他的衣裳……刚才虽然答得爽快,此刻却是手指轻颤,耳朵也慢慢红起来。
他嘴边噙着温雅的笑,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激动,身体嘛……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终于……终于……
“洗好了……”她气喘吁吁,浑身发软,仿佛做了一件极重的活。
他仍然从容,“还没有——”
“哪里……哪里还没有洗?”她微嘟起嘴,背转身,“我浸了许久水,有些难受,我要上去了,我要回寝宫了……你回不回?不回,我自己回了……”
“汐儿……”他伸手扯她入怀,躯体紧紧相贴。
她完全感觉得到他压抑的渴求,难言的悸动。
而她,其实……也……
“我们不回寝宫……就在这里……好不好?”他呼出炽热的气息,沉重,惹人心乱。
“可是……”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那样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很多时候都想不起来了,在这样的时刻,偏偏总是梦魇似地纠缠不休。
“可是什么?告诉夫君——”他温柔得令人心颤。
“你知道的……”
他让她躺在宽大的台阶上,池水泛着涟漪,艳红的花瓣随波荡漾,偶尔有几瓣沾上肌肤,又漂开。
“汐儿……爱你的人是我……我就是淳于玺,淳于玺就是我……汐儿,是我!没有别人!”他疼惜低语,手温柔爱抚,唇绵密亲吻。
是的!她的眼里、心里,从来只有他,身体烙的,也只有他的印。
没有别人!
记忆的阴影渐渐消散。
她捧住他的脸,语声喑哑,“是的,玺,只有你……”
水波震荡,空虚填满。
爱,原本肆无忌惮。
第九十八章 易帅(二)
早朝。
金銮大殿上,按品阶高低依次排列的文武大臣安静而肃穆,恭候皇帝升座。
“圣上驾到——”
内宦尖细而悠长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
乾安帝登上了宝座。
满朝文武大臣齐齐伏地,山呼舞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毕,乾安帝启金口:“众卿平身。”
众人谢恩,各自归位。
乾安帝目光缓缓扫过立于宝座前侧方向的众位皇子,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天子威仪,巍巍然,凛凛然,“朕多日未曾临朝,卿家有事即奏。”
满朝文武悄无声息。
乾安帝轻咳一声,道:“众卿家无奏么?朕卧病数日,常虑西疆战事,此战悬而未决,朕寝食难安,卿家有何良策,务必畅所欲言。”
乾安帝话音落了,一大臣跨步出列,双手持笏,躬身行礼。
众人看定了,此人——是世袭定国公兵马太尉司徒柏。
乾安帝皇后于十余年前逝世,朝臣数番奏请册立新后,乾安帝以为后宫无出皇后之右者,虚悬后位,至今十余年。正宫多年无主,诸事皆由德、惠、淑、贤四妃协同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