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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金缕衣-第75部分

小说: 金缕衣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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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汐脚步渐渐沉重如铅,思绪反而清明起来。五年恩爱,一朝决裂。五年了,她与他结的不是情缘,是……孽缘。

    淳于玺太可恨!

    徐离,太可恶!

    迥然相异的两个人,到头来发现是同一个!徐离伪装得太好、太好,一骗就是五年……呵!其实,她不应当诧异,徐离向来高深莫测不动声色,她一直清楚得很,是她太过天真鲁钝罢了,以为他绝不会将任何手段用在自己身上,真是愚笨至极,可笑至极!

    那个百姓口中温和宽厚的君王就是害她家破人亡的魔鬼。

    那个柔情入骨体贴入微的爱人就是曾经羞辱她的坏蛋。

    温润如玉、柔情似水、情真意切;冷酷无情、残忍霸道、虚伪狡诈……都是他!都是他!

    顷刻之间,天与地颠倒,爱与恨逆转。

    多么富有戏剧性的人生!

    多么……傻的她!

    本该势不两立的仇人,她痴痴爱了五年,终于真相大白,她却就这样一走了之……父仇家恨,终究抵不过夫妻情爱,她就是个不孝不义的女子,她算看透了自己。

    她讨厌、痛恨这样的自己!更甚于他。

    “主子,我们可是要回东都?”小绿无声无息跟着南宫汐走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回?

    苦涩在南宫汐心底一荡,搅乱心湖,泛滥成灾。东都,那个仇恨起源,情缘缔结的地方,她还能“回”吗?她还想“回”吗?哪里才是她应该回的地方?

    那里,曾经是她深爱的家……

    家——她的家!太湖边上的那个家,才是她真正的家!是她应该回去的地方!

    距离上回祭拜父母之后,她足足有四年未回家乡了。

    亲人长眠黄泉之际,她却与伤害他们的人神仙眷侣,无限缠绵与甜蜜……她应该回到父母弟弟墓前,请求他们宽恕!

    她要回家!现在就回!

    东都洛阳有一条由北向南贯通至江南的大运河,水上交通极为便利。上次,她与徐离一同回家乡祭拜亲人,走的就是水路。

    心念至此,南宫汐力气陡生,顾不得夜色黑暗,想不到果腹歇息,加快步伐,往东都方向行去。

    “主子,等等我——”

    夜黑,几步外不见人,小绿不由得惊慌呼喊,赶紧拼命追赶。

    两天后的傍晚,南宫汐与小绿到达东都西城门外时,俱是满身风霜尘土,筋疲力尽。

    南宫汐低头扫视自己,离开皇宫匆忙,除了一身虽然沾染尘埃依旧华贵的衣裳,一把软玉剑,什么也没带,当然,也不想带走任何属于徐离的东西,除了——她的心猝然痛不可抑,女儿可爱的小脸又浮现在眼前……不!不!不!不要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或许……让女儿留在徐离身边,的确比跟着她飘泊四海好,才是明智的决定。她的女儿是大乾最娇贵的公主,应当享有最美好的一切,她不能依仗母亲的身份自私专断地决定女儿的未来。即便强行逼女儿与父亲分离,又如何?女儿将来必定恨她,那是想也不必想的结果。

    既然她无法向徐离动手,不能报仇,更不能爱他,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不再与他有任何纠缠,而,要斩断俩人之间最后的牵绊,忘却所有往事,惟有忍痛放弃女儿……就这样彻底了断尘缘吧,从今往后,她或者守护亲人陵墓,或者青灯古佛……她亏欠亲人的,只能以此弥补了。

    “主子,我们这就进城吗?”小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总算回到东都了,两天没有好好吃睡,一身都是灰尘……主子很不好受吧?我们先回王府……”

    南宫汐转身,沿城墙往南走。

    小绿吐吐舌头,不敢再吭声,默默在后面跟着。

    兜兜转转,也不晓得走了多久,眼前景物依稀熟悉,细看,原来到了牡丹谷。

    牡丹谷……

    “主子,瞧——农庄!”小绿手往前一指,兴高采烈,也不等南宫汐发话,扶着她便往前冲。

    不是花季,农庄里只剩牡丹残枝。

    这里,残留的回忆更多、更多……

    恍惚间,南宫汐已经坐在卧房里,小绿则进进出出安排仆役张罗热饭、洗澡水。

    走了两天的路,累坏了,也饿坏了,一切停当,南宫汐早早入睡,一夜无梦。

    晨起,天大光,丫头进来侍候梳洗,好一会儿,南宫汐才发现,侍候自己的人不是小绿,是小紫。

    “嘿嘿,娘娘……”小紫对上南宫汐的目光,傻笑一下,把小绿前日说过的话照搬一遍。

    看来,想要甩掉这两个鬼灵精怪的丫头,休想!

    “跟着我可以,不过,要是再提半个与皇宫有关的字眼儿,别怪我不留情面。”南宫汐看着镜子里自己没有表情的脸,淡淡声明。

    “小的谨记!小的不敢!”丫头诺诺连声。

    早饭后,南宫汐让丫头收拾几件换洗衣裳,头也不回,走出农庄。

    两个丫头在后头悄悄对眼色,不敢问她去哪里,静静跟着走。

    绕过东郊,就是大运河码头。

    “……主子……主子这是要回去江南吗?”小绿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问。

    小紫伶俐地扯一把小绿的衣袖,主动请缨:“主子,我这就去看船,买船票。”

    江南自古是烟花繁胜之地,由北往南的航船既多且大,小紫很快便找到一艘即将出发的航船,买定三个座儿。

    上了船,航船起锚,启程,顺流如飞,倏忽将洛阳抛在身后。

    两岸残柳照水,更显凄凄行色,南宫汐没有回头顾望。洛阳不是她的家,离开是必然的!别去,不须回头,不应回头!这样……就这样吧!

    因是顺流,风向也好,航船速度还算快,沿路停靠上落客人,半月之后,到达江南了。

    航船终点泊在无锡。

    南宫汐的继母韦氏是无锡人,再嫁的丈夫是无锡商贾,姓殷。

    徐离立为储君时,南宫汐并非没有想过邀继母一家迁往长安,但韦氏不舍远离家乡,其丈夫也觉得留在无锡经营祖业比较有利,此事便作罢。徐离登基后,下旨赐封,予韦氏夫人封诰,殷韦夫妇因而荣光故里,无锡人无不敬三分。

    殷氏祖业涉及织布、陶瓷、砖窖、米粮,成为皇亲国戚之后,事业愈做愈大,如今已是富甲一方的大贾。

    南宫汐在继母再嫁时到过殷家,凭着当初的印象,稍加打听,很快找到了殷家庄。

    殷家庄依山傍太湖,典型的江南园林建筑,园中更植有许多梅树,风光颇为优美。

    小紫小绿向门房报了姓名,门房入内通传,不久,韦氏满脸不敢相信地迎出来,见了南宫汐,怔了一会儿,也不多话,拖着她的手直入内室,娘儿俩坐定了,才惊疑地询问原委。

    南宫汐没有道出与徐离决裂的内情,只淡淡说明回家乡专为祭奠父母弟弟,因为图清静,所以不愿大张旗鼓。

    骤然看见贵为皇妃的继女轻衣简从悄然出现,韦氏心里不是不疑虑,但问不出什么,也就作罢,依照南宫汐的意思,嘱咐全家上下不许向外人声张,只是小心翼翼好生款待。

    随后,南宫汐见到了几年未见的弟弟妹妹。

    小弟南宫浩如今十一岁,肖似父亲南宫起,小妹南宫池也九岁了,倒也长得娇俏。小兄妹俩自幼与姐姐聚少离多,乍见显得有些生分和敬畏,行礼拜见之后,很快跑开玩儿去了。

    南宫汐看着弟弟妹妹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会不会?不太久之后的某天,她的女儿也会渐渐淡忘她这个远离的生母,直至完全遗忘……毕竟,她只是那么、那么小的两岁孩子。

    她很想、很想女儿,很想!想得夜里入梦心会疼醒,枕被沾湿!

    她决然离开徐离,执意斩断夫妻之情,却无法斩断骨肉亲情……徐离会给她的女儿找一个新母亲吧?别的女人会不会善待她的女儿?这样的问题,她不愿意想,却没有办法不想。其实……她不过是个优柔寡断的女子,从来做不到最好。

    以为离开便能忘却,结果……牵绊更多。
第一百二十章    十月二十一日
    南宫汐到达无锡那日,十月刚入下旬。

    当夜,她宿在殷家庄。

    三更鼓,残月如钩,浅洗绮户,枯叶凝霜,湖风呼啸,满室炉温,檀香催梦,南宫汐辗转反侧,良久,渐渐睡去……

    红底镶金的锦帐分垂床架两边,他一身华贵玄衣,俯首看她,黑魅面具,看不清脸,修长肢体,仿佛熟悉。

    恍恍惚惚,她清冷质问:你是谁?

    我是……他轻浅回应,声音含糊而飘渺。

    她屏气凝神,却无论如何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声音,听不清,弥漫的檀香里,某种不知名的香气却愈来愈分明。

    心,在梦里失常跳动,情愫瞬间一塌糊涂,仿佛是恨,又不像是恨。霎时之间,她再无法思想,无法说话。

    他伫立俯首,她平卧仰视,就这样默然对视,良久不言语。

    窗外,啪哒一声响,想来因为露浓霜重,墙边梅枝不堪重负,折断了,坠地了——她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梦,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清晰真实得令人悚然心惊。她下意识伸长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臂,想要证实这一切……然而,竭尽全力,徒劳无功,她的身子无法动弹。

    他静看她的挣扎,轻轻开口:今天的日子,你会忘记么?

    梦里,记起:那一年,她与淳于玺——不对,是徐离——不对,不对,还是淳于玺成了亲,成亲的日子——是十月二十一日。

    这天这夜,正好是……十月二十一日。

    从来不曾记忆,以为早已忘记,不曾想,梦里记得一清二楚!记得,又如何?

    她冷冷看他,决然否定:不!我不记得什么日子!

    他黯然叹息。

    隔着面具,她始终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禁烦躁,情不自禁在梦里叫嚷:我讨厌你挂着面具!要么你掀开面具,要么你离开我的梦!

    他安静看她,不动,不语。

    一股淡淡的苦涩与哀伤伴随不知名的香气缓缓弥漫,渐渐充满梦境,终于,无边无际。

    她的心陡然生疼,愤慨莫名其妙涌起,思绪骤然狂乱: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他?为什么?为什么?我恨你!恨你!

    他手指伸过来,指尖掠过她如水的发丝,声音低沉:但,你爱他,依然爱的,对不对?对不对……

    爱……她依然爱着谁……是,还是不是?

    她找不到答案,无法回应他。

    五更钟响,她不想再做梦了……这样的梦会摧毁人的心智,使她彻底沦落……万劫不复!

    她必须清醒过来!

    竭力全力,终于挣破梦魇,南宫汐猛然坐起,睁大眼睛……一室昏暗,屋里没有谁,谁都没有!突突狂乱的心跳中,檀香更加浓郁,一丝淡淡的异香若有若无混合其中,凝神细细嗅闻,却又没有。

    只是幻觉!只是梦!

    南宫汐再也睡不下了,披衣坐起,下床,推开窗户,怅然张望茫茫夜空。她睡在一幢小楼的二层,放眼,天边残月倾斜,月光黯淡,整个殷家庄犹在沉睡。

    一道黑影倏忽闪过眼帘,掠过远处屋顶,往殷家庄后院遁去。

    什么人?

    南宫汐寻思之际,人已纵身跃出窗口,朝黑影隐遁的方向追去。她的轻功底子原本不错,修练《灵霄心法》之后,功力大增,轻功更胜往日数倍。

    殷家庄后院,就是太湖岸畔。

    沿着湖岸追踪近五里,南宫汐终于赶上了黑影,将黑影堵在悬崖边。

    黑影立在悬崖边,俯看脚下的太湖水,一直没有回头。

    南宫汐盯着黑影的背,低喝,“转过身来!”

    黑影顿了顿,缓缓转身。

    晨曦已现,足够南宫汐看清此人身形穿着——是个男子,颀长,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黑色的面具,隐隐约约,有股极淡的香味由他身上散发,很快被冰凉的湖风吹开,淡去。

    高个,面具,香气……似乎相识,却又不太熟悉……凛凛晨寒,南宫汐身子不由微微颤栗,厉声再问:“你是谁?”

    “我是……”对方开口应答,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面具后面含糊不清。

    “拿下面具!”

    对方又迟疑一阵,终于,缓缓摘下黑色面具……面具后的脸,英气、凛然,是……竟是他……段昔非!

    南宫汐实在料想不到是他,“段大侠,你怎会在这里?”

    段昔非微微一笑,笑容沧桑,间杂些许尴尬与苦涩,“我跟踪追赶一个贼人,其人狡猾无比,到达无锡,侥幸给他逃脱了。不想……竟在此巧遇娘娘,一别数年,你……别来无恙罢?”

    南宫汐盯着段昔非单手握持的宝刀,有些恍惚,“殷夫人是我继母,我回来看望她和弟弟妹妹。段大侠行侠仗义,此次追踪的人……是谁?你和他交过手了?”

    “没有。”段昔非木然摇头,“那人行迹隐秘,帮手众多,我很难寻到下手机会,但是,不管怎样艰难,我都不会放弃!”

    清寒入骨,南宫汐下意识裹紧衣裳,“段大侠与那人有仇?”

    段昔非静默一会儿,答:“伤天害理者,都与段某有仇。”

    南宫汐看着他,“如果段大侠要杀的人恰好是……我想要保护的人,你会怎样做?”

    段昔非也看着她,良久,别开头,声音很低:“我记得,南宫姑娘当年一心想要……杀淳于玺,为什么……”

    南宫汐倏地转身,往回去的路走。

    “南宫姑娘……”段昔非怔然出声。

    南宫汐并不回头,放缓脚步,淡淡地说:“段大侠,我嫁过人了。”

    “段某失礼了,娘娘……”

    “段大侠直呼我南宫汐亦可,再见。”南宫汐打断段昔非的话,加快步伐,离开湖畔。

    回到殷家庄,小紫小绿两个丫头正满庄里惊慌找人,看见南宫汐,松了一口气,顿时眼泪汪汪,“主子方才去了哪里?小的以为主子不要我们了,几乎急死了……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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