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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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了这个世界过多的生存空间,将那些卑微的生命压缩在都市的边缘。
安子走得很慢,他的身体笨拙,象头熊一样每迈出一步都晃荡一下,才走出几十米的距离,他的额头上已经泌出了汗珠,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好象他背负着成吨的重物走过了几十里山路一样。
社区的入口处有两个漂亮的女保安正在聊天,迷幻的光晕晒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的秀丽身姿衬托到了极致。一辆车正在进入社区,另外几辆车正出去,安子的脚步更加缓慢,他已经走不动了,不得不坐在草坪中的一棵经过精心修剪过的小树下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他站起来继续走,门外,就是另一个世界。
建筑物一座紧挨一座的拥挤在一起,就象城市身上生长出来的息肉一样让人感到压抑而作呕,狭窄的公路上车流相互碰撞,心绪坏到了极点的司机故意选择这个时候突然掉头,堵塞了双向往来的车辆,所有的汽车都在不耐烦的拼命按响嗽叭,小贩拿着地图和报纸趁机挤入车流之中兜售,公共汽车站上站满了跷首待望末班车的乘客,三三两两的闲人无所事事的站在路边,他们的眼睛就象黑夜中的猫头鹰一样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安子走出来,他的身后立即响起了脚步声,浓重的喘息声就象紧贴在他的耳朵上,那种紧张的等待让人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几辆出租车紧随着安子的脚步,不停的按着嗽叭,提示这个身着浅色休闲装的上流社会人士这边有着代步工具。安子视若无睹,继续迈着慢腾腾的步子往前走,后面的人的行走节奏被压抑下来,当啷一声,铁器失手掉在地上的声音在这恐怖的时辰听起来令人心寒胆裂。
安子始终没有回过头,他还无法确定赵钜会不会如他所愿的收手,当然他希望这样,但心里却一点也不乐观。
来的时候,他是打出租车。他的办事处有两辆车,但是他不敢坐,目标太明显,太容易遭到袭击。而随机的在路边打出租,这就为他的行踪增加了不确定因素,对方即无法在固定的地点设围,也无法对固定的目标进行伏击。可同样的,出租车也可以用来做为攻击性的工具,就象他现在遇到的情形一样。
他向远处公共汽车站走去。紧随他不放的出租车绕来绕去的试图阻止他的行进,提醒他的身份不适合于乘坐公共汽车那种低档次的交通工具,但是这种急迫暴露了他们的意图,安子知道,无论选择它们之中的任何一辆车,他都会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必杀的圈套。
他站在公共汽车站台上,转过身来,路灯下只见十几个篷乱而肮脏的头发的大汉正着急忙慌的想穿越马路追过来。他向后退了一步,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那伙大汉追了过来,他们在公共汽车站台上东张西望,到处寻找安子的踪影,却找不到,安子好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时候安子已经走入了公共汽车站后面的一个杂货店,通过杂货店的后门进入了一个黑乎乎的家属院,这是不知哪一个单位的家属院落,楼房只有六层高,每座之间的距离挨得非常近,彼此挡住相互的视野和阳光。安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黑暗中走着,前面亮起一支手电筒的光柱,照在了他的脸上,他眯起眼睛,说了声:“路过的。”手电筒关上了,家属院的守更老头警惕的看着安子走出家属院那扇形同虚设永远丧失了关闭功能的大门,这才迈着蹒跚的脚步回去睡觉。
出了门后是一条肮脏的街边花园,观叶植物长年为汽车的废气所困扰,半死不活的叶片泛着油腻的乌光。路灯下坐着两个面目丑憎的男人,一人捏着一瓶啤酒,就着烤羊肉串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矮个的那个家伙突然看到安子,喉咙里咯的一声,惊讶不已的望着安子,高个的却猛推了矮个一把:“又琢磨什么呢你,喝酒,喝酒。”安子走过去之后,他们立即提着啤酒瓶子,紧跟在安子的身后,同时拿出手机来向自己的同伙报信。
大罪案(6)
安子加快了脚步,矮个子有些沉不住气,紧追两步想抓住他:“哥们儿,”安子慌了神,不顾一切的向前跑了起来,他害怕,怕得要死,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害怕过。死亡的恐惧象只邪恶的黑蝙蝠,在他的心里盘旋着,他害怕后面的两个家伙沉不住气一刀砍过来,他害怕自己的尸体横陈在街头,他好象看到小银子已经成为了一个美丽的小寡妇,穿一身白色的孝服哭哭啼啼,许多象陈水生那样居心叵测的男人假装关心的上前献殷勤,这种想象远比现实更让他感到恐惧,他跑不动了,累得几乎脱力,抱住前面的一根路灯柱呼哧呼哧的喘息着。
两个家伙追到了:“喂,哥们儿,走这么快干什么?”
安子的肺部风箱一样呼啦呼啦的响着,连说话的力气都不足了:“两位真挺卖力啊。”
两个家伙不作声了,犹豫着不敢动手。毕竟他们都知道安子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物,在弈州地头上的名气不比赵钜差,他们只是拿钱替人家跑腿,流血玩命的事儿,不到了节骨眼上犯不着较真。
看这个两个家伙不敢立即动手,安子的胆气有所恢复,继续向前快步奔走,两个家伙又跟了上来,安子犹豫着,是不是掏出钱来让他们放过他,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会有用的,当年他处在这个地位的时候,是很拿老大的话当回事,决不会接受对方的收买。
几辆出租车大开着车灯,从不同的方向迅速向这边聚拢而来,不用想,安子也知道车里坐满了手持凶器的彪形大汉,这从后面的两个家伙突然挥舞着酒瓶,露出凶残的面目向他冲过来就可以确定。
一只酒瓶子砸了下来,他的头一偏,啤酒瓶重的砸在肩上,他的肩膀好象被砸碎了,剧烈的痛楚激发了他求生的本能,突然之间窜入一条黑乎的巷子,他的腰怪异的弯着,拼命的向前飞跑,两个大汉在身后穷追不舍,但是他们的援兵迟迟没有跟上来,也不敢逼得过近。
安子逃进了一个砖墙环绕的小院落,突然他的后背上象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击了一下,强大的冲击力使他收不住脚,向前重重的跌仆倒在地上,鼻子被坚硬的水泥地面磕出了血,他失声呜咽着,手脚并用向前爬行。
后背又是两下重重的撞击,他象皮球一样跌滚了出去,一头撞在一堵墙壁上,撞得他头昏眼花,忍不住的失声呻吟起来。
他们动用了火器,向他开了枪。
程维松,安子立即想起这个名字来,最初他从杨红的嘴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反应。但是现在他知道,这个鼎鼎大名的杀手已经到了。他正在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中向他开枪。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那个杀手,他伏在一堵废墙上,头戴红外线夜视镜,正把手中的枪口对准他,不慌不忙的,扣动着扳机。
安子突然惊惧起来,恐怖如寒冬的冷风袭入他的心头,霎时间他体内的血液都被这种寒冷冻得结成了冰块。他不要死,他不能死,他的小银子的还在深圳等待着他,没有他,她甚至连夜里睡觉都睡不安稳。不抱着他的一条胳膊,她就会噩梦连床。还有他正在行进的事业,正在向这个世界证明一个男人的伟岸与魄力的事业,再没有别人比他更渴望更期待更需要成功了,他走过的路将昭示着道上的兄弟们,只有按照社会即定的游戏规则行事,走正途才能够拯救自己,他需要把这些东西告诉所有的人,告诉那些血管中充斥着狂野与不羁正在成长中的少年们,走正途,如果他就此无声无息的象一条狗一样的死掉,他为此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会因此而付诸东流。
他喉咙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嗯声,强忍着心头巨大的恐惧,伏在地上吃力的爬行着,象只体形庞大的蜥蜴,缓慢的爬入了黑暗之中。
两个手持啤酒瓶子的家伙尾随追了进来,他们睁着两只白多黑少的眼睛在地面上找着,找着,找了好长时间,也没有找到安子。因为过度的惊讶,他们忍不住叫了起来:“人呢?怎么一个跟头就摔没了?”几分钟之后,更多的大汉追了进来,他们不高兴的相互诘问:“哪去了?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但无论他们怎样的纳闷,却无法找到凭空消失的安子。
这时候安子却爬进一个没安楼灯的单元,他仍然无法站立起来,手脚并用的吃力爬行着,喘着粗气爬到了四楼上,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进去之后打开了灯,一屁股坐在地上,肺叶象是晚期哮喘病人一样噼哩啪啦的发出巨响。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陈设也十分简单,一张旧式的双人床,布艺沙发,奶白色油漆已经剥落了的矮柜,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家具。
安子小心翼翼的锁好门,脱了上衣,看了看后背上被子弹的高热灼烧出的三个洞孔,再次惊出一身的冷汗来:“好险,幸亏没打在脑袋上。”然后他将穿在身上的一件防弹衣御下来,这件防弹衣是他托了关系从一家警械公司买来的,今天是他第一次穿在身上,却没想到如此的沉重,累得他几乎连路都走不动了。还好,这件防弹衣救了他的命,但是他的背部还是流了血,皮肉被一股强大的钝力震得绽裂开来。鲜血让他浑身乏困脱力,一时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对方的火器精良,还是这件防盗衣质量不够好。
但是,无论程维松的枪法多么精确,武器多么精良,这个据说是从未失手过的杀手,仍然是失算了。
还有这幢楼房,则是他在小银子去了深圳后不久,他悄悄来到这里租下的,那一次的深巷追杀吓破了他的胆,他意识到他需要更多的庇护所才能够保护自己。那伙大汉再凶悍,终究没有胆量挨门挨户的搜索,这也是他上一次逃命时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他知道迟早会有与赵钜直面相对的一天,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他要用尽一切防范手段保护他自己。
他洗干净血流不止的鼻子,躺在床上,休息了很长的时间,才恢复过来,然后他给小银子拨打了一个电话。那边,立即传来小银子略带哭腔的声音:“安子哥,安子哥,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没出什么事吧?我怎么突然感到心好象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安子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他的妻子:
“没事宝贝,刚刚和几个朋友喝酒回来,多了点,你别一惊一炸的瞎操心。”
第七章:大劫杀(1)
柯红印迁到省城已经四年了,这个有着惊人美丽容貌的女人已经彻底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她独自居住在城市西部的一所房子里,深居潜出,两只乖巧可爱的蝴蝶犬,宝宝和豆豆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每日里的生活也是极有规律,早晨九点半起床,洗漱过后,带着宝宝和豆豆去茶楼吃早点,然后让宝宝和豆豆去附近的草坪上散步,排泄,中午的时候换一家徽菜馆,吃些清淡的野菜,吃饭的时候也是她一个人,宝宝和豆豆就乖乖的坐在她的脚下,你拱我一下,我舔你一口,不耐烦的等着她吃完。
午饭过后,她牵着宝宝豆豆走过一条花径,在公园的尽头处的报亭里买几本时尚杂志,杂志封面上的女孩子年轻得几乎让人无法接受,那种清丽如铃的气质总是带给她无尽的怅然。
岁月无敌,青春不再。柯红印几乎每天都在强迫着自己接受现实。
回到家里,面对着门厅里那面高高的穿衣镜,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的那张脸,才不过二十八岁的女人,生命却枯萎得象朵凋谢的米兰花。她看到镜子中的女人眼睛中闪烁着倔强不甘的火焰,她不甘心,她怎么能够甘心?二十八岁,正是女人步入生命的韶华之际,她却不得不将自己封闭,一任岁月与衰老就象尘灰落满大地一样慢慢的将她覆盖。
慢慢的坐回到沙发上,她空朦的目光好象穿透了残酷的时光,如水的轻音乐席地而来,她又看到了自己身着泳装,腰部嵌着号码牌,在主持人那略带几分激昂的声音中从幕后走出,现场的摄像机与照像机几成森林之势,她那健康的肌肤,纤丽的腰身,诗一般让人沉醉的目光和花蕾初绽的笑嫣,迅速的征服了评委和观众。她年轻,她美丽,她自信,她得体,技压群芳一举夺魁不过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是,美女竞技场上有着太多不可言述的东西,那些评委们用怜悯与欣赏的目光盯视着她,德高望重道貌岸然的脸上带着说不尽的同情与疚愧,报出一个个低到了连他们自己都没脸听到的低分。每次都是这样,这种情况总是这样一成不变的重复着,直到她遇到那个男人为止。
那个男人身材伟岸,目光如电,神情淡然,形象如狮。他坐在台下,向她微微一笑,鼓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人立即坐起来,把一束鲜花送到了她的手上,那是一束红玫瑰,是刚刚从南方的花圃空运过来的红玫瑰,花瓣上还绽着昨夜悄然开放的露珠,带刺的梗茎上缀着一粒粒珠钻,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谨祝柯红印小姐夺冠。
就象他在纸条上许诺过的那样,那一次大赛中她如愿偿的夺得了冠军,用金黄色锡箔叠成的王冠戴在她的头上,一瞬之间,她生命的美丽在此时刻登上了极峰。
一切都过去了。
从遇到那个男人起,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的生命,她的美丽,她对未来生活的预期,就象盛夏日从空中跌落的冰块,拖曳出长长的雾气,遮迷了她的视线,当她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荡然无存,留给她的,只有象是荒漠之中废弃了千万年之久的古城池,残墙颓壁空余凭吊哀情。
她的生命已经死亡,活在这个冷酷人世的,不过是一个没有质量的影子而已。
微微的叹息声中,她斜躺在沙上,一条苍白肤色的大腿弯曲着,眼角中不知不觉的泌出泪珠,在绝望的寂寞与寂寞的绝望中沉沉睡去。宝宝和豆豆呜咽着,知趣的不过来打扰她,一任这一幅充满了凄凉的风景画,就这样在世人的目光之外渐渐萎寂。
有人敲门。柯红印的身体动了一下,又恢复了静止状态。这个时间应该是她雇的安徽保姆的罗阿姨去街上购物回来,她有自己家的钥匙,自己会进来的。
门开了,一个陌生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柯红印吓了一跳,猛然坐起,看着那个身穿蓝色衫褂,模样慈祥的中年妇女拎着一只水桶走进来,忍不住惊讶的问道:“你是谁?”那个妇人低声的说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