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言悔-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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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第二章
长篇小说:
《誓不言悔》
库玉祥
第一章、
1、
黎明的光亮已悄然爬上了窗棂,天空呈现出灰蓝色。林江站在五监区走廊的窗前,默默地吸着烟。他想:再溜两趟四、五监区,洗个脸,也该快下班了,女儿洋洋还等我领她爬山,看秋天的景色呢。
林江把手中的烟猛吸了几口,把烟蒂扔到了窗外,他转身向四监区走去;他边走,边顺着监号打饭的窗口,看着里边的情况。
“林管教!林管教!”14监号的窗口,有个在押人员在叫着林江。
在押人员的面孔堵满了整个窗孔,他的左腮有一疤痕,大而圆的眼睛透着阴森和冷酷,这阴森和冷酷给他的面孔就定格在这单一的表情上,这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使人觉得他即使出现别的表情,也是做作的。
“霍晓刚,你有事?”林江对着窗口的面孔问。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提我一下。”
“是现在监号里的事么?”
“不是。”
“那等上班后,有什么事你跟你的包房管教说吧。”林江扔下这句话,离开了14号监号的窗口。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管教得下星期一上班,到那时就晚了。”霍晓刚提高了些嗓门,说得有些急切。
林江没作声,径直走。
对于霍晓刚,林江是很了解的,因霍晓刚的案子,就是林江办的。一年前,林江在城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工作。林江一天晚上加完班,见还不到10点钟,便没在单位住往家走,在走到西立交桥时,“救命啊!救命啊!”一个男人发出的两声极度恐惧和绝望的喊声猛地响在耳际。这喊声如疾风,一下吹透了林江的衣衫,使他身体的汗毛孔全都舒张了起来,心仿佛到了嗓子眼。但倾刻间他就把内心所产生的恐惧压制了下来,他凝视着发出喊声的地方,只见距自己五。六米远的地方,一穿黑色风衣的高大歹徒手持利刃,正用力刺向一男子的前身,那被害男子喊完两声后,哑声地瘫躺在桥拱处,歹徒抢下了被害男子手中的一个皮包。在昏暗的路灯下,只见被害男子开怀西装所露的白衬衫上满是血渍。
“把刀放下,我是警察。”林江对歹徒喝令说。
林江的话歹徒没听见一般,歹徒冲林江而来,林江忙掏枪,把枪平端起时,歹徒已近眼前,并挥刀向林江刺来,林江的枪对着歹徒的脸,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
“砰!”枪响了,歹徒倒下。
歹徒就是霍晓刚,霍晓刚将男子捅成重伤,抢得内装1万余元钱的皮包,林江的枪没有把霍晓刚打死,子弹只是射入了口腔内,又从左腮贯通而出。
霍晓刚犯抢劫罪被判处死刑。
霍晓刚被关进看守所后,犹如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狂躁、凶狠,他常因琐事与其他在押人员撕打在一起。乍开始,他触犯众怒,监号里的一些人便纠合在一起一同打他,他被打伤过两回,一回鼻梁被打折,他只用一根卫生筷子插进鼻孔里,把鼻梁撑起,过几日,待折了的鼻梁长好后,他抽出筷子,筷子上满是混杂着血和鼻涕的黏液;另一回,他的左肋骨被打折一根,他整日歪着肩膀,忍着剧痛,硬是挺了过来。两次他被打伤,都没有报告给管教。之后,他对不服者,再又大打出手。他的这种所谓的“魄力”,使监号里的其他在押人员都很怕他。
当林江走到四、五监区的过道时,14监号的小窗口影映着暗影,霍晓刚仍伫立在那。
以霍晓刚这种个性的人,他不会随意喊管教的,他究竟有什么话要说呢?
林江终于向14监号走去。
在林江的办公室,霍晓刚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带脚镣的双腿有限地劈着,他右肘扶在椅背上,手里拿着林江给他的烟,递进嘴里,起劲地吸着。
“你有什么事要讲,说吧。”林江端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对霍晓刚说。
听了林江有些生硬的话语,霍晓刚说:“别老对我这样林管教,咱俩的事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到快死的份上了,我今天就没别的事,找你唠会儿嗑,行吧?”
“你到底想……”
“别,别,林管教,我今天真有正事,我要检举一个大案子。”霍晓刚见林江面有愠色,忙把话岔了过来。
“你还记得吧林管教,92年9月份,城西的第四毛呢厂,保干在门卫值夜班时,丢了一把‘五六’式冲锋枪。”
林江听了这话,眼睛一亮,快捷地铺开了材料纸,做起了笔录。
霍晓刚接着说:“那把冲锋枪是我家邻居刘峰偷的,偷枪那会儿,他在毛呢厂干临时工,刘峰偷完枪后,与我商量想干点大事,第二年三、四月间的一个下午,我骑自行车带着刘峰去抢河西储蓄所,刘峰把冲锋枪折叠起来装在了一个大帆布袋里。到了储蓄所,刘峰从帆布袋中抽出冲锋枪,又把帆布袋从储蓄的小窗口中塞给了储蓄员,让储蓄员往帆布袋装钱,装完钱,把钱从门口递出来,要不就打死她们。两个女储蓄员一见这架势,就躲在了办公桌下,并按响了警报器,我和刘峰怕警察来,就匆忙地撤了出来。在往外撒时,刘峰用冲锋枪对柜台的玻璃打了一枪。去年夏天,我听别人说刘峰在离咱滨江市50公里外的林海市持枪抢了个金店,开枪打死了两人。”
提起刘峰,林江想起几天前值班时,卖盒饭的工人让14监号的在押人员在盒饭票上签字,那在押人员签的字挺特别,那字形似蝌蚪状,林江瞧了眼盒饭票上的字,见蝌蚪状的两个字写的是刘峰。
“刘峰写字是不是象蝌蚪似的,他现在还在14监号么?”林江问。
“刘峰写字什么样,我还真没注意过,他是在这个星期一,因交通肇事进了看守所,也在14监号,他见了我,很担心我举报他;前天晚上,他上厕所装晕,摔了一跤,头上碰了个口子,出了不少血,昨天上午,他住进了公安医院;我在想,他住公安医院的惟一目的,就是想脱逃。”
林江专注地听完,放下手中的笔,冒出一句霍晓刚意料之外的话:“你抢劫时,我持枪把你打伤,你现在成了死囚,你为此仇恨我,在监号里的墙壁上写过我的名子,诅咒我早死,而现在你却把这么大的案子对我讲,如你说的属实,这案子我参与破了,我或许会立功,你既诅咒我,又让我有机会立功,这是为什么?”
“别的不为,就为我自己。因为你立了功,我也会因有了重大立功表现,而改变自己的死刑判决。我虽曾恨过你,却又信任你;我想,你不会把一个比我罪行还大的恶人,让他在你眼前溜过的。”
霍晓刚的话,说得倒也坦诚。
当霍晓刚走进监号的门,又返过身来,冲着小窗口,对关监号门的林江说:“林管教,一切都拜托你了。如果那小子要溜了,并知道我说他什么了,别看我在看守所里押着,他也不会放过我。”
“没那么严重吧!再说了,你还怕这个。”
“到这份上了,我到不怕什么,可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另一方面,你抓紧时间把这事弄好了,我不是能有个活口,有个盼头么!”
“难得你还想着家里人,你放心吧;我会抓紧时间把这事办好。”随着‘咔嚓’一声,林江锁上监号门,并扔下这句话,走了。
2、
第一看守所院落南侧的一幢三层楼房,是滨江市公安局监管支队的机关。
作为监管支队支队长的柯志伟,早晨刚洗漱完,有些心烦地坐在办公桌前的靠椅上,双手摆弄着一支钢笔。就在3天前,第一看守所的民警胡波,在押送在押人员去公安医院住院返回的途中,遇见一司机酒后驾着东风车刮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姑娘,姑娘的男友与开车的司机理论,没曾想,司机驾驶室里下来了包括司机在内的3个男子,给姑娘的男友一顿暴打。胡波看不过去,上前制止,司机不听制止,还把摇把子拎下来,要砸胡波的脑袋,胡波开枪,将司机打成重伤。本来这是个情况明了,责任清楚的事情,现在变得复杂了,复杂的因由是被刮倒的姑娘和被打的男子,一见警察开枪把司机打倒,便立马消失了。而今司机住在医院,家属告到市政法委,一切成了胡波的不是。
柯志伟心烦的是,如果胡波的事理不清,属下的枪支出了问题;他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因此,他心里不知多少次暗骂胡波:你他妈的管那门子闲事。这句暗骂的话,他又不能明说,从一个警察的角度讲,胡波的所为是无可非议的。可从个人的利益角度讲,在官场的道路上,柯志伟熬了30余年,如今53岁了,才靠上了个副处级,他深感官场的不易。胡波的事一出,他唯恐再摊责任,索性把全支队民警的岗位用枪都收了上来。虽然,他心里明镜般的清楚,这是违反有关规定的。
门没敲,被人直接的推开,林江走了进来。
“柯支队长,在押人员霍晓刚检举了个案子,这案子挺大,这是材料。”林江把材料放在了柯志伟的办公桌上。
“你跟你们程所长说了么?”柯志伟没有看材料的意思,似乎林江的进来打搅了他。
“这个线索是刚上来的,程所长昨晚没值班,还没来得及跟他说,我看你值班,就过来向你请示,因为案犯刘峰在公安医院住院,随时都有脱逃的可能。”
“什么案子的案犯象你说的这么严重。”
听了林江的话,柯志伟把材料往跟前拽了拽,看了起来。
看完材料,柯志伟抬起头说:“等星期一,你把这材料转给刑警支队,而后我再跟主管局长楚强汇报一下。”
“柯支队长,我现在就跟刑警支队联系吧。”
“你去联系一下也可以。”今天是双休日,除了值班的,人们都休息,柯志伟不愿跟刑警支队说案子的事,既然林江提出要联系,柯志伟也就随着他了。
3、
公安医院位于市中心的民政路上,是个坐北朝南的四层建筑,这所医院是公安局与一家兵工企业合办的。第一看守所每天都派出一名值班民警,在两名保安的协助下,看管着因病住院的在押人员。
虽说是上午8点了,可处在四楼西北角的监管病房仍是那么的静,这地方很少有人过来,何况这天又是星期六。刘峰闭着双眼安静地躺着,他的右脚与床头间连着幅脚镣子,但这脚镣子此时是虚设的,刘峰在半夜时,就已把脚镣锁脚的这一端锁头,用床上挂绷簧的铁钩捅开。他昨天来医院时穿的是拖鞋,他把拖鞋踢到了对面在押人员的床前,又把对面在押人员床前的布鞋挪到了自己的床前。刘峰已做好了脱逃前的准备,他就等外面的接应了,这种等待使刘峰很是紧张。
监管病房与外界隔离的是设在走廊上的一道铁栅栏,值班民警何文博坐在铁栅栏里的一张桌子前,看着本杂志,另两个值班保安在值班室里睡觉,还没起床。
打扫卫生的老张头儿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拎着撮子,拖沓着向监管病房走来。何文博见到老张头儿,放下杂志,起身打开了铁栅栏上的门锁,老张头刚走到洞开的门前,突然间,在距门前5米远的厕所里蹿出3个人来,其中跑在前面的一人,把老张头儿推倒在地,把铁门用身体卡住,使铁门难以关上,何文博一愣神,右手便习惯性地向腰间掏枪,可是他的腰间什么也没有,何文博的枪没有掏出来,对方的一支“六四”式手枪顶在了他的头上,何文博的头左歪,双手死死地扣住了对方持枪的手。
“砰!”的一声闷响,又一支贴在何文博胸部的连发猎枪响了,何文博向后仰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的胸前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在喷着血,这血倾刻间浸染了何文博身上的警服。
“愣着干什么,快跑。”刘峰已出了监管病房,他对接应他的人喊道。
那3人的视线从何文博的身上移开,随着刘峰的喊声,一同向楼梯口奔去。
林江站在公安医院的门口,注视着道路上来往的车辆,在20分钟前,他给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赵朋打了电话,赵朋让他8点在公安医院的门口等他。
刘峰等4人从医院的门里急忙地冲了出来,把站在医院门口的林江撞了个趔趄。
林江站稳身见到了4人的背影,他们欲要上一辆夏利出租车,刘峰头上的白绷带在林江的眼里特别刺眼。
“刘峰、头伤、白绷带、脱逃”几个词语即刻呈现在林江的脑海里。
“站住!”林江大声呼喊,朝4人冲去。
夏利出租车里已坐上了3人,后边一穿黑衬衫的举枪向林江开了一枪。
“砰!”在嘈杂的街道上,这一枪并不怎么响,林江的左臂犹如被人重重地给了一拳,他左转半圈跌坐在地上,血顺着左上臂的伤口涓涓地流出。
夏利出租车急驰而去。
赵朋拎枪冲了过来,对坐在地上的林江急切地问:“咋的了,咋的了……”
第二章、
1、
林江包扎完伤口,刚走出医院,他就接到了柯志伟打来的电话,柯志伟让他速到支队开会。
林江在支队机关的楼前,他见何文博的妻子孙英领着弱智的12岁的女孩呆在门口。林江原不认识孙英,是在两天前何文博出殡时才知她是何文博的妻子。那天,她哭得伤心、绝望,直至昏了过去。据说孙英原是一家制鞋厂工人,已下岗多年了;何文博和她又有个弱智的女儿,全家的重负都在何文博身上,如今何文博牺牲了,孙英和女儿日后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
林江见到孙英鼻子有些酸,他尽力克制着自己。他脸上牵强地挤出丝笑意对孙英说:“何嫂过来了,怎么不到屋里坐。”
孙英说:“不了,我是来找柯支队长的,他正在开会,他叫我等会儿,我在外面等会儿行。”
林江走到三楼会议室门口时,他住了下步,用手抹了下脸才进屋。
屋里坐满了人,林江巡视了一下,见除了支队领导外,还有主管刑侦和监管的楚强副局长,刑警支队的人、市检察院监所科的人。
林江在靠门口的椅上刚坐下,楚强问:“林江,胳膊没事吧?”
“不要紧的楚副局长,我的胳膊只是皮肉伤,没伤到骨头。”林江欠了下身说。
“本不想打扰你了,让你在家养伤,可今天这会你还得必须来。”楚强说完这话,转了话题,对身边的刑警支队长李文彬说:“你把‘9、28’的案子和这几天的工作情况说一下。”
李文彬咳嗽了两声,说:“9月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