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菜也无忧-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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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耍把戏,只是专心吃面。将辣椒酱泡的面条一口一口送到嘴里,失去味觉的舌头根本分辨不出是何种滋味。可是她身体里的其它感觉器官却再也受不了了,眼泪不停地流下来,沾湿了她的面颊,落到面汤里。她却感觉不出强烈的辣味,仍是张开嘴将辣到极至的汤送往嘴里。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双双上前阻止道:「小姐,别吃了,妳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也感觉不出酸甜苦辣。」就像她的人生,除了围着灶台转,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她依旧是一口接着一口没命地将面吞到腹中,嘴巴感觉不出辣的味道,眼泪、鼻涕却纷纷下滑,呛得小脸红成火烧云,她是在存心折腾自己,也在折磨赋秋瞧同情心。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面碗上。「可以了,别吃了。」
她抬起头,斜眼瞅着他,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赋秋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了,留下来帮妳重振斓彩楼。」
她吸吸鼻涕,眼泪涌得更凶了,「不勉强?」
「还好吧!」这是他最后的退让。天知道,他为什么看着她折腾自己会一时心软,背上他最不愿揽上身的包袱。
这是个高难度问题,才子也需仔细研讨才能出真知。
。
清晨,那赋秋带着朱二胖子、小猴子和他们的当家的围绕斓彩楼绕了一圈。
「如今食材已经准备齐全,斓彩楼也在重新修缮,真可谓『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是什么啊?」才子就是才子,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
蔡刀心下明白,「你是指厨艺盖过御厨的厨子。」
「不错。」她还不算笨到姥姥家,赋秋季巾的折扇飘飘摇摇,搧出无尽烦忧,「能超越皇宫御厨的厨子在民间少之又少,就算有,也只擅长某一种地方菜。武后在宫中吃遍天下美食,要想让她吃得快乐,集合各地名菜,菜色还要配合无忧酒的特点,对厨子是极大的挑战。我相信,普天下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恐怕就只有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厨』了。」
他分析得极对,若非此番功力是不足以成为天下第一厨的。爹曾说过,当年曾祖父就是通晓天下各地名菜,在此基础上对各地名吃进行创新,最终以精湛的厨艺征服太祖的五味,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厨。曾祖父去世后,蔡家始终没有人能达到这种级别,所以爹才会对她抱以如此巨大的期望。
长久以来,她牺牲了很多女儿家的嗜好,只是为了继承天下第一厨的名声,却不想今日竟失去了味觉。
虽然她没有爹那样的宏图伟志,但活了十九年,却有十六年的时间在为了同样一件事努力,却什么也未曾拥有,想来是有许多的不甘充斥其间。
「咱想试试。」
她的声音很轻,她平日里的吼声不知轻了多少,赋秋却在她清淡的声音里听到了坚定。
从第一次见面时,蔡刀为他做的那道全鸡宴就可看出她的厨艺不同凡响。若摒弃菜的味道先不论,她所做的菜具备最完美的色、香、形,而且那道全鸡宴集合了川菜、江苏菜、福建菜和浙江菜,料想她对各地名菜都很了解。若她真的能调整好菜的味道,继承天下第一厨的名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她有决心试,他就决定帮她。「这个过程可能会很艰苦,妳真的愿意尝试吗?」
她没有立即回答他,手却紧握着腰间的刀,跟她接触的时间长了,赋秋发现握紧菜刀是她的习惯。只要心绪受到波动,她都会去握刀柄,像在寻找一种情感上的寄托。
小时候她该是寂寞的小丫头吧!赋秋如是猜想。
「这个过程你会陪咱一路走来吗?」她抬起眼瞅他。
被她问得一愣,赋秋手中的折扇一个踉跄,栽到了地上。他紧张地以为蔡刀在向他暗示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压根没想太多,只是直觉地随心而问。
她不是佳人,她没读过书,她不懂得礼仪廉耻,她只知道这场无忧宴是做给武后娘娘的礼物,也是做给自己的信物。十六年来的汗水、血水和泪水全部浸泡在这场无忧宴里,她期望着他能带给她「无忧」。
其实,每个人活在世上都在寻找无忧的境界和让你无忧的那个人。有的人获得了,从此幸福无忧;有的人丧失了无忧的资格,痛苦终身。
无忧……何为无忧?武后位高权重,衣食无忧、财富无忧、权位无忧,可她依然在寻找快乐,在渴求达到无忧的境界。
荳蔻小姐只要吃着豆子就满脸真诚的笑容,快乐亦无忧。蔡刀虽然没有姑娘家姣好的容貌和身段,甚至没有聪慧的大脑,可她依然快乐地过着每一天。如果有人说无知是一种幸福,她就是这句话的最佳代言。
现在想来,正是她身上这闪亮的一点让赋秋屡屡心软,答应留下来帮她重振这家「烂菜楼」。他们俩就像完全相反的两端,他想在她身上寻找到他始终看不见的另一面。
「我陪妳。」
他的保证轻而浅,却像一把菜刀切进了她的心里,「我愿意尝试,再难我也要试一试。」
只因,有他在,她亦无忧。
。
那日之后,那赋秋飞鸽传书找来了悬壶药堂的羿江愁。他夫人和赋秋的姐姐凉夏同是武后娘娘亲赐的「香」,不同的是凉夏被封为「酒香」,羿夫人却是「钱香」。有了这层关系,赋秋和羿江愁也算是君子之交。
好在羿江愁有着神仙心肠,天生喜欢帮助人。接到赋秋的书信,他即日起程,很快就到了斓彩楼。
「赋秋,你说的就是……」好……好魁梧的姑娘,他身为大夫,阅人无数,还是首度看到如此壮硕的女子。莫非是投错了胎,女生男相?这可就惨了,俗话说男生女相是吉兆,女生男相……这话可就不好说了。弄不好,她会一辈子孤苦,一生形单影只。
瞧面前这个青衣大夫瞅着她不言不语的模样,蔡刀还当是自己的模样吓坏了他。
「咱生下来就比一般的孩子个儿大,你别介意。」
介意?她竟然要他别介意?羿江愁莞尔,若换成另一个女子发觉大夫对她的身材这么好奇,恐怕早就叫骂开来了。她不但不生气,反倒要他别介意?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赋秋会亲自抓他来为这个熊一般壮硕的姑娘治病了。
他是否该写封书信给夫人,让她转告凉夏,无字酒庄的庄主,堂堂中原才子动了凡心,对方还是个颇不「俗」的姑娘?
怕羿江愁的沉默唐突了蔡刀,赋秋忙不迭地张罗起来,「快别说废话了,她的病情我已经在信上都告诉你了,你帮她看看,我在门外等你的消息。」
羿江愁应了下来,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功夫,正当赋秋手中的折扇快要摇断的时候,他悠哉地现了身。
「怎么样?她的味觉能恢复吗?」
这是那赋秋吗?是那个成天摇着折扇风度翩翩,少年老成的那赋秋吗?羿江愁抿唇浅笑,那神情像极了他的夫人--羿氏断云,精明能干的「钱香夫人」。
「如果我说不能,你会不会骂我是庸医?」
他问得直接,赋秋答得爽快:「会。」
「我非得证明自己不是庸医喽?」他抬起眉,粗布青衫微微起了褶皱,
「汤药的调理加上适当的针灸,应该可以恢复她的味觉功能。」
「针灸?什么东西?」赋秋没听过这个词,满脸茫然。
说到这儿,羿江愁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没想到中原三大才子之一的那赋秋也有不懂的东西,我就借此机会好好教教你,让你长点儿见识。针灸最早见于《黄帝内经》,陆陆续续在许多医学宝典上都有记载。它跟习武者所说的点穴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是用针去刺那个穴位,使它发挥功效。结合蔡姑娘的情况来说,我就要扎她舌头上的穴位,刺激她的味觉重新开始运转。」
「拿针刺她的舌头?」赋秋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你想证明自己和蔡姑娘心有灵犀,也用不着这样吧!」羿江愁忍不住糗他,「我都还没扎针,你就替她感到痛,我要是真的替她扎针,你不会要为她哭吧?」
光想会,就觉得痛得不得了,赋秋有些打退堂鼓了。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是说没什么痛苦的那一种。单喝汤药,不解决问题吗?」
「汤药也有功效,不过恐怕得三年五载。」羿江愁的回答不紧不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他们哪还有时间等个三年五载,赋秋不死心地再度追问:「那总有其它办法吧!」
「奇迹!」任何事都有奇迹,却没有人知道奇迹发生在哪一刻。
「那……那就照你说的做吧!」赋秋凉凉的口中有种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反剪着双手,他需要冷静地想想是否还有更好的办法。比如,一拳将蔡刀揍晕,然后再为她针灸?
看着他一步一沉重的背影,羿江愁突然想告诉他点儿什么,「赋秋……」
「嗯?」
「蔡姑娘失去味觉不是一时半刻的事,应该是长久以来舌头上的穴位功能慢慢退化的结果。」
「我知道。」
第六章 「啊--」
「啊--」
朱二胖子和小猴子窝在窗根底下,动也不敢动。两个人你瞧瞧我,我瞅瞅你,越发感到头皮发麻。
小猴子到底年轻,禁不住那惨烈的声音对耳膜的纠缠,率先将恐惧问出口:「拿针在舌头上扎来扎去,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有那公子在里面守着小姐,不会有大问题的……吧?」朱二胖子最后的那个「吧」字动摇了他的信心。
让他们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屋子里不仅传来小姐凄惨的吶喊,顺带还伴着那公子惨痛无比的哀鸣?难道他们俩的舌头同时受摧残吗?不太可能吧!
「痛--」
「疼--」
第一声痛叫发出的不是很清楚,因为蔡刀伸出的舌头正扎着针,她无法准确地发出每个音。第二声「疼」那可让人听得真真切切,因为赋秋疼的不是舌头,而是手。
他的手被蔡刀掐在熊掌里,她每被扎一针就死命地捏他的手一下,以此将疼痛感传导出去。结果她的痛觉得以发泄,他的左手却被捏得青紫淤血。估计一觉醒来,他能看到最鲜活的猪蹄。
这一夜,漫长得让人感到好似在受煎熬。好不容易结束了这场酷刑,赋秋却怎么也睡不着。羿江愁去给夫人写信,虽然两个人不能每天守在一起,他却坚持每天给她写封信,不管忙到多晚,都要写完信再睡。
他的夫人却不是每日都有兴致提起笔来给他回信,往往三五天鸽子才落到羿江愁的窗前一次。信也短得吝啬,寥寥几行字,不外乎家里、药铺最近发生的大事,末了都是「事已圆满解决,勿念」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写信?赋秋不明白。他看到身边太多的夫妻以他们各自的方式相守情爱,以他爹娘来说,他爹曾是武林盟主,却为了他娘甘心当个被老婆揪耳朵的「惧内」,成天唠唠叨叨,不外乎叮嘱娘吃饱穿暖,小心身体。就连他们姐弟俩也是随母姓,彷佛与父亲毫无干系。爹倒也不介意,照例被娘欺负了二十五载。
再说姐姐凉夏,分明是个惹事闯祸的主。她每日活在惊喜中,却让身边的人紧赶着为她收拾残局。若不是被她欺负了那么多年,赋秋也不会如此害怕背着包袱上路。可偏偏宛狂澜--他那个英明一世胡涂一时的姐夫就是相中了她,大义凛然地背上这个包袱回家,偶尔气急了凶上两句,晚上就被迫卷着被子睡书房。来日,还得买些好东西借着女儿的名义行贿老婆。
这就是夫妻之情吗?这叫什么夫妻之情?
赋秋不明白,他更不明白为何会在这样一个月圆之夜想来探讨婚姻。刚才蔡刀被扎下第一针,痛得眼泪横流的时候,他莫名其妙就主动握紧了她的手。不敢被她捏得如何痛r如何惨重,他都没想过要松开。
这种感觉很奇妙,真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彷佛冥冥中有条红线系住了他们俩的手腕,再也无法分开。从此后,痛苦、烦恼、欣喜、无忧全都一齐享受。
那感觉……很像夫妻。
「你美随(你没睡)?」
被扎了针的舌头不太灵光,赋秋轻易听出这是蔡刀的声音,整个「烂菜楼」就她这么一个不像姑娘的姑娘。
「你累了一天了,怎么不去休息?」告诉自己:我这不是在关心她,我只是不想在心绪不够稳定的这一刻面对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舌头的关系,今晚的蔡刀显得安静了许多。因为宁静所以她的身上多了几许难以预料的神秘,因为神秘所以才更突显她的魅力。
她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望着头顶那轮圆月。感受到身边他的气息,更注意到他有些红肿的左手--是她的熊掌捏出来的效果。
「同吗(痛吗)?」
她艰涩的发音让他想了一下才能回答:「你问我的手痛不痛?呃……还好!」活了二十二年,他没受过什么苦,除了需要帮姐姐收拾烂摊子以外,他很少有受苦受难的机会。所以偶尔来这么一次,虽会出奇得难忍,倒也是一段难忘的记忆。
就像现在,他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妻子该如何美丽动人、知书达礼、冰雪聪明,总之就像那广寒宫的嫦娥。可如今,陪他看嫦娥的女子却有着母熊一般的身材和同样粗壮的神经。
蔡刀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她直接捧起他的手端详着看了半晌,方才唧咕起来:「虫底下挖病块复下下,明找就嚎呢!(从地下挖冰块敷一下,明早就好了)」
她对这方面的受伤似乎很有经验,赋秋的眼睛停在自己的手上,无意间看到了她放在下方的手。手心、手背密密麻麻层迭着无数的伤口,让人看着心慌又心痛。
「这都是学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