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之彼端-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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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失望了,Z缓缓地,沉重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他沉静地回答。
薇罗妮卡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雪宫的地下室里,等待不日入葬。她和弟弟帕斯瓦尔,自从香农城边与海尔嘉相识起,便追随着她。他们一起经历了种种磨难,从奈奎斯特国,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图灵国。而如今,芳魂一缕已逝于异国的冰湖中,而生者,仍要在这混浊的时世中艰难跋涉下去。
而海尔嘉,又该怎么做呢?
“我想再看看薇罗妮卡。”她央求Z,“陪我一起吧。”
Z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人秉着昏黄的蜡烛,径自走到地下室。薇罗妮卡仍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冰冻丝毫无损于她的美貌。她简直,就像活生生的一样。
这时候,Z发现海尔嘉捉住了她的手指,在指甲缝里低头寻找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他问道。
“验尸啊,”她头也不抬,“我记得,在蔷薇之城的时候,洛伦兹医生也是这样检查欧姆的尸体的。还有什么皮肤呈现鸡皮状,泛红,他说这些都是典型溺水的特征。”
Z的黑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你发现什么了?”
“应该就是溺水吧,不过其他地方还没有检查,”她这才想起来Z在身后,脸红红地对他说,“那个,麻烦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Z应了一声,留下蜡烛走了出去。他知道海尔嘉现在该检查薇罗妮卡的全身了,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呆在尸体的旁边,难道不怕吗?不过他也不想阻止,她想做,那就随她吧。
……反正,她也不可能发现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在走廊上四处游走,光线昏暗的走廊,幽深不见底的宫室……这和那天晚上是多么相似啊,虽然他完全不记得那天晚上,他究竟是怎么和薇罗妮卡上床的,但是,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薇罗妮卡那皎洁的肌肤,仍然白得令他刺眼,令他过目难忘。
然而转眼间,那洁白可爱的肌肤,就将化为黄土下的一堆枯骨……多么残酷!
突然,身边壁式蜡烛的烛光一闪而灭,他警觉地一矮身,呼啸的剑锋自他的头上堪堪而过。同时,还伴随着一声怒吼。
“你这个畜生!”
Z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拔剑,挡住了帕斯瓦尔接下来的一记横扫。他根本不用问话,帕斯瓦尔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已说明了一切。
“是你害死了姐姐!哇啊啊!!!!!!”又是一记猛烈的斩击,帕斯瓦尔完全不顾自己中门洞开,只顾一次又一次不停的劈砍,斩击。
“我要杀了你!为姐姐报仇!”他咬牙道。
“你冷静点,帕斯瓦尔!”Z并不愿与他刀剑相见,尤其是,海尔嘉还在房间里面。他试图说服他,“我没有杀她!根本没有理由!”
“怎么没有!”帕斯瓦尔吼道,“你说,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晴天霹雳!Z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直击他的要害!他勉强令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做出一副诧异的样子。
“什么孩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在装蒜!”帕斯瓦尔气得浑身直抖,“姐姐一直都喜欢你,除了你,根本不可能怀其他人的孩子!”
Z顿时放下心来,原来他并没有真凭实据,只是猜测啊……他暧昧地笑了笑,突然,笑容凝固了。
海尔嘉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脸色极为苍白。
第六十四章 雪中突变
帕斯瓦尔似乎也吃了一惊,他讪讪地垂下了剑,然而他眼神里的恨意,却是怎么抹也抹煞不掉的。
海尔嘉快步冲到了他们俩的中间,强行将他们分开,“你们在干什么?切磋剑术,还是自相残杀?”
Z也强作镇定,他只盼望海尔嘉并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谈话,尤其是帕斯瓦尔的那句。
“姐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说实话,如果那天晚上真的发生了那件事,按照日期推算,薇罗妮卡所怀的胎儿应该就是他的没错。但是,他怎能将这件事说出口呢?他早已胁迫薇罗妮卡不得透露此事,而薇罗妮卡她,应该也信守了承诺。
……她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孩,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爱上了自己,这样一个自私卑鄙、虚有其表的男人吧……
因为他是个,受到诅咒的不祥之子,因此,每一个爱上他的女人,都逃脱不了毁灭的命运,没有一个人例外……而最终,海尔嘉的命运又将如何呢?
海尔嘉挡在了Z的面前,对帕斯瓦尔说:
“冷静点,帕斯瓦尔。我知道薇罗妮卡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节哀顺便……”
“你怎么会懂我的心情!”帕斯瓦尔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对于你来说,她也许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侍女;可是对我而言,是这世上最亲近,最无可取代独一无二的姐姐呀!”
他的声音逐渐喑哑,“我唯一的姐姐呀……!”
海尔嘉望着他高大的身躯,在烛光中微微颤抖。她的双眼不禁模糊了。
“薇罗妮卡,她不会白白死去的……”
“虽然我现在不能为你承诺什么,但我保证,只要我知道凶手的名字,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亲手制裁他!”
帕斯瓦尔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真的假的?”
“当然。”海尔嘉正色望着他,凝重的表情说明她绝非玩笑之语,“早在薇罗妮卡的遗体前,我就对自己暗暗发誓,一定会为她报仇!”
帕斯瓦尔的神色仍然一副不屑,“无论凶手是谁……?”
“我都会杀了他!”她斩钉截铁地答道。
“好!”帕斯瓦尔猛地把剑一插,深深地插入地板上,“以此剑起誓!若是违背誓言,公主你当拔剑自裁!”
没有片刻的犹豫,海尔嘉上前拔起了剑,“我发誓。”她答道。
“就算凶手是公主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也亲手杀了他?”
海尔嘉微微疑惑了,她不明白帕斯瓦尔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她的自信动摇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Z一眼。黑发的男子依然是那么平静,就像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一样,沉浸在他个人的小世界里。看到他那么悠然自得的模样,海尔嘉的信心突然之间又恢复了。
“我发誓!”她再次强调。
在一个寒冷的清晨,薇罗妮卡的送葬队伍出发了。海尔嘉乘坐着克拉丽丝王后的御用雪橇,向约克雪山出发。帕斯瓦尔和Z跟随着禁卫军,然而,他们俩之间,一句话都不说。在帕斯瓦尔的心中,还是把Z当作假想敌对待的吧。
灵柩被放入了战争女神墓地,那里在图灵国境内仅次于王族墓地。若不是看在海尔嘉公主在王后面前求情的分上,像薇罗妮卡这种身份的贫家女子,根本没有资格入驻这种贵族墓穴。
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守墓人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该值得高兴吗?海尔嘉低声对自己说,如果有可能,她宁愿薇罗妮卡贫贱而卑微地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高贵而典雅地躺在冰冷的土地里。
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坚持把他们带出来,可能薇罗妮卡现在,应该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幸福地生活吧!
她黯然地回到了姐姐的雪橇上,坐在那铺着锦缎靠枕、丝绸枕头、羽绒褥垫和毛皮的座上,毫无知觉。克拉丽丝坐在她的对面,忧心忡忡地望着她。
“你最近的脸色不太好,海尔嘉。”
“没什么,”她勉力一笑,“一个人睡在寝宫里,难免有些不太习惯。”
“补个贴身侍女如何?公主总不能没人服侍的,你尽管到我这里挑吧。只要你喜欢,我都送给你。”
“不用了。”海尔嘉遥望着窗外莽莽的雪原,“薇罗妮卡她不是我的侍女。”
“而是最要好的老师,以及朋友。”
“我想,”她对着王后凄苦一笑,“从今往后,大概再也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了。”
克拉丽丝不再说话,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时候,一名侍女走到了雪橇的门前。
“启禀陛下,特急信件!”
王后接过那封刻着火漆的信件,撕开了鲜红得简直像血一样的火漆,借着明亮的雪光仔细阅读着。她的目光动得很快,不多会儿已经从头到尾看了三遍了,看来这封信的内容不长。王后直到看了五遍之后,才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捏成了一个大纸团,搓在手心里。
“启程,回小约克城!”她命令道。
帕斯瓦尔和Z所在的禁卫军,负责开路。包裹了重重毛皮的骑士们,昂然走在了队伍的前列。后面则是王后以及一些侍女们的雪橇,宽敞豪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约克雪山返航。王后的雪橇由十二匹马拖动,由于设计巧妙,几乎感觉不到山路的颠簸。
不过,就算颠簸得要死要活,估计现在的海尔嘉,也完全感觉不到。
窗外是一成不变,单调乏味的雪景,除了大片大片的白色,还是白色。她感到那白色令她痛苦。每一次看到那苍白的大地,她都会忍不住想起,薇罗妮卡那大理石一般洁白冰冷的尸体。内疚与悔恨,这两个磨人的小东西,又趁机噬咬她的内心。
于是,她索性闭上了眼睛。
不知不觉间,雪橇停了下来。王后姐姐轻轻摇晃着她的身体:
“到了,海尔嘉。”
侍女为她打开车门,她拢起裙摆,走下了雪橇楼梯。突然,她感到一把手在她的身后重重推了一把,她站立不稳,竟向前扑去!
然而她并未落到松软的雪地上。她的面前是深渊,是悬崖,是深谷,正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一顿美餐。她以不可抗拒的速度,正朝着那深谷坠去!
Z竖起了耳朵,在左边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微得好像号角远远响起。
他抬头,看见天上四散的乌云迅速聚合,北风呼啸着挥过他的面颊,一只冰凉的手不时抚摸过他的前额,他的眼睛,甚至把掌心牢牢按在他执缰的手背上。原来是鹅毛似的雪片,起初在空中轻轻地飞舞,接着就迅速地旋转。
暴风雪带着人类无法抗拒的尊严,君临大地。
然而,精神的力量是微妙的,譬如眼下的王弟殿下,对海尔嘉安危的揪心是如此急切,使得他全然无视肉体的感受。他策马,沿着雪橇的辙痕一路奔来,只被薄薄一层雪覆盖住了,还算清晰。
当车队达到小约克城后,Z不免想窥探一下海尔嘉的态度,看她是否太过消沉——然而,令他吃惊的是,克拉丽丝王后带着昂然的神气从雪橇里走了出来,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在薇罗妮卡入葬的时候,海尔嘉明明和王后站在一起的——Z顿感不妙,他什么话都来不及说,立刻掉转马头,冲了回去。
继薇罗妮卡之后,难道连海尔嘉也难逃噩运吗……?只有两种可能,1、海尔嘉没有上雪橇,而克拉丽丝王后也忘记了这件事;2、她在回程的途中发生了意外。
王弟的心揪紧了,无论哪一种情况,克拉丽丝的态度都有些暧昧——她竟会忘记唯一的妹妹,这本身不就意味着什么吗?
风越刮越大了,洁白晶莹的雪花挟带着暴风之势,也现出了狰狞的本相,张牙舞爪地朝地面上一切凸起之物猛扑。王弟黑色的头发在风雪的撩拨下,粗暴地狂飞乱舞,然而他岿然不动,腰身挺得像杉树一样直。他在寻找。
在找到之前,他绝不屈服。
他突然跳下马,他发现了一个足迹。
辙印一直的连续的,然而在这里,却明显地留下了停靠过的深痕。辙印旁的足迹,比男人的脚印小,但比孩子要大。毫无疑问那是个女人留下的。
然而足迹却只在原地踌躇了几步,便消失了。王弟望四周看了看,下面是个深谷,白茫茫毛茸茸的大嘴张着,仿佛吞噬了什么似的发出了得意的狞笑。
王弟凝神细看,山崖边的雪似乎有所擦落,划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他不再犹豫,立刻顺着深谷爬了下去。那兴许是希望之灯,那兴许是毁灭之火,不管是哪一种,黑发的骑士都将凭借举世无双的勇气去面对。是的,起码他希望如此。
那道擦痕断断续续,尽头是一堆白白的坟起物。王弟蹲下身,轻轻推了推,它一动不动,很明显,不是冻僵了,就是已经死了。
他颤抖着扒开雪堆,发出了一声短暂而快乐的呼喊,旋即又陷入了深深的悲痛:那是一缕湖蓝色的秀发,凄艳地绽放在惨白的大地上。
因为生了一堆火,所以山洞的石壁上都映照得红彤彤的,暖和得很。
海尔嘉的毛裘大衣已经全然浸湿。她内里的丝绸内衣,早已冻成冰片,在篝火的温度下,开始“咝咝”地融化。
“海尔嘉,事关你的性命,请恕我无礼。”
尽管她人事不知,Z还是郑重其事地向她道歉。海尔嘉冻得发硬的脸上还挂着一行泪珠似的冰,那是泪水凝结成的冰,是为了克拉丽丝姐姐的冷酷无情,还是为了此刻即将蒙受的羞辱而落泪?没有人知道。
王弟果决而毅然地撕开她那些不成样子的衣服,同时他赶忙闭上眼睛,用身上披着的熊皮,为她擦干头发和身子,为她揉搓四肢和胴体。
他害怕自己,怕自己的视线触及一些不该这么早触及的东西,那时他用理智的堤坝勉强拦住的情感洪水,将会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然而,黑暗却帮他张开了幻想的自由翅膀,她纯真的美,却在山洞里膨胀成一个巨大妖淫的形象,放纵似的挑逗着他。
“不,不要!”他慌乱地把海尔嘉抱进怀里,张开大氅将她置于他的保护下。
她冰冷的胸脯紧贴着他瘦削的胸膛,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一团火焰却从身体深处油然而生。他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一个微弱地颤栗,一个则低沉地跳动。
想要她。
想要她。
想要怀里的这个女人。
想要她为己哭,为己笑,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