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名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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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王爷?范荷花耳朵附在纸格上。他们在这儿喝酒和八王爷有什么关系?
「闺女后面跟个老和尚!」姚小星没头没脑念了一句。
「什么意思?」季中书问道。
「他算哪门儿!」姚小星笑道。
「嘘……别让人听见了,话要想著说,不要抢著说。」季中书看了看周遭,就是没想到外边会有人附耳在门上偷听。
「我们来划拳,输了就要罚喝一大杯。」姚小星醉言醉语。
「不要划拳,我们回冢了,我送你回去。」季中书说。
「不行,再划一回!」姚小星霸气地说,尽管有些醉了,但他划拳仍然划得很好。「你划拳输了,该浮一大白!」
「唉!我真是欠你的!」季中书说著,喝了一杯。「现在可以走了?」
「我要……在这边睡。」姚小星死抱著桌子。
「这怎么成?难道你不想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脸面,然后去找荷妹?」季中书拧眉。他知道这里有个姚小星的昔日恋人,所以他有些防著,目的就是真心希望姚小星和范荷花成为一对!
「荷花?她在哪里?」
姚小星站起来想看梦中佳人在哪儿,却是空欢喜一场。他看著酒瓶,抬起眼,漾起一抹嘲谑的笑,「我真笨,她不想要我,根本不会来找我。」
「谁说的?」范荷花飞快捂住嘴。她居然忘记自己是在偷听,和里面的季中书异口同声说道。幸好里面的两个男人都没有发觉刚刚有人说了话。
「我娘说她想当王妃,会拒绝八王爷不过是在吊八王爷的胃口!」姚小星眼中失去了生动的光彩,他很想不相信,但他找不到理由不相信!
因为,她说过她有一个想爱却爱不到的人。
虽然这不是他在这里喝酒懊丧的最大原因,但一想到她心里有别的男人,还真令人吃味!她拒绝了他那么热切的求亲,连个理由都不给他。或许,她想要的是自己安安静静地孤老一生,最好闲杂人等勿近……
「荷妹不是这样的人。」季中书坚定地否决。
「那她是怎么样的?」姚小星痛苦地问,他也不知道自己会陷得这么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原来是真的!
「她是怎样的人,想娶她的你不是应该更了解?怎么可以人云亦云?」季中书说道。
爱情的力量真大,让一个原本自信的人变得怀疑起所有的一切,幸好他和金玉顺之间顺顺利利的!季中书扶起姚小星,「你那么想了解她,走,你去找她!」
突然,门被推开了,他们口中要找的人莲步轻移地走了进来。
「荷妹,你怎么在这……」季中书惊喜地道,话说到一半,他看见范荷花目光凝视的方向——醉得连站都站不稳的姚小星,他便明白了一切。
「既然你来了,我就把他交给你照顾。」季中书说道。
「小星,小星,你想见的人来了,快醒一醒!」他拍著姚小星的脸,又朝范荷花笑了笑,「他只喝了一点,没事的。」
「你干嘛捏我的脸?」姚小星终于被季中书又拍又掐的动作给弄得清醒,却仍旧搞不清楚状况。
「你看看谁来了?」季中书兴奋地指著前面。
「天皇老子来我都不理!」姚小星气著,不想理会季中书,也没顺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转身又坐下喝著闷酒。
「你你你……」季中书简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表哥,他不理我没关系,你先回去,有人在家等你。」范荷花道。看见姚小星举杯的手停在空中,他的衣带宽了,身形印下几分落寞,显得憔悴,心中顿时百感交集,红了眼眶。
歌院妓楼里,此时恰恰正有柔婉的歌声唱著陆游的《钗头凤》,隔著穿亭回廊飘送过来:「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第九章
落红铺径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
这正是怡红院连日来的景致,野棠花落,大雨化作细雨绵绵。
二楼一处高雅僻静的阁楼,一个女人很热烈地吻著男人。那男人却无动于衷,表情森寒漠冷,双唇紧闭。
「打开嘴巴。」范荷花火热地凝著姚小星。
她的香唇流连在冥顽的男性薄唇上,啄了一下又一下。
「你还在气我?不要气了……」两条胳臂软软地、紧紧地搂住姚小星的腰杆,不自觉地将声音放得柔旎,「为了向你赔罪,人家弹一夜的筝,手指正痛著……你想不想看?」
她蹙起眉心仰起脸儿,舌尖轻划过俊唇,「对不起,惹你生气了。你像上回那样吻我好不好?上回我们吻得多愉快多狂热,你咬得我全身都一处一处斑红……」
「人家这样低声下气,还不理我?」范荷花绷住腮帮子,冷冷凝住两只黑眸。「我知道了。我走,让你眼不见为净!让你和贝海儿姑娘双宿双飞,没人打扰!」
范荷花抿住嘴,僵住两涡子笑靥,起身转去,默数了十下才举步,并且时不时回眸。
几步之后,她叹了一口气,又倒退回来。
「你真的不理我?」范荷花怒瞪姚小星,用小脚轻踢著他,愈踢愈气,「你真的想和贝海儿在一起?臭小子!你以为你很高贵?都这样求你了,你竟然敢不理我……啊!」
姚小星一举抓住她的脚,令她跌进他怀里。
「你怎么这么凶啊?」姚小星摇著头,唇角浮著笑意。
原来她在意贝海儿?她嫉妒?她……在乎他?!
「终于开口说话啦!你不是想当哑巴吗?」范荷花抡起拳头捶著姚小星的胸膛,「怎么不继续当啦?怎么不……」
姚小星以吻封住她滔滔不绝的小嘴,抬首看著漠然的范荷花。
她不会是想用同样的方式对付他吧?
「噗!」本来想坚守原则的范荷花却忍不住笑出来,「你的表情真精采!怕我学你刚刚那样对不对?我才不会。我可是很喜欢你的吻呢!」
「真不害臊!」姚小星说著,却显得很开心。「但是大爷我可不想配合你。」
范荷花跺了一下脚,「喂,不要跑!等我逮住你,看我怎么修理你!」
两人在屋里和独立的小阁楼外玩起追逐戏,从屋内追出屋外,再从屋外追进屋内,所有能丢的东西,都被他们拿来充当攻击对方的武器。
范荷花拿起榻上的背枕、靠枕、头枕丢向姚小星,姚小星接住又往回丢。她和他一样被丢中好几回,又好笑又好气,嘴巴仍喊著:「站住!不要跑……」
直到两人力气耗尽,连站都没力了,才向彼此俯首称臣。「不要玩了……」然后慢慢爬至桌边喝光所有的酒水。
「吓死我了,你居然这么会跑,你不应该住在荷花山庄,应该住在养马场才对!」姚小星灌完酒,舒服地呈大字形躺在屋中央,一动也不动,地上四处狼籍。
「好累啊!」范荷花两腮汗潸潸地趴在姚小星的胸膛上。
跑步过后,她的脸颊红润,双颊像苹果般动人,「姚布庄大不大啊?千万不要大,不然跑起来一定会累死人。」
「我没说要娶你。」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从怀中掏出帕巾替她拭汗。
「你一定要娶我。」范荷花瞬间眼睛一亮,抢过他手中的帕子。「正要问你,这条上回你用来蒙住我眼睛的手绢是哪位姑娘的?你老实说,不许瞒我!」
她细细端量,看见那熟悉的双喜字和牡丹花,不由得一愣,「这不是我的吗?」
「你的?」姚小星挑眉。
「嗯!我娘怕我镇日看荷花腻了,才让人绣上牡丹给我的,她说荷花清幽,牡丹富贵,富贵的好。我还以为不见了,怎么在你这儿?」
「去年静安寺浴佛节,一阵风将它吹来我脸上的。人潮太多,我找不到它的主人。」姚小星手臂一紧,将她圈得更紧。
「没错,是在去年浴佛节上丢的,我都忘记了。你说巧不巧?你的香囊在我那,我的手绢在你这,连寄名符我们都是一人一半。」
「有了它我一直很幸运,我把它当成了寄名符。」
「我也是,香囊如神佑般,让我安心。」
「原来你真的就是我的真命天女!」姚小星端起笑容,眸底别有兴味。
「听起来好像别有一番曲折,怎么回事?」范荷花昂著脸问道。
「以后再告诉你。荷花,你现在要知道的是,我努力在改变我娘对你的看法,但她老人家一时之间可能不容易改变。这种事要时间,要你和我共同努力,晓得吗?」
「好。」范荷花舒开眉心,轻轻一笑。
姚小星直瞅著她,突然问道:「你那个想爱又爱不到的人怎么办?」他没问那人是谁,只这样问她。
范荷花脸色一变!经姚小星这一提,她才想起白东虎——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她真的将白东虎忘记了。
「怎不说话?」姚小星再次将她压在身下,眼神激亮,紧攫著她。
「那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我想和你携手一辈子。」范荷花慢慢地说道。
「你爱我吗?」姚小星的长指轻划过她好看的眉目。
「通常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男人,就代表她爱他。」
「那就说出来,我想听。说你爱我!」长指来到她的唇边。
范荷花翻身将姚小星压在身下,双手撑在他脸两侧,眼神直勾勾地瞅住也。
「说不出来就算了,不用编谎言骗我。」他脸偏向旁边,不看她。
那张侧脸桀骜地挺著直挺的俊鼻,她以指腹静静划过,「这样啊?那正好,我正愁著不知道该怎么说谎你才会相信呢!」
「那你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沉沉的、闷闷的声音,依旧没把脸转过来。
「我寂寞、想找个人玩的时候,能来找你吗?想找个人亲亲的时候,能来找你吗?我……」
「任何时候都不要来找我,如果你不爱我!」姚小星把头转过来看她,目光就那么凝住,僵著一张难看的脸。
「请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不爱心口不一的你,我爱那个在夜游时紧紧抱著我的姚小星。」她的俏脸慢慢降下,和他眼观眼、鼻观鼻,黑亮的乌发宛如丝瀑般垂在她胸前,落在他俩的身上。
芳唇缓缓接近那两片宽唇,「我想要姚小星做我孩子的爹,我想和姚小星生一大堆孩子,还想和姚小星一起看日升月落……姚小星在哪儿?你把他藏去哪儿了?」
姚小星将范荷花压在身下,一阵阵的心悸令他心脏快要负荷不住,拚命地怦跳不停,不顾一切差点就要跳出心房。
「他就在你面前。你只要看著我的眼睛,然后相信自己就行了。」姚小星看著她,像似喃喃私语。
「谢谢!我一直忘了要对你说,谢谢你解开我心中的枷锁!」范荷花吻上他,玉臂揽著他脖颈,一点一滴加深绵长的吻,用心了解他的感受。
小楼春色里,幽梦细雨中。
这次他们吻得很细腻,一寸一寸,一个肤触一个肤触……
※ ※ ※ ※ ※ ※
粉墙黛瓦、小桥石驳的范府中,所有下人们几乎都注意到范荷花的转变。
她常将笑容挂在嘴边,就算一个人呆呆望著天也满脸甜蜜样。
荷花的娘虽是三姨太,但由于受到宠爱,下人们也都唤她夫人。今日她关心女儿的幸福,遂亲自到闺房同女儿谈谈心。
「荷花,你恋爱了。」
「嗯!」范荷花笑容甜美。
「既然这样,上次为什么要拒绝姚公子?」
「这个……」范荷花收起脸上的笑容,咬著唇,「我在想我嫁了,谁来帮爹打理家中的产业?除了四姊,其他姊姊们都嫁了,爹信不过女婿,不把生意交给他们,才会操累出病来。」
「这你多虑了,姚小星的经商手腕很让你爹佩服,他巴不得有这个乘龙快婿来帮他。」
「真的吗?娘和爹说话了?」
「本来不想,但为了你的事,只好去找他谈谈。」
「娘,你别气爹。上回他让人看著你,不让你出去找我也是为你好。」
「荷花,你变得更懂事、更善解人意了,」范夫人抬起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脸庞,「你真的长大了,该嫁人了!白东虎死了之后,我和你爹都很担心你,当你还患著那病,跑去紫蝶谷将近一年没消没息,我心没有一刻安宁,总是在想我的宝贝女儿会不会怎么了?」
「对不起。」
「这怎能怪你?当时你是不由自主,闯进紫蝶谷却出不来。」
「不,我道歉是因为我不应该为感情的事让你们操心。」
「现在不会了,有姚小星,你每天都眉开眼笑的。」
「娘,你老实说,你觉得姚小星这个人怎么样?」范荷花抬起杏眸,撒娇地赖进娘的怀里。「他有不好的地方,你说出来,我叫他改。」
「去想他的好,别想他的不好,这就是夫妻能够一辈子相处的最佳之道。我这个未来女婿只要能逗你笑就行了。」范府每个女儿嫁出去。都是带著丰厚的嫁妆,生活不虞匮乏。就算是有了难题,娘家这边的人也会伸出援手。因此该担心的,只是夫妻感情好不好的问题。
就像范音音和白东龙,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近范音音更是索性搬回娘家住,简直不像样!
「哼!姚小星能够让我笑,也能够让我哭呢!」
「你喜爱看旁书自然明白,《李娃传》、《霍小玉传》、《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歌颂、质疑爱情的不胜枚举。你爱一个人,会笑也会哭。只要他不是对不起你,就我刚才说的那句,去想他的好,凡事别自作聪明,你们小俩口才会长长久久。」
「娘,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感伤。」
「傻丫头!你感伤啥?」
「嫁了人就要离开娘的身边,我感伤这。」
「你是多了一个娘,你要像对我这样去孝顺对方!」
「这么简单?」姚小星他娘对她成见可深呢!
「孔夫子说过『尽人事听天命』,主观的条件操之在你,客观的形势成之于人。做你该做的,其余一切顺其自然。」范夫人出口成章。
「我不嫁了!吓死我了!听起来好任重道远。」范荷花故意皱著眉。
「好啊,那你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当个老姑婆。」范夫人搂著女儿。
「哇!这个更可怕,干脆我嫁人,生一堆孩子来陪你,整天围著你喊你奶奶!」范荷花娇笑著往娘的怀里钻。
※ ※ ※ ※ ※ ※
车水马龙,朔风中,繁灯如昼。
未夜,京城里已掌起灯,京郊外的范荷花和姚小星却贪恋最后一抹夕阳,两个人在树林里躺著,比赛天上飘下来的叶子落在谁的脸上多。
他们不言不语,双手交叉放在胸上,等到心中暗数完五百下才猛然把脸上的叶子拿下数了起来。
范荷花认真数著,「一、二、三、四、五、六……我才三十个,你呢?」
「三十二。」姚小星笑吟吟。
「你的脸比较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