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飞翔-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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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小酒店,喝些白酒暖暖身子。
小酒店里有几个民工在吃面,他们争着往碗里放辣椒,因而后来个个吃得红光满面,热气腾腾。我也叫了碗面,也放了好多辣椒,也吃得红光满面,热气腾腾。那几个民工付帐离开的时候,抽着鼻子冲我会心地笑,我也笑,真的很开心。
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我带着几分醉意走上街道,临走时没忘记把剩了一多半的酒塞进兜里。灰暗的街道悄悄蒙上一抹曙色,微白的天边,一些金色的云彩如丝般在凄白里挣扎,急欲脱困而出。我沿着海昌路向前,回艾桑的家,回我那间小屋。一夜不眠与等待可能把我变得异常憔悴,不多的一些晨练者经过我身边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我。我不在乎。这时我的脑袋晕沉沉的,吼咙发咸,心跳很快,我迫不及待需要一张床把自己埋进去昏睡一天。可是,我还没有完成我的阴谋,我必须打起精神来完成最后的程序。
我在街道上走得很慢。时间在我这个阴谋里显得尤为重要。后来当我出现在艾桑家所在那片小区外面时,我看看兜里的传呼,发现时间还早,于是,我便在小区花园里找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看花园里的老头打拳,老太太练剑,小姑娘跳健身操。这两年,我很少这么早呼吸清晨的空气,如果不是此时我已疲惫不堪,一定会有一个不同每日的好心情。
我不知道我何时躺在了那张石凳上,而当我蓦然惊醒,脑袋深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有两根针在里面左右滚动。我呻吟了一声,飞快地坐起来,全身软得像面条,两条腿都在轻微颤栗。我看时间,忍不住又低低发出一声呻吟。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抓起放在一边的酒瓶,大力砸向自己的额头。
选择额头,因为额头处的伤可以轻易让人见到。
酒瓶裂开时并没有发出多少声音,我眼前一黑几欲摔倒。一些碎玻璃碴在我额头上飞贱,冰冷的酒水流经我脸颊时,我看到它变成了殷红的颜色。不可忍受的痛感扑天盖地地袭来,一连串呻吟也同时从我口中喷薄而出。这时我听到一声尖叫,一个小姑娘无意中看到我的模样吓得呆了。尖叫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我捂住额头,阻止一些血液流出。我踉跄地站起来,向花园外面走去。
斜射过来的阳光泛着玫瑰红的光晕,匆匆行走的人们脸上挂着新鲜的表情。而此时,它们在我眼里都呈现种相同的灰暗。我往艾桑家的小楼方向去,我在担心此时是否还能如我所愿遇到上班的艾桑。我在花园石凳上其实并没有睡多长时间,但它却可以让我整个计划毁于一旦。
我在行走时必须放慢脚步,除了等待外我还必须抵御那些不可忍受的痛感。我的模样让路人对我纷纷避让,避了开去却又远远回过头来盯着怪物一样盯着我看,并小声嘀咕。我眯缝着眼盯着前方,心里紧张到了极处。
已经可以看见艾桑家的小楼了,楼前空旷,隐约可见铁青色镂花的铁门关闭着。我踱到门边,看到门已从外面锁上。我忍不住再次发出长长的呻吟,只觉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着落。艾桑已经上班了,我没有机会让她看到我这个早晨的模样了。我没有办法让她心痛,没有办法继续我的阴谋,这一夜所有的辛苦都将付诸流水,只给我留下一身的痛楚。我的怨愤生出来了,一些泪水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倚着铁门,我缓缓地坐下。我甚至已经没有一点力气走进我近在咫尺的小屋了。脑子里有无数的雪花飞舞,那些痛楚在这时居然也变得麻木。我闭上眼睛,却仍然不能阻止脑子里的事物随着雪花飘舞。此时我什么都不愿再想,只想进入到那片凄白中去,只想着就这样睡一觉。
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觉变得极不真实,包括其中一声低低的惊呼。我被人摇晃时费力睁开眼,看到眼前站着满脸焦急的艾桑。我闭上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艾桑的呼声再次把我唤醒。我再睁开眼时,一些泪在瞬间便溢出眼帘。
我时候我需要感恩吧,冥冥中究竟什么力量把艾桑在这个早晨带到我身边?
艾桑在叫我的名字,她的声音里尽显她的慌张和无措。我记不清她一迭声的询问都说了些什么,我很累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不想做,只想静静地躺在艾桑怀里睡一觉。
我是如何被艾桑扶上摩托车的,又是如何到了医院,我都不记得了。在这过程里,我紧紧地抱着艾桑的腰,紧紧地贴着她,像溺水者抓住浮木,又像婴儿依偎着母亲……
第14节 奔赴一生的幸福
我问艾桑,为什么你会回来呢?
这时候大约是上午十点钟,我躺在一家医院的吊水室里。我在艾桑家门前失去知觉不仅因为额头上的伤,还因为我高烧三十九度。艾桑带我先到外科包扎了伤口,又到内科挂了吊水。我在到达医院不久后就恢复了清醒,在医生诊断过程中,我一刻也不松开艾桑的手。忙碌过后,一切都安静下来,我不理会艾桑一迭声的询问,只问她,为什么上班离开后又会回来呢?
艾桑说,我忘了一件事,所以才会赶回来。我问什么事,艾桑迟疑了一下,说,今早起得晚了些,上班有些匆忙,所以,我忘了在门口的信箱里放买彩票的钱。
我把艾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让她能感觉到我的感动。
艾桑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会搞成这样,昨晚你一夜未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头不语。
这一切均在我预料之中,我这时不能跟艾桑说任何事,我说绝不如让她自己去发现来得更有力度。我的态度坚决,不管艾桑如何询问甚至是赌气扭过头去不理我,我都绝不开口。最后艾桑满脸无奈,说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事,惹了什么祸,逃避总不是办法,你跟我说,或许我能帮你。
我还是摇头,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该去银行上班了。
艾桑这时才蓦然醒悟,脸上便露出了惶急的神色。银行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现在制度紧,稍一不慎便有回家待岗的可能。艾桑现在去上班,最少迟到两个半小时,这事要是捅开了,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艾桑面露难色,她看看只挂了一半的吊水,欲言又止。我冲她微笑,说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挂完吊水我打个的回去休息,你不用担心我,快去上班吧。
艾桑又嘱咐我半天,这才转身离开。
观察室里此刻只有我一个病号,安静极了,我凝视着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心情居然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愉快。现在一切都按照我预想的在发展,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可以达到我的目的,可是,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在跳动,并且一点点曼延?我闭上眼睛,竭力想探寻这些不安的根源,可它们忽隐忽现,竟然让我不可触碰。
我烦躁起来,大声叫护士来拔掉针头。
我的精神恢复了些,却仍然全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我到街口叫了辆出租车,回艾桑家里我那间小屋。在我的计划里,我下一步要做的,就是什么事不做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等待艾桑再次出现。
我知道艾桑这次一定不会让我等太久的。艾桑上半天班,下班之后,她一定会抛下一切事情,到我身边来,那时,她一定已经知道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的当然不会是事实的真相,但这却是我想要的结果。
我实在太累了,在黑暗里等了那么久,又在黎明将至的夜里喝了小半瓶白酒,再加上伤口失血,我这时虚弱极了我在车没到家门前时便睡着了。
艾桑匆匆赶到建行新华桥分理处,分理处的主任正坐在她的位置上替她办理着业务。主任是个挺年轻的小伙子,性格挺倔,跟行里一些领导关系搞得不太好,这才被发配到这边远之地来做主任。他和艾桑境况相同,所以俩人平日关系不错,他对艾桑也颇多照顾。坐在主任对面,跟艾桑一块儿当班的也是一个小伙子,此人与主任不同,身上阴柔气太多,而且嘴碎,比女人还碎。上次行里人员调整,他被原来分理处的主任给踢了出来,原因就是分理处稍微有点事,他都满世界宣扬,后来分理处的同事都怕了他,在他面前谨言慎行,话都不敢多说。跟这样的人一块儿当班,艾桑当然更是小心翼翼,好在她工作起来勤勤恳恳,且言语不多,倒也不怕他乱说,但今天迟到这么久,却让艾桑心头发虚。
艾桑走进柜台,那主任马上站起来偷偷冲她挤眼,艾桑微惑,那主任抢着道:“那笔存款谈得怎么样了,要不什么时候咱们请人家吃顿饭吧。”艾桑立刻明白过来,便顺着主任的话往下说:“他倒是愿意把钱存咱们这儿来,可他现在存的是定期,还得等几天。”碎嘴小伙面上狐疑的神色一扫而过,淡淡跟艾桑打个招呼便低头工作。新华桥分理处在整个建行系统中属于低产所,每个月都完不成任务,差个一百多万,所以,大家都不能拿上全工资,这是最让人灰心的地方。主任早就说过,谁能在外面跑来存款,他宁愿把这个主任的位置让给他做。艾桑为跑存款晚来两个多小时,谁也没法说什么。
艾桑对主任心怀感激,偷偷冲他点头示意。
今天是代发工资的日子,所以储蓄所里挤满了人。艾桑一坐下便闷头干活,很快便进入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大约这样忙了一个多小时,柜台前的人走光了,碎嘴小伙儿长长伸个懒腰,嘴里抱怨一句什么。他瞅瞅面容苍白,看上去精神不太好的艾桑,试探地说今天你的气色可不太好。
艾桑小心地笑笑,说可能这几天忙了些,总觉得身上懒懒的,往哪儿一坐就不想动。碎嘴小伙说你抽空到医院看看,身体是自已的,亏待不得。艾桑笑笑说没事,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碎嘴小伙一时没了话说,低头想一下,再抬头时便容光焕发,精神抖擞的样子。他转头看看主任,神神秘秘地说知道行里出事了吗?艾桑一怔,说行里出什么事,不会又有人回家待岗了吧。碎嘴小伙嘴一撇说回家待岗那还叫事呵。他头往前伸,样子愈发神秘了,说你猜出事的是谁,你怎么也猜不到……
那头的主任没好气地甩过来一句话,这事都嚷嚷开了你还这里卖关子,艾桑我告诉你是咱大主任昨晚挨了闷棍子。碎嘴小伙失望地白主任一眼,坐那儿不吱声了。艾桑下意识地问,谁干的,查出来了吗?主任冷哼一声,带些幸灾乐祸的味道,说大主任昨晚半夜回家,连照面都没打就被人掀翻在地,这事儿没法查。
艾桑唔一声,低头登帐,不说话了。碎嘴小伙抬头看看,说这明摆着的事,肯定大主任惹了什么人,说不定就是咱行里人带人干的。主任硬梆梆地说你别那儿跟半仙似的,没根据的话以后少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碎嘴小伙不满地嘀咕一句,不吱声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帮领工资的老头老太,大家开始干活,很快就把这个话题给丢在了一边。艾桑工作时全神贯注,一般不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银行的工作天天跟钱打交道,稍一疏忽就要出事。艾桑吃过老头老太的亏,所以再面对他们,更是打起精神,不敢稍有懈怠。
打发走了这批人,艾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走神。仿佛心上某根弦被触动,自己却不知道那根弦是什么。而且,弦动越来越强烈,到最后让她整个人都心神不宁了。艾桑站起来去倒水,回来坐下忽然又站起来。站起来了却又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时主任和那碎嘴小伙都已经看出了她的异常,俩人奇怪地盯着她看。艾桑坐那儿低下头,蓦然间全身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
艾桑这时当然已经想到了大主任和我之间的联系,于是这个上午,对她便是种漫长的煎熬了。艾桑在接下来办理业务时心神不宁,有两次差点出了错误。主任便走过来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艾桑此刻脸色苍白,敲打键盘的手有些微颤,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竭力在隐忍着什么。艾桑不好回答主任的话,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可能有些感冒了。主任便让她到边上歇会儿,他来替她办业务。艾桑没有拒绝,她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坐在柜台前是挺危险的事。后来她一个人呆在里间的更衣室里愈发焦急,她这时已经认定大主任出事与我有关了。
中午十二点半,交接班的同事刚来,艾桑便迫不及待地出门回家。一路上她的车开得飞快,她想快些回到家见到我,问我为什么要那么傻。她还想要好好骂骂我,这样做了,后果是谁都没法预料的。
艾桑回到家,见门锁着,心里便落上了层寒霜,再到我的小屋里,看屋里的凌乱,寒意变为一些恐惧。她无力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我推开门的时候,艾桑蓦然一震,看见我,她眼里便有些晶滢。没有说话,她飞快地到我身边,抱住我,那些泪便流了出来。流泪的艾桑变得哽咽了。艾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道我回来不见你心里多害怕吗?难道你还要让三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吗?我不回答她的话,只把她抱得更紧了些,紧紧的,可以让她感觉到压迫的力量。艾桑在我怀里,她说回来的路上我想骂你的,我想骂你为什么这么傻,做这种蠢事,这样不但不能帮助我,反而会替你替我带来很大的麻烦。可是,见你不在,我马上就有了三年前那晚的感觉,你当着我的面,被警车带走,那时,我恐惧极了。我现在又有那种恐惧了。
我轻拍艾桑的脊背,说我保证这次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你能保证什么呢,有些事情根本不由你的意愿决定。
正因为不由我意愿决定,所以我才会做那些事。我把唇埋在艾桑的发间,说你知道吗,那晚在商厦的天台上,你跟我说了你们主任把你调到新华桥分理处的事,我就开始恨那个男人。我是个小人物,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现在的情况,但是,我却可以让伤害你的人得到报应。
艾桑长长叹息,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这么冲动,你有没有想过这事情被查出来的后果,你想到你会受到比别人更重的惩罚吗?
我知道。我轻轻地说,但是我不怕。
艾桑抬起头,盯着我,然后重重地摇头。她说不要傻了,你要出了事你想我会怎样,你想让我心上永远对你有负疚,你想我永远不快乐?
我在艾桑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艾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