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飞翔-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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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半年时间,我知道杨梅在网上的所有遭遇,杨梅曾经非常详尽地跟我叙述过。杨梅只进本市信息港的聊天室,另外还用ICQ与一帮固定的朋友联络。 她这么快就能融入到网络中,当然和我的悉心教导密不可分。杨梅虽然有着极年轻的外表,但是,不可否认,即使隔着漫长的电话线,她仍然不能把自己融入到网络上年轻的人群中去。我听到过很多次她的感慨,在网路的聊天室中,超过三十岁的人都已经是个老人家了。幸好,年龄在网路中是极为虚无的,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自己控制,年龄也一样。许多个不满二十岁的小朋友相继爱上了杨梅,因为杨梅不停地把自己的照片发送到每一个打她主意的小毛孩子的信箱里,然后这些小朋友有很多都对杨梅开始了刻骨铭心的单相思。要知道杨梅的照片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再加上她的美丽在网络中更像珍稀动物一样罕有,所以,很快,杨梅在本地聊天室里便大有倾倒众生之势。杨梅开始沉迷于网络中的角色,逗弄这些小朋友成了她生活里最重要的事情。因为她在网上的名字叫紫裳,所以她后来开始迷恋紫色的衣服,她不上网的时候,不知疲倦地在这个城市的服装精品店里转悠,收集各种款式的紫色服装,穿着它们招摇过市。网路中的紫裳已经融入到现实里杨梅的身上。
杨梅说,在网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那就是九尾猫。九尾猫是杨梅在网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那时她还缺少网络交流的一些简单技巧,所以很轻易地就将自己的底细透露给了九尾猫。九尾猫没有像其它网络小朋友那样表现得那么急切,他与杨梅交流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对杨梅说出了爱字。
杨梅在向我讲述她与九尾猫的故事时,脸上甚至还带上了淡淡的一些羞涩。她问我,如果她说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我会不会相信。我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我还是重重地点头。于是杨梅便像个孩子样满足地笑了。
我知道了原来每个人心里都有种不因岁月流逝而消失的童真。
告别杨梅,我要冒雨去一家新开的网吧。网吧老板从邻近的一个城市购买了四十台电脑,但是,当他要求电脑公司将这些电脑做成局域网或者说工作组时,电脑公司开出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价格。于是,网吧老板在后来想到了我,他在和我接触后,只用了电脑公司开价的一半便与我达成了协议。
在这个城市一年多时间里,我便是靠替网吧与地下游戏室维护电脑生存。
我并不急着赶去网吧,这个城市里做局域网不会有人开出比我更低的价格,所以在网吧老板面前我有足够的资本拿拿架子。中午从家里临出门时,我带了把纤瘦的雨伞。雨伞有着透明的伞面,淡蓝色的伞柄。这种款式的雨伞我曾经听艾桑在电话里提起过,我在我们那城市久觅不到,却在这个城市里发现了它。所以,我渴望雨天,渴望在雨天里撑一伞细雨,走进往昔的记忆。我变得如此矫情其实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但是有些事情并不由人主观决定。我的矫情只能说明我在心里仍然思念着艾桑,对艾桑的思念,已经渗入到我生活的每一处。
所以,我时常会有种冲动,说不定哪个时候,我便会跳上列车回我原来的城市。在那里,才有我爱的女孩和我真正的爱情。
我比与网吧老板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才到达网吧。
这一天,与杨梅分手,我只当作了一般意义上的告别,我却没有想到,我再也见不到像烟花一样寂寞的杨梅了。第三天的早晨,铁木真早早地买了早点到我的房子里来,还带来了一张这个城市唯一的一份报纸。我在报纸上看到了杨梅的照片,看到了她死在自己家里的一则新闻。
你们可以想象到我的震惊,前天还那么美丽的杨梅已经不在了,她即将开始她第一段真正来自网络的恋情,这时候,她却死了。
那则新闻里说是昨天晚上小区的管理人员登门收取物业管理费时,发现杨梅死在家里了。杨梅死前显然经过一番挣扎,屋里凌乱不堪不说,她的衣衫不整,多处被撕裂。杨梅的颈部还有一条深深的淤痕,五官均有出血的痕迹,她显然是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死。据法医初步斟验,杨梅死于前天下午三点至五点间。
这则消息让我恐惧,我反反复复地把那不多的一点文字看了无数遍,然后整个人就像得了羊癫疯一样颤抖个不停。我的眼前显出五官溢血的杨梅,她依然美丽,只是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我一眼。我还想到了那个金蚂蚁的夜晚,浓妆的杨梅像个夜女郎一样缠绕在我的身上,我们粗重的喘息响在耳边。然后,阳光下的杨梅神态安详地对我说,艾桑是谁,你昨晚叫了她的名字。一个人的死亡原来可以如此简单,杨梅在我众多的女性朋友中并不重要,但是,她却是这么长时间,唯一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我不能忍受那样活灵活现的一个人在瞬间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
让我更加恐惧的是杨梅的死亡时间。那天,我记得我离开紫竹林的时间为三点一刻,而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恰好是在我们分手之后。我们的分手并没有别人看见,那么,精明的警察也许很快就会找上门来,揭开我与杨梅之间那已经了无痕迹的旧事。俗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说法并不正确,从事情的发展来看,任何人都会很自然地把我与杨梅的死亡联系在一块儿。我是个无业的刑满释放人员,虽然我劳教的原因只有高级知识分子才能做到,但是,相信没有人会问我劳教的原因,所有有前科的人身上永远都将背负一个沉重的枷锁。而死去的杨梅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的富有恰好可以改变我现在的贫穷。
我心底发虚,我连自己都找不出我与这件事没有关系的理由。
而且,我怕与任何穿制服的警察接触,他们的威严在那一年的牢狱生活里简直成了我恶梦的根源。我的思维在后来凝固了,我痴痴呆呆地握着报纸发抖,感觉到一场更深的灾难正在悄悄向我逼近。
这时候,我忽略了铁木真的存在,这个头发稀少脸色黄黄的小姑娘似乎在瞬间便知晓了我与报纸上那女人的所有关系。她蹲在我的跟前,握住了我颤抖的手。这时候我忽然开始流泪,并非因为恐惧。我想到了遥远城市里名叫艾桑的女孩,难道我这一生真的再不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铁木真纤瘦的小手温暖而有力,我抬头,铁木真非常细心地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水。她重重地一字一顿地说,不要怕,没有事的,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这真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一个瘦小的尚未成年的女孩对我说,有她在,不会有事的。我的眼前出现一个耳朵后面渗出血丝的男孩子,他在哭泣之后冲着瘦小的妹妹挥动拳头。瘦小的铁木真,甚至连保护自己的力量都没有的铁木真,她却要我相信,有她在,便不会有事的。
我的心里生起难言的苦涩,而此时的铁木真,目光里却闪烁着坚定与执着。
她说,告诉我发生的事好吗,我保证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的,我保证。
第二天的早晨,我开始收拾行李,铁木真默默在边上看着,不发一言。我承认我这时候只想尽快逃离这座城市,逃离这里所有的一切。我的行李简单得要命,我甚至可以抛开一切只带上我的笔记本电脑便可以轻装上路。可是,冥冥中自有种神秘的力量不容人抗拒,它让你快乐,你就快乐,它带给你灾难,你便无法逃脱。
外面响起警车的声音时,我的心在瞬间跌入了深深的暗河之底。
预料中的敲门声响起,威严如恶梦般的制服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后脊发凉,全身再次筛糠样抖个不停。进门的警察便用非常怀疑的目光盯着我看。
警察说,说说你大前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都做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我回答我与杨梅在一家叫做紫竹林的茶吧里坐了半小时,然后独自离开去网吧干活,那么,警察一定会问我与杨梅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之间交往的每个细节都会被他记入笔录。更重要的是我离开紫竹林与到达网吧之间最少有四十分钟的空白,没有人可以证明那时我撑着一把透明伞面的蓝柄雨伞,在雨里想念一个叫艾桑的女孩。这样的行为只有在台湾那个SB作家的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
警察说,我们查过了死者杨梅的手机,她在临死前打出的最后一个号码便是你的电话。所以,你必须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其实,我们想让你说实话的方式有很多种,不过,如果到那时说,我想你的处境便不会太好。
我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我除了老实交待外别无选择。
这时候,蜷缩在角落里的铁木真忽然说话了。她说,我知道那天他去了哪里,他去了一家叫做紫竹林的茶吧去见杨梅。
警察与我都愕然地盯着铁木真,这个瘦弱的女孩站了起来,身上竟然瞬间有了种让我不敢忽视的力量。铁木真继续说,我知道他去找杨梅,所以我很生气,我躲在茶吧外面等他出来,然后我们在雨里吵了一架。我们吵架的时候很多人都曾看到,那时,他很生气,他最后说,他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他决定忘记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于是,我哭了,就站在雨里。我知道,他离开这里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铁木真忧伤地看着我,这时候她的眼里居然滚动着些晶滢的泪花。
你们可以想象我心中的惊讶,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孩有胆量在威严的警察面前编造这个故事。看着铁木真伤心的模样,如果我不是她那故事里的主人公,我一定也会相信她说的话。她的忧伤可以打动任何人。
警察的脸色果然舒缓了许多,他皱着眉最后指着我问铁木真我是她什么人。铁木真抽泣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他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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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爱上离别
因为铁木真,我在这个城市又多呆了两个月。
那天警察来问我话的事我们绝口不提,幸好之后的几天,警察们从杨梅家楼下一个邻居那里得到消息,那个雨天下午快到四点的时候,杨梅和一个背着旅行包的男人一齐上楼。那邻居虽然不能清楚地描述背旅行包男人的模样,但是身高体型这些基本特征还是说了一些,它显然和长发削瘦的我明显不同。因而我很幸运地被警察从排查的目标里剔除。
可是我仍然感谢铁木真。我不能忘记她从房间角落里站起来时身上瞬间产生的力量,那力量让我在想起来时便心生愧疚。后来我将要离开这个城市,忽然对这个头发稀少脸色黄黄的小姑娘生出那么多的依恋时,铁木真笑笑说,那天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这么长时间,我都把你当成了大哥哥,认识你这个大哥哥,是我在网络中最大的收获。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最后留在这城市那两个月,我把更多的时间都留给了铁木真。我们在黄昏的街头散步,她挽着我的胳膊与我神态亲昵,但是却绝不会给人以情色的遐想;我们在节假日去这个城市不多的一些风景区,她像个孩子样偎在我肩头,然后请人给我们拍照;更多的时候,我在网上跟一些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聊天,她在边上静静地看着,并且怂恿我约那些小姑娘出来见面。我在之后与任何一个网络美眉见面都要带上铁木真,所有人都把她当作了我的妹妹。那两个月里,我们玩得很开心,铁木真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脸上时常挂着不脱稚气的笑容。看着铁木真开心,我心里便有了些安慰。可是,这段时间,艾桑的影子更多地在不经意间跃入我的脑海,我想到已将近三年了,想起艾桑时,她的影子仍然历历在目,可是,当我想仔细回想她的音容笑貌时,她的面孔便在脑海里模糊得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我开始恐惧,原来记忆并不因为你的意志而存在,时间的流逝真的可以让我们忘却许多铭心的回忆。
那个黄昏,铁木真背着书包出现在我租住的房子里,我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抽烟。铁木真站在后面看了我半天,然后说,你在我们这城市已经住得太久了。
我离开这城市的前一天,在这个城市信息港的论坛里发了贴子,在那贴子里我像个SB青年一样喋喋不休说了一大通对这个城市的感受,说了些对这个城市网络美眉的留恋,最后我说,明天我就要离开了,再次开始让我心动的旅程。这么长时间,我真的爱上了旅途中的感觉,离开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陌生的所在,在那里,或许会有一场新的故事正在等我拉开纬幕。抛开远方的城市,旅途本身就是一个充满浪漫的过程,每次在旅途中,我都期望会发生一场美丽的邂逅,在列车颠簸的前行中,我们只要端坐不动,便每一个时刻都进入了时间新的领域。我爱上了旅途,爱上了离开,爱上了瞬间将会发生的另一个全新的故事,虽然,故事也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但这与旅途本身无关。我就要离开了,去往另一个城市,对于那个城市来说,我不是过客,我是归人。
我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我的小屋,铁木真站在门前的阳光里冲我微笑。我无法从这个头发稀少脸色黄黄的小姑娘身上发现任何一点离别的愁绪,我想,这是因为她的年轻吧。我和铁木真打的去车站,在车站上,我居然发现了六七个在现实里和我见过面的网络美眉,她们和铁木真一样没有丝毫别意,仍然一如往昔般冲我微笑。我爱这些网络美眉们,虽然她们有些长得并不漂亮,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产生爱情,我们彼此永远在对方的生活之外,对彼此的生活永远构不成意义。但是,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些时候,我们曾经做过倾心的交流,隔着网络,我们让对方生出些绮逦美丽的幻想。情感因为隔着网络而变得超脱,现实里已经很难找到这样不带任何功利目的的情感了。我承认站台上的我心里已经开始感动,但是,看着一群笑容如花的小美眉们,我必须微笑,我必须如她们一样很好地隐藏我心中的愁绪。我是渴望着逃离这里的,我渴望跨越三年的时间之河重新面对我爱的女孩,可是,我仍然要怀念在这城市的两年生活,怀念两年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