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御情天-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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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匆匆数天转眼即过。
这几天以来,辛绚终於正式有了『贴身小厮』的样子,除了出府时候,基本在鬼王身旁形影不离,看得众人大为咋舌。
尽管如此,辛绚决意要与鬼王实现真正『亲密』的计划,却始终未能成功。
夜夜同眠夜夜缠,辛绚已使尽浑身解数,可叹鬼王自制力强得惊人,次次都能维持在点到即止。
辛绚禁不住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太没有吸引力,无法引起鬼王兴趣。
但在亲近之时,看鬼王又不像是完全不动心、不想突破的样子,只是不知为何,就是坚持恪守最後的分寸。
日复一日下来,辛绚的积极性难免受到打击,不过,要想教他就此放弃,那可不是这麽容易的事。
如果只是时机未到,他等便是了。
就像鬼王说过的,慢慢来,他就不信鬼王没有熬不下去的那一天。
当然,除了这些琐碎事,他也并未忘记留意流光凝诛的铸炼进展,遗憾的是,情况并不理想。
按孔书的说法,现在虽已具备九百九十八具恶灵,但其中大部分都是早前所擒获,近段时期以来,也变得不太容易找了。擒到最近一具恶灵,距今已有近半年时间。
极恶之鬼,远非一般恶鬼能相提并论,若不是经历多年造化,或是生前便有灵力修为,且死时怨毒气息甚重,那是想成也成不了。他们的数量原本就并不多,为了炼剑又抓了不少,自然越来越难找。
抓不到现有的,便只能等待新的『诞生』。
世上最无力也最难以把握的事,就是等待。
而更为糟糕的是,炼剑最後必须的那具清透之灵,至今依然没有眉目。鬼城鬼将在人间在鬼界皆有搜寻,次次无功而返。
再这样下去,鬼王还能支撑多久,谁也不敢确定。但至少目前来看,他的情形尚算稳定。
也许是因为有辛绚在身边,煞气稍稍被辛绚的清净气息所压抑──孔书如此臆测,但即便真是这样,也还是没用。
阴气的紊乱若不根除,总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
辛绚亦相当明白,单单只是留在鬼王身边,起不到任何帮助。
说不定哪一天,就会亲眼目睹鬼王变化成恶鬼之首,将鬼城及鬼城中的一切尽数毁灭。
每当思及此,辛绚脑子里又急又乱,根本无从考虑其它,直到这日早晨,阎王忽然造访,他方才记起,从冥府回来这麽多天,一直都忘了要为阎王传达将『择日拜访』的事。
结果,由於阎王的『不请自来』,鬼王眉头皱得仿能夹死苍蝇,一副不甚耐烦的神态,严令辛绚足步不得出房,才前往议事殿接见阎王去了。
鬼王走後,辛绚百无聊赖地呆在房里,并不明白为什麽鬼王要将他单独留下。他和阎王又不是从来没见过,唔。。。。。。但鬼王好象还不知道这一点。
正在胡思乱想中,忽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寻声一瞧,竟是戚追,从窗口一跃而入,施施然地踱了过来。
在辛绚面前停住後,戚追笑问:“娘子独守空房,在寻思什麽呢?“
戚追的突然出现,本就吓了辛绚一跳,如今看他漫不经心似的嬉皮笑脸,再想到他与鬼王曾有暧昧,一股无名火在辛绚心头腾地烧起,用力甩出一记白眼。
“少罗唆,关你什麽事?“
“啧啧,几日不见,娘子的火气又更旺了麽。“
假意惋叹著,戚追轻佻地抬起辛绚下颚,眯起双眼一笑,“莫非是在怪我多日不来?唉,我该如何帮娘子消火才好?“
辛绚忿忿别过头,冷哼道:“不要怪我没警告你,今天鬼王并未出府,由不得你乱来。“
“喔?“
戚追笑容不改,目光却似隐约扭曲了一下,从容地道,“无妨。今天我只是想给你看一件有趣的事,并且,不需出府。“
辛绚一愣,尚未来得及回话,忽被戚追扣牢胳膊,拽了起来。
刚刚才答应了鬼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保证,这下,怕是遵守不成了。
第16章
千重塔,犹是气势巍峨,肃穆中隐露阴森。
强被戚追带进塔内的辛绚,一眼触及铸剑炉的时候,立即无端地战栗起来。
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今天看著这座铸剑炉,比起上一回来看时更为摄魂夺魄,仿佛存在有自己的意志。
柱本是死物,但倘若它所铸造著的剑有了意志,也许。。。。。。
狐疑地看向戚追,想问他为何要来这里,却见戚追脸色凝重不同寻常,自袖中取出一只琉璃球般的圆物,手掌一松,圆球掉在地上,当场只离破碎。
就在球体碎裂开来的一刹那,一道乌色光束突窜而起,以眼睛难以捕捉的速度,在塔内上空飞旋了数圈,怦然落定於地面,转瞬间幻化出人形。
由於是背对著塔门这方,辛绚无从得见对方相貌,只能隐隐感觉到,这个人。。。。。。这只鬼阴气异常。
尤其是那股萦绕於他周身的,好似踩在脚底的狂风,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令得辛绚猛然想起,每当鬼王即将变化成恶鬼时,便会有这样的风,自魂魄中呼啸而出。
辛绚心里一动,思及到那个可能,不禁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向戚追看去。
戚追双手抱怀立在原处,面无表情地看著眼前情景,并不回视辛绚置疑的目光。
情势既已至此,与其再去索要答案,倒不如亲眼见证。
这样想著,辛绚将视线转移回来,紧张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如果。。。。。。如果这真是被戚追捕获而来的极恶之鬼,辛绚以为,对方即便不对自己产生『食欲』,至少也会向戚追出手,以报先前之仇。
却没想到,对方压根看都不曾回头看过一眼,注意力好象被铸剑炉全部吸走,笔挺挺地站在柱前一动不动。
片刻之後,他终於迈出脚步,竟是径直向柱子走去。
”你。。。。。。”刚发出一个字节,辛绚连忙捂住嘴巴,唯恐对方因而发现自己。
他的出声纯属意外,只是眼看著别人自动靠近危险,本能地想要制止。
还好他及时记起,倘若那确实是铸剑所需的最後一具恶灵,那麽他非但不能提醒,反而应该上去推一把才是。
庆幸的是,对方并未听见他的声音,确切地说,似乎是听不进外界的任何声响,一心走向铸剑炉。
很快地,对方就来到柱子前方,探手摸索著柱面上的图案,脚下的狂风,不知何故开始逐渐减弱。
当风终於归无的那一刻,辛绚不可思议地看到,对方竟然将手穿过柱体伸进内部,接著是臂,再是肩膀,不一会儿就全体都溶入进去。
辛绚不敢肯定,他是被柱子本身溶合了,还是进入了铸剑炉内部。
总之,没过多久,长柱高处放出一道刺目的亮光,当光线褪尽之後,柱面之上,增添了第九百九十九幅图案。
从始至终,辛绚连对方的样子都没能看清,却已然炼身为剑,甚至未经任何反抗,完全是自己选择的结果。
这一切究竟是何状况?
就在辛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旁的戚追终於开口。
”尽管未满一千恶灵,目前所有的数量,足以释放出相当巨大的召唤力。在这种召唤之下,恶灵会自愿投身铸剑炉,也许并不明白进去之後将如何,但是他们相信,那里有可以满足他们欲求的东西。”
他停下来,望著表情困惑的辛绚,稳静地笑了笑。
”就是这样。如今的铸剑炉已基本受他们的意志所控,只要他们再拉一具恶灵进去,魔剑既成,说要纵横三界也并非大话。除此之外,这千重塔外让你头痛的阵法,就是为了防止被吸引而来的恶灵闯入。毕竟受召唤来的,并不一定都是铸剑所需要的极恶之鬼,倘若给不成器的小鬼捣乱,炼剑之事就前功尽弃了。”
听到这里,辛绚脑子里很快整理出大概,只是仍有一点想不通。
他迟疑地问:”既然铸剑炉已受恶灵所控,而恶灵就意在炼出魔剑,那麽,届时要投能将他们净化的清透之灵进去,岂非不能被铸剑炉所接受?”
”那倒不会。”戚追摇头,”铸剑炉虽受恶灵控制,但其本身终究是死物,不具备意识,但凡是进入其中的魂魄,铸剑炉皆会无一例外地将之消解容纳。”
”这样麽。。。。。。”闻言,辛绚得以稍稍放心。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戚追突然扣住他的下颚,手上力道不若往常的轻柔,俨如箍制。
辛绚惊怒交加地瞪视回去,但见戚追眼神深沈似海,窥不见底,脸上却云淡风轻,状似不经意地,『随口』问道:”如今千魂只差一具,而在上回的交谈中,你也有了身为清透之灵的体认。。。。。。假若我说,想让你为炼就流光凝诛而投身铸剑炉,你可愿意?”
辛绚的目光,霎时剧烈地晃动起来,嘴巴张了几张,始终未能吐出任何字眼。
双方神色迥异地对峙良久,气氛僵得几乎凝固。
就在一切仿佛将陷入无止境的冻结时,辛绚忽然闭上眼睛,唇角划出淡薄一笑,轻声答道:”我愿意。”
目光剧变的人,轮到戚追。
征询意见般的问话,其实只是一个形式,他根本未曾想到,辛绚会给出这样的答复。
『愿意』这两字,听来简单,实际却蕴含著无可比拟的份量。
为何,他竟能说得如此从容,好象完全不需经过考虑?
”你。。。。。。”
一时间,戚追也没有了主张,原先准备好的计划,而今已不具有可实施的立场。
”你是认真的?”不能置信来得太轻易的结果,戚追再次确认。
辛绚扯开扣在下颚上的手,点了点头,悠悠道:”不必再问了。我说愿意。”
他的态度如此淡定,戚追难免深为困惑,然而,浸透在他每一言一语中的坚定,却丝毫不容质疑。
”辛绚。。。。。。”
难得地,戚追叫出了他的本名,”莫非,你早已经有此决意?”几经思索,戚追最终推出这样一个结论。
惟有此,才可以通顺合理地解释,辛绚的表现何以能淡定如斯。
辛绚并不作答,深深地向铸剑炉望去一眼,复看回戚追,清冷地道:”我愿祭剑,但绝非为你。若你得剑後据为己有,弃鬼城於不顾,我当如何以瞑目?”
再也无法怀疑辛绚的意念,戚追勉强压下愈渐澎湃的心潮,颦眉想了想,道:”流光凝诛一旦炼成,非一时半刻能够出炉,其间整个鬼城乃至鬼界,都将感受到势贯长虹的剑气扩散。既然鬼王并未出府,他怎会不第一时间赶来,又怎可能眼睁睁由我携剑而去?”
”是麽?”
辛绚思忖稍顷,苦笑摇头。
”抱歉,戚追,我虽很想信你,却实在不敢信你。因为这件事,远比我的性命乃至其它一切,都更为重要。若然信错,我万劫不覆。”
顿了顿,他垂下脸去,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可是,如果不趁现在,如果和他在一起,他断不会允许我这样做。。。。。。可恶,没有时间了。。。。。。”
身旁,戚追聚精会神地盯著他,想听清他在说些什麽,忽然见他转身面向铸剑炉,举起右掌,脸上透出令人无法不瞩目的决绝,如此称告:
”吾辛绚愿以魂祭剑,辅助炼就流光凝诛。但是,倘若成剑未能被镇入鬼城大地,此剑必将化为魔剑,腐蚀每一具接触此剑的魂魄,直至其灰飞烟灭。”
周遭犹沈浸在一片寂静。
而赌咒,业已成立。
第17章
良久过去,戚追仍是神情撼然,什麽也不能说地伫立著,直到看见辛绚迈脚走向铸剑炉,蓦地浑身一震,跨步上前,自後环住了他的肩膀。
“辛绚,我曾经厌恶你。“
戚追字字清晰,如同凿刻般地说道,“因你而生出太多祸端,不论你做什麽,如何舍生取义,都无法尽数弥补。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是真的认为你好。“
说罢,放手退回原处。
辛绚眉目低掩,双手紧握成拳,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著。
是,他明白,早随著时光而流逝的过去,已非他能够挽回。
至少以後,希望鬼王可以平安无恙,千刹鬼城亦能长此存在下去。
若这都是宛离无意间欠下的债,那麽,无论是为了她,或是为了被连累到的一切,他有责任更有义愿,为之补救。
就以娘亲所给予的,这十八年。。。。。。
眼光一定,辛绚昂起头直望前方,慷慨道:“请你代我转告鬼王,鬼城存在一日,我便守护一日;他在鬼城一千年,我便遥望他一千年;鬼城在他脚下,就如我伴他前行,永不分离。“
不待对方答复,他大步向前跨去。
然而,越接近铸剑炉,越感到行走艰难,好似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排斥著他的靠近。到了距铸剑炉咫尺之处时,已是完全迈不开步伐,他卯足气力,也只能勉强撑住不被往後推开。
毫无疑问,此乃恶鬼的意志对他展开的拒绝。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耳中忽然传入一声轻喝。
“我送你一程。“实时,背後受到更为强大的推动力。
戚追的冥力压过恶鬼意志,弹指之间,便将辛绚送进了铸剑炉内部。
方柱里面宽敞空旷,虽是铸剑炉,却并没有寻常炼剑所要用的火,反而清净得有如一间房屋,只是不配备任何摆设。
辛绚抬头向上,在半空中发现一团光影悬浮竖立,长约三尺,乍眼看去已是成剑的轮廓,但尚未具有实体,单由光芒凝聚而显形。
看来,那就是汇集了九百九十九具恶灵的,凝光流诛的前身。
待到他也溶入剑中之後。。。。。。
辛绚退後几步靠在柱壁上,呆呆地望著光剑,想象自己将如何成为它的一份子。眼前,忽然飘上一片片的光点,并朝著光剑方向飞去。
他低下头,方才发现,原来那些光点都是来自於自己。
细小的微粒,正不断地由他的魂魄表面发散,浮游而上。
与剑上的灰色光影不同,他所挥发出的点点魂光,居然是七彩斑斓,仿似雨後彩虹。
极恶之鬼与清透之灵的区别,从根源上就如此明显。
鲜豔的色彩在眼前飘来荡去,他看著看著,眼睛开始有些发花,竟好象看见了鬼王的脸。
英挺的眉宇间,嵌著一个『川』字,脸上亦是惯常地冷硬似铁,青瞳里射出略嫌凶戾的目光,如此命令:“不想睡地板,就老实呆在房里,等本座回来。“
这就是鬼王最後所留的话。
然後他说──知道啦,慢走,早点回来喔。
不曾想,早晨一句普普通通的道别,原来竟是永诀。
身体越来越无力,辛绚轻轻扭住衣襟,闭上眼睛微笑道:“对不起,我等不到你回来啦。“
虽然留下了一些遗憾,但没关系,我再也不必担心失去你了。当我镇入千刹大地,与鬼城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