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爱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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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员时怎么也会弄个党票),也不是复员以后的工作|、媳妇的问题,毕竟还远嘛,而是他脸黑的问题。
有人说他的脸是远看像木炭,近看是钢炭,走进细一看,原来是焦炭。别人当两年兵,除了寄回去给家人、朋友、对象的照片外,一本影集应该装不下了,可他的影集里就廖廖无几,还是在新兵连的合影,问他,他才不好意思地说,脸太黑,照出来不好看。他想了不少法,比如天天擦增白粉蜜,还有霞飞、佳美什么的,严格按说明操作一天几次,搞得整个人香澎澎的。如果说明书说每天拿一小时大顶,人可以变白的话,他肯定也会的。有次,他拿一张报纸来找我商量,我接过一看,上面是长春一家美容院的广告,说是可以通过作手术让脸变白,他想去。我把报纸一丢:那能信的吗?要不是我哭口婆心劝住他,他肯定去了,也肯定会整一张黑不黑、白不白的脸回来让我们不敢认。前段日子,不知怎的他又嫌自己的眉毛不好看,全剃了,每天用生姜擦,说是能长出浓眉来。浓眉配大眼,浓眉或许可以长,那大眼睛能长出来吗?让我们一帮老乡乐得够呛。不过,他为人极耿直,不抽烟喝酒,家里有时还给他寄钱,到月底我们兜里空空荡荡时就去找他,有多少拿多少,如果记起了就还,记不起,他也不讨。
一袋水果和一袋罐头,提在手里沉甸甸的,满心诚。一走进军部医院的二楼,就听到他在大声嚷嚷:“你们什么态度?我怎么是泡病号?我伤还没有好为什么要出院?”我快步进去了,看见他正直着脖子和一个女卫生员叫劲。他去给连里买东西,一辆摩托车直冲他前边的一位妇女撞去,他上前把妇女往旁边一推,自己却被摩托车重重撞上,更可气的是,等他爬起来找那摩托骑士算帐时,那骑士和妇女一下都消失了,好像是串通好的一伙人。回来到军部医院一检查,右腿小腿和踝关节粉碎性骨折,马上住院。这事他只对我一人说过,我说要给他写一篇报道,他说算求了,那女人早跑了,谁给我作证?看来好事做不得。
这时他见我进来,像来了援兵,说:“小波是政治部的,你来评评理,我伤还没好就非让我出院,不出就说我泡病号?其实我知道是为地方的病人腾床位。”我这时也严肃起来:“军队医院不姓军,不为军人服务,眼中只盯着钱,这种作法要不得的,我要把你们这种行为在报纸上曝光!”那卫生员搞不清我的来路,被我几句话给吓住了,声音顿时小了很多:“曝光就曝光,明明伤好了,还在这里小病大养,泡病号,再说也是科主任让他出院……”这一下把王良给惹火了,他从床上直起身来,咆哮开了:“我们连里的事那么多,我稀罕在这里泡?稀罕每天看你这张苦脸?”老实人发火就是厉害,如果不是腿还吊着,他说不定就要扑过来,卫生员抹开了眼泪,看来只有我去找医院领导解决了。
这时,一个个儿高挑,短发齐耳,眼睛大大的的漂亮女军官过来了,不是胸前吊着的白口罩,还真以为是哪个歌舞团或者演出队的了,只是表情显得有些冷。我心里“咔嚓”一响,我们一定在哪见过,是在哪呢?脑子如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在努力回忆,在基层部队,女兵都没有几个,更不说女军官了,来军部见的也不多,肯定是第一次了,可为什么我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看了看我,就把卫生员叫到一边耳语几句,那卫生员嘟着嘴去了。她这时戴上口罩,端着一个小盘来到王良的床边,把他那只吊着的脚轻轻取下,拿起盘里弯弯的小剪子,一层层剪开纱布,伤口已经有些感染,流出的浓血又脏又臭,王良还在嘀咕:“你看嘛,就这样还说我好了?”我用眼光让他闭口,她的眉这时微微皱了几下,从一个瓶里倒出些水来,捧着脚,用小镊子夹起纱布开始清洗起来,动作小心细致,仿佛不是一个战士的臭脚,而是件珍藏多年的宝贝。病房里的其他几个兵此时眼珠一动不动盯住她,都恨不得她手里的脚能是自己的。
洗完后,她出去拿药。几个小子议论开了,有人说王良你这小子真他妈的有福气,让医院最漂亮的“冰美人”为你洗脚?有人说我怎么就没摊上这好事?如果有的话,我再住几个月也心甘。她就是“冰美人”?早听说她是集团军医院里最漂亮的大美人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据说仅仅过一个情人节,那收到的玫瑰就“海”了去,有机关的干事、参谋送的,有住院的官兵送的,也有地方的老板开车专门送来的,她统统不接招,只是让女兵全抱到军后勤部卫生处去。卫生处也没办法,总不能为她专门发个文件禁止人送花吧?!于是就便宜了处里的一帮助理员,一人一大抱,回去送给老婆、情人。许多人,包括光棍和已经跨出光棍行列的勃子都长成了风筝线,在看她冰美人这枝带刺的玫瑰会花落谁家……
她回来了,可能听到些几个小子的议论,朝他们瞪了一眼,那几个小子不言语了。她给王良上药包扎好,露出一口细细的小米牙说:“你的伤口还没有愈合,不过骨头已长好,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这几天你要特注意你的腿。”一股很纯正的“京腔”。王良忙点头说谢。我还掂记着办公室没有写完的稿,就对王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安心养病吧,我有事先走了。”不料他嘴一张:“小波,你晚上还来不?空军和武警都有老乡要过来玩。”这小子总是交的很宽。“冰美人”已走到了病房门,听到这话,又回过头上下仔细打量我,我不自在了,低头看自己哪里不对劲,是不是“鸡圈门”(裤扣)没有关好,她问:“你就是小波?”在漂亮女人面前我向来不缺傲气,我点点头。她眼里一丝惊喜一掠而过,复又冷漠地说:“你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找你。”几个小子也说,去,去,好事啊!是不是又有帮着写演讲稿之类的事?到军部后,我没少做这种好事。
三楼的一间大办公室里,暖气开的很旺,窗台上一盆不知名的花正灿烂开放。她已摘了帽子口罩,洗了手,说:“请坐!”两人相处;我已没有开始的傲气了,有的只是一个战士在军官面前的拘谨,毕竟我现在肩上扛的只是一细一粗的两道杠(下士),而她肩上的两颗银星在闪烁。坐下后,双手还不由自主地放到了膝上。她“扑嗤”一下笑了,递来一杯水,她又拉开了抽屉,双手不知在里面鼓捣什么,一会就拿出一个削好的大苹果,我接过来不知道先喝水还是吃苹果,只是连声道谢。她说:“我看了你写过的不少东西,却不知道你就在我们军”。她顺手从一叠医学杂志中抽出一本《诗林》来,上面有我新发的一组诗《北方兵和战争》,她嘴里念出来声来:这里离战争很远/南方轰隆隆的炮声到了这/只成了小孩过节时/放的几挂鞭炮……
我从来就没想过在这里能遇上我的一位诗友,或者说一位年轻漂亮的中尉女诗友,我受宠若惊。再听到她那磁性的声音,第一次感觉到我也能写出那样好听的诗歌。如果在家,我肯定会滔滔不绝,什么菲菲主义、象征主义的一阵猛侃,现在只能听的份了。她接着念:“南方人把大如席的雪花/装在信封里寄回去/南方人在雪地里堆雪人/怎么堆/也是个连衣裙的南方姑娘,”她调皮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是南方姑娘,狈焦媚锊缓寐穑拷】担逍拢匀唬甭剩挥心戏焦媚锏慕萌嘣熳鳎憧纯次摇被坝锎蟮馊瘢梦椅薹ɑ卮稹:罄从腥饲妹沤辞胨タ幔挪簧岬厝チ耍担骸靶〔ǎ憧梢嗬窗。乙菽阄Γ薄案窀瘛币恍Γ骄莆押鲆鱿郑径ィ廊嘶够嵝Γ?
下了楼,我才想起连她的姓名都忘了问,忙跑回去。在楼下的一个橱窗里,在一大堆医生里面找到了她,她文静气十足,却依旧眉眼冷俊,如不是才从她的办公室出来,真要怀疑这是不是她了,下面一行简介:岳枫,xx部队医院外三科主治医生,中尉军衔。
回到办公室,我心烦意乱,把书翻的“哗哗”直响,正在看报纸的范诧异地抬起头,问:“小波有事吗?”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一抬腕:“哦,处长,开饭时间到了,我先去吃饭。”这些年,我的感情生活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即使身边有了一个葳。我还是如一个孤独的旅人在沙漠里苦苦寻找绿色、寻找水源一样寻找着自己的爱情,口唇干裂,摇摇欲坠,这时,远处出现了一片绿洲……可是,一个战士,一个军官,这可能吗?这中间的差距用什么能够填平?不再胡思乱想了,大家就当一个普通的文友吧!饭还没有吃完,我已经拿定了主意。
说实话,葳如果不太“疯”的话应该也是一个很好的女友,外表文静秀气,打扮一下就很出众,谈吐也高雅,虽然个矮一些,但她是正经八百的重点大学的本科生。照说我一个穷当兵的,正在读的函授也是个大专,提不了干,回去做什么都不知道,有这样的女友应该是高兴还来不及。可是不,她身上那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表现出的“疯狂”让我受不了,让我害怕,如果我不是想为了那晚负点责任的话,我早就逃之夭夭了,就是让我回牡丹江也愿意。原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另类,喝酒,打架,泡妞,接受警察教育,疯狂劲无人可比,可认识了葳,才知道什么是大巫和小巫。有天我们见面,她右手缠着纱布,纱布上还渗出血迹,不时嘴里还“兹兹”的叫痛,我有些心疼,问她是怎么回事,她闪烁其词就是不说,问多了就冲我发火。背后找她要好的同学一打听,才知是班里一位男生给惹的祸。那男生会看手像,据说很准,给葳看时说葳的爱情不长久,找不到真爱。葳问为什么?男生解释说她生命线长,爱情线短,一生克夫……这本是同学间的玩笑,她却当真了,从邻桌抢过一把水果刀,就往右手掌狠劲一划,顿时鲜血淋漓,把爱情线和生命线连在了一起,她再伸过手去问那男生:“现在呢?现在呢?”那男生早吓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了。我听了后心中苦涩参半,葳不去写诗真白瞎了,不,葳用不着写诗,她就是诗。
还有一次,我俩去爬动植物园里的一座小山,“你知道这是什么?”她手举起一片黄黄的枫叶,停下来问我,我没好气地说是枫树妈妈不要自己的儿女了,儿女们只好枯黄地脱落……虽是随口乱诌,还是感觉回答得有诗意。不料,她却大声地地说:“错!”她莫非还有更好的解释?却见她这时一下解开自己裤扣,把树叶慢慢放了进去,拿出来时,上面已沾了丝丝血迹,她说:“这叫落红!”她吟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一手当场就让我目瞪口呆俯首称臣。和她在一起,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貌似柔弱的女孩内心里怎会有这么多疯狂的想法,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以及你阻止她做这些事要面临的后果。为什么她的世界里满是俊男靓女,还会偏偏找上我?为什么会让我窒息、让我沉重、让我就根本快乐不起来?但我知道我们之间绝不是爱情,绝不是!我和她就像两条默默伸向远方的铁轨,永远都不能有一个交点,永远都不能走进彼此的精神世界里。所以就让我很累,那是一种从内心到身体彻底的累。
绿色爱情(十一)
“小波,信!”收发员脸上露出一幅神秘的笑容,递过来一个用粉红色信皮的包着的大贺卡,我说:“你小子连信和贺卡都分不清了?”他嘿嘿一笑走了,却丢下一句:“你有好事,可别忘了俺!”收发员是山东人,和我同年兵,平时我去找他要报纸(自己发了作品,想多留几份),取稿费单,总要被他敲诈,还好,一两瓶啤酒就搞定了。
要到年底了,明信片满天飞,我也买了不少寄,包括同一个办公室的范处长、徐干事、刘干事,(没准中个彩电、冰箱,也算我送的一份礼嘛!)收到回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拆开一看,却呆住了,精致的贺年卡上斜斜地写着一首诗,字迹纤细,一看就是女孩子的:
我愿意是树,如果你是树上的花
我愿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
我愿意是露水,如果你是阳光
如果你是天空,
我愿意变成天上的星星;
如果你是地狱,
我愿意永堕地狱之中。
这首情诗我早就看过,记不得作者了,但这不是葳的笔迹,再说她也不会用这样老土的方式来表达的,她要的是疯狂直接。可除了葳,我实在想不出认识的女孩中谁能有理由给我寄这样的诗。再看看信封,没有地址没有落款,只有内详两字。还是一旁的徐干事的细心,他拿起来只看了一下,就说:“小波,你要小心,这邮戳是长春的,没准哪个小姑娘爱上你了?!”我脸一红,忙摇头说谁会谁会啊,我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却很怕他知道我和葳的事。葳是不是我女友暂且不说,战士不能在驻地谈恋爱(家乡是可以的)这就是一条铁的军纪。我开始不理解,兵当久了才慢慢想通了这个理:一个地方的男女比例大体上一致,如果一个部队驻在这,成千上万的优秀的精壮男儿一人带一个回去,那地方上肯定会有好多小伙找不着对象,比例严重失调不说,还会严重影响军民的鱼水情。军纪就是军纪,而不管你是军部的兵还是连队的,再说我只要还想提干,就不能破坏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猜了一会,有些累了,就说爱谁谁吧,寄给我,我就收下,我不会客气的。
没几天,又一封用相同信封的贺卡再次寄到,还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我愿意是急流,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条小鱼
在我的浪花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我愿意是荒林,只要我的爱人
是一只小鸟
在我绸密的树枝间做巢鸣叫
我愿意是废墟,只要我的爱人
是生命的常青藤
沿着我荒凉的额亲密地攀延上升
我愿意是草屋,只要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