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而知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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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为非作歹或者正大光明地引航高歌,而且我相信十个、百个谷副队长也不是他们的对手。不仅如此,作为朋友,我还想奉劝你,你若是一意孤行,无异于螳臂当车,其结果必将粉身碎骨,望谷副队长好自为之。凯区长,我不管他怎么了,我只知道我们是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是。我相信我的判断,我相信他还活着。谷队,我提醒你,你要努力,但是,你不能以任何理由和借口伤他一根毛发;如果可能,把我的友情带给他,他肯定用得着。我相信你!”吴义林霸气中透着恐吓。
这话说得谷小保瞠目结舌。照他的说法,我谷小保不是知情不报、执法犯法吗?若不是陆晓凯的事,不好好练他一番才怪。
陈小寒值得谷小保同情。他意识到这个现在看来平静如水的女人对陆晓凯的关心和思念远远超过自己。最初,他反复思考是否要将情况告诉陈小寒;但直到最终告诉她时,他还是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或者想达到怎样的目的,而且,还不能排除因为自己一时冲动致使陆晓凯陷入困境的可能;现在,谷小保认为,无论结果如何,但愿能减轻她和他的思念、安抚她和他的灵魂。
打此之后,谷小保产生了一个感觉从今往后我谷小保对此事就不用思考了!仅凭直觉吧!
当陈小寒迫不急待地提出要见陆晓凯时,谷小保才考虑陆晓凯对陈小寒知情一事作何反应,他是否愿意与陈小寒有一幕戏剧性的相见,不过,这个想法在谷小保脑中一闪而过,他顺水推舟,决定帮助陈小寒。经过与陈小寒几次商谈,他们制订了一个瞒天过海的行动计划:陈小寒大夫厌倦国内的单身生活并对复兴的改革有所不满,她要辞职,要继续深造,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她甚至开始改变着装,总之,她要主动改变生活。
六月中旬,谷小保和陈小寒上了北去的高速公路。
年纪四十有二、身材并不瘦小的陈小寒此时却酷似一只快乐的小鸟。她跳动、歌唱,不时地眺望窗外夏季的景色、天边的晨曦。当她望着潺潺的小溪时,她觉得它是那样的宽阔,像波涛滚滚的大江;可远处的高耸的山峰在她看来却是那样的渺小,她觉得一位淹淹一息的弱者都可以不花吹灰之力轻松越过;而那稻田中随风飘动正茁壮成长的禾苗就像她心中的爱意恬静而又温馨。不是吗,用不了多久,在肥沃的大地中它们将开花抽穗并一定结出丰硕的果实!此时,晴朗蔚蓝的天空就是她的心。
陈小寒指了指一条不宽的河流自言自语地说:“这肯定是秦淮的源头,是它滋润了江宁古今的繁华。”
“什么?”谷小保突然反应过来。“噢,我知道,夫子庙,秦淮河,还有天王府,两江总督衙门。陈大夫,这真是秦淮的源头?按字面来解释,可能与秦始皇和淮河有关。”
“谷队长,天天在外面跑,还真长见识,长文化,真是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可惜我从没去过南京。”陈小寒继续回头望着。
“陈大夫,警察未必都是张牙舞爪、凶神恶煞,他们有空时也看小说,听音乐,只是交路太紧、空闲时间不多而已。”
“谢谢谷队,我有醍醐灌顶之感,长这么大总算认识警察了。”其实,陈小寒父亲就是一名警察,她记忆中最深刻的也是警察。“谷队,那地方也有这样的山、水?”
“哪地方?”谷小保有意问。
“谷队,难道你不明白我说的那地方。”
“山好水好空气宜人,当然,那里的人更好。”
“你寻点别的开心好不好!”陈小寒的拳头落在谷小保的肩头。
“不然的话,他会选择那地方?肯定有原因。”
“他是谁?你说,谁是他?”
“陈大夫,你说,如果我们去了,他不在怎么办?”
“谷队,他就没名字吗?”陈小寒笑得更开心了。“去找他。我才发现你有点意思。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你竟不知他的电话,这让我难以想象!”她又笑了笑。“我真傻,他不可能没有电话!”
“陈大夫,治病救人的工作挺好,病人很感激你,他们除了心里的感谢之外有时也会在行动上有所表示,是这样的吗!”
“红眼病。不过,我能理解。谷队,听说房贷压得你喘不过气。”
“我有理由,说不准今天有病人来送你。”
“谷队,眼力太差,你不觉得太俗,我从没这种奢望。”
其实,谷小保在快到南京时发现了这部可疑车子。起初,他并未在意,但是,过了南京后,他又看见这部始终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车子,这不得不引起他的注意。他努力向职业敏感上靠,但事实上他做不到。接近合肥时,他将车速提到150公里/小时,然后突然冲出合肥的西口子,他估计已经甩掉了可疑的车子,他将车停在路边一家饭馆门前,找了个借口坐在车内,让陈小寒点菜。可是不到二分钟,他又看到了这部车子缓慢地驶过饭馆,而且,这回他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是陈小寒的病人而是自己的战友。毫无疑问,欧阳文在跟踪自己。那么,是什么地方露出破绽还是市局的有意安排?是欧阳文的个人行为还是纯粹的巧合?迫不得已,他将情况告诉陈小寒并作了分析:最好给人以正常外出旅游的感觉,争取甩掉欧阳文。陈小寒毫无经验,开始时,她胀红着脸,因为这无疑是情人约会,但她似乎也没别的办法。吃完饭他们返回合肥。于是,合肥街头上、桐城古迹中、安庆长江边出现了一对“中年夫妇”平静的身影;于是,安徽国道上出现了心照不宣的追踪与反追踪。然而,谷小保始终未能摆脱欧阳文,此外,他怀疑跟踪的不仅仅是欧阳文一部车、一个人。
几天来,陈小寒因为此生第一次与陌生男人同房所带来的诸多不便以及谷小保撼人的呼噜弄得哭笑不得、尴尬不已以至于昼间昏昏沉沉、精神恍惚;她甚至怀疑谷小保的真实动机以至于存着特别的警惕;她产生了只要能尽快见到陆晓凯以证明自己没有上当受骗便可不计任何后果的幼稚想法。
几天来,谷小保精疲力竭。他说不清楚也不可能告诉陈小寒被追踪者与追踪者曾经同是追查陆晓凯的同一小组中的二名成员这一可笑的事实。当然,他清楚地看到陈小寒充满疑虑、惶恐的眼神和渐渐显露出的焦躁、厌烦。他理解陈小寒复杂的心情,这无异于折磨和煎熬。于是,当陈小寒提出无论是否能摆脱追踪首先直奔新江的要求时,谷小保竟欣然接受陈小寒道出的新江似乎突然点通了谷小保的脉络。
尽管他们自安庆大摇大摆地上了高速,但谷小保确定不能再有失误,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陈小寒送到田畈,要让她在九江就地蒸发。为了给陈小寒营造轻松的环境和氛围,他伸着懒腰张嘴胡乱地拨动着舌头口齿不清地说:“陈大夫,该背的再好好背一遍,明天不要太激动,到时候如果晓凯呀、陆区长的,那么田畈一瞬间肯定将变出许多高楼大厦来。”不到半分钟,房间中就回响起陈小寒几天来已渐渐熟悉的呼噜声。
看着沉睡的谷小保,陈小寒不知不觉想到了合肥的那个夜晚,自己对谷小保不但疑心重重,似乎出言不逊,表现出不应有的厌烦和担忧。几天下来之后,她感觉自己错怪了他,也许他根本就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怎么啦,四十多的人了,怎么碰到一点挫折就思想动摇、胡思乱想,太不争气了。他是好人,只不过他的命令大大地多于商量,而且,即便商量也没回旋余地。她从没问过他之所以愿意帮助自己是为了什么,是陆晓凯给他传递了信息?这种可能性有多大?作为小学同学,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与陆晓凯的往事,他更不可能知晓我陈小寒的人生愿望!如果跟踪者发现了什么有力的证据,回去告发谷小保,那么他将来怎么办?真那样,我陈小寒的良心一辈子都要受到谴责当初,他也许只想将晓凯的情况告诉自己,未曾想到有这次冒险、神奇、被自己强行绑上战车的田畈之行。当她的意识再一次注意到他的呼噜时,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就像学赶饺子皮,刚开始时有许多不适,可熟练了之后,面已经没了;同时,这忽高忽低的呼噜声又使她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一位令她敬重的男人。她拿出了纸和笔。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是位沉默不语的人,高高的个子突显精干,白白的脸庞总是略带微笑;我不记得父亲的发型,因为我看惯了父亲威风凛凛戴一顶大盖帽的样子。父亲是铁路警察,一般人们称他们为乘警。在一间约十二三个平方的房子中,我与父亲也像现在这样一人一床共同生活了十七年。对母亲的身我事一无所知。记得小时候我问父亲,但父亲笑笑说:我也不知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小小,这个家就是我们俩人。曾经听里弄的大妈们说:母亲开朗活泼,大大的眼睛,高高的个子,非常漂亮,喜欢跳舞和体育。我唯一知晓的是母亲是一家医院的护士,一位白衣天使。
小时候,我不肯上全托托儿所,总是吵着闹着要跟父亲一起上班。父亲经不住我的胡缠只好悄悄带我上火车并将我藏在宿营车内最上面的铺位上并叮嘱再三。火车开动后,我立即从上面爬下来,不是去吵正在休息的叔叔阿姨就是站在打开的窗子旁边将头和手伸出窗外,谁都劝不住,叔叔阿姨只好将父亲找来。父亲非常严厉,他推一推眼镜,理一理大沿帽,摸一摸我的小脸,然后噘着嘴开始训导。小时候去得最多的地方是西安和厦门,而且,每次都要拽着父亲爬一回高高的城墙、远远地看看蓝蓝的大海、吃一碗味道特浓的拉面或者是买一些稀奇古怪的水果。几年来,我在火车上渡过了一半的时间,将一路上的火车站名背得滚瓜烂熟,还听惯了车轮与钢轨有节奏的碰撞声,我天真地觉得那声音是特别好听的音乐。那时的歌曲中常唱北京天安门。有一天,我问父亲:西安、厦门都去了几十次了,什么时候去北京呀,我要去北京看毛主席,看天安门。父亲笑笑说:等下次爸爸跑北京的时候再带你去。我便生气地说:我现在就要去。父亲说:爸爸没时间。我又说:那你叫我妈妈带我去。父亲一把把我托起来大声说:今后不许说她!不许说你妈!
开始上小学后,我不再跟父亲上班。父亲上一次班总得出去三四天,然后在家中休息二三天。每当父亲上班时,我在里弄的大妈家吃饭,因为希望父亲身上的警察气息能增加自己的胆量,我经常卷缩在父亲床上。我的脖子上总吊着一只大大的铜钥匙并经常踮着双脚用力拉一把亮铮铮的铜锁,然后摇甩着小辫子去上学,我能准确算出父亲下班的时刻,因为那时父亲的包里边总有一只铝制的装满菜肴的饭盒。父亲每次回到家总是双手一托将我抛向空中,然后我自由落下跌入父亲怀中,我总是伸开双手等着父亲的这个动作。这时,父亲悄悄说:小小,几天不见,瘦了、胖了、漂亮了、想爸爸吗。接着父亲便拿出饭盒子,用勺子舀一块肉或是一片鱼,像一位标准的母亲似的小心地喂我。当父亲看到我狼吞虎咽时便说:我的小小,慢一点、有刺、别揶着、明天还可以吃的吗。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舀一块肉或是一片鱼喂父亲吃,每当这时父亲便非常高兴,似乎他身上的疲劳和烦恼已全部消失。在别人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再三年的年代,父亲总想办法买新衣服,让我穿得漂漂亮亮。父亲在家休息时总说些外边碰上的新鲜事,当然还有警察破案的故事,毫不厌烦地回答我的所有提问,然后就以这种忽高忽低的呼噜声陪伴我进入青春梦想、人生旎旖。里弄中有一位姓顾的阿姨对父亲特别好,顾阿姨经常来看父亲并带些鸡蛋糕、橄榄之类的东西给我,有一次,顾阿姨送给父亲一只很小的收音机,这可把父亲激动了一段时间。父亲也常为顾阿姨捎带外地特产,而且把我穿不下的衣服全送给顾阿姨,因为顾阿姨家中有一位小妹妹。顾阿姨在一家医院工作,据说早先她与母亲是同事。可里弄的大妈和阿姨都用怪怪的眼光看顾阿姨,她们很少与顾阿姨说话。高考那年,我对父亲说:我要报卫校。父亲极力反对。那时,我才知道父亲的心是被白衣天使的母亲撕碎的。为这事,我与父亲进行了激烈辩论,父亲饱含泪水说:小小,你太像你妈,爸爸不愿意看到你将来吃苦,这是为你好,你看爸爸去过一趟医院吗!我说:我一定要当医生,我要把你的心圆起来!这是我看到开朗的父亲唯一的一次落泪,这也是我懂事以来唯一一次惹父亲不高兴。父亲就这样一直工作,直到一九八四年的春天,父亲突然住进中心医院,不到一个月,他便因肝癌晚期离开了人世。
她停下笔看着窗外。是呀,明天就能见到陆晓凯了。自己的出现是意外还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在偏僻的山村中正干什么呢?他第一眼见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他会答应自己留在他身边吗?如果他在那里已经有一位可爱的……,她突然笑了起来,人生如梦,也许滑稽是人生的第一主题。
第二天午饭前,谷小保明显感到陈小寒集惊、惚、躁于一身。“准备好了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回到海西。”
“有点紧张,有点像第一次主刀。哎,谷队,他若是问我到田畈来干吗,你说我怎么回答他。”
“这是你的事,我回答不了,太尖端。”
“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回答。谷队,帮我出出主意。”
“你带了药,还有听症器之类的。你就说:我来田畈为一位超级犯人检查身体。他总要留你吃个饭,叙叙旧的。”
“为什么是犯人!谷队,那么,这之后呢?他要是烦我,要赶我回去,我怎么办?”
“陈大夫,我希望你到田畈后不要像小学生似的,那样,他的牙就掉光了,然后,他就变成了一个老头。”
“好。不问了。哎,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行呀!如果你知道中国的哪所监狱中还有空着的总统套房,那我一定重谢,海西的陈小寒大夫。”
“谢你的应该是我。是你把我送进了总统套房。你是个好人。”
中午吃饭时,谷小保看了看陈小寒说:“下午我临时有事。让小五送你,吃完饭就出发。”他指了指一起吃饭的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