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亮-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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诰蟛糠秩硕悸蛄舜艋质质保绻凰的蔷洹坝惺翪ALL我”的话是很有面子的。从前林湄没在意这些,这时却突然觉得传呼机的重要。她撩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头发,慢慢地往回走。
哪知她还没走一半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从后面赶了过来,到了她身边,车子“嘎”地一声停下了,林湄定睛一看,却是高其昌。他冲着林湄一扬手:
“走,跟我走。”
“有急事?!”
“对。走吧。”
“等我去取东西再交待一声。”
“快快”
林湄急三火四地跟组长请了假,也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跟着高其昌走出校门。没走多久,高其昌在一家通讯器材商店门口停住了,林湄下了车问:“采访这店的老板?”
“对,进去吧。”
林湄忙锁了车跟在他身后走进店堂。
高其昌让林湄先在外面等,他则直奔后面的一间办公室。林湄站在外面便有意无意地看柜台里的传呼机。过了几分钟,高其昌出来了,可是后面并没有别人按理说,被采访的人应该跟出来,或者另派人请林湄进去才对。于是林湄便问:“不采了?”高其昌神秘地笑笑,抓起林湄的一只手把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心。林湄一看,是一只崭新的小巧的女士用的传呼机。
“给你买的,找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有了它,你就是跑到哪个小胡同,也能把你逮着。”
林湄忙把东西往外推:“那哪行,这东西得几百块呢。”
“不是我送给你的,是用了你最近的稿费。都是为了工作!要不,像今天下午这样,多耽误事。”高其昌的音调里又透着诚恳。
“这样呀,那好吧。”林湄不再推却,心里又在想,高老师还真够细心,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个。于是,她道了谢,出了店堂。她不知道高其昌心里正转着鬼主意:林湄现在赚的稿费其实不少了,足够付这个传呼机的钱,可他不想以稿费的形式把钱给她,他要用她自己的钱为他赚一点感激回来,这样他的目标就又贴近了一点。说实在的,他有点等不及了,这小女子实在是可人,正如放在眼前的一桌美食,许看不许吃,真真的令人恼火!他准备找个时间把事情挑明。
入冬后的一个中午,高其昌约林湄一起去县城,说要为个叫邱红光的名医写篇稿子,可能很晚才回来,让她和家里交待清楚。林湄有点儿不想去,她不想耽误家里的事,丈夫和孩子总是她的主业。可是,推辞又不好,人家一定会说:这么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还当什么记者?写什么文章?高其昌一直给她灌输一些记者为了事业抛家舍业的故事,说那才叫个好记者。她只好硬着头皮给成文斌打了电话。电话里,丈夫很不高兴,但没说不让她去,只是反复叮嘱,一定要早点回来。林湄怏怏地跟在高其昌的身后上了火车。
高其昌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到了县城之后的事。
一路上,高其昌又展示起自己丰富的生活阅历和成就来。这些话,林湄听得有些腻了,虽然讲的内容并不重样,但大体上总是那几类事,什么他如何软磨硬泡采访哪个名人,哪个女作者向他献殷勤,他严辞拒绝了等等。林湄曾经很仔细地研究过他的相貌,很像狐狸又有点像鲇鱼,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他?要么是那些女人太下作,要么就是编的。人与人不能接触太近,近了,缺点就被放大得特别清晰。还是朦胧一些好,所以林湄很少跟他讲自己的事情。每当高其昌谈兴正旺时,她听得多说得少,要么就是微笑着点头。
那个医生的诊所离车站很近,不过几百米的路,在车上的时候,林湄以为应该是一个至少有几个房间的小医院,哪知进了门才发现,只是一所套房而已。靠门摆着一溜的中药柜,再往里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些医疗器械,桌子边的墙上贴着三个字:无菌区。再往里,就用一个白帘子隔着,隐约看得见里面有床和沙发,想必就是医生的起居室了。林湄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高其昌在火车上说的在国际获过奖的抗癌专家!
穿白袍子的医生迎了出来,几个人一阵寒喧,就坐下来聊了起来。林湄觉得这次采访很没劲,但还是拿出笔和本子记着。过了一会儿,林湄明白高其昌的意图了,不是真的采访,是要那个土医生出钱做广告。这一明白,林湄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十分地无聊,拉广告跟拉保险和搞传销有什么区别?早知这样,不如在家跟孩子玩了。可是,高其昌的游说却十分卖力,林湄眼见他喝了两壶茶,才终于把那位犹犹豫豫的医生说动了心,最后,他们商定为医生在报纸上登一则通讯,题目就叫“邱红光喜获世界医学大奖,抗癌路上再立新功”。江湖骗子医生拿了三千块钱广告费给了高其昌。林湄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结果令她大跌眼镜:高副总编真的很有一套,看来他不只是写文章时能“白虎”,拉广告骗人照样有一套。
更令她吃惊的是,邱医生居然竭力挽留他们吃晚饭,高其昌不客气地接受了。他们三个来了附近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
林湄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了,因为这段时间她也懂了不少报社发稿的规则。这样的事,明眼人一看就是变相做广告,正规报纸根本不可能登,更何况高其昌根本没问对方有没有广告批件的事,看来他本就知道没有。那么高其昌会怎么做呢?
这顿饭吃得很慢,林湄眼见着天黑透了,心里有些着急,着急回家,也着急看结果,哪知高其昌并没有回C市的意思。从饭馆出来,高其昌边走边对林湄说:“小林呀,现在咱们不能回去,你不是和你爱人说好了么?我准备打道东江(东江离这个县城很近,火车不过半个小时的路程)。”
“啊?!去东江干什么?”
“《东江商报》管理很松,只要给广告费,什么稿子都敢发。咱们的报纸不行!他这篇稿子只能这么处理。”林湄觉得高其昌一下子变成了狐狸。
“那得几点才能回去呀?我不习惯在外面住宿的。”林湄极不情愿地说道。
“我看了列车时刻表了,早一些的话,11点能到家。”
林湄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如此了。
开往东江市的火车还有四十多分钟才到站,高其昌说要带林湄参观参观县城的景致。这时已是傍晚五点钟光景,天已经黑透了,这时能看到什么风景呢,但林湄不想扫他的兴致,只好跟在他的后面沿着公路一路走下去。前面有一条冰封的河,河岸还积着厚雪,这里的景致还有些看头。林湄就在河边靠着一棵大树站住了。冬日的夜空因为晴朗而更显得冷冽,上弦月斜在半空,放着冷冷的光芒,几颗星星眨着无聊的眼睛,像是坐车累了倦了的旅客。高其昌也靠了过来,他靠得很近,近得林湄几乎感到了他吐出的浊气。高其昌突然笑嘻嘻地说:“小林,你近来进步很大,有几篇稿子我很喜欢,咱俩搭档写稿子一定横扫C市。只是你有时不大随和,再放松点就好了。”他嘴里说着,手臂却伸了过来搭在林湄的肩头。林湄抖了一下,没抖开,他的手上却加了劲,嘴里咕哝着身体也凑了过来:“小林,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坏了!林湄心想,一时间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好,身子僵在那儿不敢往后缩。高其昌见林湄没动,以为她是同意了,更不着四六地说了起来:“跟着我学,我保你成为名作家,名气响当当!”说着他还把嘴伸了过来。也许是他嘴里的怪味传递出来特别的信息,林湄一弯腰蹲了下去,高其昌伸出的手和嘴都扑了空。“呀,我传呼机掉了,高老师赶快帮我找找,可别丢了,挺贵的。”说着她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摸了起来。高其昌只好也蹲下身子找起来。正在这时,传呼机恰到好处地响了,清脆的铃音在冬夜的风中送出去很远。林湄装作刚把传呼机从地上捡起来的样子看了一眼:“高老师,这附近好像有公用电话吧,我爱人呼我,我得去回电话。”说着,甩开长腿向公路那边走去。如果不是夜色的缘故,她一定会看到高其昌的脸已经绿了。
等高其昌跟上来,林湄已经打完了电话,她对高其昌说:“快到点了,咱们该去车站了。”两人又一前一后地在夜幕下走去。
到达东江市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两个人紧赶慢赶到了《东江商报》社,传达室的人说,这个时候广告部应该都下班了,不过灯还开着,也许有人还在,快点进去吧。
果然,广告部还有一个人在,高其昌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把事情跟那人说了,对方先是有点为难,但看到高其昌把钱掏了出来,还说先付广告费,就点了头,不过那人一再强调必须把广告批件传真过来。高其昌笑着点头:“一定没问题,我做事一向讲原则。最晚明天晚上,你可以先排稿子。”说着他坐下来从皮包里拿出一张报纸对林湄说:“把这篇文章改一改,加上邱红光的电话就行了。”林湄就坐在那里改,不到半个小时,稿子写完了,高其昌一眼都没看就把稿子放在桌上,然后把钱掏了出来。对方收了钱,开了收据,高其昌乐呵呵地拉着林湄出了门。
他们又到了车站,恰好7点30分就有回C市的火车,两人急匆匆地买了票进了候车大厅。广播里说,他们坐的那次车已经到站,两人就赶紧向剪票口跑去。
上了车才发现车上的人多得很,人与人的亲密度都达到了最顶点,林湄被夹在高其昌与另一个男人之间,、那个男人是抽烟的,身上的烟味熏得林湄几欲做呕。高其昌也很不舒服,不过这样近地和林湄靠在一起,闻着林湄头发上淡淡的香气实在是让他想入非非。他见林湄皱着眉,就想,表现自己的机会又来了――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记者证,拽着林湄的衣袖向车厢里面挤去。很快他们遇到了一个乘警。高其昌把记者证给乘警看了,然后说:“能不能帮忙找个人少的地方,站一会儿也成。”乘警上上下下打量了两个人一会儿,冲他们一摆手:“跟我来吧。”
他们一路过关斩将,来到了卧铺车厢,乘警指着靠窗的两个折叠椅说:“就这吧,简单点,但没别的招。”
“行行,不错了,这车人太多,谢谢了。”他们忙道了谢。
“怎么样?关键时候记者证管用!铁路也怕新闻,弄那么一条新闻上去,甭管事大事小,上了报,谁的脸上都挂不住。”高其昌炫耀地说道。
“真的,以前只是听人说,一张记者证走遍全天下,还以为是假的,今天算见着实事了。”林湄一半羡慕一半附和。
“你知道么,咱们今天这一趟可不白来?”高其昌的语气一下神秘起来。
……
“那个小稿的广告费,给商报一半,剩下的就是咱的了,还闹一个为朋友帮忙的名儿,上算!”他得意地笑了起来。
“没广告批件怎么办?”林湄想起了广告批件的事。
“嗨,找个假的传过去,他们也是例行公事,不是要真批件,你可够单纯的。”
林湄这才如梦初醒。看来记者这行当里实在是不简单,有许多事情要学,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不少。
聊着聊着,林湄有些困了,可她忍着没打瞌睡,只是微闭着眼睛望向黑黑的车窗外。她的影子映在车窗上,随着列车“咣当咣当”的响声,微微地抖动着,她突然觉得人的一生就是处在这种颠簸之中,在颠簸中青丝染成了华发。
下车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半了。高其昌执意要送林湄,林湄觉得夜深人静,如果他再乘机搞点什么小动作,够她抵挡的,所以她坚决不同意。高其昌怏怏地走了。林湄见他真的走了,这才使劲地呼吸了一口冷洌的空气,抬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林湄的采访越来越频繁,周末去少年宫上的作文课虽然不多,但这两项已经对她的学校工作产生了影响。她开始考虑请长假。成文斌见林湄的事情越做越好,收入也远比在学校赚得多,便也同意了,他找了几个朋友帮忙为林湄请了两年的长假。
离开了学校,也就摆脱了束缚,林湄的心里,突生一种自由的快感,恰好高其昌同几个人合作要编一本报告文学集,她自然又成了其中的一份子,她给自己限定了一个目标:多写几篇有影响力的好文章。
这本集子是自费出版的,印刷费、书号费、稿费、车马费都要自筹,报社只拨了一小部分经费,对于全部费用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高其昌很会盘算,他向被采访者收取不同程度的出版费,同时允诺今后在报纸上进行无条件宣传。这句话的活动空间大得很,在林湄看来,就是一纸空文对于正常的宣传报道,报社不写也得写;对于广告宣传,不付费坚决不行。购买书号可以找朋友出低价,或者搞个内部书号,稿费可以定得低一些,林湄的笔力现在足够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自己可以完成一点,其余的可以对被采访者已经发表的文章进行改写,也就是换个开头结尾,重要部分原封不动。这个时候,高其昌更看出林湄的价值来。这个女人进入写作的过程虽短,但文思敏捷,有创意,常常第一天采访,第二天就拿出稿子来,而且打得工工整整。如果能长久地合作下去,林湄真就是他的一件法宝。
林湄呢,也很看重这次机会,出书并不同于在报纸和杂志上发表文章,是一件很庄重的,影响很长远的事,她一定要做好。尽管她对这个圈子了解越来越多,对高其昌看得也越来越透,有时甚至有些鄙视他,但是她不能不抓住这个机会。
采访很累,写作也很累,她常常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她托刘云婧从电脑公司租了一台旧电脑),眼睛酸涩,腰疼背痛都成了常事。有时候五、六千字的稿子写了出来,自己又推翻了重写。成文斌劝她别太认真,说是除了被采访的人外,没人会认真看的。林湄也知道这种书没什么市场,可既然文章挂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依旧很认真地去做。
成文斌的事业发展得也很顺利。他计划在两年内坐上设计科科长的职位。如果不出事,这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他的学历,他的工作实绩,加上他一直都在很小心地培植着的关系网,几乎令设计院的所有人都把砝码压在了他这一边。也许是一切都太顺利的缘故吧,他有些飘飘然,眼瞅着丰收在即,就等着品尝果子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