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亮-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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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其昌做得很成功,林湄把注意力都用在他的稿子上。他的字不太好辨认,刚开始打的时候,林湄费了好大的精力去研究“天书”的意思,幸好,她的文字功底并不差。在大学,她还是校刊的主笔呢!后来,林湄闲着没事就对文章中明显的笔误自作主张地改了一下,高其昌不仅不生气反而夸她改得好。
终于有一日,高其昌郑重地问她:“林小姐,有没有想过写东西?”
“想呀,我在学校的时候也写过一些东西,只是幼稚得很。后来没再写,不知道还写不写得出来。”林湄望着他多肉的脸若有所思地答应着。
“那好,现在我有个机会,南方有家杂志社向我约稿,写曲艺明星的专栏。可我实在是太忙,写不过来,你先帮我写初稿,我修改,算是我们合作,行吗?”
“真的?我能行吗?”林湄有些惊喜,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的文字变成铅字,她不也是作家了吗?!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跟着高其昌试试运气。
高其昌也很高兴,又高又凸的脑门又闪亮起来。于是,两人便敲定周五下午去省城采访曲艺界名人汪海。
林湄回家后,把这事跟成文斌说了。成文斌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湄一阵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累不累呀?成天到晚地折腾!只要你把孩子给我照顾好,其余的我不管。”
那一晚,林湄很久才入睡,她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第二天下午,她兴冲冲地赶到车站,高其昌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他在T恤外面套了一件棕色的马夹。马夹上面有许多口袋,林湄细心地数了一下,前前后后,大大小小,正好有十个。高其昌见林湄注意他的马夹,就得意地拍拍胸脯说道:“这马夹专门在采访时穿,东西装得多,还分门别类,是导演的专用行头呢。我这件是去年采访牛群时,特意跟他要的。”
林湄很是羡慕:“牛群您也采访过呀!我顶喜欢听他说相声了,还有冯巩。不知道我能不能有机会见到他。”
“太简单了,我跟他们的私交都很深的,不仅是他们俩,只要是曲艺界的名人都不在话下。”他哈哈地笑着,抬起手在林湄的肩膀上拍了拍。对这个动作,林湄有点不高兴,可是看他那样子,极其自然,不像有什么坏的企图,也就罢了。
车来了,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坐下,高其昌打开背包,先从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录音机,又从马夹口袋里掏出了两节电池,然后打开录音机后盖把电池装了进去。他把录音机交给林湄,教了她几遍使用方法,问道:“明白了吗?以后录音和扒带的活就由你来做。扒带,你懂吗?就是把录下来的话变成文字。”林湄点头。他见林湄点头就呵呵笑着,又拍拍林湄放在腿上的手:“你很聪明,一定做得好。我有预感。”林湄皱了皱眉头,怎么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车到站了,他们在大街上东绕西绕后走进一座大厦,乘电梯上了11楼,走进了一个房间。
从屋子里迎出了一个大胖子,高其昌给林湄介绍:“这就是省曲艺团有名的小品演员赵振华,去年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演过节目。”
林湄有点生硬地和赵振华握了一下手。
赵振华笑嘻嘻地拍着高其昌的肩膀:“老高,又吹谁了?有时间也吹吹我,我可需要炒作。”
“那没问题,你有空给我打电话。对了,汪海的节目录完了么?采访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演对手戏的演员临时出去了。我把他找来,咱们见缝插针吧。他的档期排得挺紧的,下次再到省城来不知道啥年月呢!”
“那最好,我们也好早去早回。”
正说话间,一个瘦高个子,廋长脸,戴着一副无边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林湄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汪海了。她就有点激动起来,和明星面对面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的。一下子,她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高其昌忙走过去跟汪海寒喧,听话音他们也是第一次见面,高其昌还提了几个曲艺界的大腕,并补充:我给他们都写过稿子。赵振华也在一边溜缝。
汪洋坐在床上,点上一只烟:“行,我听振华说了,那最好现在就开始。”
高其昌忙回过头,告诉林湄:“录音,记录。”
林湄做梦似地取出录音机按下了录音键,可不知怎么搞的,键子按下去了,并没有红色的指示灯闪亮。林湄忙把录音机递给高其昌。高其昌有点不快,但没说什么,也按了几下键子,红灯还是不亮。他忙对汪海解释:“她是我刚找的帮手,不大会用录音机。可能是电池跑电了。你快下去买几节。”
林湄甩开步子向外跑。到了楼下,偏偏没发现食杂店之类的地方,她只好边跑边找,等她满头大汗地买回电池回到房间时,采访已经开始了。原来,是汪海把录音机弄响了。林湄十分地懊丧。她只好低下头坐在一边记录。
采访不过半个钟头,可林湄觉得比一个世纪还要长,她的本子乱乱的,记着高其昌和汪海的话。
最后,高其昌说要跟汪海合个影,汪海看了一眼高其昌拿出的傻瓜照相机,皱皱眉说:“今天就别照了。我有现成的,你给我地址,回头我给你寄去。”
高其昌只好做罢。
节目组的人来催汪海录节目了,高其昌就和林湄两个告辞下了楼。
到了楼下,高其昌看见林湄一脸的沮丧就问:“怎么了?”
林湄嗫嚅着:“高老师,我是不是很不中用,连录音机都弄不好,给你丢脸了。”
高其昌被她的样子逗乐了:“没事,你这样子倒像个小学生,我想教你都不敢了。走,咱俩吃口饭再回去。”
林湄的脸这才放晴,跟在高其昌的后面进了路边一个小吃店。
他们要了一个姜丝肉,一个肉片烧茄子,两碗米饭。
高其昌从桌子上拿起一张餐巾纸认真地揩着碟子和杯子,边擦边说:“姜丝肉很好吃的。不知道这里烧得怎么样?”
林湄没吃过姜丝肉不便发表看法,就想:一会儿结帐的时候应该是我来结。老师带我出来,不能让他花钱。
不一会儿,菜上来了,高其昌瞪大了眼睛盘子里的姜丝几乎占了三分之二,肉少得可怜。林湄正要喊服务员,高其昌拦住了她:“不要急。你等着看。”林湄就好奇地吃起饭来。
快吃完的时候,高其昌把服务员叫过来,笑嘻嘻地说:“小姐你看,我点的菜是姜丝肉,肉是主料,可现在肉成了调料,变成了炒姜丝,肉哪里去了?”林湄这才发现,高其昌已经用筷子把姜丝和肉都一根不差地分开了,少得可怜的肉在盘子的一角堆着,正像秃头上的虱子。服务员红了脸。高其昌哈哈大笑:“没关系,不用重做,把盘子端给你们老板看,钱我照付。”
林湄也笑了起来,觉得高其昌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笑过了,就掏出钱包,高其昌却坚决不让她付帐,他的理由是,男人和女人一起吃饭时,女人付帐很让男人丢脸。林湄想,高其昌真的很大度,像个男子汉。
十八
后来,他们两个就经常出去采访,每次都是高其昌买车票和请客。林湄很过意不去,但高其昌的态度依然十分坚决:“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把稿子写好点。”
林湄点点头,觉得这个人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她那时不知道,这是高其昌攻占女人心灵堡垒的第一招:欲先取之必先与之。
出去的次数多了,林湄也有了一些经验,每次采访前她都要找一些被采访对象的文章来读,她认为这就像学生预习功课,十分必要。她的稿子写得一天比一天好了。文章发表的时候,她的名字列在高其昌的后面。林湄兴奋地把报纸或是杂志拿给成文斌看时,成文斌很认真地从头读到尾,然后他笑一笑:“行,写得还不错。”有了这句话,林湄觉得不写出几篇精彩的文章就太对不起别人了。
林湄做得更专心了,虽然她没拿到多少稿费,但学到本事才是她更关心的事情。高其昌也没提稿费的事。林湄一面想,人家总请她吃饭,还要什么稿费?一面又想总有一天,她会赚很多的稿费,不急在一时。
有了林湄的帮忙,高其昌感到一肩的轻松,他更觉得这之前的投资太值得了,他还应该继续加大投资额度,直到完全吞并她。
一天下午,林湄下了课,正坐在办公室看书,传达室的张大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她接电话,说是报社有人找。她一溜烟地跑向教学楼外的传达室拿起了电话听筒,可是另一边并没有声音,一定是高其昌等急了就把电话撂了。她有点沮丧,学校的条件实在是不好,除了校长室和主任室就只有这一台公用电话,如果有台传呼机就好了现在大部分人都买了传呼机,分手时那一句“有事CALL我”是一句很有面子的话。从前林湄没在意这些,这时却突然觉得传呼机的重要。她撩了一下挡在眼前的头发,慢慢地往回走。
哪知她还没走一半路,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从后面赶了过来,到了她身边,车子“嘎”地一声停下了,林湄定睛一看,却是高其昌。他冲着林湄一扬手:
“走,跟我走。”
“有急事?!”
“对。走吧。”
“等我去取东西再交待一声。”
“快快”
林湄急三火四地跟组长请了假,也推上自己的自行车跟着高其昌走出校门。没走多久,高其昌在一家通讯器材商店门口停住了,林湄下了车问:“采访这店的老板?”
“对,进去吧。”
林湄忙锁了车跟在他身后走进店堂。
高其昌让林湄先在外等,他直奔后面的一间办公室。林湄站在外面便有意无意地看柜台里的传呼机。过了几分钟,高其昌出来了,可是后面并没有别人按理说,被采访的人应该跟出来,或者另派人请林湄进去才对。于是林湄便问:“不采了?”高其昌神秘地笑笑,抓起林湄的一只手把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心。林湄一看,是一只崭新的小巧的女士用的传呼机。
“给你买的,找你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有了它,你就是跑到哪个小胡同,也能把你逮着。”
林湄忙把东西往外推:“那哪行,这东西得几百块呢。”
“不是我送给你的,是用了你从前的稿费加上预支的稿费。都是为了工作!要不,像今天下午这样,多耽误事。”高其昌的音调里又透着诚恳。
“这样呀,那好吧。”林湄不再推却,心里又在想,高老师还真够细心,现在她确实需要这个。于是,她道了谢,出了店堂。她不知道高其昌心里正转着鬼主意:林湄现在赚的稿费其实不少了,足够付这个传呼机的钱,可他不想以稿费的形式把钱给她,他要用她自己的钱为他赚一点感激回来,这样他的目标就又贴近了一点。说实在的,他有点等不及了,这小女子实在是可人,正如放在眼前的一桌美食,许看不许吃,真真的令人恼火!他准备找个时间把事情挑明。
十九
入冬后的一个中午,高其昌约林湄一起去县城,说要为个叫邱红光的名医写篇稿子,可能很晚才回来,让她和家里交待清楚。林湄有点儿不想去,她不想耽误家里的事,丈夫和孩子总是她的主业。可是,推辞又不好,人家一定会说:这么点儿困难都克服不了,还当什么记者?写什么文章?高其昌一直给她灌输一些记者为了事业抛家舍业的故事,说那才叫个好记者。她只好硬着头皮给成文斌打了电话。电话里,丈夫很不高兴,但没说不让她去,只是反复叮嘱,一定要早点回来。林湄怏怏地跟在高其昌的身后上了火车。
高其昌很高兴,因为他已经计划好了到了县城之后的事。
一路上,高其昌又展示起自己丰富的生活阅历和成就来。这些话,林湄听得有些腻了,虽然讲的内容并不重样,但大体上总是那几类事,什么他如何软磨硬泡采访哪个名人,哪个女作者向他献殷勤,他严辞拒绝了等等。林湄曾经很仔细地研究过他的相貌,很像狐狸又有点像鲇鱼,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喜欢他?要么是那些女人太下作,要么就是编的。人与人不能接触太近,近了,缺点就被放大得特别清晰。还是朦胧一些好,所以林湄很少跟他讲自己的事情。每当高其昌谈兴正旺时,她听得多说得少,要么就是微笑着点头。
那个医生的诊所离车站很近,不过几百米的路,在车上的时候,林湄以为应该是一个至少有几个房间的小医院,哪知进了门才发现,只是一所套房而已。靠门摆着一溜的中药柜,再往里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些医疗器械,桌子边的墙上贴着三个字:无菌区。再往里,就用一个白帘子隔着,隐约看得见里面有床和沙发,想必就是医生的起居室了。林湄实在不敢相信这就是高其昌在火车上说的在国际获过奖的抗癌专家!
穿白袍子的医生迎了出来,几个人一阵寒喧,就坐下来聊了起来。林湄觉得这次采访很没劲,但还是拿出笔和本子记着。过了一会儿,林湄明白高其昌的意图了,不是真的采访,是要那个土医生出钱做广告。这一明白,林湄觉得自己今天做的事十分地无聊,拉广告跟拉保险和搞传销有什么区别?早知这样,不如在家跟孩子玩了。可是,高其昌的游说却十分卖力,林湄眼见他喝了两壶茶,才终于把那位犹犹豫豫的医生说动了心,最后,他们商定为医生在报纸上登一则通讯,题目就叫“邱红光喜获世界医学大奖,抗癌路上再立新功”。江湖骗子医生拿了三千块钱广告费给了高其昌。林湄在一旁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个结果令她大跌眼镜:高副总编真的很有一套,看来他不只是写文章时能“白虎”,拉广告骗人照样有一套。
更令她吃惊的是,邱医生居然竭力挽留他们吃晚饭,高其昌不客气地接受了。他们三个来了附近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
林湄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了,因为这段时间她也懂了不少报社发稿的规则。这样的事,明眼人一看就是变相做广告,正规报纸根本不可能登,更何况高其昌根本没问对方有没有广告批件的事,看来他本就知道没有。那么高其昌会怎么做呢?
这顿饭吃得很慢,林湄眼见着天黑透了,心里有些着急,着急回家,也着急看结果,哪知高其昌并没有回C市的意思。从饭馆出来,高其昌边走边对林湄说:“小林呀,现在咱们不能回去,你不是和你爱人说好了么?我准备打道东江(东江离这个县城